修長的指尖溫暖而有力,溫熱的掌心包裹着她的手指,顧小葵還沒想到怎麼回答那個問題,就聽見頭頂落下一道沉穩的嗓音,如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她浮躁的心情安撫下來。
“愛情,不能夠用時間長短來比較,這就是日久生情跟一見鍾情的區別。”
有些故事,不要從別人的口中聽見,由她來講,是對這場婚姻的尊重,顧小葵想過的,找一個安靜的夜晚靠在徐政厚的懷裡,斷斷續續把過去講給他聽。
有些人會覺得過去並不重要,既然已經過去了那就不要再重提,那樣會讓彼此都不愉快,擁有現在跟將來已經需要知足了。但顧小葵覺得,正因爲相愛,才願意去分享那些過去,不論是痛的,還是甜的,傷口互相舔舐,纔不會產生間隙。
把一段長達二十年的感情用講故事的方式說出來聽,顧小葵忽然覺得有些難受,如果是故事,那就會有結局,可那個結局卻不是開始想的那樣。
有開始,沒有後來。
感覺到了顧小葵情緒的低落,即便是嫉妒,徐政厚也緊了緊手臂抱住她,試圖給她源源不斷的力量,鼓勵她把這個故事講完,然後,忘記。
“我來到這個世界上,睜開眼第一個看見的人就是他,那時候他比我大幾個月。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唸書,一起出國,二十年來都是一起,沒有分開過。”
等到有一天,想把跟顧允在的故事說出來的時候,顧小葵才發現原來她也有詞窮的一天。明明有很多回憶,卻不知從何說起,不知道哪一個點該提,哪一個應該忽略忘記,分不清主次的時候,她強調的就只有二十年跟一起這兩個詞語。
“我愛過他的,你知道的,我曾想嫁給他。可那天,他帶着另外一個女人回國,說那女人只是誤會,但回國辦案卻是真的,那時候我就知道,事業跟愛情面前選擇事業的男人,就不會是我顧小葵想要的男人。”
有過地老天荒白頭偕老的約定,有過海誓山盟生生不休的承諾,有過細水長流願永不衰竭的愛情……
但最後,化爲這簡短的幾句話。
不記得就不會知道有過這麼深的過往,不遇見那個人不去想,也就不會難過。跟顧允在的愛情,就像生命中一場絢爛的幻覺,曾快樂過曾幸福過曾相信過,但最終夢醒了,就不需要再一次又一次用悲傷去證明那場虛妄。
“人的一生沒有那麼多二十年,我最美好的時光裡都是他,可現在,他回來了,我卻變得不捨得了。”
抱住徐政厚的臂彎,顧小葵很認真地問了一句:“他說我是無心的,因爲無心,才這麼決絕,這麼快愛上別人,你說我是嗎?”
渾身被雨水淋透,狼狽不堪遇見徐政厚的時候,顧小葵告訴自己,這就是命運。
命運讓她以最狼狽的姿勢從過去那段長久的感情中抽身離開,也是這麼狼狽的撞入另一個人的懷裡。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敢說命數幾何,唯獨她願意兩指並立,以手指天,讓蒼天爲證,這段婚姻是她選擇的,最後的結局就算痛死她也甘願承受。
“你的愛情是你自己的,沒有誰有資格去批判什麼,愛了,就承認。”
徐政厚眸光淡淡,低下頭,托起顧小葵的臉頰吻了吻:“命運只不過想向你證明一件事情,那就是你註定是屬於我的。”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自戀。”顧小葵捏了捏徐政厚的臉,“不過說真的,我這個人特別不喜歡跟別人冷戰吵架,我們有什麼事情就說出來當天解決,絕對不拖到第二天行不行?”
徐政厚對顧小葵的話沒有意見,準確來說,應該是他也這麼想的。
“那你是不是該送什麼給我了?”顧小葵把手指攤開來,在徐政厚面前虛晃了幾下。
“什麼?”
見某人沒有自覺性也沒有記性,顧小葵乾脆坐起身來,面對面很嚴肅地跟他談起來:“你知道吧,亞洲國際電影節可是規模很大很大的,我還沒有一部拿得出手有成績的作品就被邀請來參加走紅毯,雖然說是沾了劇組的光,但我也不能丟劇組的臉啊。”
徐政厚扶了扶額頭看着顧小葵:“所以你到底想要什麼?”
“鑽戒啊鑽戒!在意大利你想要送給我的那枚高價拍下來的鑽戒!”
“沒有。”
徐政厚很乾淨利落地回絕了顧小葵,試問有誰會沒事把一枚價值驚人的鑽戒隨身攜帶,回國之後就把盒子丟在櫃子裡了。
“怎麼會沒有呢?我說你這個人簡直太沒有誠意了,求婚一次不成功你就不能多一次嗎?劉備三顧茅廬才請出來諸葛亮,你你你,你才一次,還是爲了試探我纔拿出來,簡直就是沒法比!”
一口血嘔上來,顧小葵簡直就要仰天長嘯一聲不公平了!昨天,就在昨天她坐飛機無聊刷論壇帖子的時候纔看見一條感動無數網友的示愛帖子,對比一下別人,再看看自己,有錢有勢有地位又怎樣,不懂浪漫那就是浪費資源啊!
“嗚嗚嗚,想起來我覺得自己的人生太蒼白了,多少女孩子夢寐以求的婚禮我也沒有,浪漫的世紀求婚我也沒有,就連去登記結婚我都是被雨淋溼狼狽不堪的模樣……”
顧小葵捂住臉,低下頭的時候長髮披散下來,將她整顆腦袋都包住了,遠遠看去,肩膀還一顫一顫的,畫面別提多詭異。
徐政厚看不下去眼前這麼一個怪胎,推了推她,不停,再推一推,還是不停,最後乾脆使出殺手鐗,托起下巴就吻下去。
論聒噪的女人怎麼快速解決,答案就是,強吻。
兩個人在沙發上溫存了好一會,時不時說幾句話,時不時沉默地相擁在一起,相愛最滿的狀態大概就是不說話也不會覺得尷尬跟無聊。
打破這一寧靜的是徐政厚的手機鈴聲,顧小葵瞥了一眼屏幕上阿琛兩個字,很自覺地從徐政厚身上起來,整理下衣服離開沙發,比劃着手勢想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