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時,已近晚上八點。
安哲瀚剛回辦公室,卻聽見敲門聲。鄧佳儀抱着文件夾站在門外。
“有事?”
鄧佳儀淡淡一笑:“沒事就不能找你?”
安哲瀚請她坐下。
鄧佳儀抿抿脣,“我是來謝謝你的,上次你給我介紹的那位鄒醫生,我帶小旭去看過了,吃了兩副中藥,他的哮喘好了很多。”
“不用客氣。”他邊說邊收拾着東西。
“怎麼,約了人?”鄧佳儀問。
“嗯。”他讓葉婭楠等了太久了。
“男的女的?”
“你查戶口嗎?佳儀?”安哲瀚笑看着她,“這不是你的作風。”
鄧佳儀頗爲尷尬,伸手捋了捋耳畔的頭髮,不好意思的笑笑。
“她在家裡等我。”因爲與她是好朋友,所以安哲瀚並未避諱。
“是嗎?”鄧佳儀欲言又止,“婚禮籌備得怎麼樣了?”
“一切俱備。”他說。
“哲瀚,你的婚禮太低調了吧,”鄧佳儀問,直到現在,除了少數幾個人收到請柬之外,安氏大多數高層都未收到。
“結婚是兩個人的事,沒必要那麼高調吧。”他辦公室裝修的顏色是黑白灰,而他的行事,一向低調,“佳儀,你不是今天才認識我的。”
鄧佳儀說:“最近有一些媒體朋友私下問我關於你結婚的事,哲瀚,婚禮之前,你是否考慮舉行一個新聞發佈會?”
安哲瀚稍稍思量了:“沒必要吧。”這又不是公司的事,而是他自己的私事。
“請的朋友那麼少,也不舉行新聞發佈會,哲瀚,難道你不打算將她介紹給所有的人嗎?”他素日做風低調,但是,這是婚禮,不是工作,不用這麼低調吧,鄧佳儀疑惑的問。
安哲瀚微微沉默。
“或者,你應該在婚禮那天向媒體發一些結婚照,”鄧佳儀提醒道。
“是個不錯的建議,”安哲瀚微微笑道:“我會考慮的。”是否向媒體介紹她,他想,應該先徵得她的同意。只因,他不想她以後的生活受到狗仔隊太多的騷擾。
鄧佳儀欲言又止。
“還有事嗎?”安哲瀚笑道:‘沒事我要下班了。”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了。
“沒了。”鄧佳儀站起來,似乎心事重重。
安哲瀚率先走出辦公室。
“哲瀚——”她喚道。
安哲瀚回頭,“什麼事?”
鄧佳儀將要說出的話嚥進心裡,:“打雷了… …可能會下暴雨,開車注意安全。”
“謝謝。”安哲瀚說,然後大步離去。
鄧佳儀愣在原地,本來,她是要跟安哲瀚說說樂顏的事情,但是,卻最終忍住了。七年前,安哲瀚因爲樂顏沉淪痛苦的模樣她還記憶猶新,而剛剛的他,談到結婚,似乎心情不錯。她知道,安哲瀚曾經深愛着樂顏,現在當他終於走出前段戀情的陰影準備結婚時,樂顏又回來了,若他知道… …不知道會怎樣。
*
果真,安哲瀚剛將車開出停車場,便電閃雷鳴,大雨隨即傾盆而至。雨刮器不停的擺動,但是雨卻越來越大,能見度越來越低。
這樣的天氣,是不適合開車的,車裡的廣播電臺,也在提醒出行安全,稍事猶豫,安哲瀚調轉車頭,將車開進離安氏大廈不遠處的舒雅百貨停車場。他估計,夏日的暴雨,應該很快就會停。
不過半小時左右,雨便停了,安哲瀚將車駛出停車場,路上稍有積水,所以他開得很慢。雨後的街旁,昏黃的路燈,行人三三兩兩的繼續匆匆的行程。
他戴上藍牙,給葉婭楠打電話,“半小時後我就會到家。”讓她等太久,讓他有歉意,似乎,向她報告行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葉婭楠半伏在落地玻璃牆邊的小沙發上,剛剛的雷雨,把她嚇壞了,又不敢給他打電話,一直擔心着,“我等你。”她溫柔的說。
她的聲音讓他覺得心暖暖的,輕抿脣角笑了,心情頓時大好。
在等紅燈時,他無意發現經過他車身側向右拐的一輛白色的小車裡那個熟悉的身影,他的心,突然陷入一片空寂裡,一轉眼,那車子便駛過,安哲瀚突然發動車子,向白色的小車追去。
剛要追上時,又遇見紅綠燈,可安哲瀚並沒有管那麼多,直接衝了過去。終於,那輛車子停在
路邊,那個熟悉的身影下了車,徑直走向街邊的蛋糕店。
安哲瀚將車停在街對面。儘管過了七年了,但是,他卻一眼能認出她,她只是除了更瘦了外,一點變化也沒有。他的心開始加快驛動,呼吸也變得粗淺起來。
隱隱的,透過蛋糕店的玻璃窗,安哲瀚發現她正在跟店員談論着什麼,很快,她便提着一個蛋糕走出來,安哲瀚發現,她打開白色小車車門時,似乎跟車裡的人說了什麼,笑了。
她的笑容還是那樣熟悉… …似乎,這七年,不過是一眨眼的光景,似乎,她的微笑還深深的烙在他的心裡,從未曾散去。
她坐的車子,很快便開走,安哲瀚纔想起,那,是鄧佳儀的車。想到剛剛鄧佳儀欲言又止的模樣,難道,她是想告訴他,樂顏回來了?
或許,一個星期前在機場,他看見的,應該就是她。
*
葉婭楠發現了安哲瀚的不對勁,似乎,跟那日在機場的淡漠有些相似,他分明說半小時就到,但是,卻用了一個半小時,他回家時,已經快十點了。
“這是綠豆排骨湯,”她替他盛了一小碗。
安哲瀚看了她一眼,低頭慢慢的喝着湯,思緒,卻有些飄浮,甚至,葉婭楠說了什麼,他都沒有聽清楚。
吃過晚餐,他洗澡出來,葉婭楠看他:“腰好些了沒?”
安哲瀚微微點頭:“好多了。”她不說倒還罷了,一說,他倒覺得腰真的還在隱隱作痛。
“要不要我幫你揉揉,”她有一絲害羞。
安哲瀚看着她,突然覺得有些愧疚,她在他身邊,而他卻還在想着另一個女人。看着她嬌羞的模樣,他伸手,將她攬在懷裡。
她的身體柔軟而溫暖,讓他覺得心安。
他脫去上衣,躺在牀上,當葉婭楠發現他後背腰上一大片瘀青時,心疼不已。她用手掌輕輕的按下去,“疼不疼?”
“有一點。”
她眉微微一皺,拿出專治扭傷跌傷的油,開始幫他按摩腰,當她發現他眉微微一皺時,手上的力道又減輕了不少,如此三番下來,他於青的那片皮膚開始微微發熱。
當她去洗手時,他悄悄翻身時,腰部拉扯的疼痛讓他閉緊了脣。隔着玻璃牆,看着她在洗手間裡,他的心,有些亂。
葉婭楠伸出柔軟的小手,想要撫平他眉間的微皺:“還在疼?”
“好多了。”他伸手,將她的手拿下,握在手心。
葉婭楠坐在他的牀邊,在等他回家的時候,她已經洗過澡了,長髮隨意的披散在肩上,穿着簡單的T恤和休閒長褲,她看着他,脣角微揚,嬌羞的說:“疼了吧,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欺負我。”
安哲瀚抿脣,淡淡的笑:“今晚… …”他可能沒辦法送她回去了。
“嗯,我給我媽說了,今晚不回去了。”她的眸裡,帶着一絲羞澀,卻不敢看他。
安哲瀚微怔時,她已經去浴室換睡衣了,很快,她便走過來,穿着一件白色吊帶的睡衣,雖然是吊帶,但是一點也不露,她走近牀邊時,雙頰緋紅。
“你能不能睡進去點兒?”她害羞的推推他,兩米寬的牀,可他睡在中間,高大的身材霸佔了一大半。
他往裡面稍稍移了些。
葉婭楠關了燈,靜靜的睡在了他的身邊。
因爲樂顏的突然出現,擾亂了安哲瀚的思緒,他此刻面對她,心亂如麻。
“哲瀚,”葉婭楠害羞的睡在他身邊,將頭,微微的靠近他的肩。老八和方蕾說得對,在他們的關係裡,她真的太被動了…. …所以,她想要… …學學主動。
“嗯?”
旋即,她枕在他的肩上,呼吸悄悄的撲在他的臉上,拿着他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聲音極低極溫柔,“寶寶,已經三個月了。”這樣主動的暗示,讓她害羞不已,她想,他應該會懂她的意思的。
他溫暖的大掌貼近她溫暖的小腹,讓他心猿意馬,但是… …他卻將自己的衝動掩飾了,他擡頭,輕輕的吻上她的額頭,“婭楠,晚安。”
“晚安。”她發現,他的大掌從她的小腹上離開。失落感由然而生,對感情之事羞澀的她,卻再也無法鼓起勇氣主動了。她的臉,微微離開他的肩膀。
感覺到她的失望,安哲瀚伸手摟了摟她,“抱歉… …我腰疼。”他不想思緒徘徊在樂顏身上時卻跟她纏綿悱惻,這樣對她,太不
公平了。
葉婭楠依向了他,心底稍稍釋然。安裝遮光窗簾的房間,此刻,一片黑暗,但是,他的呼吸就在身邊,讓她心安。
清晨醒來時,葉婭楠朦朧的擡頭,卻看見他不知何時醒了,正凝視着她,她淺淺的微笑,“早。”
“早。”他低頭,吻了她的額頭。其實昨晚他睡得並不好,思緒翻來覆去的,難以入眠,而清晨,醒來時看見她在懷裡,並不覺意外,就像是,她本來就應該在他枕邊似的。
他下頜剛冒出的鬍鬚扎疼了她,她吃吃的笑,雙手摟上他的脖子,嬌柔的身子無意的貼近他的身體。
“別惹火… …”清醒的他,看着她嬌嗔的模樣,心情漸漸變好,
“我偏要。”這一次,她緋着臉,大着膽子跟他槓上了。
曾經,若他這樣說,她鐵定害羞不已,此刻,這樣大着膽子又羞又嬌的模樣,惹得安哲瀚心神盪漾。她的身子,壓在他身上,彼此間,只有薄薄的睡衣,他,突然想要她。很想很想。
葉婭楠窩在他的胸口,手觸摸在他的肩上,聽着他的心跳聲。
安哲瀚驀的一個翻身,想將她壓在身下,卻沒想到,前晚傷了腰,而昨晚一整晚同一個姿勢睡着,這一翻身,雖然真的將她壓在身下了,可他的腰卻疼得不輕。
“腰又傷到了嗎?”看着他皺眉咬緊牙關,葉婭楠很擔心。
“還好。”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再濃的欲 火,此刻也被腰疼給澆滅了。
*
席濤看着安哲瀚,不懷好意的笑,“雖然你禁 欲了很久,現在剛開葷,也不至於如此縱慾傷身吧。”他發現好友的腰有問題,似乎很疼。
本來好些了,清晨的翻身,又將腰傷加重了。安哲瀚微微苦笑,給席濤倒滿一杯酒,“縱慾傷身,這四個字,你應該放在牀頭告誡你自己。”
席濤把玩着酒杯,“哲瀚,你今天很不對勁。”他湊過去,“跟未婚妻鬧彆扭了?”
“沒有。”他怎麼捨得跟她鬧彆扭?只是想到樂顏,她心情很複雜,所以約了席濤過來喝酒。
“好端端的,中午喝什麼酒?下午不用工作嗎?”席濤雖然玩世不恭,但卻能將生活時間與工作時間區分開來。
“誰說中午不可以喝酒?”安哲瀚將自己杯裡的酒喝光,說:“除了酒,這裡還有你喜歡的菜。”
“新婚前夕,借酒消愁,”席濤意味深長的說:“哲瀚,你想給我暗示什麼?”他曖昧的說:“你別告訴我,你真的愛上我了?想要悔婚跟我結婚?”
悔婚?安哲瀚淡淡的搖搖頭,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有考慮過,說着,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來,席濤,喝酒。”
席濤看着他的模樣,“我還以爲,爲感情失態的事,只會發生在我的身上。卻沒想到,你竟然也這樣,”他頗爲好奇,故意調侃:“怎麼,一個未婚妻,滿足不了你那方面的欲 望?所以被趕出來了?”
“我又不是種 豬。”安哲瀚給了他一記白眼。
“找我來到底什麼事?”席濤不想跟他繞圈子了,“我下午要和曦顏去南灣區,不能喝酒。”
安哲瀚喝了不少酒,他開始嘲笑道:“好馬不吃回頭草,怎麼,你又這麼不厚道的跟她和好了?”
“什麼叫不厚道?”席濤說:“和她在一起,就非得是感情?不能因爲工作?”說到與樑曦顏的事,他還悶悶不樂,因爲,她提出分手了,並且,真的不理她了。有一次,他在辦公室抱了她,她竟然黑臉,說若他再這樣,她會向人事部申請換部門,若他不同意,她就會辭職。直到現在,雖然她每天在他眼皮子底下,可除了工作外,她幾乎不會正眼看他,這讓他很失落,爲了讓她回心轉意,他現在已經開始潔身自好,不約小明星,更不約嫩模,也不跟任何女人出去約會了,他漸漸的發現,她對他的臉色稍稍好了些。
“你的自制力有這麼強?”安哲瀚呵呵一笑,“天天在一起,能夠坐懷不亂?”
亂?也要她給他機會才行。“誰讓她是我秘書?我必須得天天面對她?”他嘴皮子硬,不肯承認他最近的舉動是在向曦顏示好,“還是你好,枕邊放着未婚妻,想要怎麼樣就怎麼樣。”
想到葉婭楠,安哲瀚心底微微窒息,他不能騙自己說不喜歡她、不想和她在一起,但是,他也不能騙自己說他沒有想着樂顏。就是這種矛盾的情感,讓他猶豫徘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