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各位旅客,您乘坐的航班即將到達目的地,飛機降落請再次檢查您的安全帶……”
機艙裡廣播響起的時候,賀夢麟望着窗外的雲海發證,感到身側有人探身幫她扣上了安全帶她才忽然回神。
“呃,謝謝。”賀夢麟側頭對陳淵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沒事。”陳淵回身坐直淡淡回答。
賀夢麟的額頭靠在飛機的座椅背上,輕出了一口氣,到現在她還是不敢相信,陳淵竟然答應跟她一起去關山牧場休假,簡直像做夢一樣。
飛機落地後,兩人坐上去汽車站的大巴,陳淵的話本就不多,賀夢麟一路又都在神遊兩個人之間的交流少之又少。
看着窗外不停向後略去的城市街景,賀夢麟忽然被陳淵喚了一聲。
賀夢麟有些意外的看着旁邊座位上的陳淵,陳淵很淡定的拿出一瓶水:“賀夢麟,你一路都不喝水嗎?”
“哦,謝謝。”賀夢麟接過水瓶擰開,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小口。
陳淵一直在看她喝水,見她那副樣子不禁挑了一下眉,“你還在想之前的事?”
“啊?”賀夢麟轉過頭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什麼事?”
陳淵微嘆,“既然出來休息,之前的事就不要多想。”
“哦,沒有,沒想什麼。”賀夢麟明白陳淵的說的是美鷹出事,遇到這種事她不可能心情一下就完全恢復,能夠保持目前的狀態已經很好了。
其實自從在龍梅勝雪那裡得知了美鷹送她禮物的真相後賀夢麟的心情就變得更加複雜,但失去朋友的悲傷至少緩和了一些。
“我其實覺得納悶,”賀夢麟抿抿嘴脣,覺得一路上陳淵雖然沉默但對她還是滿照顧,這樣主動跟她搭話勸慰她已經令賀夢麟有點不好意思了,她再沉默下去也不合適。
“我就是納悶你怎麼會同意一起來關山牧場。”
陳淵輕眨眼睛,想了一下道:“既然軍令休假,沒有拒絕的道理吧,至於去什麼地方,我其實都無所謂。”
陳淵難得用這種口氣說話,帶着模棱兩可語氣,賀夢麟感到很新奇,心想難道是他出了基地整個人也變得沒那麼嚴肅了?
“其實我也到哪裡都無所謂,龍梅博士介紹說關山風景很好,還有她的一個朋友,我就來了。”賀夢麟老實交代,然後又順帶問了一句,“你去過草場嗎?”
陳淵搖頭,“沒有。”
賀夢麟想想也是,他這種人養傷都會因爲任務逃走,更別說休假旅遊了,想來也很不容易,語氣裡多少也帶了一些勸慰,“那正好,我也沒去過,一起休個假。”
兩人說了一會話就到了汽車站,打聽了一下才知道現在不是旅遊旺季,去關山的汽車每天只有一班,兩人買了票上車才發現車上游客真不多,多時蒙古族的牧民。
賀夢麟和陳淵坐上車,又開始了無聊的等待。這一天從早到晚都在交通工具上,確實十分無趣。陳淵大概是有些疲勞,倚在座椅的靠背上閉起了眼睛。
夢麟看着窗外草長鶯飛的美麗景色,忽然想起大約一年前她與嘉叔去貢山執行任務的時候,就是那次旅行她第一次見到陳淵。
想到這裡她回過頭,看到身邊神色安然的陳淵不禁感慨一笑。那時候他們也是這樣坐在一起,只不過那時的陳淵受了重傷還極痛苦的堅持着,看到她的徽章用暗語跟她說了第一句話。
“小姐,請換一杯龍舌蘭。”
當時他沒有血色的冰冷手指攥緊賀夢麟的手腕,深邃的眼眸裡滿是隱忍的痛楚。現在的陳淵這樣沉穩淡定,長密的睫毛垂在眼瞼,令他看上去少了平日的威嚴堅毅,多了一份恬淡的美好。
這樣的他可曾知道他自己當時的樣子嗎?賀夢麟足有自主的笑了,她想當初他的樣子,他說的第一句話,她一輩子都不會忘。
“你在笑什麼?”陳淵依舊閉着眼睛,卻彷彿看到了賀夢麟的表情。
賀夢麟像偷吃被抓的貓,訕訕的靠回的座位上,“我哪有笑。”
陳淵睜開眼睛,眸光斜睨着看過去,眼中促狹的笑意一閃而過,“賀夢麟,其實我記得你。”
“啊?”
“再去貢山的中巴上,後來是你幫我處理了傷口。”陳淵望向窗外,淡淡的說。
“你還記得啊。”賀夢麟又開始訕笑,兩眼望車頂,“我都快忘了。”
“我沒法忘,”陳淵轉過頭看着她,“如果你當時沒有幫我的話,或許……我會完不成任務。”
完不成任務,聽聽說來說去還是這些事。賀夢麟對陳淵單調的人生觀嗤之以鼻,連帶臉上的表情都有點奇怪。
“那個,是不是因爲這個你當粗才答應做我教練的?”賀夢麟試探的問。
陳淵一點頭,“是。”
賀夢麟這會心裡總算有了一點釋然,不是因爲她“被知恩圖報”了,而是陳淵說記得她。話說這個時候的感覺就是這麼奇怪,賀夢麟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汽車忽然停了,司機不停的踩着油門,發動機轟隆隆的響了幾聲,可惜車子還是一動不動。
前面幾排的乘客一看就是當地人,用賀夢麟聽不懂的蒙語在跟司機交流,司機連罵帶說,弄得乘客們臉上的表情都不輕鬆。
“出什麼事了?”賀夢麟起身探頭向前面看,見司機拎着一個鐵盒和幾個男乘客下了車。
“車子壞了,走不得了。”前作的大嫂回頭對賀夢麟說。
賀夢麟看了一眼陳淵,他臉色平靜但對這是似乎也挺上心,向前擡着頭。
“嫂子,讚美前面還有多遠的路到牧場?”賀夢麟微笑着問大嫂。
“不少路,車子走不了可要再叫人來接了,呀喲,等到黑天。”前排的大嫂抱着懷裡的兩三歲的孩子顛了顛,整個臉因發愁皺像包子一樣。
“車壞了。”賀夢麟知道沉淵也聽到了大嫂的話,沒多做解釋。
陳淵點點頭,看她蹙眉撇嘴,擡頭好似安撫般說道“司機在修了,你坐下吧。”
賀夢麟沒別的話好說只好坐下,打開車窗看司機和幾個男乘客拿着各種工具鼓搗車。
幾個人在外面火急火燎的弄了半個多小時,不時還有爭吵,司機上車下車試了好幾回,可這車鐵了心就是發動不起來。
賀夢麟看着都着急,嘖嘖嘴收回目光,仰在靠背上不說話了。這個時候認最是心煩,明明勞累了一天,眼看離你要去的地方越來越近了,誒,忽然車壞了,換誰都糟心。
賀夢麟前排的大嫂一直在瞅着幾個男人修車,見譚梅修來修去沒起色,整個人都像熱鍋上的螞蟻,來回的抱着孩子顛。
小孩子在她懷裡起先還老實,慢慢的也哭起來,最後耍賴般的鬧,嚷得人頭疼。
“小孩子吃不得要餓嘍,真是。”大嫂一邊好言好語的哄着孩子,一邊愁着臉抱怨,“再不好我這小孩子怎麼得了,我家裡的孩子怎麼得了。”
“走不得了。”這時司機上車對一衆乘客道,“等着牧場裡來車子接吧,走不得了!”
“那可要天黑纔回去呵。”另外幾個上了年紀的乘客明顯也是牧民,着急的很,“家裡的牲口要喂哩,忒耽誤。”
賀夢麟也很無奈,看着大嫂手裡眼睛水汪汪的孩子一隻哭,只得嘆口氣,她們從軍區出來一路上也沒帶什麼零食,只有一包機場買來防暈機的話梅,都悉數給了孩子。
大嫂千恩萬謝,一邊誇賀夢麟一邊還在念叨,“小孩子吃不得要餓嘍……”
陳淵當真是沉穩的人,聽大嫂說孩子餓又聽司機說車修不好了,站起身要離開座位。
“幹嘛去?”賀夢麟一把拉他衣袖,睜着兩隻大眼睛不解的問。
“去看看。”陳淵轉頭露出一個很淺的微笑便下了車。
賀夢麟也不知道心裡什麼滋味,總之看到他這個淺到不能再淺笑容,心裡那股煩躁竟去了大半。
陳淵說話聲音不大,但能聽到他在車外面跟司機交涉,不多時司機就帶着他到汽車發動機的地方,指指點點好像在跟他說車子的問題。
陳淵起先是看,指着鼓掌的機器問司機幾個問題,之後拿了工具箱裡的扳手探身檢查起來。
賀夢麟探頭看着車下蹲身檢查引擎的陳淵,俊美的側臉猶如雅典黃金比例的大理石像,有些完美的虛晃,可他他專注的神情又是那麼實實在在,真真切切,即使是修車也讓人一不開眼眸。
又過了大約一刻鐘,陳淵喊話讓司機上車試試,司機上車一發動,車子果然動了。
“好嘞,好嘞!”司機很是興奮,探頭到窗外對陳淵道,“大兄弟好手藝,當真謝謝你哦,快上得車。”
陳淵得知修好了汽車,便一擡手,發力將車蓋合上,動作瀟灑勁道。等他上車走回座位的時候,多少乘客都在誇他謝他,陳淵搖搖頭,露出少見的溫和笑容。
陳淵剛一落座賀夢麟就小聲道,“你真挺厲害,修車都會。”
陳淵脣邊的微笑尚未隱去,外頭有些自嘲的說,“機器就是這一點事,都差不多。”
賀夢麟見他勁長的手指上沾了很多油污,左臉上也曾了一道黑灰,連忙拿出自己的方格面巾,倒上礦泉水遞給他擦手。
陳淵看了看她的毛巾本想去接最好還是淡淡道:“用紙就好,你的東西別弄髒了。”
“沒事,擦吧,我不講究。”賀夢麟將毛巾硬塞在他手裡蹭了蹭,陳淵無奈只好用來擦手。
“你臉上,這邊。”
賀夢麟比劃着,還想用毛巾給陳淵擦,低頭一看毛巾整個都黑了,也沒多想,伸手就抹上他的臉,還使勁搓了搓,到最後看着乾淨了,小動作下意識輕輕摸了兩下,“好了。”
賀夢麟自己是沒覺得什麼,一擡眼皮見陳淵眉心蹙起垂下眼簾,沒被她搓的半邊臉都泛出紅暈,更別說她擦過的半邊臉頰,她頓時明白自己剛纔做了什麼。
“我我我,我那個,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摸你……”賀夢麟收無足措,真想把自己的爪子剁了,腸子都悔青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媽媽忽然病了送去醫院,嚇得我哭了半天,好在並不算太嚴重,我太沒出息了喵。更新晚了不好意思。明天大概要回學校了,心裡想着媽媽住院在火車上估計更新不了,不好意思了小夥伴們,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