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有一件事要跟你說。”陳淵走進屋子,輕聲關上房門。
賀夢麟也向前走了兩步,依舊不解,“怎麼了?”
陳淵與她面對面站着,神色嚴肅起來,“美鷹的元能矩陣在你手裡嗎?”
提起美鷹賀夢麟本還不錯的心情頓時一堵,臉色沉鬱點了點頭,“在。”
陳淵看出她臉上表情的變化,輕微的嘆了口氣,“記住,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出事那晚你沒有拔下元能矩陣。”
賀夢麟半垂着眼簾,半晌纔再次點頭。她不需要問爲什麼,因爲任何時候機甲戰士離開操控艙都應該拔下元能矩陣,美鷹出事的那一次她已經她已經違反了軍規。
“爲什麼現在提起這些。”賀夢麟望着窗外逐漸隱去的陽光,轉身背對陳淵說。
“越早讓你小心越好,之前在基地不想跟你說起那件事。”
賀夢麟輕嘆,坐在牀沿上,她心裡還是有一點點感激陳淵的,感激他把這句話留到了現在。在基地的時候只要提起美鷹她就會心口疼很久,就會止不住想要流淚,就會忍不住回憶那個笑容猶如陽光的男孩子。
陳淵對剛纔跟她說的這句話似乎有些懊惱,站那窗邊雙手j□j下褲的口袋,虛眯着眼睛看窗外。
暮色四合,屋裡地光線漸漸黯淡下來,賀夢麟坐在牀邊弓身捧住自己的臉輕揉了兩下,然後展開雙臂擴了擴胸,將自己活力的笑臉拿出來對陳淵道:“反正都出來了,我還是很期待烤全羊的。”
陳淵聽到她的話一怔,轉頭看着微笑的賀夢麟,輕簇了眉心,走近她輕聲道:“其實很多看似過不去的事情,最後都會好起來,無論你忐忑抑鬱還是處之坦然。”
賀夢麟擡頭看着他深黑的眼睛,笑容漸漸淡了下去。
“這些都會慢慢過去,還有很多關心你的人,還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比回憶值得體驗。”
賀夢麟看着陳淵專注卻柔和的神情,忽然覺得他說的值得自己深思,於是不由自主往邊上挪了挪,在牀邊留給陳淵一個位置。
陳淵有點意外,他本不打算坐下,但看到賀夢麟看着他做出這個微的小動作還是不忍拒絕,傾身坐了下來。
兩人並排坐在一起,陳淵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低頭看着別處,一時沉默了。
還是賀夢麟先開了口,“現在也沒什麼事,我們聊聊雙機行嗎?”
陳淵意外她提到了機甲操作的事情,不過還是點點頭,“好。”
賀夢麟瞧着他,只是覺得黯淡光線下陳淵俊朗的面部顯得線條更加柔和,有一種別樣的美感。逐漸消融的深色餘暉中,她忽然覺得與他這樣坐着也是一種美好的享受。
陳淵看賀夢麟側頭垂眸好像出了神,輕聲說了一句,“聊雙機?”
賀夢麟擡起眼睛,才意識到自己有走神了,抿了抿下脣深吸一口氣調整一下道:“哦,我聽林銳說你之前駕駛過雙機,和單機有什麼不同嗎?”
“有很多不同”陳淵思考着怎樣跟賀夢麟解釋,“首先雙機的操作通感與單機完全不同,你首先要進入另一個人的通感,然後儘量避開他的記憶壁。”
“還要避開?”賀夢麟差異,她一直以爲只要進入通感就可以實現心靈相通,沒想到還有其他的限制。
“一定要避開,不然很可能陷入他人的記憶,影響操作,如果在戰場上會很危險。”
賀夢麟一知半解的眨眨眼睛,“聽說雙機也不是隨便兩個人就可以開……哦,你這麼厲害爲什麼不開雙機了呢,聽說你拒絕了很多人,是不是你以前的搭檔跟你有心靈默契所以你不想再……”
“不是!”陳淵忽然打斷了賀夢麟的話,他很少打斷別人說話,這一次連聲音都揚高了幾分,嚇了賀夢麟一跳。
陳淵自覺失態,緩和了一下依舊用平緩的聲音道:“我想我不適合雙機的操作。”
賀夢麟不傻,明顯看出他對這個問題有些排斥,只得自言自語的轉開話題,“哦,我就是有點好奇,也沒什麼。之前龍梅博士跟我說回去我可以試試雙機的操作,所以我纔想先問問你。”
陳淵聽她說完,蹙眉轉臉看着她雙脣微張,有點吃驚,“你要開雙機?”
“嗯。”賀夢麟認真的點點頭,“我想好了,我不適合單機,也不想再與其他機械人配合,所以我打算試試看。”
陳淵起先轉過臉看向別處出身,半晌才正色冷聲道:“和誰?”
“誰知道呢,林銳,或者運氣好長空破曉也說不好。”賀夢麟雙手扶着牀沿,隨便仰頭笑了笑。
陳淵沒說話,眼眸虛眯,飽滿的脣抿成一線。
賀夢麟不經意一撇看到他不悅的神情一愣,立刻開始思考剛纔有沒有說錯話得罪他。真是奇怪了,他這個人是出名的喜怒不形於色,能有這個表情肯定是自己一不小心說了令他很反感的話,不過仔細想想也沒有啊。
就在賀夢麟糾結到底是自己說錯了哪句話的時候,門又被敲響了。
賀夢麟立刻起身去開門,打開一看,正是剛纔那個笑容熱情的年輕人張社宇,他身後還有幾個年輕人,粗略一掃發現都是今天乘同一輛車過來的遊客。
“你好……”賀夢麟打了個招呼,等待張社宇說下去。
“剛我跟那個哥哥說好我們一起去吃烤全羊的,忘了?我都跟老闆說好了,在最大的蒙古包裡定了一隻羊,那哥哥呢?我們下去吧?”
賀夢麟閃開門看向陳淵,陳淵已經走到了門口,“我是陳淵。”
“陳淵哥,我們走吧,光格老闆羊都給弄的差不多了。”張社宇自來熟的笑着說。
“稍等。”陳淵說完對身後的賀夢麟道,“你去拿件衣服,晚上很冷。”
“哦。”賀夢麟老老實實的在包裡掏出一件外衣,就跟陳淵一起下了樓。
下樓的時候張社宇和他的朋友一直跟陳淵聊天,賀夢麟心不在焉的跟在後面,眼睛不由自主的看着陳淵的背影。
還叫她多穿衣服,他自己不過穿了件淺棕色的羊皮夾克,裡面一件簡單的黑色襯衣,都是人憑什麼他就不冷?
賀夢麟想到這裡緊走幾步趕上陳淵,一拉他的衣袖道,“喂,我上去給你也拿件衣服吧?”
陳淵看着她,臉上的表情也柔和了幾分,不過還是搖搖頭,簡單說了句“不用”就回過頭去。
此刻夕陽已經完全墜入了雲海,墨色的天際已然與地平線連接在一起,遠處的活潑靈動的草場這時也變得深沉。
由於幾十個寫生學生的到來,本不是旅遊旺季的草原牧場也熱鬧起來,打眼看過去,下午過來時的蒙古包都亮了起來。
光格爲了表示對賀夢麟和陳淵這兩位客人的重視特地讓自己十六歲的女兒多吉寶莉給他們進行烤全羊儀式的表演。
這會穿着深紅色繡蒙古馬蹄袖長袍,梳着雙住髮式的蒙古美少女多吉寶莉正帶着他們和張社宇幾人朝一個大蒙古包走去。
“哥哥姐姐們都是我們草原的貴客,我阿爸和額吉都說要好好招待你們,選了我家最大的蒙古包來招待各位。”
多吉寶莉說着打開了大帳篷的門簾,蒙古包裡暖亮的燈光瞬間灑了出來。衆人進入蒙古包,在多吉寶莉的安排下落座在桌前。
此時桌上已經滿是蒙古美食:香氣沁人的奶茶,一盤盤潔白的奶皮、奶酪,肉質鮮美的手扒羊肉,看着就讓人食慾大開。
“尊貴的客人們,歡迎來到我們美麗的關山草原。”多吉寶莉舉起手上醇美的奶酒,率先舉起了酒碗。
她是個極爽快開朗的蒙古姑娘,長得也漂亮,加上那一身豔麗的蒙古長袍簡直亮麗的讓人睜不開眼。
衆人都高興地舉起了自己桌旁的奶酒,張社宇幾個人是年輕的旅遊能笑能鬧,賀夢麟從來沒有進蒙古包的經歷此時心情大好,連他身邊的陳淵臉上都帶上了淡淡的笑意。
喝過酒多吉寶莉雙手將一盤菜捧道陳淵面前,“我們蒙古人將牛椎骨穿入牛肉,配半節肋骨和一段肥腸來敬客。我聽阿爸說是這位先生幫牧場裡的人修好了上山的車子,爲了表示我們的感謝,請收下我們的敬禮。”
陳淵坐在席間擡眼看着多吉寶莉微一點頭,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多謝。”
“說起來真是要謝謝陳淵哥,不然我們現在還在半路上,哪有機會吃這些好吃的!”張社宇在一旁笑道,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來。
陳淵倒還是一副平平淡淡的樣子,脣邊掛着疏離的淡笑,接過那盤菜不動聲色的放在了賀夢麟旁邊。
衆人正在說笑,蒙古包的簾子又被人打開,這次來的是滿臉笑容的光格,他進來後依舊伸手撐着簾子,“衆位的全羊宴來了,嚐嚐我們蒙古族宴席上傳統名菜-烤全羊。”
正說着,光格身後兩名身穿蒙古半臂藍袍的小夥子擡着一隻渾身棕黃戴着紅綢的烤全羊進了門,頓時香飄滿室,令人垂涎。
賀夢麟從沒見過蒙古族吃烤全羊的場面,心裡抑制不住的衝動與好奇,一直探頭向前看,陳淵餘光看她躍躍欲試的樣子,嘴角微微勾起來。
在蒙古吃烤全羊還有一套隆重儀式。多吉寶莉離席來到全羊烤盤前面,用蒙語高頌《全羊贊》來告慰羊的在天之靈,吟誦之後又和那兩位身着蒙古袍的男青年唱起了悠揚而高亢的蒙古歌,爲全羊超脫和祝福,席間衆人都跟着歌聲打起節拍,就連光格也和着拍子唱起來。
吟誦完祝詞後,多吉寶莉拿出一把精緻的剪刀遞給陳淵,邀請他爲全羊剪綵,陳淵順手讓給了張社宇,張社宇看出陳淵不是艾克套的人大大方方就接過了剪刀。
“陳淵哥既然給我這個機會,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張社宇一笑,伸手剪開了烤全羊身上的大紅綵綢。
接着多吉寶莉在全羊背上輕輕劃一十字,嘴裡還禱告着。光格解釋說她這是在祈福,預祝在座各位吉祥如意。
多吉寶莉禱告過後左手端起一隻酒杯,用右手的無名指輕輕沾一下,向天彈,再沾一下,向地彈,感謝天地賜予生命與福祿,最後再沾一下,在自己額頭上輕輕地劃一下,意爲保佑大家平安、幸福。
這些做完後爲方便用餐,光格親自抽出一把鋒利的解羊匕首將羊背切成小塊後供給在座諸人食用。
賀夢麟早就餓了,她一直是鋼鐵女漢子撐得住也奈餓,但怎麼說也是一天沒吃飯。剛纔進門時看見那一座豐富的菜餚就想吃,只不過礙於陳淵在不好意思罷了。這會看到色香味俱全的烤全羊立刻就破了功,急不可耐的接過多吉寶莉獻上的羊肉嚐了一口,頓時感覺香酥鮮嫩,舔舔嘴脣露出饞貓樂不可支的樣子。
陳淵用筷子夾着羊肉嚐了一口,動作還是沉穩優雅魅力十足,一點也不像一天沒吃飯的人。
其他人也相互稱讚光格的烤羊做得好,一時間整個蒙古包裡充滿着歡聲笑語,體會着的熱情與豪爽。
豐盛的晚餐過後,迎接他們的就是光格之前說過的蒙古族草原傳統歡慶形式--篝火晚會。
賀夢麟常年過着枯燥的軍旅生活,對那些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舞會也沒有多少感覺,卻對這樣的篝火晚會極有興趣,總是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情。
光格一說篝火燃好了她就頭一個衝了出去,沒想到一開門簾就被草原上寒涼的晚風吹得一個哆嗦。
賀夢麟心想半山腰海拔高,晚上果然冷得厲害。正要轉身回去穿衣服,一回頭卻差點撞到跟上來的陳淵。
“呃,不好意思,沒想到你在我後面。”賀夢麟不好意思的低頭笑了笑。
陳淵擡手將手上的衣服遞給她,“穿上衣服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