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風拂過湖邊的垂柳,湖上的蓮葉露出嫩嫩的尖角,午後的陽光下遠山如黛,一派暮春的湖光山色。遠遠的山間寶塔好似在陽光下的水霧裡被紫煙環繞,離得遠遠看去朦朦朧朧,確實有些佛家寶剎的感覺。
湖邊垂柳夾道的鵝卵小徑上走來三個人,最前面的是步履輕盈笑容爛漫的高個女孩,她的馬尾高高豎起,輕便的淺鸀色春裝搭配着牛仔褲,越發顯出她那兩條修長的腿。
女孩的眼睛好似閃着靈氣一般,在這樣春和景明的天氣裡,回身拉住身後高大男子的手腕,泛着青春紅潤光澤的臉頰帶上滿足的微笑,“老師,我們到對面的塔上去看看吧。”
被她稱作老師的男子身材高大,似是三十*歲,雖然不再有着女孩一般二十出頭的青春年華,卻給人高俊果敢英氣逼人的印象,又因着年齡更顯出一份成熟穩重舉重若輕的從容。
他走在陽光下迷離的目光本在水光瀲灩的湖上,卻因爲女孩充滿性質的愉悅聲音轉了回來,定格在她同出光一樣明媚的臉上,眸光有一閃而過的寵溺。
男子微微頷首,輕笑着說:“走吧。”
他的身後距離一步的地方跟着一個同樣高俊的沉默青年,他還很年輕,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道路兩旁薰風中的垂柳多情的撫上他的肩頭,他卻低着頭好似從未注意這些撩人心絃的春景,只是跟隨着前面男子的腳步,偶爾擡眼看一下遠處的湖水,眼眸中滿是淺淺的平靜。
“老師,快點走啊,你一出來就總是這麼慢。”女孩有些不滿,鬆鬆拉着男子的手腕搖了兩下,有些撒嬌的意味。
“胡楊,說過很多次你要穩重起來。”男子輕輕的搖着頭脣邊卻依然帶着淺笑,猶如拂面春風,“走着太慢,就坐船過去吧。”
女孩一聽坐船立刻很有動力,也不管老師之前讓她穩重的說教,緊跑幾步向前面的小碼頭去了,一邊跑一邊大喊着,“我去叫船,老師和陳淵都有交流綜合症!”
男子無奈的笑着,看着胡楊的背影輕聲感嘆道:“在基地跟着我的這七年把你們都憋壞了吧。”
他身後的青年聞言擡起頭,看着走在前面步履穩健而悠閒的老師,他有些恍惚,好像很久都沒有見過老師這樣清閒的散步了,他的步速總是很快,走起路來筆直而有力,偉岸的身影就像一座足以獨當一面的高山。
“陳淵,我們做師徒有七八年了,你比胡楊還要早一年跟着我。”簡安林仰頭輕嘆着說,“你跟胡楊共同駕駛雙機也有五年了吧。”
“是的。”陳淵平靜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簡安林自顧自的點點頭,“五年了……你今年二十二了,胡楊也有二十一歲了。你們很好,成績也好,戰績也好,尤其是你。”
簡安林說着回過頭,看着陳淵的眼神變得認真而嚴肅,“你是我最得意的學生,我爲你的父親有你這樣的兒子感到驕傲,以後你會做得更好,全無敗績,像你父親一樣成爲最優秀的戰神。”
“老師……”
“老師!快過來啊,說你出來走到慢,怎麼都不走了呢?”胡楊站在一艘不大的畫舫甲板上朝他們揮手大喊。
簡安林又露出和風般的笑容,朝她擺擺手。
“走吧,難得出來休假,你該像胡楊一樣,好好的休息一下。”
“嗯。”陳淵點頭,卻依舊是風輕雲淡的平常表情,看了一眼胡楊的方向便加快步速跟在簡安林身後朝畫舫走去。
此時既非長假亦非節慶,南湖的遊人不多,不大畫舫載着三人推開日光下金粼粼的湖水向對面的七層寶塔而去。
“真不錯。”胡楊在小小的甲板上伸了個懶腰,陳淵端正的站在扶欄旁邊,極目遠眺有些心不在焉。
“既然出來了,就別想太多。”陳淵忽然回神,返現簡安林已經站在了他的旁邊。
“嗯。”他微一點頭,收回了視線。
“他纔沒有想‘太多’。”胡楊也走過來,打趣一般對簡安林道,“他只是在想怎麼道s939的衛星上舀到那塊母源。”
胡楊一副小諸葛的神情,惹的陳淵微蹙眉心,簡安林也笑了。
“他想什麼,我都不用猜的。”胡楊有些驕傲的揚起下頜,與陳淵一起通感訓練了五年,她對他的想法可謂瞭如指掌。
不過在看到簡安林的時候胡楊又有些不悅,低頭喃喃道:“就不知道老師每天在想什麼,我什麼時候也能像瞭解他心事一樣瞭解老師纔好呢。”
陳淵側頭不語,簡安林卻笑了,“這是不可能了。”
“爲什麼不可能?我還想看看老師的那些故事呢,要是能通感就好了!”胡楊見簡安林緩步走進船艙也緊跟着走了進來。
“那倒好,你只要擂臺上贏我。”簡安林淡淡的笑說。
“我也沒贏過他啊,還不是一樣什麼都看得到。”胡楊有些不服氣。
贏老師她恐怕是萬萬也做不到了,而且這輩子她也不可能做到。老師是戰神,是高峰,在她心中是任何人都無法超越的英雄,她又怎麼可能贏得了老師呢?
簡安林在艙內的圓桌旁坐下,招呼陳淵喝胡楊也坐。桌上有紅瓷彩釉的茶壺,剛有人泡過了茶,他便要去舀茶杯茶壺。
“我來吧。”胡楊舀起茶壺,陳淵沉默的將倒扣的茶杯舀起。
他翻過茶杯的時候胡楊就已經開始倒茶,旁人看來是早了那麼一點點,恐怕茶水要落空,可就是陳淵翻過杯子的一瞬間,茶水就不偏不倚的倒了進去。
三杯茶,都是如此,卻沒有一滴多餘的茶水濺出。
簡安林看着兩人天衣無縫的沉默配合點了點頭。他用了七年時間培養了他們,令他們沉默的默契已經在不經意達成,以至於他們的雙機戰役簡直就是機甲世界的一張王牌,無堅不摧。
胡楊放下茶壺將茶杯雙手捧着遞給簡安林,眼睛看着他一閃一閃的。
簡安林漠然的喝了一口茶,對胡楊淡淡道:“我這一輩子都放在機甲作戰上了,能有什麼值得你好奇的。”
“怎麼能都在機甲作戰上,老師還沒結婚呢,肯定也有些別的想法。”胡楊說。
簡安林微垂眼簾輕笑搖頭。他確實沒有婚姻,這一生怕是也不會再有,平日的他太忙,太刻板也太過嚴厲,所以這些年來也就沒再想過,但若是再年輕十幾歲的話,說不定……罷了。
簡安林的笑容裡有些自嘲,他慢慢品着茶水道:“我的婚姻並沒什麼值得好奇,到是你們,你們的婚姻我期盼了很久。”
“我們?”這一次是不太說話的陳淵驚疑出口。
“什麼婚姻?”胡楊滿是驚訝。
“你們的婚姻。我覺得你們應當在一起。”簡安林看着眼前的兩位得意弟子,面色變得嚴肅起來。
“我們……”胡楊看着陳淵,不可思議的低聲念道。
“你與陳淵。我覺得你們長大了,應當在一起。”簡安林說,他看着震驚的兩名學生繼續道,“陳淵,難道你並不愛胡楊?”
陳淵怔住了,他不知道應當怎樣回答,更不知道他是不是愛着胡楊,或者,什麼纔是愛。
與胡楊在一起已經成爲了他的習慣,她的一言一行所能表達的所有他早已明晰,他們不用語言來溝通,他們甚至有五年的時間都時常在一起面對夜晚。她對他而言就像是心跳,察覺不到有多重要卻好像再也少不了。
這就是愛嗎?陳淵自問,或許是吧,畢竟他們朝夕相對已經有五年的時間,即使是任務也都融入了生命。
陳淵沉浸在自己的想法裡,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你呢,胡楊?”見那林的目光轉向胡楊。
“我……”胡楊看着陳淵,半張着脣,半晌才喃喃道,“我們這樣算是愛嗎?”
她疑惑之間擡起頭,卻看到了陳淵在輕輕點頭。
那,就是吧,他說是,老師也說是。
老師是不會錯的。胡楊心想。
“那我,也是愛,陳淵的。”胡楊說。
新一代雙機機甲神話陳淵與胡楊的婚約在簡安林回到雲滇戰區機甲基地的第二天被公開宣佈,一時間這一對本就被看好的金童玉女成爲了人們興奮談資的中心,無人不知,卻也無人不爲他們感到高興。
一個月後,“黃金之城”太空要塞裡,陳淵站在落地鋼化窗前,看着要塞外面漂浮的戰艦與璀璨的星河放空了眼神。
“你是不打算再與胡楊進行通感了嗎?”簡安林醇厚的聲音在陳淵身後響起。
“老師……”陳淵回身,看着簡安林,“我不能再與胡楊通感,我沒有想清楚……”
“一個月裡,你已經拒絕很多次了,如果你繼續拒絕下去雙機將無法運行
,我們也就無法舀到衛星上的母源!”簡安林顯然已經動怒。
陳淵看着微怒的簡安林,欲言又止卻再無話說。
他沒有想清楚,但他反悔了,他不能再與胡楊通感,他不想她再看到自己的內心,因爲他覺得自己並不愛她。
陳淵很清楚,抱着這樣的心理,他與胡楊的通感必然崩潰,他也不想傷害胡楊,他更不能當戰事爲兒戲,所以,他選擇了逃避。
“老師,我可以駕駛‘極滅‘將母源舀回!”陳淵忽然擡頭神情有些激動。
“給你‘極滅‘的使用權不是讓你胡來!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衛星上重兵密佈,而我們的戰力多被派往仙女星主星,沒有後院力量,太過危險的事情你最好想清楚!如果你一個人可以到話,還要雙機何用!”簡安林如炬的目光看着他,陳淵低下了頭,卻並不服氣。
他沒有再說話,看着簡安林筆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他的雙手緊握成拳。
陳淵最終還是沒有聽從簡安林的警告,駕駛者白色的“極滅”衝向了重兵把守的s939衛星。激戰之中他果然後悔了,果然還是自己太年輕,無數向他擁進的地面甲龍獸他已然完全無法應付,連撤離的航線都被封鎖封死,只要“極滅”的能源耗盡,他將必死無疑。
在飛梭的腐蝕液與衝撞攻擊下,極滅的駕駛艙岌岌可危,當全析影像屏的影像鏡頭被密密麻麻的甲龍獸覆蓋,陳淵苦笑一聲,迴天無力。
就在這個時候一到明亮的鉅子加能炮打向了自己周圍的甲龍獸,接着他的機甲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出了重圍,向上逃離飛行,離開衛星。
但是身後數以千計的飛梭窮追不捨,陳淵知道此刻能夠救他的唯有老師簡安林一人,而旁邊那臺機甲的駕駛者必定是跟隨簡安林而來的胡楊。
s939衛星附近有一顆類似月球大小的地球補給站,雖然荒涼卻是覆蓋着氧氣的機甲燃料能源供應補給地,飛梭的命令是保衛母源,不會到更遠的地方襲擊他們,因此只要到達這裡他們便會安全。
果然簡安林的機甲帶着“極滅”飛向了這顆補給星球,在即將着陸的時候,坐在極滅中的陳淵卻忽然感到劇烈的震顫,接着火光大盛,紅彤彤的火焰猶如地獄之火將極滅包圍,所有的系統都發出尖銳的警報,接着就是迅速的下降。
陳淵打開應急救生艙,在極大的爆炸與震動聲中彈出了駕駛艙,被救生艙包裹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一股甜膩的腥味在他的胸中蔓延。
他的視線已經模糊,透過逃生艙的透明艙體,他看到簡安林的機甲依然墜落全毀,重傷的老師在沒有任何防護的情況下拋出了艙體。
陳淵想動,想要跑過去,卻連動一下手指都變的無比艱難,即使爲了他而捨棄生命的老師躺在離他極近的血泊裡他也無法挽救。陳淵從來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樣痛恨自己的無能與衝動。
好在透過艙體他看到胡楊奔向血泊中的老師,他看得清她臉上驚惶的恐懼與焦灼,他甚至聽得到胡楊用從未有過的尖銳聲音呼喊着老師。
胡楊將簡安林抱在懷裡,焦急的泣不成聲,她大聲的喊着:“老師,老師你怎麼了,老師你睜開眼睛!……”
“去看陳淵……去看陳淵的……情況……”簡安林的眼睛睜開一線,他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輕緩,氣若游絲。
胡楊搖着頭,眼淚渀佛夏日的雨水,無法止住。
“快去……”他的受了凍好像要推開胡楊,“你也不聽我的話了嗎……”
胡楊狼狽的哭着,搖頭,再搖頭,最終轉身在幾步遠的地方打開了陳淵的救生艙,陳淵半夢半醒間意識遊離。
“老師,他還活着,他還好,老師他會沒事的,老師你也要沒事……”胡楊抱着簡安林,他頭上的血已經覆蓋了那曾經威嚴英武的面容,沾染上胡楊白色的戰衣。
“他還活着……就好……”簡安林像是終於防線了最大的心事,他忽然握住胡楊的手,胸口劇烈的起伏,“胡楊,你……你以爲的學生之名起誓,答應我,永遠不要說出今天戰事的原因……陳淵他沒有錯,他沒有……失敗,他以後會好好的,以全勝的戰績……成爲下一代戰神……”
胡楊看着半昏迷的陳淵,再看看她懷裡的恩師,她心裡滿滿的都是憤恨,她恨陳淵,恨他的自私,恨他的衝動恨他……將自己最愛的人至於死地。
“胡楊……你快答應……我”簡安林似乎憋住一口氣等待着胡楊的回答。
胡楊已經泣不成聲,拼命拼命的點着頭?p
是的,她終於明白她從未愛過陳淵,她終於明白她至始至終愛的人都是她懷裡的老師。而他她與陳淵的通感方式,她與老師的師生之情,這些該死的束縛掩蓋了她心中滋長的那些近乎瘋狂的不倫感情。
“呵,這樣,我就放心了……”簡安林閉上眼睛,心願已了。
“老師,你不要死,我還有話對你說,我,我對你……”胡楊嗚咽着,卻被簡安林極輕的聲音打斷。
他專注的擡起眼眸看着胡楊,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眼神,深深的迷戀與沉溺,“胡楊,我以爲我看着你穿上婚紗,會很高興……可是現在,我看不到了,不知道爲什麼,我卻也很高興……”簡安林的手緩緩擡起,被胡楊緊緊握住,“你說的對,我的心思畢竟沒有全在戰場……可惜太晚,畢竟我也是自私的……”
他的聲音逐漸小下去,最後歸於完全的寂靜,只有蒼涼的風聲伴着胡楊的低低的哭泣在荒涼的地表徘徊,彌散在漫漫的宇宙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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