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舫是個頗有情調的年輕人,運動神經十分發達,熱衷並擅長一切戶外運動。
滑雪場上,我跌跌撞撞地踩着滑雪板,笨拙地揮舞着滑雪杖,在他不斷鼓勵聲中閉起雙眼狠下心往前一揮,毫無意外跌了個狗吃屎。
李舫在前面朗聲大笑,我氣得變了臉色,正要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奈何無論如何就是毫無建樹,正挫敗間,一隻手掌從天而降,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然而和白澤的光潔漂亮不同,這雙手上布了一層厚薄不一的繭,特別是經常和自行車手把接觸的位置,繭已然鼓出,我呆了一呆,條件反射看向逆光中那張酷似白澤的俊臉,心裡猛地一疼。
李舫卻沒有注意到我神情的變化,他一把握住我的右手把我從地上拉起來,我毫無準備一個不穩差點灌倒,下一秒卻落入了一個有力的懷抱。
見他還在悶笑,我憤然擡起臉。
“笑夠了嗎?”
李舫眉眼一鬆,總算止住笑。
“我只是覺得你跌得挺可愛的,像一隻圓滾滾的熊貓~~~”
我看了看身上租賃的黑白滑雪服,臉色一黑,只怪這裡的女郎平均身高都是一米七五以上,我這種小身板能穿上的只有兒童款,就算兒童也只適合中童,歐洲的少年人的茁壯成長真是讓人側目,而比起花裡胡哨滿身卡通的那些,這一件黑白搭配的深得我心,至少能稍稍找回點成人的尊嚴,不想——
李舫見我不說話,臉上的笑意越發深,他拉着我的手,示意我往前一步。
“慢慢的,先學會走。”
在他的示範下,我漸漸地放大了膽子,正想對他說終於找出點感覺了,不想身後重重一推,我一個措手不及,再次以面朝下的姿勢和雪地親密接觸!
“李舫!!!”
我氣急敗壞,順手抓起一把雪朝他丟去。
雪在空中如細沙一般散開,紛紛揚揚間,李舫笑着蹲在我面前。
“能讓你生氣真是榮幸。”
我心道生氣還榮幸是什麼鬼,他已經扶起我的肩膀把我拉將起來。
“至少你今天總算放鬆了,而我們之間至少有了點……情侶的樣子。”
他聲音很愉悅,透着微微上揚的俏皮味道。
我一愣,這是我們的第三次約會,想起第一次一起看電影全程專心致志;抑或是第二次去看藝術展,起初的侷促不安後我完全忘記了身邊這個人,以至於忘記了在出口處休息室等我的李舫,一個人看完展心滿意足回了家,等最後展廳關門李舫意識到不對,央求工作人員一定要進去找我一圈未果後,打電話才發現我已然離開,當即哭笑不得。
“不行,以後要做點互動性強的活動,第一次發現被人忽略的感覺這麼糟。”
我連聲道歉,不禁也爲也爲自己的神經大條感到愧疚,所以這一次李舫提出來滑雪,身爲運動白癡的我有些牴觸,然而聯想到前兩次的尷尬,我猶豫了一下也還是答應了。
不得不說,李舫十分有耐心,在他的循循善誘下,一整天我總算初步學會了滑雪,我們玩得十分盡興,晚餐中我也自然不少,和他之間似乎
也多了些其他話題,不會詞窮的時候只會緬懷他去世的前女友或是追憶我那不值一提的青春,呃,如果有的話。
一晚上,相談甚歡,彼此距離近了不少,然而到了旅館,我的神經不由又再次繃緊。
“你是說……我們只定了一間房?”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李舫揉揉頭髮,居然就毫不顧忌地在我面前寬衣解帶,嚇得我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這一退好死不死便退到了牀邊,我一個沒有站穩便坐在牀上。
他看着有些無措的我,笑容中閃過一絲揶揄,聲音低沉說不出的魅惑。
“彆着急,我先去洗澡,我向waiter訂了紅酒,一會我們一起喝一杯。”
說完,他低下頭吻我的額頭,被我一躲,那個吻便落在了我的頰邊。
感受到他目中的疑惑,我紅着臉,心撲通撲通直跳,趕緊道。
“你快去吧。”
李舫不疑有他,對我輕輕一笑。
“等着我。”
直到聽到浴室裡水聲響起,我一下子從牀上彈坐起來,想也沒想便提起自己的包便打車趕到了火車站。直到列車發動,我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才鼓起勇氣從包中拿出一直響個不停的手機。
看到毫無意外出現的名字,我想了想,乾脆靜音選擇視而不見。
雖然李舫是華人,不過到底是在國外長大的ABC,我們第三次約會,按照國外年輕人熱情奔放的性格,這個時候上@牀或許也已經算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甚至還有些滯後?畢竟在意大利,只要看對眼第一次見面就滾牀單的也不在少數。
想到這裡,我不禁還是寒了一寒。說到底還是文化詫異,這樣突如其來的加快節奏,臣妾還是做不到啊……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接近凌晨五點,打開門的看到熟悉的一切的霎那,我躺倒在牀上。等我一覺睡足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三點。
手機裡有一條短信,是李舫發來的,看到這個名字,我一下子又有些緊張。
“一微,很高興認識你,不過經歷昨晚,我發覺咱們的生活觀念有些出入,發完這條短信我已刪除了你的聯繫方式,相信你也一樣,祝你幸福!”
呃,我這是被甩了嗎?
我愣愣地又把短信讀了一遍,李舫的思維果然也很歐美,表白得快速而熱烈,離去得也斬釘截鐵。不知怎的,我反而輕鬆不少,那種感覺就是……如釋重負,對,如釋重負!
我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拉開緊閉的窗簾。
下午的陽關倏地闖進屋子,把整件屋子照得暖洋洋熱烘烘,一掃冬日的陰霾,我的心情也大好起來。
得知我以這個理由結果了一段初初萌芽的感情,茹茹大感失望。
“微微姐,該說你是迂腐還是古板呢?李舫長得那麼帥,就算那什麼了,咱也不吃虧不是,竟然把大好的機會放走了!!!”
小雨也說。
“是啊,能在國外找一個和自己說一種語言的同胞多麼難得,若是留學生興許還會有兩地分居的可能,但是這樣一個職業運動員,還是ABC,完全
是打着燈籠也難找啊,你怎麼就……再說……”
她突然面上一紅,茹茹立即眼前一亮,曖@昧笑道。
“老實說,是不是已經交代給你男朋友了?”
小雨打了她一下,“這不是你應該關心的問題!”
大概是爲了轉移話題,她趕緊躲開茹茹八卦的眼神,對我道。
“姐,到了意大利你一直都不找男朋友,好不容易接受了李舫卻又半途而廢,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男孩子啊,我們也好幫你看看!”
“是啊,若是我回國之前能參加微微姐的婚禮!那就再好不過了!”
“什麼再好不過,你不是還有兩年才畢業……”話到這裡,小雨似乎也感到時間的緊迫,願望的難以實現,面色一變,催促道。
“姐,你快說!”
我被兩個小丫頭看得不自在,敷衍道。
“這個嘛,其實就是自然而然,互相吸引大概就差不多了!”
“我看不止,至少也不能這樣歐美化思維!不過姐我覺得奇怪,你這樣獨立,隻身一人勇闖意大利,我還以爲你的思想也是很國際範了,沒想到竟然這麼傳統,若是這樣的話,何不留在國內,也總比一個人……”
她話還未說完便被小雨一手捂住。
“姐,你別多想啊,這傢伙就是口無遮攔。像姐姐這樣獨立堅強的女性可是我一直的偶像啊,你這樣優秀,上天不會讓好姑娘孤獨終老的!”
她才說完似乎發現用此不妥,呸呸呸了幾聲後吐了吐舌頭拉着茹茹下去幹活了。
櫃檯邊又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擺弄着糕點,心思卻千轉百回。
說起來我今年也二十八歲了,拋開了初來意大利時爲了落腳,在生活中奔波無暇顧及感情外,往後就算有人給我介紹男朋友都會婉拒,只說自己沒有這個打算,只想忙事業。然而,其實事實上或許是我還在期盼着什麼吧?
我看了看包包上那個捕夢網掛飾,心底一沉。
聽到手機響,我收起思緒,連忙從包中抓出手機。
電話是一個手工藝作坊打來的,說願意接受的設計稿合作開發產品,我心中高興,當即和對方約定好見面的時間和地點,心臟一陣猛跳。
我大學學的是平面設計,而後專攻珠寶設計,在意大利遊學一年也是偏重設計學習,對珠寶工藝和鑲嵌技術只略懂皮毛。但是在國內想成立品牌在線上出售已是找好相熟的工作接單,然而突然到了國外,這一切便都斷了。
國外工時費高,而廠也以流水規模爲主,如我這樣訂單量少且要求嚴苛的根本沒有人理,所以這個事情便一再擱置,不是不遺憾。
直到幾個月我去逛藝術品跳蚤市場無意中淘到了一隻古拙的金屬雕件,一問竟然是一個家庭手工藝作坊的作品,只是坊主熱愛生活,工作散漫。說白了就是世界太美,不想被工作綁架,對於接單什麼的一看就很麻煩且壓力大任務重時間緊的事完全不感興趣。
我十分失落卻也不想放棄,每每跳蚤市場開集時便去“騷擾”順便購置心儀商品,不想一來二往竟然打動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