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時代變了
在孔廟抄出刺客來了,孔家人也就算是到頭了。
畢竟就算刺殺皇帝和孔家沒有關係,事是在你孔家出的,人是在你孔廟裡搜出來的,你孔家也脫不了干係。
仁慈一點的皇帝可能還能留伱一條性命,闔府上下吃個掛落,衰敗個兩三代之後可能這事也就過去了。
後世子孫只要爭氣一點,皇帝那邊也忘了這茬了,就能夠把家業再興旺起來。
這一點其實不難,畢竟孔家的招牌還是值錢的,皇帝就算不待見孔家人,也還是要把這塊招牌供奉起來的。
只是這一次朱棣顯然是奔着把孔家這幫世世修降表的噁心人的玩意徹底解決掉的,所以即便不砍頭,他們這個衍聖公也依舊算是當到頭了。
畢竟,在大明還有一支比他們更具備繼承衍聖公頭銜的法理性的孔家人存在,衢州南孔一脈無論是家風還是聲譽都要比北孔好太多了。
所以這也是爲什麼朱瞻埈要炮製出這麼一出,甚至乾脆把刺客扔進孔廟裡來的原因。
爲的就是能夠名正言順的廢掉北孔的衍聖公之位,然後把這個頭銜扔給南孔。
至於說南孔繼不繼承?這不是說笑嗎?當年南孔不繼承,說什麼不願兩宗相爭,那是蒙元勢大,後來是北宗做大之後南宗已經失去了爭的能力。
這種時候南宗去爭,無論爭不爭得贏,最終結果都是把孔家聖人後裔的臉面放到地上踩。
所以南孔才幹脆大度的表示咱麼不爭了,衍聖公讓給北宗,南宗也以後不做官,只詩書傳家,供奉南宗祖墳了。
但是現在,朝廷已經廢了北宗,你南宗不繼承衍聖公的爵位,那咱們大明以後就沒有衍聖公,也沒有孔家人什麼事了。
而且朝廷還不用背鍋,北孔捲入了刺殺皇帝的事件,只是廢除爵位已經算是寬容,南孔繼位是情理、法理都說得過去的事情,你南孔自己不繼承,朝廷難道還要把衍聖公的爵位再還給北孔不成?
顯然朱棣是做不出這種事情的,寧可空着也不給北孔。
更何況朱瞻埈尤其釜底抽薪的加了一條,北孔一脈捲入刺殺皇帝的事件,已不配祭祀孔子,所以祭祀孔子的事情由朝廷暫時接管,每年從禮部派遣德高望重的朝廷官員和宗親一起主持祭祀。
對於孔家來說,他們之所以能夠這麼多年一直坐穩衍聖公的位子,其一當然是孔聖遺澤,天下儒門士林還認孔子當至聖先師,他們孔家就可以享有崇高的地位。
這其二,自然就是對孔子的祭祀權。
別看這好像沒有什麼,在古代這祭祀祖先的權利可是非常重要的,尤其祭祀的還是孔子這麼個歷朝歷代都尊奉的聖人,這祭祀孔子的權利在某種意義上是可以視爲正統大義的。
而且別覺得你蓋個孔廟,立一尊塑像自己祭祀就能替代,天下人根本不認,所有人都只承認曲阜孔廟是天下儒門正朔,尼山是儒門聖地。
莫說是其他地方,就算是南孔立的孔廟,裡面埋了自南宋至今的歷代南孔子弟,也一樣取代不了曲阜孔廟的地位。 說的再不好聽一點,這個天下只要儒家思想還在傳播,人們還尊重孔子的歷史地位,這世上祭祀孔子的正朔就只能在曲阜孔廟,別的地方都不正宗,也不好使。
所以就算是朱棣和朱瞻埈謀劃了這麼大的黑鍋扣到了北孔頭上,也只能是把他們家的衍聖公爵位給廢了,不敢說把孔家徹底廢了。
畢竟真要廢了孔家的話儒門和士林是肯定不答應的,衍聖公那個位置,無論如何都要擺一個孔家人在那裡當牌位吃香火的。
本來北宗老老實實的當這個牌位,那朱瞻埈也不至於說對他們做什麼,但奈何孔家過於自視甚高,甚至不把皇權放在眼裡,這無論如何都是統治者所不能接受的。
尤其是朱瞻埈之後還打算改革現在的科舉制度,這就更要打掉孔家的所謂權威,讓儒門和士林更加服從皇權,而不是認爲文人士大夫可以和皇權分庭抗禮,甚至是所謂的“共天下”。
皇帝與士大夫共天下,原本的意思是共同治理,但是很顯然某些人把它理解成了共同擁有。
要說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非皇帝家天下,這個話是可以理解,也說得通的,畢竟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但很明顯某些認爲自己可以和皇帝共同擁有天下的人,他們認爲的擁有可不是責任,而是權利,是他們可以分享皇權,而不是他們要和皇帝一起揹負國家興亡的責任。
國家興亡?做得好是你皇帝虛心納諫任賢用能,都是我們這些賢臣輔佐的功勞!做的不好那是你這個昏君閉耳塞聽寵信奸佞,我等賢臣自然要另擇賢主輔佐。
至於這個賢主是不是披髮左衽的胡虜又有什麼關係?當年蒙元統治天下的時候,孔聖人的後裔不也去給元廷當禮部尚書了嗎?
這種觀點有多麼的荒謬,以及對整個國家的傷害有多大,後世但凡有一點道德和見識的人都能夠看得出來。
這也正是孔氏一族作爲儒家精神領袖世世修降表所帶來的惡果!
現在朱瞻埈要做的就是從斬斷北孔開始,扭轉這種思想對儒家的影響,從而根除他們對整個大明的影響。
大明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養士三百年得來的卻只是一羣腐儒頭皮癢、水太涼,未免太過悲涼。
所以之前朱瞻埈和朱棣商討的就是要如何去改變這一局面,避免後世大明文官凌駕於皇權之上,甚至肆意操控皇位更替,鬧出大明皇帝易溶於水的笑話來。
大明的文人都是好說話的,看起來一個個都有文人風骨,動不動士林非議、天下躁動,但你要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了,他也還是會乖乖聽話的。
明朝之所以文人鬧得這麼離譜,很大程度上還是老朱當年對這些文人太好了,以至於讓他們有了不切實際的幻想,覺得他們還能重回宋朝那種東華門唱名纔是真男兒,儒家士大夫與天子共天下的時代。
可惜,朱瞻埈要告訴他們的是,時代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