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理解。”
顏嫣看着王離和晶棺之中這名女修，道：“如果你們推斷的都是真的，那你們所說的這些主宰或是創世者，他們既然強大到可以直接抹滅大雷音寺這樣的存在，既然連這方世界的很多法門和法寶的存在，都只是出於他們的設計，就連天魔都是他們控制，甚至連大帝都逃脫不了他們的掌控，如果是這樣，他們在畏懼什麼？他們難道還怕這一切被人發覺麼？”
“他們可能怕我。”王離苦笑起來，他原本想這麼說的，但想到自己現在連自己是不是天道網絡都不能確定，他便搖了搖頭，道：“他們畏懼他們創造出來的天道法則。”1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晶棺之中的女修道：“或許這並非是只有一個正確答案的單選題。”
王離愣了愣。
他看着晶棺之中的這名女修，終於確定這名女修就像是另外一個大雷音寺的空相上師，她對於這個世界的認知，恐怕並不比空相上師少。
他認真的行了一禮，道：“請前輩解惑。”
“他們創造了無上的法則，管理着世間萬物，他們當然畏懼於這個法則本身，但因爲既然不只是一個這樣的主宰，所以任何一名主宰都應該不希望有人凌駕於自己之上，可以隨意肆意妄爲，所以他們之間，也應該恪守着某種平衡。不管是對於法則的控制，還是對於所掌控的力量，比如天魔，比如那種一擊便潰滅大雷音寺的毀滅法寶，他們這些主宰之間應該都保持着某種平衡。但有朝一日這樣的平衡突然被打破，他們之間那種相互制約的關係若是也蕩然無存，那他們忌憚的除了天道法則之外，恐怕還有其他像他們一樣的人，還有一些脫離他們掌控的力量。”
“不錯。”
王離點了點頭，“是我將這個世界想的太簡單了。”
“前輩，你的意思是說，即便域外天魔是他們掌控的力量，但域外天魔也有可能逃脫他們的掌控？”顏嫣竭力讓自己可以平靜的思索，但她的手心之中卻不斷的出着冷汗。
“不錯。”晶棺之中的這名女修看着她，說道：“如果他們始終在畏懼着什麼，就說明這個世界的力量終究有一個最高的限制，就如我們修真界認知的一樣。”
“天花板。”聽到此處，王離的腦海之中莫名就浮現了這個詞語，他下意識的說了起來，“一方天地之中，自然就有某種天花板式的力量存在，比如說大帝，比如說域外天魔。”
晶棺中的女修聽懂了王離的意思，她點了點頭，道：“如果說大帝就已經是現在這方天地的元氣法則之下所能到達的成長極限，那他們本身的修爲應該也最多和大帝差不多，最多就是他們再掌控一些更爲強大的法寶。”
“養老虎吃人的人，未必就比老虎厲害，創造了天魔，將天魔變成他們武器的人，本身的戰力也未必一定超過域外天魔。”王離看着晶棺中的女修說道。
不知爲何，他有種古怪的直覺。
雖然大雷音寺那些先賢對於舊社會的秩序描繪的不夠仔細，但其中的記載卻至少說明了一點，在舊時代，有娛樂世界和真實世界之分。
在舊時代，很顯然是真實世界爲主，那些堪稱魔幻的娛樂世界只佔大世界的很小一部分。
按照大雷音寺那些先賢的記載，很明顯也不是所有人能夠擁有足夠的財富支持，讓他們能夠進入魔幻的娛樂世界去體現不同的場景和人生。
在真實的世界裡，雖然可以享受強大的科技帶來的一切便利，但應該不是自身可以在娛樂世界的場景之中那般成仙成魔。
所以他有很強烈的直覺，就像現在凡人世界的皇帝一樣，他雖然控制着強大的軍隊，但他自身的戰力未必超過那些軍隊本身。
當然，在舊時代湮滅，某個娛樂世界反而成爲了倖存的世界，代替了舊時代本身之後，這些創世者之中的倖存者，他們自然可以作弊般利用某種規則，成爲這個世界之中的最強者，但應該也受限於這娛樂世界本身的最高法則。
就如同當時的時代，絕對不可能允許娛樂世界的人強大到跳出娛樂世界的界限，實力反而能夠碾壓真實世界一樣。
“所以你認爲這些主宰即便可能存在操控大帝的能力，但他們本身的戰力，卻未必一定勝過域外天魔和大帝？”晶棺之中的女修看着王離，問道。
王離點了點頭，道：“應該是這樣。”
晶棺之中的女修沉默了片刻，道：“但這也只是一種猜測，始終無法確定，對麼？”
“不是確定的結論。”王離看着她，道：“要證明這種推斷，只有將他們找出來。”
晶棺中的女修苦笑起來。
這些年來，她和她的兄長空相上師不斷的交換着對於這個世界的認知，她現在當然很清楚之前空相上師基於大雷音寺那些記載推斷的很多事情都是真的，她現在也很清楚王離在大雷音寺那些人的眼中到底是何等的存在，但面對能夠直接將大雷音寺抹滅的威能，她卻是沒有任何的信心可以和這些主宰爲敵。
將他們找出來，談何容易？
而且這種尋覓，難道不是自投羅網？
“他們不可能隨意動用這樣的威能，在這個世界裡，任何威能的動用，就意味着大量的靈氣消耗，在舊時代就叫做能源消耗。”然而此時，王離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他堅定的看着晶棺之中的女修，用很肯定的語氣說道：“在過往無數年裡，他們肯定已經注意到了大雷音寺的存在，但他們到這種時候才動手，如果說是釣魚，等着一個我這樣的人自投羅網，且不說有沒有意義，恐怕他們也沒有這樣的耐心。而且對於他們而言，應該直接將這種地方抹滅，以免被我這樣的人接觸才最安全。但他們在這種時候才動手，這隻能說明他們是被迫無奈才這樣做。”
“他們無奈之下，才只能採取這樣絕厲的手段抹滅了大雷音寺。”王離想到那些剛剛見面卻被抹滅的大雷音寺的修士，他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們生怕我這樣的人利用大雷音寺，但他們這樣的出手，最大的問題，不是讓我們證實這些創世者存在的推測，最大的問題，是讓整個修真界發現了這樣的力量的存在。”
他頓了頓，冷笑了起來，然後接着道：“中神洲的所有至高宗門都會察覺這樣的力量，三聖也會察覺到這樣的力量，所有的至高宗門都會震懾於這樣的力量，整個修真界都會追查這樣的力量。他們不想輕易暴露，然而卻已經被迫暴露。既然我們斷定他們一定有許多畏懼的東西，那所有這些東西現在都會知道他們還存在，都會開始追查他們的下落。所以現在不是我們將他們找出來，而是整個修真界，這方世界所有能夠對他們造成威脅的東西，都會將他們找出來。”
晶棺中的女修微微晃動了一下。
她的心境都似乎劇烈的波動了起來，晶棺之中出現了許多透明的漣漪。
“舊時代的倖存者將那一戰稱爲滅世之戰。”
王離想到了當日隨老道在白頭山道觀之中不斷稱天道徹底崩壞，滅世大劫已經開啓的景象，他深吸了一口氣，道：“既然他們已經暴露，那又一次滅世之戰，便已經開啓了，這已經不是我們想不想將他們找出來的問題。他們接下來一定會動用他們手中所擁有的所有手段，儘快的獲得這場大戰的主動。”
晶棺之中的女修沉默下來，她覺得王離說的恐怕的確是事實。
何靈秀和顏嫣等人的面色都蒼白起來，她們看着此時的王離，覺得和進入大雷音寺之前相比，似乎已經變得有了很大的不同。
她們看着王離，說不出哪裡有什麼不同，但感覺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種很大的變化。
只有王離才知道此時他真正有了什麼樣的根本性改變。
他氣海之中的灰色道殿已經變了。
在以往，灰色道殿始終沉寂，就像是小心翼翼的老鼠躲藏在陰暗之中。
而且它在王離的氣海之中，即便是偶爾流淌出灰色元氣去竊取真源，它也始終像是個沉寂的死物。
但現在，它似乎已經開始運轉。
灰色道殿內裡，已經有無數的元氣法則，開始悄然流轉。
隨着這樣的運轉，他的身體裡，便也產生了很多奇異的直覺，這種直覺就像是記憶在復甦，但似乎又不是他的記憶。
“前輩，你還有戰力麼？”
他看着晶棺之中的女修，認真的問道。
“天禧大帝的晶棺可以保證我的道基不留下被主宰們操控的漏洞，但他的這具晶棺，卻也相當於凍結了我的整體道基。”晶棺之中的女修看着王離，道：“若是我脫開這具晶棺，我便可以恢復戰力，但若是脫開晶棺，在現在這種情形之下，我或許直接就會被這些主宰注意，說不定頓時被他們控制，當然，如果他們真的有這種能力的話。”
“即便他們沒有這種能力，但他們恐怕也會鎖定妙欲古宗。”王離點了點頭。
然後他看着晶棺之中的女修，道：“既然前輩你在妙欲古宗應該擁有絕對的權威，接下來你能否讓我在妙欲古宗隨意的走動，隨意的攝取一些東西，或許…或許我能夠找到讓前輩脫離這具晶棺又能不讓這些主宰氣機鎖定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