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來並沒有走遠,走了一會兒就停了下來,看着洪水所經之處一片狼藉,房屋倒塌,莊稼全毀,地勢高的已經露出滿目瘡痍,地勢低的一片汪洋,心中酸澀無比。
“阿爹,阿爺是說要走,是嗎?我們要去哪裡?”
周靈昕糯糯的聲音傳來,周春來從沉思中回神,看着小閨女清亮的大眼睛,苦笑道:“阿爹也不知道,可是舉村離開,談何容易!”
可不走,又不可能,周春來自己也知道。
“你阿爺之前走過鏢,也算是去過不少地方,總能找到適合住下的地方的,實在不行……”
周春來嘆息一聲,頓時沒了說話的興致。
周靈昕卻是極想知道的,雖然說即便是知道也不能改變什麼,於是軟軟地問道:“阿爹,實在不行……什麼?”
周春來回過神來,笑道:“實在不行,咱就去找你大哥去。”
大哥?
周靈昕的記憶中基本沒有大哥的印象,也就不再說話了。
周春來抱着小閨女又走了一會兒,纔開始慢慢往回走。
周靈昕不經意間的轉頭,看到草叢中的植物,驚喜道:“阿爹,我喜歡那個,我能摘點下來嗎?”
這幾朵小花,黃的白的,不是很打眼,周春來並沒有放在心上,周靈昕卻是笑得極爲開心的。
“阿爹,你幫我連根一起挖,好嗎?”周靈昕見周春來上去就要揪花,她趕緊阻止。
開玩笑,蒲公英和半邊蓮都是需要整株挖的,她又不是採花大盜,採花玩兒的,最重要的是花下邊的好東西,只是她不好明着說而已。
周春來一聽需要整株挖起,他把寶貝閨女放到旁邊的大石頭上,仔細叮囑道:“昕寶,阿爹沒有趁手的工具,得找到了再給你挖,你坐在這裡不許亂動,阿爹去去就來。”
周靈昕開心地拍着手,笑跳着道:“好啊好啊,阿爹你快去,我守着!”
那一副護花使者的小樣兒,讓周春來失笑搖頭,轉身離去,還時不時地回頭看看小閨女,生怕她亂跑。
周靈昕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三十來歲的老女人,還得裝嫩撒嬌賣乖,實在是太累太累了,她還不如回空間好好幹活咧!
沒等多久,周春來找了一個鐵鍬過來,正打算挖呢,周靈昕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咦?阿爹,花花下面是什麼?”
“人……人蔘?”周春來仔細一看,心中大喜,顧不得別的,趕緊小心翼翼地捂住小閨女的嘴巴,生怕讓人聽到了。
“昕寶,這可是好東西,阿爹慢慢挖,你不許聲張。”
小閨女瞪得大大的眼睛,睫毛忽閃忽閃地,可愛極了,周春來沒等來小閨女的回答,也跟她大眼對小眼起來。
周靈昕頓時覺得好笑起來,差點沒崩住笑出聲來,趕緊使勁點點頭。
周春來這才鬆了一口氣,朝小閨女展顏一笑,讓她重新坐回石頭上。
哇,她家老爹還是個帥哥咧!晃眼睛呀晃眼睛!
前世喜歡看帥哥的毛病,咋到了這裡還沒改過來呀,周靈昕差點給自己一個爆慄。
不過,有個帥帥的老爹總比不好看要強吧,她心中還是樂滋滋的。
一盞茶的工夫,足夠周春來把一小株人蔘挖出來了,比較起來,小野花相對就好挖多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人蔘藏進懷裡,也沒有把野花交給小閨女,一把抱起小閨女就往山洞走。
趙氏一直盯着山洞口,之前見周春來風風火火地拿着工具出去,她倒是想追的,奈何正是做飯時間,她需要幫着一起燒點粥出來。
往山洞口看了七八次,纔看到周春來抱着周靈昕大步走了進來。
“他爹,你這是去哪兒了,這都可以喝粥了,還帶着昕寶亂跑!”趙氏不滿地嘀咕着,家裡只有她和李氏這個二弟妹忙活,可李氏懷孕了三個多月,剛坐好胎,她也不好讓人家懷孕的幫着做飯,一家老小的活,基本都是她在幹。
平時周春來還幫着搭把手,今兒可倒好,光見他往外跑了。
周春來自然看出自家婆娘不開心了,他走過去把小閨女往她懷裡一送,笑着說道:“他娘,我這不是回來了嘛。”
周春來平時就是個憨憨,可再是個憨憨,他也不能把人蔘隨便拿出來,而是笑着幫趙氏把粥端給周大柱。
“爹,喝完粥我有些事要和你說說。”
周大柱睨了他一眼,沒說什麼,點着頭接過碗。
周大柱喝完粥,看了周春來一眼:“你村長叔定下來了,準備出發之後經江州往京都走走看,若是能找着地方落地生根便罷,實在不行,我打算去找找大郎。”
“大郎也不知道現在身在何處……要是那個時候我們能交上銀子,說不定他就不用上戰場了……”
周靈昕眨巴着大眼睛,把玩着手中的小野花,在心中計較着——原來大哥當年是服兵役去了,這些年也沒個音信。
她喝了一點稀粥便喝不下去了,把玩着周春來給她摘的小花,思想卻飛遠了。
周家人一直秉着沒有壞消息倒是最大的好消息,希望周大郎能夠好好活着。
若不是此次洪水爆發,周大柱也不會想到去尋周大郎,畢竟在家中等着盼着大郎能回來。
王郎中走進山洞,趙二狗子發熱,被人請了來,朝周家瞄了一眼,原是想着周家小丫頭如何了,正好看到小丫頭手裡的蒲公英和半邊蓮。
他走過去,笑呵呵地道:“小丫頭,這個給王爺爺,如何?”
周靈昕眨巴着大眼睛,笑道:“王爺爺,你也喜歡花花?”
王郎中咳了一聲,雖然蒲公英還是很好找的,可半邊蓮就不太好找了。
¤ттkan ¤¢ ○
他轉而看向周春來:“春來呀,你們在哪兒摘的,帶我去看看還有沒有。”
周春來一頭霧水,卻還是笑答道:“沒有了,王叔。昕寶喜歡,我看着花開得不錯,就給全摘回來了。”
王郎中的笑容凝固了起來,那糾結的小眉頭,恨不得翹起來的鬍子,還有嘴角的肌肉,都透露着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