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涼柒的湯藥熬好了,襲秋便端了進來,對漓擎澈道,“太子殿下,太醫說了,這碗藥務必要給主子服下。”
漓擎澈也不說話,接過湯藥便盛在玉勺之中,放在花涼柒的脣邊,餵給了花涼柒。
怎知,倒入花涼柒口中的湯藥,全數被花涼柒給吐了出來。
漓擎澈當即心急,再盛了一勺湯藥,柔聲道,“快喝下去,喝下去就好了。”
再次倒入花涼柒的口中。
花涼柒依舊全數吐了出來。
一旁的張福焦急萬分,“殿下,這可怎麼辦啊?”
漓擎澈端着藥碗,也是眉目微皺,這藥必然要餵給花涼柒。
只是,花涼柒她不喝,該如何是好?
隨後,漓擎澈命宮人道,“去叫李斛進來。”
不一會兒,李斛緩緩而進,“殿下,您喚微臣何事?”
漓擎澈雖然不喜歡這個李斛,但當下情況危急,漓擎澈也只能放下架子,有求於李斛了,“太子妃她不服藥,到底怎麼回事?”
“回稟殿下,太子妃如今已經陷入深度昏迷,早已沒有的知覺,放入口中的東西也不會下嚥。”
“那該怎麼辦?這湯藥太子妃喝不下去,豈不是完了?”
“眼下唯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灌藥!”
漓擎澈當即一驚,“灌藥?要如何灌?”
李斛回道,“灌藥分很多種,例如強行掰開嘴灌下去。”
漓擎澈頓時皺了皺眉,似乎有毅然決然之態,李斛瞧出端倪,忙是言道,“殿下,若是這麼做的話,就太粗魯了。”
可漓擎澈根本不理會李斛,喝了一口湯藥,單手將花涼柒攬入懷中抱起來,俯下身去,直接壓在了花涼柒的脣上。
!!
漓擎澈,居然爲花涼柒,嘴對嘴服藥!
這一舉動,當即驚得李斛倒吸一口冷氣。
漓擎澈用舌尖緩緩撬開了花涼柒的脣,隨後將藥一點點的送入花涼柒的口中,就在花涼柒往外反的時候,漓擎澈用力吹氣,隨後輕輕用潤脣吸住的花涼柒的舌頭,以便花涼柒用舌頭再次吐出。
花涼柒失去了舌頭的力道,湯藥只能沿着花涼柒的喉嚨往下流。
成功了!
當漓擎澈再次起身,面上微微潮紅,不是因爲害羞,而是因爲俯着身子吹氣果真是累。
反反覆覆,就這樣,漓擎澈將一碗湯藥全數爲花涼柒服了下去。
隨後漓擎澈拿起一旁毛巾,爲花涼柒擦拭着脣邊的藥漬。
他,第一次,爲了一個女子如此上心。
畢竟花涼柒是爲了救她纔有的當下這般生命垂危之際,漓擎澈雖冷漠,但也不是十惡之人,他也有他的良善。
漓擎澈隨後問向李斛,“花涼柒喝下了這碗藥,明日會醒過來嗎?”
朱秉承緊了緊脣角,“明日一早太子妃若是沒發高燒,便是相安無事。但若是要等太子妃醒過來,只怕要等些時日。”
漓擎澈不由沉悶的舒了口氣,緩緩頷首,“本太子知道了,你退下吧。”
李斛雖有不捨,但終究是沒說什麼,人雖然退了出去,但只怕是不會真正的離開,在外面一直候着。
漓擎澈這時沉悶的坐在牀榻邊,靜靜的瞧着花涼柒,良久,不由咒罵道,“傻瓜!”
一旁的穆王爺言道,“擎澈,太子妃這次可是立了大功。”
漓擎澈深深的舒了口氣,“這個侄兒當然知道了,可就是不知道太子妃還有沒有命醒來,接受本太子給她的賞賜。”
“太子妃一定會沒事的!一定的!”,穆王爺不由堅持着。
漓擎澈緩緩轉首,微微一笑,“侄兒也希望他沒事。”
穆王爺這時直視着漓擎澈,面色嚴肅,“你今日倒不如不帶她來的好。”
漓擎澈驟然蹙眉,“皇叔是在指責侄兒嗎?”
“本王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只是凡事都是過去了才知道後悔。”
漓擎澈緊了緊脣角,深深舒了口氣,“的確,都是侄兒不好,其實侄兒萬萬沒有想到,太子妃會爲了侄兒擋下那一劍。在朕心中,她是一個會爲了自己的安危,而不會顧及侄兒的人。”
“那你現在後悔嗎?”
面對穆王爺的問題,漓擎澈沉默了,至於答案,或許只有漓擎澈自己知道。
半晌,漓擎澈方纔開了口,“侄兒今日就留在王府陪着太子妃,皇叔先下去歇着吧。明日早朝結束之後,侄兒會再來王府的。”
穆王爺緩緩點了點頭,擔憂的瞧了花涼柒一眼,便邁步離開了。
此刻,暖閣內,只有漓擎澈和花涼柒兩個人。
漓擎澈擡手輕輕拂過花涼柒的臉頰,溫潤一笑,那樣的溫和的笑容,是在漓擎澈的臉上從未展露過的。
漓擎澈此刻自語,“你不是想看我笑的樣子嗎?今日我就笑給你看,怎麼樣?你喜歡嗎?”
而花涼柒,卻依然緊閉的雙眼靜謐的躺在牀榻上,一語不發。
漓擎澈隨後緩緩收起笑意,轉爲嚴肅,“我以爲,你是一個滿腹心機的女子。自打你嫁給我,你就將東宮打理的井井有條,而且還幫我出謀劃策,我雖然嘴上沒說,但你的計謀的確幫了我不少忙。”
“雖然你工於心計,但至少,你不做作、不虛假,你敢對我發火、敢對我大喊大叫,今日,你再次救了我一命。所以,花涼柒,你若是醒來,我定不負你!”
!!
漓擎澈,他居然說了這樣的話!他居然說了不負!
其實,漓擎澈雖然外表冰冷無情,但卻不是個十足的萬惡之人,他對敵人可以做到殺人不眨眼,但對他好的人,他都可以記在心上。
對於花涼柒,漓擎澈此刻的在乎,他認爲不是愛,而是因爲花涼柒救了他一命。
但漓擎澈的內心的確如此嗎?
或許,連漓擎澈他自己都沒有發覺到。
翌日,早朝剛剛結束,天邊便出現了一道長龍似的閃電,“譁”的一聲,大雨就像塌了天似的鋪天蓋地從天空中傾瀉下來,雨點連在一起像一張網,掛在人們的眼前。
漓擎澈換下的朝服,穿上了便裝,一旁的石奎瞧着外面的瓢潑大雨,勸道,“殿下,外面下了大雨,要不等雨小些,您再去穆王府吧。”
漓擎澈卻執意道,“不了,本太子想看看太子妃今日的狀況,輦車擺好了嗎?”
“屬下早就備好了。只是殿下,東宮那三位小主也想去探望太子妃。”
漓擎澈當即煩躁蹙眉,“讓她們在東宮歇着吧,她們去了只會給添亂!”
漓擎澈扔下這句話,擡步便出了大殿。
石奎忙是跟在身後,對一旁的太監道,“去偏殿通稟劉良媛、李氏、張氏,就說今日下了大雨,太子殿下心念三位小主着了涼,便自行前去了。”
一旁的太監應下,便忙是朝着偏殿走去。
石奎,不愧是侍奉漓擎澈身邊多年的人,處理事務總是如此拿捏有度。
待漓擎澈來到穆王府,剛來到暖閣的門口,便瞧見下人們個個神色匆匆的穿梭於暖閣內外。
漓擎澈自是猜到出了事,不顧身後打傘的石奎,忙是健步衝了出去。
身後的石奎自是跟不上,拿着傘一邊追着一邊喚道,“殿下,您慢點,下着大雨您別淋了風寒。”
漓擎澈也不顧身後的石奎,等到進了暖閣,身上已經已是溼潤的了。
漓擎澈的到來,使得暖閣的太醫和下人跪了一地,漓擎澈也無暇理睬他們,直徑走到花涼柒的牀邊。
牀榻上的花涼柒依舊昏迷着,只是今日的她,臉色不再蒼白之中夾雜這通紅的眼色。
那種紅,不是潤,而是發熱的紅,呼吸比昨日更加虛弱了,呼吸極慢,每一次伴隨的胸脯的起伏,都覺得花涼柒用了很大的力氣。
花涼柒此刻,每一寸皮膚都很灼熱,每一個毛孔都在冒火,她發燒了!
漓擎澈擡手撫上花涼柒的額頭,好燙!
漓擎澈心情驟然起怒,朝着跪在地上的太醫怒道,“這一夜你們是如何照顧太子妃的!”
太醫回道,“啓稟陛下,太子妃本就傷了內臟,眼下內臟已然發炎腫起,故使太子妃發燒。”
漓擎澈隨後目光銳利的瞧向一旁的李斛,指責道,“你不是告訴本太子,只要太子妃喝下湯藥便會好轉嗎?”
李斛回道,“殿下,太子妃的傷勢實在太嚴重了。”
太醫也不免附和着,“李大人所言極是,殿下,太子妃傷的太嚴重了,微臣已經盡力了。”
“混賬!”,漓擎澈他怒了,衝着太醫們們怒吼道,“你的意思就是太子妃她醫不好了是不是?你們太醫院的項上人頭還要不要了?以爲本太子昨日的話是在嚇唬你們嗎?”
太醫們的呼吸明顯加快了,一個個都膽怯着不敢說話。
好一陣子,太醫方纔說道,“太子殿下,微臣已經盡力了。”
“盡力?你也好意思說這種話!一個個不中用的廢物!皇家養你們這些太醫又有什麼用!”
花丞相下了早朝就趕來了,比漓擎澈還早到一步,眼下他目光哀傷的看着花涼柒。
他這個寶貝了整整十六年的女兒,如今生命垂危,他怎不痛心。
痛心的一句話也不想說,痛心的那種想哭都沒有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