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昨日的一切依舊如夢,可是父皇離開了,阿音也失蹤了,只有他,身受重傷,連站都站不穩的留在城中。
阿音中了箭,現在到底怎麼樣了呢?
那個歐陽子昱,真的不會傷害她嗎?
都說她流了一地的血,可一想到那是失去孩子的前兆,他便無比痛徹心扉。
孩子沒了,她該有多難受啊?
越想,心裡便越發的苦不堪言。
城外依舊人山人海,卻是遠處的山腳之下,爲了不引起鬨動,歐陽子昱便將涼音放到了甚是角落的一處。
細雨依舊飄飄然然的,剛一放下涼音,歐陽子昱便快速打開了傘,而後將傘輕輕放到了她的手上。
“我便不送你過去了。”
涼音微微一怔,卻是忽然拉過他的手,同時將傘輕輕放回了他的手上。
他蹙眉,“你不能淋雨。”
“我沒那麼嬌氣。”
她緩緩開口,又輕聲着道:“歐陽子昱。”
他微微一怔,半響才挑了挑眉頭道:“恩?”
突然喊他名字,實在讓他不太習慣。
又見她緩緩走出了傘下,爾後平淡的凝視着他道:“以後別再給我打傘了,我已經有一把了,儘管有的時候,他不能擋住所有的狂風暴雨,但至少是我選擇的,我心不大,一把傘就夠了。”
頓了頓,她又意味深長的呼了口氣道:“你知道我們沒可能的,放手吧。”
說完她便往城門的方向走了去,單薄的背影還有一些搖搖晃晃,映在歐陽子昱的眼裡,卻是顯得那般的刺眼。
看着手中的雨傘,他蹙了蹙眉,竟是久久也未離開。
某一瞬間,他竟有些嫉妒洛瀟然了,爲什麼他就能讓她那般的死心塌地呢?
他與她接觸的時間,明明並不比洛瀟然短啊。
如果當初是他先向她表明心意,她會不會就是自己的人了?
這般想着,他的心裡又越發不是滋味了些。
隨着涼音的越走越遠,遠處的侍衛們便也紛紛發現了她的身影,爾後紛紛向她狂涌而去。
“是離王妃,離王妃回來了!”
“真的是王妃娘娘,快看!”
“王妃娘娘回來了……”
一聲接着一聲的驚呼讓涼音有些煩躁,終於走進了城門,四面八方卻也圍上了一大羣人,好似她是一個什麼寶貝,一見到她便各種歡呼。
歡呼之後,衆人紛紛跪下。
城內的百姓一一涌出,她並不理睬,只是無視衆人一步一步的走回了城中。
突然,人羣中間出現了一個身影,緊接着,洛瀟然二話不說便衝到了她的跟前。
“阿音……”
涼音垂了垂眸,沒有說話。
見如此,他又快速伸出抱住了她,“阿音,你終於回來了!”
“對不起……”
忽兒傳來一聲哽咽,洛瀟然深深的呼了口氣,卻是將她抱的更緊了些。
她吸了吸鼻子,又將腦袋埋進了他的胸口,“我們的孩子……”
“是爲夫的錯,不怪你。”
他緩緩開口,話裡充滿了無力。
天色依舊陰沉沉的,就和所有人的心情一樣,沉重非常。
兩旁的百姓面面相覷,第一次在這麼大的“八卦”面前,一句話也沒有多說。
所有人都悄悄低下了頭,更有不少陪着侍衛一起尋她的百姓們十分惆悵且內疚。
城門裡頭的百姓越來越多,大部分都靜悄悄的站在遠處。
不知怎麼的,竟連空氣都充滿了悲傷的味道。
涼音滿心苦澀,開口又是哽哽咽咽。
“對不起……”
大概是察覺到了她的內疚,洛瀟然又輕輕鬆開了她。
“阿音,這不怪你。”
她輕輕搖頭,低首不語。
他嘆了嘆,“別這樣子,這不是你的錯,錯的是爲夫……”
說着,他又小心翼翼的捧起了她的小臉,爾後不管四面八方有多少個人,便印上了她的脣瓣。
那帶着心酸的吻,並沒有讓任何人感到突然,反倒讓人覺得十分苦澀。
小雨依舊,四面八方的百姓都悄悄的低下了頭。
遠處的歐陽子昱垂了垂眸,心的忽地十分難受,於是閃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他定然是傻子,若非如此,爲何要留下來看如此鬧心的一幕?
約莫還是十分不適,不一會兒涼音便推開了他,爾後緩緩後退了兩步。
洛瀟然的眸光閃過一絲受傷。
“我們會再有一個孩子的。”
她低首,卻是忽地難受極了。
再有一個,終究也不是這一個了。
多想歇斯底里的喊出自己的不滿,可是四周滿滿的眼睛,她苦澀一笑,卻是一點也不想表達出自己的情緒了。
偶爾有風吹來,她的身子瑟瑟發抖,腦袋昏昏沉沉。
洛瀟然心下擔心不已,想去扶她,不想剛一伸出手,她便忽兒倒了下去。
“阿音!”
衆人大驚失色,他更是霎時便將她給扶了住,瞧着她面色蒼白的模樣,他的心裡更是急的亂跳不止。
於是伸手便將她給抱了起來,爾後一步一步的往回走了去。
懷中的身子又輕又弱,他滿眸悲痛,一邊走着,一邊又冷冷的開口道:
“今日起,封鎖城門,全城換上白衣,爲父皇,爲死去的將士,以及無辜的百姓與阿音和本王的孩子,哀悼七曰,這七日,沒有喜事,沒有國事,誰若歡笑,滅其九族。”
說着,他的緩緩閉眸。
“七日之後,本王登基。”
話音剛落,四面八方的人羣便紛紛跪了下去,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沉重。
等到涼音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中午了。
她依舊還躺在離雲殿的寢宮裡頭,四周也依舊安安靜靜,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一場突然的,沒有準備的惡夢。
她發呆了許久,直到看見撲在牀邊雙眼紅腫的小畫後,才稍稍認清了現實。
大概是她的動作驚醒了小畫,一見她醒來,小畫霎時便站起了身。
“小姐,您終於醒了,我去給您找郎中,不對不對,我先去找殿下。”
“等等……”
她緩緩開口,卻是慢慢坐起了身。
小畫連忙撲上,扶着她靠好後,又將被子拉到了她的肩膀上方。
“怎麼了小姐?”
她輕輕搖頭,“殿下也受了重傷,先別去打擾他了,不必找什麼郎中,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叫莫老過來給我瞧瞧就好了。”
小畫的身子微僵了僵,一時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見如此,她不由又輕嘆了嘆。
“說起來,今日殿下怎的都沒叫莫老過來?”
要知道,換做平時,她若暈倒,醒來的時候,便總能看到見莫老。
今日卻只有小畫一人,連洛瀟然也不在,實在讓人疑惑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