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裡。
因爲淑妃已昏得人事不醒,段琸擔心帶着她坐馬車會顛簸得更疼,而坐轎子又更慢,便索性讓人將太醫們都叫來,一齊會診。
“動作快點!娘娘若有事,本宮要你們陪葬!”段琸一把揪住一個太醫,眼中透着森森殺意,恨不得吃了對方。
“臣……臣一定盡力……”太醫嚇得一臉慘白。
其他的幾人也是不敢多話,加快了手裡的動作,施針,把脈,包傷口。
腿都斷了還怎麼診治?
太醫們望着兩隻斷下的腿一籌莫展。
經過商議,決定先保住淑妃的命,將斷腿裝起來再說。
……
裡間屋裡,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來,宮女太監們緊張地忙出忙進。
誰也不敢多話,儘量的放輕着腳步,將存在感降在最低。
段琸立於外間的窗前,雙眸盯着窗外,抿着薄脣,一臉肅殺。
明黃色的太子服裁剪得體,襯得他身姿欣長,這個男子,以前可是宮女們最思慕的對象。
但此時誰也不敢上前同他說話,紛紛躲開。
暗鷹這時來回話,“殿下,屬下追了許久,都沒有看到有什麼異樣的人。”
“沒有?動作這麼快?”
夏公公小跑着走進來,“太子,左大人找到了。”
段琸咬牙怒道,“叫他給本宮滾過來!娘娘惹着皇后被送來這裡,他居然不經審問就動酷刑?他這是不想活了嗎?”
夏公公一臉爲難,“可是……殿下,他沒法走路。”
段琸挑眉,“怎麼回事?”
“左大人被人打傷了。”
“什麼?什麼時候的事?”段琸眯起雙眸,臉色一片陰沉。
夏公公忙道,“就在殿下來到宗人府後不久,左大人說要請示皇后娘娘與三公,他的轎子才走出小半個時辰,就遇到了劫匪。他被人搶了財物,賊匪們將他打得暈過去了,擡轎子的兩個轎伕也沒躲過去,三人都傷得很重。”
段琸抿着脣,一言不發,而臉上更是陰沉沉一片,雙眸中翻騰着殺氣。
夏公公與暗鷹都嚇得不敢吱聲。
淑妃被人砍了腿,該負責的人卻又是在太子來時被人打傷了,便是一點責任也沒有。
而施刑的劊子手也找不到。
太子這是有火不知找誰發,有仇找不到仇人,生生憋在心裡而鬱悶着。
咔嚓——
段琸捏碎了一隻杯子,微微眯起眸子盯向窗外一處。
顧非墨,好一齣調虎離山計,將左勝武調走,再進地牢裡對淑妃施刑。
傷他母妃的人,他絕不罷休!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來。
一早,顧非墨出現在皇宮的門口,他說那轎子裡坐着的是端敏公主,還有那個三青……
都值得懷疑。
默了半晌,從他牙縫裡吐出幾個字來,“暗鷹,帶上人,隨本宮去抓顧非墨!”
“是!”
段琸又道,“夏公公,派人去找找端敏!看看她在哪兒?居然拿端敏做幌子騙本宮?該死的!”
“是!奴才這就吩咐下去!”
……
顧府裡,顧夫人掩飾不住心中的喜悅,正對幾個管事婆子吩咐着事情。
“二福,梅園的屋子必須在天黑前打掃完畢。”
“李媽媽,馬上到翠雲坊去定製時下最新的首飾,就……先訂製一打吧。”
“張家媳婦,選一些淺色的上等綢緞,每色選兩匹送到上房來。記着,是林姑娘喜歡的淺色,那些深色的老氣顏色別拿來!”
僕人們個個面面相覷,夫人今天是怎麼回事?
收那林姑娘爲義女,在昨天時已經定下來了,當時,老爺夫人除了心情好點,也沒有這麼的反常啊。
今天的老爺與夫人怎麼高興成這樣了?首飾定一打,這得花多少錢?
而且,夫人居然提到了梅園,要知道梅園以前可是永貞皇后住過的地方,平時可是從不讓人進去的。
假貴妃在那裡辦了一次宴席,將梅園的梅樹都快糟蹋完了。
夫人傷心了很久,再沒讓人進那座園子,一直鎖着。
今天不僅讓人打掃園子,還要添置物品,這可有些反常。
二福首先問道,“夫人,梅園裡的屋子,不是小姐最喜歡的一處地方嗎?她先前不讓人動呢,今天怎麼……”
顧夫人的臉色一沉,“讓你清掃就清掃,不要問那麼多,這處園子,可是要清理出來給林小姐住的。一個一個都仔細點!誰有一點做得不好,我饒不了他!”
衆人心中泛着疑惑,還是紛紛答應道,“是,夫人!”
這邊的幾人一走,顧夫人又對另一邊的幾人吩咐起來。
“劉二家的,速去調十個僕人到園裡聽差,要選機靈手腳快的,呆頭呆腦的不要!”
“是,夫人!”
顧太師坐在一旁捏着鬍子,眯起眼想着事情。
等僕人們一走,顧夫人伸手在顧太師的肩膀上死勁一擰。
她擰着眉,怒道,“老頭子,女兒回來了,你就坐着無動於衷?不給女兒準備點什麼?”
顧太師疼得拍掉她的手,橫了顧夫人一眼。
“誰說老夫沒有準備了?哼!老夫自有主意!”
“你有什麼主意?我就看你在這兒發了半天的呆!你就從來沒有拿過一個正經主意出來,當年要是你少管管生意,多關心一下小鳳,不要送她去習武,她就不會膽大得四處行走,就不會跟着那人走了,弄得現在……”
顧夫人說着說着眼眶又是一紅。
顧太師拍了一把椅子扶手,“行了,她不是回來了嘛?”
“回是回來了,吃了多少苦!這能當事情沒發生嗎?”
顧太師眯起眸子,陰陰地一笑,“你說……老夫將整個朝中的大臣們都請來參加老夫的家宴,讓他們見見素衣,怎麼樣?”
顧夫人睜大雙眼,赫然看向他,“聽說皇上還昏迷着,太子會容許咱家這麼大張旗鼓的辦宴席?”
“太子不同意又怎樣?老夫這回就同他扛上了!”
二老正說着話,前院的羅管事跑來傳話,“老爺,夫人,太子來了!還帶了不少的羽林衛來。”
“太子,他來幹什麼?”顧太師冷笑一聲,哼了一聲,“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讓他自己進來,老夫今天身子不爽,一身病痛,不能前去相迎!”
一身“病痛”的顧太師從椅子上站起來,大步走到窗下的小榻上一倒,兩眼半閉,口裡哼哼起來——裝病。
羅管事看了自家老爺一眼,嘴角抽了抽,說道,“是,老奴這就去回太子。”
顧夫人的臉色也是馬上一沉,走到小榻邊坐下了。
她冷笑一聲,“太子帶着羽林衛來?還嫌咱家人的過得太舒坦嗎?”
“哼,他來他的,想討老夫的好臉色,門都沒有!”顧太師的眼皮翻了翻,又開始哼哼起來。
羅管事還沒有走到前院,就見太子帶着一隊兵差正大步走來。
“太子殿下,太師染了風寒,臥牀不起,請太子……”
段琸看也不看他一眼,大步進了榮華堂。
羽林衛們掛在腰間的寬口大刀,撞擊着身上的鎧甲,發出陣陣鏗哧的聲音。
顧太師見他走進大廳,眼皮只撩了撩。
他淡淡道,“太子殿下,老夫年老多病,無法起身相迎,請太子見諒。”
段琸忍着怒火,顧太師長得一臉的紅光,居然說有病?
“太師,敢問顧公子在哪兒?請他出來,本宮有話問他!”段琸走進正廳,開門見山的就問道。
這時,從外面又走進三個人來,正是國子監祭酒董大人,和劉太保,張太傅。
三人進了正廳,齊齊驚訝的說道,“太子,太師正病着,你爲何還要這樣質問他?”
顧太師大口喘息着,“三……三位大人,太子不是老夫……的親外孫,不會體諒老夫的,要是當年……永貞皇后沒有孤身一人闖西戎的敵營,要是當年的皇上沒有受困於西戎的敵營,……永貞皇后也不會流產,老夫就有外孫了,可是啊……”
他眼裡是滿滿的嘲諷。
“唉,太師啊,說的可不是嘛!”董大人跟着唏噓一番。
劉太保與張太傅也跟着符合着。
當年,永貞皇后懷着身孕隻身闖敵營去救被俘的皇上,卻因勞累過度而流產了。
但別的妃子生的兒子卻上門來問罪太師府。
老太師這是拐着彎的罵太子與皇上忘恩負義了。
太子的臉上一陣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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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這是……”顧夫人站起身來,銳利的目光朝段琸身後的羽林衛們身上一掃,冷笑一聲,“怎麼,太子這副陣勢,是要抓我兒嗎?”
段琸一臉森然,扯脣一笑。
“難道本宮還是來吃酒的?顧非墨在哪兒?請太師和夫人交出他來,如不然,本宮只好自己進府搜了!”
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你已經進府搜了!太子私闖大臣的宅子,可是我朝的首例!難道身爲儲君就可以肆意妄爲嗎?皇上進臣子家的內宅也要得到主人的同意,太子卻派人闖入內宅!難道太子的權勢還高過了皇上?”
林素衣的手裡拎着兩個人走了進來,扔在太子的面前。
正是兩個羽林衛。
劉太保三人馬上指着段琸問道,“太子,您搜捕可有順天府與大理寺的文書?可有皇上的聖旨?”
段琸氣得一臉鬱黑,他根本還沒有派人進去搜!但,人卻被顧府的人抓到了,他這時有口難辨。
一身白衣的林素衣,目光如炬地盯着段琸,“太子,請解釋一下!爲什麼他們在我顧府的後宅?”
劉太保道,“太子,私自帶人闖入臣子的內宅,可是會讓臣子寒心啊。”
張太傅不客氣的甩袖子,“太子,老夫只好到朝堂上向皇上諫言了!”
太子眯着眼,該死的,這幾個老學究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老學究們正是林素衣派人“請”來的,而那兩個羽林衛也是被她偷偷的擒住。
淑妃的兒子居然敢在顧府撒野!她不會讓他討到好處!
太子今日的狂妄舉動,被臣子親眼看見,明天,朝上彈劾的摺子一定滿天飛。
權力再大,名聲不好,也得不到百姓的支持!
地位當然不會穩!
顧太師從榻上爬起來,顫顫巍巍地道,“我兒犯事,也得是順天府的人來拿,太子拿人,是不是得講個證據?他犯了何事?傷了何人?請太子說明!”
段琸冷笑道,“他傷了淑妃娘娘,就在一個時辰前!”
林素衣揚了揚眉,淡淡一笑,“太子殿下,指責別人可得講證據!今天一早,非墨就被端敏公主請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府。哪裡分得開身傷害淑妃娘娘?”
“是嗎?端敏很快就會被請到,不知顧公子是不是跟在她一起?”段琸眯着眼,傲然看着衆人。
林素衣盯着他的臉,面紗下,脣角微微揚起。
這個段琸果然是有備而來!
這是想拆穿她與非墨的謊言,而好捉拿非墨。
因爲今天一早,她與非墨從宮中出來,在宮門口時,遇上了太子。
而那時,三青也押着裝着淑妃的轎子到了皇宮門口。
爲了不讓太子起疑心,非墨說那轎子裡坐着的是端敏。
段琸這是來查證據來了。
“殿下儘管查,身正不怕影子斜!”林素衣坦然迎上段琸的目光。
他的弟弟,怎麼可能會輸給淑妃的兒子!
……
永寧街上,一輛普通的馬車緩緩而行。
車內,一個年輕的女子正在抱怨說道,“聽說雲曦生病了,我這巴巴的出了府去看她,她娘居然不讓我看。”
另一個侍女模樣的女子說道,“公主,那夏夫人不是說,曦小姐得的是嚴重的傷寒嗎?公主進她屋裡,要是給過上了,曦小姐會過意不去的,娘娘要是怪罪下來,夏夫人也擔當不起啊。”
“綠籮,是這樣嗎?”
“當然啊,不然,您是公主,夏夫人一個民婦,哪敢趕您走啊。”
主僕二人正是端敏公主與她的侍女綠籮。
端敏抿着脣,無聊的望着窗外,“你好像說得也對。可是,雲曦一生病,就沒人陪我玩了。”
外面趕車的小太監小安子忽然驚呼起來,“公主,小心,前面有一匹馬瘋了,正朝咱們撞過來!”
“啊?”端敏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外面的小安子尖呼了一聲。
接着,只聽“嘭”的一聲響,馬車劇烈的搖晃了一下,車翻了。
“公主,小心!”綠籮伸手去抓端敏。
哪知還是慢了一步,端敏正坐在車門旁,馬車一搖晃,她從車門處掉了下去。
“啊——”端敏嚇得魂飛魄散,雙手亂抓。
眼前一花,她以爲自己就要死掉了,哪知被一人伸手一提,抓着她的胳膊跳到了安全的地方。
她驚嚇之下一把抱着那人的腰身。
“多……多謝公子相救!”
“不用!”那人淡淡回道,同時飛快拉開她抱着自己腰身的手,快速閃開,再不看她一眼,大步離去了。
“公主,你沒事吧?”綠籮與小安子一齊跑了過來。
端敏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一個走遠的青年男子的背影。
男子着一身靛蘭色長衫,身姿綽綽。
端敏的心撲通撲通狂跳起來。
她指着那人,道,“快……快,小安子快追上那人,那人救了我!”
小安子回頭去找馬匹,但那青年已翻身上馬跑沒了影子。
“廢物,這麼慢,人都不見了!”端敏怒得踢了一腳小安子。
小安子哭喪着臉,“公主,那人的身手太快,奴才追不上……”
“咦,公主,你的手裡拿的是什麼?”綠籮看向端敏的手裡問道。
端敏低頭一看,只見她的手裡正抓着一隻香囊,上得繡着一片楓葉。
她眼睛一亮,“回宮,讓母后派人查一下,看看京中哪位公子喜歡楓樹!”
“是,公主。”小安子與綠籮一齊收拾好了馬車。
端敏的馬車啓動後沒走多遠,忽然,有一人踢開車門跳了進來,只聽綠籮哼了一聲後,就暈死過去。
端敏嚇了一跳,正要驚呼,待定睛一看,卻發現是認識的人。
她大吸了幾口氣平復好了心情。
挑眉怒道,“顧……顧非墨?……你膽子不小,你想幹什麼?”
顧非墨微微揚脣,“你又私自跑出宮來了?皇后娘娘要是知道了,你可就……”
“要你管!”端敏眉毛一豎,“顧非墨你敢打我小報告試試看!”
“我不會打你的小報告,不過,你得幫我一個忙。不管怎麼說,我也是你明義上的舅舅。”
“你敢威脅我?我不幫!”端敏怒得咬牙。
顧非墨閒閒說道,“不幫也行,但我保不準那天,我在皇后面前一不小心說漏了嘴,你今天跑出皇宮兩個時辰了。還同宮女太監往集市上走了一番。”
“你……”端敏氣得說不出話來,顧非墨難纏,果然不假,“你到底想幹什麼?我哪得罪你了?”
還想當她舅舅,有這麼損人的舅舅嗎?
顧非墨見她話語放軟,便正色說道,“你若不想被皇后娘娘罰,就說,是我將你帶出宮來的,因爲你不認識集市的路,要我帶路。一個上午都是我跟在你身邊。特別是太子問起來,你就這麼說。”
“這就樣?”
“就這樣。”
端敏眼睛一眯,這個主意倒是不錯,一來幫了難纏的顧非墨的忙堵了他亂說的嘴,二來,有人替她背了一個黑鍋。
到時候母后問下來,也不關她的事。
她擡了擡下巴,道,“好,就按着你的話說,不過,你還得幫我一個忙。”
見她同意了,顧非墨眉尖舒展開來,微微一笑,“說吧,合作愉快。”
端敏將一個男子的香囊捏在手裡,在他的面前晃着。
“幫我查一下,看看京中哪個青年男子喜歡楓樹,身上的飾物上有繡着楓葉的。”
顧非墨盯着那香囊,兩眼一眯,謝楓的?
他神色一斂,“你怎麼會有這個東西?哪來的?”
端敏揚了揚眉,“剛纔,我的馬車翻了,這個人救了我,我要以身相許。”
顧非墨驚在當地,心中爲謝楓默哀了一把,被端敏纏上的人,可有得罪受了。
半晌,他才道,“端敏,不可以隨便以身相許,你不怕人家已經有了妻室?或是身有隱疾?”
“我不管!他哪怕有了妻兒,我也要他娶我!大不了不休他老婆就是,給一個妾的身份。他身姿綽綽,怎麼可能有隱疾?顧非墨,你不幫忙我也不幫你的幫忙了!哼!”
顧非墨揉了揉額頭,心中糾結了一番,“好吧,我幫你找找看。”
找不找得到,他可不負責。
……
顧府裡。
段琸的人來回話,“太子殿下,找到顧非墨了。”
“他人在哪裡?”
“正在街市上,帶着端敏公主玩呢。”
林素衣揚了揚眉,“太子殿下,非墨不在府裡,太子是不是可以走了?太師年紀大了,可經不起你的這番驚嚇!”
段琸怒得咬着牙,“打攪太師和夫人了,告辭!”
……
淑妃被段琸帶回了琉璃宮裡,而這時,元武帝也醒過來了。
淑妃的腿被人斬斷的事很快也傳到了元武帝的耳中。
“什麼?你說淑妃被人砍了腿?”
元武帝又驚又怒。
“是的,皇上。”福公公嘆了口氣說道,“皇上暈倒了,太醫們診治出皇上是被人下了毒。皇后娘娘便派人到宮中四處搜尋,結果在淑妃娘娘的牀上找到了毒藥瓶子,經過太醫們檢驗,正是令皇上中毒的藥。”
元武帝眯着眼,“淑妃毒殺朕,根本不可能。”
福公公也道,“奴才也是這麼認爲的,但證據確鑿,皇后娘娘便命人將淑妃娘娘押送到了宗人府,誰知竟出了意外。”
元武帝怒道,“將宗人府執事左勝武給朕叫來!”
“皇上,左大人在淑妃娘娘還在受刑前,已經被人打傷了啊,他也不知情。現在還斷了骨頭在牀上躺着呢!”
嘭!
元武帝怒得砸碎了牀上的玉枕!
“將皇后給朕找來!”
“不用找了,臣妾已經來了。”劉皇后款款從幃幔後走進來,俯身跪下了。“臣妾有罪,臣妾不該擔心皇上的身體,皇上中毒,完全可以不用管的,不用追查施毒人,那麼,淑妃就不會被小人算計了。”
“……”
“臣妾有罪不該管着後宮,後宮美人們愛藏着毒藥愛殺個宮女,臣妾過問,可真是多事,請皇上殺了臣妾吧。”
“你……”
元武帝氣得一口氣堵在心頭上不得下不去。
劉皇后低着頭,微微彎脣冷笑,他只會關心那個淑妃,其他的女人死活,他從不管。
老天真是開眼,也不知是誰下的毒,讓她正好藉機收拾了那個淑妃!
淑妃這回斷了腿,連個兇手也查不到,還追究不了宗人府的罪,報不了仇一定憋着一口氣。
疼不死她,也可氣死她。
這可真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你……你出去!”元武帝暴怒。
後宮妃子作亂,身爲後宮之主的皇后過問,並不是什麼罪。
而淑妃在其他的地方出了事,的確怪不到皇后的頭上。
“是,臣妾告退!”劉皇后福了一福,脣角微不可察的浮着笑,低頭退出。
“皇上。”福公公上前輕輕撫着元武帝的後背,給他順着氣,“當心身子啊,皇上。”
“走,去看看淑妃,她一定很是傷心。”
……
劉皇后從元武帝的宮裡出來,微微彎着脣角望了望天。
“走吧,咱們去看看淑妃,得趕在皇上的前頭,氣一氣她,也好讓她在皇上的面前撒撒嬌。哈哈哈——”
一旁的尹嬤嬤笑道,“娘娘,淑妃這回可是吃個悶虧啊,莫名其妙丟了一雙腿,還找不到兇手。她一個勁的咬着,說是顧家的公子乾的。可人家有不在場的證據。她又說是宗人府的左大人下的令,可左大人在她斷腿之前就受了傷呢!”
劉皇后雙眸中戾芒一閃,扯脣一笑。
“呵,活該!自做孽不可活!仗着自己有幾分美色就霸着皇上,霸着也就算了,還想着踩下本宮,癡心妄想!”
……
琉璃宮裡。
淑妃已經醒了過來。
她的第一感覺就是——疼!
腿那兒鑽心的疼。
她腦中一個激靈,動了動腿,發現——腳上沒感覺了。
“我的腳,我的腳呢?來人,本宮的腳在哪兒!”
“娘娘,娘娘,你怎麼啦?”宮女們慌忙跑了過來。
“我的腳怎麼不見了?”淑妃揪起一個宮女的衣襟,兩眼血紅,“我的腳在哪兒!”
“你的腳?呵呵,淑妃,本宮知道!”劉皇后這時緩緩走到她的牀榻前,笑吟吟的看着她。
“你來幹什麼?”淑妃的脣角哆嗦着,盯着劉皇后雙目似劍。
“我來告訴你關於你的腿的故事。”劉皇后淺淺說道。
她朝後一揮手,宮女們都不敢再吱聲一一退下了。
“你是來看本宮的笑話的?皇后娘娘!”淑妃咬牙說道。
要不是劉皇后這個賤人誣陷她對皇上下毒,將她送到了宗人府,她也不會被人砍了雙腿。
“不,我哪會笑話你,淑妃,我只是同情你,來告訴你一個樑國的傳說。”
“……”
“偷人銀子,不久,自己的銀子也會被偷。而偷了他人腿,不久……”劉皇后意味深長的看向淑妃的小腿處。
淑妃嚇得身子一個哆嗦。
“妹妹早些歇着吧。”劉皇后扶了扶鬢角,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淑妃咬牙:“……”
走到屋子的門口時,劉皇后還對守在門口的宮女說道,“守好淑妃娘娘,要是她的胳膊也被人偷了,本宮便要砍了你們所有人的胳膊!”
“是,奴婢們不敢!”宮女們惶惶不安的答應着。
劉皇后明明不喜歡淑妃,爲什麼還這麼說?
裡間屋裡,淑妃坐在牀上一臉驚惶。
偷了他人的腿,不久會……
“皇上駕到——”
一聲高呼將淑妃驚醒。
元武帝坐在輪椅上被福公公推進來。
“娘娘,皇上看您來了。”
“皇上,您得爲臣妾做主啊。”淑妃咬牙切齒,哭起來。
“娘娘莫要傷心,皇上自然會爲娘娘做主的。”福公公忙着安慰。
元武帝掀起被子,撩起淑妃的睡裙,果然,下面空了半截。
他的臉色旋即一沉,緊抿着脣一言不發。
福公公這時忙說道,“奴才到外間候着。”
同時,又將外間門口守着的一衆宮女們全趕走了,關了門,自己守在門口。
“皇上,一定要殺了顧家所有人,是他們,是他們害的臣妾!還要做一場法事,將那個顧鳳的魂魄超度走,她竟然來嚇臣妾,那個賤人死都死了還來嚇臣妾,皇上,不能放過他們!”
“到底是怎麼回事?”元武帝的眸色森然,問道。
淑妃便將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是這樣——
世上哪有鬼魂一說?一定是有人在裝神弄鬼!
他當時雖然驚嚇住了,但現在細細想來,那個女人有影子,不是鬼!
元武帝眯起眸子,捏着鬍鬚沉思起來。
他在昏倒前,有個長得同顧鳳一樣的白衣女子到了他的寢殿,以顧鳳的口吻同他說着話。
而淑妃也說在宗人府的牢裡,看到了那個同顧鳳長得像的白衣女子!
那麼說,便是有人先是害得他暈倒,再將毒藥瓶子扔到了淑妃的牀上,再唆使着皇后去查抄後宮,便一查一個準了。
而又趁着他昏睡之際,劉皇后將淑妃送往宗人府,對方再將左勝武弄走,進了地牢加害淑妃。
連環計!
顧家!
他陰沉着臉,是絕對不能留了。
“皇上,臣妾上回跟您說的事,你覺得怎樣?顧太師一把年紀了也掀起不了什麼風浪來,顧家二房只是個做生意的,顧非墨又沒有官職,那麼,唯一的說法就是奕親王在他們背後慫恿着他們一家。”
“……”
“奕親王與那顧非墨,可是一對斷袖!皇上,奕親王這麼做,一定是有所圖謀!”
“這二人,都不可能留着!”
元武帝微眯起眸子說道。
……
次日,元武帝下旨。
梅州出現了匪患,南詔人意圖謀反。
以太子爲帥,帶軍十萬剿匪。
顧非墨爲參將,段奕爲前鋒,三日後出發。
……
淑妃得到前殿的消息,脣角浮着冷笑,“來人!將景姑叫來!”
景姑到了淑妃的裡屋。
“娘娘。”
“事情準備得怎麼樣了?”
景姑點頭道,“回娘娘,那邊都說好了。只等着咱們這邊的人到呢!”
淑妃的眸中戾芒一閃,紅脣浮着冷笑,“哼,這回,我要他們有去無回,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