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着肖一臣說,“我們撤出來。讓美國人來對付美國人吧。”
肖一臣不解的看着他,“您的意思是?”
衛忱低着頭笑了笑,“我也不太想麻煩老爺子的。”
肖一臣是標準的技術宅,對於衛忱的想法他看不懂,只能做好自己的分內工作。
果然不到一個小時,溫研的電話就過來了。
“老闆,度假別墅的事情老爺子已經知道了,他希望你能給他一個答案。”
“你是怎麼跟老爺子說的?”衛忱問道。
溫研回答道,“我說顧夫人在度假別墅待產,衛公子帶着人幫着照看着一些。沒想到有人要截人。衛公子那天恰好有事回市裡,所以我也不知道別墅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衛忱低聲的笑了笑,“溫研,你簡直太聰明瞭。”
溫助理謙遜的回答道,“您過獎了,老爺子還等着您的電話呢。”
衛忱咳了兩聲清清嗓子,將手機撥給了衛伯勳。
衛伯勳接的很快,衛忱乖順的叫了聲爸。
衛忱的聲音低沉好聽又帶着笑意,衛伯勳向來寵着他,本來的火氣讓他一個字澆滅了不少。
“你受傷了麼?”
衛伯勳的聲音醇厚低沉,聽起來猶如千年古剎每日清晨敲響的鐘聲。
“沒有,出事的時候我正在市裡的別墅睡覺呢,您別擔心。”
“你沒事就好。”衛伯勳懸着的心終於算是落了下來,繼續問道,“死者家屬你要安撫好,你做事情我一向不阻攔,但是絕不能留下紕漏。”
“我明白。”
衛伯勳一輩子都奉行低調做人的準則,除了對衛忱的寵愛,一輩子沒什麼讓人詬病的地方。衛忱也算是爭氣,沒有長成驕橫跋扈的樣子,也沒染上壞習慣,唯一就是涉黑這件事。不過衛忱混的風生水起,衛伯勳也就沒管他,甚至生出些自豪來,他當年就是槍桿子裡活下來的,如今他的兒子也不差,到哪裡都是人物。
“你現在在哪裡?”
“我在美國,”衛忱回答道,“顧辛澤帶走了子煜的孩子,這件事我有責任,子煜的夫人又大出血十分危險,我就帶人來追了。”
衛伯勳看好的人不多,特別是現在的年輕人,浮躁又沒有真才實學。但是老爺子卻十分看好顧子煜,他見過顧子煜幾面,顧子煜教養極好,談吐優雅,爲人又沉穩。年輕人有才華有城府,計謀百出還能看穿人心,這樣的人卻又行的正坐得端着實不易。衛忱能有這樣的朋友,十分的不錯。
“你要注意安全。”
衛忱眯着眼睛半開玩笑的說道,“你的兒子運氣好着呢,要不然現在就是別墅裡的一具屍體了。”
這回衛伯勳不說話了。老爺子的眉頭擰的死緊,連喘息都重了一些。
剛剛衛忱的帶着笑意的聲音讓他幾乎忘了,他的兒子是運氣好沒有在度假別墅才躲過了一劫,否則顧辛澤帶着一隊僱傭兵保不準就把他的兒子給突突了。他這一輩子就這麼一個兒子,向來是護着的,現在居然有這麼一個人想要了他兒子的命。
衛伯勳越想越生氣,咬着牙不禁罵出了口,“混帳!”
衛忱聽見衛伯勳的罵聲,就知道老爺子這是真生氣了,內心愧疚的同時也不忘了賣乖。
“爸您別生氣啊,我這不沒事麼。”
“你別管了!你現在馬上帶着人給我撤到最安全的地方去!”衛伯勳生氣的說道,“我會親自聯繫駐美國的大使館讓他們幫你們找人!”
“爸,哪有這麼興師動衆。您教我的我都懂,這事兒我自己處理就行。”
衛忱這招以退爲進用的不錯,衛伯勳一聽這話更加生氣了。
“我教你什麼了?!我教你在外面讓人惦記了小命不跟我說?!這件事你處理不了,敢動我衛伯勳的兒子的人還沒生出來呢!”
衛忱知道火候到了見好就收,別真把老爺子氣壞了,於是輕聲道,“爸您別生氣,我現在就回酒店等您的消息。您千萬彆氣,我真的沒事。”
“行了!”
老爺子“哐”的一聲撂了電話,越想越生氣,他年輕時候在部隊一身血性,後來進了官場也是位高權重。
衛伯勳性格其實很平和,大多數的事都入不了他的眼,唯獨這個兒子,一丁點的小事對他來說都是天大的事,這回居然直接被人瞄了命。
他摩挲着手上的兩個核桃,又一次拿起了電話。
在美國的衛忱聽話的帶着人撤了出來,找了個安全的酒店入住。晚上,衛忱穿着浴袍坐在酒店的陽臺上,看着曼哈頓的夜景,燈火由近及遠,一片璀璨顏色。
爲了方便聯繫,肖一臣跟他住在一間總統套房。
“老闆,顧辛澤爲什麼要帶走小少爺?顧總股份轉讓也簽了,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衛忱冷笑了一聲說道,“因爲他沒想到安怡居然早產,他帶走孩子不僅僅是爲了股份的真正落實,更是爲了保命。
安怡要是出了個好歹,子煜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會要了他的命!到時候,誰都救不了他。”
“顧總和夫人的感情真是深厚啊。”肖一臣感嘆道。
“豈止是深厚,簡直情深似海。”衛忱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映,他的一切都沒有變,只是沒有了多年前站在這裡時候的那種躍躍欲試,他慢慢的說道,“子煜看着薄情其實是個極爲深情的人,他認準了的人就是一輩子。安怡就是他的一輩子。傷了安怡就等於傷了他的一輩子,子煜絕不會善罷甘休。”
肖一臣推了推自己的眼鏡一臉呆滯的問道,“這樣陳董事長那邊怎麼辦?顧辛澤畢竟也是陳董事長的親生兒子,怎麼可能看着他出事。”
“交給子煜吧。找到了人就通知子煜,讓他來做主。”
衛忱將手裡的酒喝掉,曼哈頓的紙迷金醉和浮華璀璨都與他無關,他覺得自己的內心空落落的,就像是被掏的只剩下了一個空殼,堅強的支撐着身體。
肖一臣聽到了衛忱的悠長嘆息聲連忙看了他一眼,衛忱十分的樂觀,他有一個有權有勢又有錢的父親,自己也是年少多金,肖一臣跟着衛忱做事以來,就沒見衛忱有過不順心的事情,他和顧子煜一樣,永遠運籌帷幄,事實盡在掌握的樣子讓人讚歎。
“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麼?”肖一臣問道。
“沒有,”衛忱緩緩的笑道,“我怎麼會有不順心的事情,要是有,那就是還沒有將子煜的孩子帶回來,讓我太愧疚了。”
他將酒杯放置在眼前,透過這樣一個放大鏡來看夜晚的曼哈頓,別有風情。
肖一臣對他的話信以爲真,連忙說道,“顧辛澤可能會離開美國。”
衛忱這才轉頭看着他,“爲什麼?”
“因爲在美國,中國的大使館可以說是最有力的,顧辛澤能夠想到您會親自來,更加能夠想到老爺子的怒火。所以呆在美國絕對不是他的長久之計。”
“你覺得他會去哪裡?”
肖一臣在鍵盤上敲敲打打,不一會就將電腦一轉,屏幕對着衛忱。上面是一張被紅色和藍色覆蓋了的世界地圖。
肖一臣指着紅色的區域說道,“這些地方都是社會自由管理鬆散而且人口較少的國家。顧辛澤應該會選擇這類區域。人口少,居民居住分散,比如說澳大利亞,在這裡要是有一個農場,那麼方圓幾十公里的地方都是他的,這些地方居民自由幾乎沒有監控,我們想要找他,難如登天。”
衛忱坐在沙發上低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肖一臣也不去打擾他,默默的坐在電腦前搜索有用的消息。
等到肖一臣忙完了,衛忱已經倒在沙發上睡着了。
肖一臣眉毛一挑,“老闆你的心還真是大啊。”
衛忱睡得並不安穩,他總覺得在這一連串的事情中,他忘記了什麼重要的因素。
一個人能夠迅速的成長成與以前完全不一樣的模樣,但是並不是誰都能有這種天賦,衛忱看人一向很準,顧辛澤並不是這種人。他的心太薄,頂不住萬人指點的窮途末路。
衛忱是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的。
響亮的義勇軍進行曲,他做着夢都知道一定是老爺子來電了。
“爸……”
衛忱動了動自己因爲睡在沙發上而僵硬的身體,懶懶的打招呼。
“你怎麼還在睡覺?!”
衛忱揉着腦袋抱怨道,“爸,我在美國啊,有時差啊……”
老爺子這纔想起來兒子出國了,“哦”了一聲繼續說道,“剛剛大使館方便給我來了消息,顧辛澤已經離開美國了。”
衛忱剩下的那點睏意一下子消失了一乾二淨,“他去哪兒了?!”
“加拿大。”老爺子說道,“我已經告訴那邊的人協助你了,你做事要沉穩一些。”
“放心放心,你兒子辦事你還不放心麼。”
衛伯勳又叮囑了幾句才掛斷了電話。
衛忱掛了電話,直接進了臥室將肖一臣拍了起來。
“收拾收拾走了,找到顧辛澤的位置了,他去了加拿大。”
光芒炸開在衛忱的眼睛裡,透着戰意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