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其實身體不是很好,一直強撐着坐在那裡,聞言倒是有點興趣了,問道:“哦,是哪家的女娃兒,說來聽聽!”
八皇子微微一笑道:“就是葛家的女兒,葛倩君,父皇覺得怎麼樣?”
“原來是她,倒也是個不錯的孩子!”皇帝沉思着說道,表情看不出什麼,八皇子有些惶恐,正準備再用一份力,就聽皇帝接着說道:“你們年輕人的事,朕這些年精力不濟,也不大想管了,你既看上了,朕也沒有什麼意見,讓內務府選個日子成親吧!”
八皇子大喜,可是看到皇帝閉目疲憊的樣子,心裡又有些難過,小時候他看着如山一般高大的父皇,什麼時候也變成了現在這樣。這個站在權力巔峰的男人,就如普通人家的人一樣,老了,身體也差了。
鼻子一酸,八皇子趕緊剋制住,低頭道:“多謝父皇成全。”
“好了,你們自己去折騰吧,朕要去看看今天的奏摺!”說着讓貼身太監扶着他進去。八皇子本想說,父皇,休息一日吧,您身體不好,要多多保重身體纔是。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看到那個高大的身影有些蹣跚的走了進去。
彼時,夕陽的餘暉剛好從窗子裡照進來,照在這個象徵權力的地方,八皇子有些茫然,一時竟不知道身處何方。
皇帝同意了八皇子和葛倩君婚事的事情,一夕之間,傳遍了整個京城,章嘉悅心裡的大石頭落地,現在,孟亭諮再也沒有辦法拿她清白的事情來做文章了。
只是這件事情一家歡喜一家愁,比如孟亭諮聽到後,大發雷霆,他的如意算盤再次落空,說什麼也不甘心。
下人們戰戰兢兢地看着孟亭諮風一般的進了書房,沒過一會,書房裡就傳來瓷器倒地的聲音。下人們伺候在門外,面面相覷。
孟亭諮氣呼呼地把桌子上所有的東西都掃到了地上,筆墨紙硯還有名貴的股東灑了一地,他猙獰着一張臉,陰狠地道:“算你們狠!”
一地的狼藉中,孟亭諮坐在其中,就彷彿來自地獄的修羅,那張扭曲的臉讓人不敢直視。一個小丫頭低着頭進去掃碎片,不小心看到了孟亭諮手指上割開的傷口,她驚呼一聲,道:“殿下,您受傷了,奴婢叫太醫過來!”
孟亭諮沒有理她,小丫頭只好自己怯生生的跑了出去,沒過一會,一個太醫急匆匆的進來了。
“殿下,請讓微臣給您看視傷口!”
孟亭諮陰狠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誰讓你過來的,誰讓你多此一舉,這點傷口哪裡就要命了,給我滾出去!”
太醫年歲大了,嚇得屁滾尿流。而起先自作主張的那個丫頭,早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了,還好孟亭諮沒怎麼樣她,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大步走掉了。
八皇子成親的日子很快就選定了。
兩天後就是黃道吉日。日子報上去,皇帝也同意了,就是內務府那邊,之前也一直有在預備着,畢竟,幾位皇子年紀都已經不小了。
所以,這件事情就這麼緊鑼密鼓的進行着。
頭一天晚上,章嘉悅去看葛倩君。她知道對方是願意的,嫁給八皇子,估計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如今終於得以實現,見到章嘉悅的時候,她滿面紅光,難得的有些羞怯。
“喲,新娘子。”
章嘉悅打趣她,看到好友如今這般健康的樣子,其實她心裡也非常開心,她慶幸,這次沒有出現什麼無法挽回的結果,不然,她下半生都不會高興了。
“嘉悅,你來了!”
葛倩君放下手上正在繡的嫁衣,迎上來道。章嘉悅拉着她的手,笑道:“怎麼樣,開心嗎?”
這個結果幾乎不用說了,只用看她的臉色便可以知道。夙願得償,人生還有什麼事比這件事情更讓人開心的?
“你身子還不大好,不要太勞累了!”拉着她在旁邊坐下,章嘉悅宛如主人一般的說道。她跟葛倩君情同姐妹,那些什麼虛禮原本就不需要太注重。
葛倩君輕輕點了點頭,道:“其實也沒做什麼,這衣服早就繡好了,若是要等到今日,只怕來不及呢,我不過看上面有個線頭脫落了,給它補了幾針。”
兩人悄悄地說着知心的話。院子裡,風光正好,一隻紙鳶在空中飛翔,晴空如洗,看了人的心情都跟着好起來。
“嘉悅,謝謝你!”葛倩君擡頭,看着章嘉悅,真誠地說道。
章嘉悅嚇了一跳,幹嘛突然說起這個,她笑道:“幹嘛謝我呢,這是你自己堅持得來的,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大約是八皇子也感受到了你的情意,這不,就向皇帝求娶你了嗎?”
說是這麼說,但葛倩君知道,其實八皇子的心,並不在她這裡,可能會有一些感動,不過那應該還不是愛情,不過,葛倩君不在乎,她喜歡八皇子,餘生如果能夠與他相守,那就是最快樂的一件事情。
至於以後,她相信,肯定會有辦法的。
章嘉悅看着她溫柔而堅毅的側臉,伸出手摟了摟她的肩膀,輕聲道:“什麼都不用擔心,你自己足夠好,也值得別人喜歡。”
葛倩君衝她一笑。
其實,還是章嘉悅幫了忙的吧,雖不知道八皇子爲何會答應,不過她也不想追究了,總歸要成親了,她盼了這麼久這麼久。至於對章嘉悅的感謝,她也不想多說了,再多的話也沒用,唯有日後的情誼,方可證明一切。
兩人說了很久的話,最後章嘉悅還拿出了自己送她的禮物,一個小小的玉環,她笑道:“我知道,這東西是要八皇子送的,只是我實在喜歡這個,也覺得挺配你的,沒啥好東西,你帶着做個念想吧。”
葛倩君鄭重地貼身藏着。
從葛府出來後,章嘉悅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閒逛,八皇子和葛倩君能最終成眷屬,她心裡也是非常開心。看來,人這一生,跟什麼人在一起,都是命中註定的,兜兜轉轉,不管經歷了什麼,最終都會跟那個人在一起,就像戲文裡演的,那個人早已註定
,在月老的姻緣線裡,一牽,就會牽一輩子。
真好。章嘉悅微微笑道。突然心下一動,擡頭,便看到不遠處的攤子上有個賣紅線的,章嘉悅盯着看了一會,又擡起自己的手指看了看,不知道,牽在這隻手上的,對面那一條線會是誰?
章嘉悅自顧自的想着自己的心事,完全沒有注意到對面的酒樓上,有個人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直到她擡腳離去,那人還是怔怔地盯着她的身影,良久,彷彿自嘲的一笑,拿起桌上的酒罈,灌了一口酒。
他已經半醉了,卻還是不知足的跟店小二道:“再上酒!”
店小二看多了這樣的人,必定是爲了什麼事過來買醉的,再看他一身華服,也着實是惹不起的樣子,因此一言不發的就端了一罈酒過來,還笑眯眯地道:“客官,您慢用!有什麼事,吩咐小的一聲!”
八皇子也不說話,拍開封泥,又凱斯往下灌。
店小二嘖嘖搖了搖頭,唉,不知道有什麼想不開的,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子,酒不是什麼好東西啊,可是世人卻都喜歡買醉,大概是喝醉了之後,就可以忘記一切了吧,殊不知,就算喝醉了,原來的問題還在那裡,並沒有解決。
八皇子在成親前一日把自己灌的爛醉,府里人也不知道是爲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跟過去的那個自己的告別。
從今以後,他成親了,再也不能想着章嘉悅了。
半夜,睡得稀裡糊塗的八皇子醒了過來,去如廁,他的酒已經醒了大半了,看到月光如水,也沒想馬上回房間,乾脆在院子裡坐了下來。
天邊一輪皓月,冷冷地俯視着人間。樹葉嘩啦作響,小八哥驚醒過來,在廊下叫了一聲,似乎是什麼“嚇死爺了,嚇死爺了!”八皇子笑了起來,走過去,彈了彈小八哥的腦袋,悠然地道:“小畜生!”
八皇子的婚事非常熱鬧,要說十里紅妝也不爲過,葛家千金出嫁,也不是尋常人家,百姓都擠着出來看熱鬧。
章嘉悅混在人羣裡,很是欣慰。看着轎子慢慢遠去,她這才離開。後來過了好幾日,百姓們還在談論那天娶親的盛況。
說什麼皇家娶親就是不一般,看那樣子,普通百姓就是十年不吃不喝也沒辦法啊,還有就是什麼天家的威儀之類的,總之很是熱鬧了好幾日。
京城百姓沒事本來就閒,喜歡在茶館裡說事聊天,還有說書人也在說,章嘉悅偶然去聽了一次,有些啼笑皆非。
那說書人都快把葛倩君說成天上的仙女了,也是,一般人都會認爲,能嫁給皇家的,必定是長得比天線還好看的,她覺得很有意思,便坐在茶館裡聽那人說了一下午。回去的時候才發現,家裡人都在找她。
“嘉悅,你終於回來了!”
章嘉悅看着父親一臉着急的樣子,忍不住道:“爹,怎麼了?”
章太師今日入宮,陪了皇帝半日,原來是皇帝病重了,閒談時說起孟亭均還未成親,心下頗有些煩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