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劉侍郎的千金劉怡然來訪,現下正在二小姐的閨房之中,小姐可是要過去?”林媽媽故意壓低聲音詢問着,有些爲難的注視着正在目不轉睛閱讀書卷的章嘉悅。
終於有些明白爲什麼覺得大小姐奇怪了,從前她不會這樣認真的看書的,總是淺笑道:“我身爲女兒家,讀那麼多書做什麼,以後相夫教子足夠即可。”
能夠有這樣的想法,少不了章嘉琪與連翹一同聯合起來的挑唆。
然而現在的章嘉悅方能夠明白,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自己現在所需的,只能夠靠自己。
聽聞這樣的話語,章嘉悅仍舊不動聲色,認真的繼續看着書卷上的字,並未受到林媽媽的打擾。
房間裡的氣氛一時安靜的可怕。
林媽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待閱讀完這一頁的內容,章嘉悅輕微的擡起頭,晃了晃微僵的脖子,反而偏着頭看向林媽媽,從容道:“不用理會她們,你去做自己的事情,讓扶桑在這裡伺候着。”
突然間想到了一些事情,纖細而修長的手指直接合上了書卷,上挑的餘光不經意間落在外面的景色,風和日麗,是不錯。
只是她哪有心思去欣賞,看起來的若無其事,然而心裡卻很是沉重。
“是。”林媽媽聽從這樣的吩咐,並未開口說出自己一直在口中惦念很久的話語,還是將它們一股腦的全部吞回到了肚子之中。
緩步退了出去,將自己的心思全數埋藏起來,興許是自己多心了也說不一定,畢竟章嘉悅該長大了。
到現在,章嘉悅還在因爲昨夜突然發生的事情而困擾,畢竟自己還是需要一個準確答案,只是不知道孟亭均那邊的情況如何,是否有了進展。
細微的思量着,同樣對林媽媽所言的事情有一定的在意程度,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劉怡然可不會是什麼省油的燈。
自己對她們,沒興趣。
“扶桑沏了新茶,小姐嚐嚐看可還合口?”扶桑端着一隻黑漆木盤,中間盛放着雕花的陶瓷茶杯,謹慎的放在桌子的一角,唯恐碰到其他不該碰的東西。
淺淺的詢問着,滿是欣喜的語氣,似是無憂無慮,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能夠總是開開心心的。
也是,身爲丫鬟的她,最大的責任自然是要伺候好主子,想方設法的伺候好就夠了,至於其他的,根本無需多想。
一心一意的侍奉在章嘉悅身側,是她最大的心願,也是目標。
“放着吧。”輕掃了一眼,章嘉悅淡然道,尋思着一件事情,而後擡眸注視着扶桑,眼眸裡泛起幾分認真,“二小姐還找過你麼?”
她自然是不相信章嘉琪就這樣輕而易舉的善罷甘休,畢竟章嘉琪的心思,不容小覷。
饒有幾分的興味,似笑非笑的意味浮上她嘴角輕揚起的弧度,撲朔迷離。
扶桑遲疑了片刻,不安的點了點頭,雙手緊緊抓着黑漆木盤,
低眸不敢去看章嘉悅的神情,低聲道:“昨兒個下午小姐與老爺出門後,落葵便來找扶桑,說是二小姐要見我,我便跟着她去了二小姐的院落。”
輕咬着自己的下脣,略微停頓了片刻,而章嘉悅也不急,就這樣耐着的等候着扶桑未說完的話語。
接着,扶桑再度開口道:“二小姐問我考慮的怎麼樣,我拒絕了他,可是二小姐又開出了比先前更好的條件,我不會背叛小姐的,所以我還是沒有答應,二小姐也不再爲難我,只是說讓我不要告訴小姐你。”
彆扭的敘述着事情的經過,不過自己一直懸着的一顆心,可算是能夠重歸原位了,至少章嘉琪在自己這裡死心了。
腦海裡輕微的思量了一下,章嘉悅點了點頭,輕緩了一口氣,似是輕鬆的模樣詢問道:“以二小姐的性子,你覺得她會不爲難你麼?”
輕眨着眼睫毛,漂亮的瞳孔裡劃過一抹笑意,手心握拳拖着下巴,歪着頭,眼眸裡一片清明。
不經意間閃現過轉瞬即逝的厭惡,猛然間想到鮮血所蔓延充斥着的那個房間,章嘉悅微閤眼眸,確實沒有什麼是章嘉琪不敢做的事情。
平靜且溫和的容顏,輕而易舉的掩飾住了她其他的心思。
“這……”一瞬間陷入了慌亂之中,不知該如何是好,眼眸裡流露出懵懂的神色,扶桑凌亂的連手中的木盤都沒有拿穩,直直的落在了地上,
兩者相互激撞之下發出的聲響,在寂靜的房間裡被無限的放大。
扶桑身子一軟,本以爲能夠悄然結束這件事情,全然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可是章嘉悅這樣的一句話,引發了她的不安與恐懼。
畢竟她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丫鬟,章嘉琪即便再是庶出,終究是主子。
連忙平復自己的心緒,緊緊的攥住自己的雙手,似是求救一般的看向章嘉悅,略微哽咽道:“小姐幫幫扶桑吧。”
情緒轉變的太過於迅速,因爲想到了身份之間相差懸殊,況且只要章嘉琪一句話,可能就會毀掉自己的一切。
這種自己的命運被掌握在別人手裡,無可奈何。
“慌什麼,我還在,她終究只是庶女,再大的本事,還能遮天不成?”從容緩聲道,放下自己的胳膊,端起桌子上的茶水,淺飲着,平靜自若。
沒想到扶桑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原本自己所言屬實,不過只是隨口而言,畢竟章嘉琪重要顧及自己的存在。
寥寥的一句話,反倒讓扶桑如此的不知所措,看來這丫頭當真是膽小,不過膽小歸膽小,沒有因此向章嘉琪就範,倒也難能可貴。
她願意相信扶桑的信誓旦旦。
如同護身符一般,瞬間便解除了危機,扶桑所有的不安也在這一刻消失不見了,喘着粗氣,意識到自己方纔的失態,連忙俯身撿起地上的木盤。
“扶桑失態了,還望小姐見諒。”略微沙啞的聲音,語氣裡多了一抹急切,緊張而又無奈的模樣,扶桑自己都不明白了。
緊緊的咬住自己的下脣,低着頭站在那裡。
“無妨,下去吧。”輕微的搖了搖頭,章嘉悅波瀾不驚的容顏上再度浮現出似笑非笑的意味,而原本應該清澈的眼眸裡,硬生生多了幾分的渾濁。
看不透的情緒。
扶桑剛轉身正欲擡腳離開,便聽到章嘉悅再度開口的聲音,“去看看爹爹在哪?”
滿頭虛汗的她跨出了房間門,凝頓下步伐,掏出袖口中的手帕擦拭着額頭,而後不敢有絲毫懈怠的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章嘉悅耐心的等了這麼久,既然爹爹未曾找過自己,不妨自己主動也好。
得知章太師正在書房裡接待客人時,倒是讓她有些疑惑,在這樣的時間裡,爹爹能夠不張揚接待的人,會是誰?
扶桑看着有些出神的章嘉悅,弱弱問道:“小姐,還去書房麼?”
回過神來的章嘉悅先是搖了搖頭,隨後便點了點頭,“去。”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是否同她所想的一樣。
站起身來的她正欲向外走去,轉而想到了什麼,走到梳妝檯前,執起靜靜躺在桌子上的髮簪,隨手插入了自己烏黑的青絲之中。
看着自己從未見過的物品,扶桑眼眸裡滿是疑惑,忍不住的詢問道:“小姐,這支髮簪扶桑從未見過,是新買的嗎?”
如同一汪秋水那般的清澈寧靜,溫和卻不容忽視。
好奇是必然的,畢竟扶桑從未見過這樣看似樸素卻又別緻雅觀的木簪。
“一個……有趣的人贈予的。”寥寥的開口,稍微有所停頓,大約是在思量該如何形容。
章嘉悅自然是不會在這樣的事情上糾結過久,畢竟她不會忘記自己要做的是什麼。
緩步向書房走去,路過庭院時,遠遠的就聽到女子嬌媚且譏誚的聲音,帶着盈盈笑意,絲毫沒有避諱之意,反倒是肆意張狂。
興致就是這樣被毫無懸念的勾起來的,僅憑那熟悉的音色,章嘉悅自然而然能夠判斷出來此人便是章嘉琪,另外的女子定然就是劉怡然了。
不動聲色的靠近,絲毫不去理會身後扶桑的驚慌失措。
“你啊,倒也是聰明,比你那個姐姐可是強很多,活該她鬥不過你。”手中拈着一塊精緻的水晶糕,正欲送入口中,卻停在了半空中,劉怡然語氣裡帶有幾分的嘲弄,笑靨如花的容顏上滿是傲氣與輕蔑。
她向來是自持清高,斷不會將別人放在眼裡,若是有人阻礙她,她必然也是會選擇不留後患。
話音落下後,優雅的吃着自己手中的點心,高揚着頭,想要給別人留下優雅大方,不可一世的模樣。
卻不知別人心裡究竟是怎麼樣看她的。
章嘉琪臉上的神色略微有着僵硬,卻還是勉強的笑着,如此的口無遮攔,她一點也不喜歡,只能夠隱忍,爲了以後。
斜睨了劉怡然一眼,眼眸裡滿是輕蔑,若不是自己爲了擴充勢力,又怎麼會和她在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