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上路的時候,陸文龍才認真的看了看這輛大紅色的跑車!
頗有些流線造型的車身在這個普遍看過去都是桑塔納以及極少數正兒八經的皇冠公爵王轎車年代,很罕見,兩邊都是單門上下,乾淨利落得就好像一把刀一樣,一把快刀,昨晚陸文龍試着加大油門衝刺,確實有完全不同的感受,自己那個破吉普車就別說了,就連這兩天自己開着的高級越野車都完全沒有這種輕盈卻充滿力量感爆發力的感覺,而且和陸文龍在香港開維克托的車不一樣,那是人家的高級車,也就試着感受下駕駛,沒敢隨便猛衝猛打,昨晚可是在姑娘們的尖叫聲中,好好的加速急停了幾把,的確過癮。
所以荀老頭看見這車的時候,都疑惑了一下:“這個洋馬兒怎麼看着是個娘娘腔?”老輩子還是喜歡把從摩托車到汽車都統稱洋馬,大紅色光亮的車身的確也更適合女孩子開。
陸文龍笑着扶他到座位上去:“信堂的人送的,人家在香港那邊還是很有些產業了,我不會給您丟臉的。”既然要去蜀都,陸文龍就乾脆讓荀老爺子也一塊,這是老人家的夙願,怎麼都要帶陸文龍去認祖歸宗拜個山頭,不管結局怎麼樣,荀老頭自己該做的,全都做完了。
荀老頭叼着陸文龍好早以前送他的廉價菸斗,吧嗒兩下:“錢財乃身外之物,不要被這些東西給迷了心竅,我想你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嗯,不過說起來,這軟墊子,比你那車上的椅子舒服太多了!”那是,真皮的沙發和軍用吉普車上的人造革硬墊能比麼。
陸文龍笑着轉過來開車,揮揮手跟老頭的家人告別,鑽進去幫師父扣好安全帶。這是昨晚狂飆以後蘇文瑾對他的嚴格要求,他是真聽話:“既來之則安之,有了我也要學着享受,對不對?這方面維克托是個榜樣,能吃苦,能享受,不就跟以前上馬能打仗,下馬能喝酒一個道理?”
荀老頭眯上眼睛。很滿意:“你再把張慶楠他們那個事情給我說道說道……”
師徒倆小聲細語着,直到被人攔下,老頭子才陡然發現車輛來到的位置,等過了警衛才驚訝:“你來縣老爺的地方?”對他這種下九流的人來說,永遠都不會跟官府有交集,除非是被抓打。
陸文龍介紹情況:“我老丈人。住在市委書記家,他們是老朋友,和我們沒關係的,接人,順便也送回蜀都。”
老手藝人還是有點侷促,沒那種閒雲野鶴的模樣了,卻解不開安全帶,有點着急,陸文龍伸手拍拍他的手背:“您教我的麼。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我們不求人家,就不用舔他的腳背……”
老頭子纔有些自嘲的靠好後背,笑了笑:“總歸是不太習慣,只有仁堂的那些人才喜歡跟着官府打交道,我小時候都不太願意和仁堂的人混,覺得他們說話那個腔調動不動就拔得高!”
陸文龍可是極少看見師父這樣的,樂得哈哈笑,正好把車停在林長峰家門口。車窗外扶着父親的湯燦清有些好奇:“什麼笑得這麼開心……好漂亮的車!”她昨晚就過來陪着父親了。所以現在纔看見。
陸文龍把自己的車門靠在這邊,跳下來掀開自己的座位請湯培元跟湯燦清坐進去。只有林長峰和秘書站在臺階上,跟老朋友揮手告別,那兩個研究生已經安排到教育部門去實習工作,其實是林長峰要求湯培元找點有能力的新鮮血液來補充一下的,現在看看這輛在內地很少見的轎車,也多看了兩眼。
陸文龍手腳麻利,護着湯培元別磕了頭,所以說跑車後排座坐起來就不是個舒坦的事兒,還好mx5的後座不算小得離譜那種。
等湯燦清陪着父親坐到後面,陸文龍翻回自己的座位,才起身轉過來對市委大老爺行個禮:“林伯伯好,我就把湯伯伯送回去了。”
林長峰還表示感謝:“本來說是我安排人的,老湯執意要和你一起走。”
陸文龍笑着告別:“一家人嘛,應該的……您這跟大李的事兒考慮好沒?我看他可是等得着急哦?”說完就揮揮手,溜進車裡關上門跑了!
林長峰居然楞了一下,才站在臺階上有點笑起來,實在是不太習慣這種完全不走尋常路的風格,在這個地界上,誰見了他不是恭恭敬敬誠惶誠恐的,當然這背後都是隱藏着各種對自己的需求,他覺得自己什麼都看得清楚明白,可就是老湯這個女婿,讓自己有點打牌的時候,對手完全不按照路數來的感覺,當然,這是個無關緊要的年輕人,他也不會在意,反倒是那句大李等得着急的話,讓他有點沉思……
就那麼在晨間的陽光下,站在鬱鬱蔥蔥的小樓臺階上,思考了那麼一會兒,直到身後的秘書輕聲:“這位奧運會冠軍,跟陳副市長、警察局的武局長有過往來,但也僅僅是獲得冠軍以後的一些交際,很少走動,我瞭解了一下,他除了在國家隊訓練,自己做了不少生意,現在就是因爲做生意,和香港商界反而有往來,國務院外事辦的汪司長就曾經打電話給市政府秘書處提醒關注一下他是不是能有招商引資的工作需要協助。”
林長峰想的是維克托,哪裡跟陸文龍有半毛錢關係了,但是沒解釋:“待會兒到了辦公室,你給我聯繫一下老汪,我和他聊聊。”他想弄明白的是最近關於港澳的一些風向問題,但秘書顯然理解成了老闆要再深入瞭解關注一下陸文龍。
所以在到了辦公室以後,秘書除了聯絡國務院外事辦,也私下給武剛打了個電話,算是把陸文龍的事情再瞭解清楚一點,說起來這個秘書的工作沒有任何問題,作爲領導的身邊人,就應該做好各種準備,總不能老闆問起來才說等等,我去找資料。
但他提到陸文龍比較客氣的口吻就被武剛非常敏銳的抓住了,兜着圈子稱讚了一番,掛了電話兩人都有些思量……
這邊陸文龍當然不知道,駕着車給師父和老丈人相互介紹了一下身份,荀老頭今天出門是特意換了身乾淨衣裳的,剛纔進縣大老爺門前就偷偷把菸斗裡的菸絲菸灰給磕掉了,現在聽見後面是文化人,又有點惶恐,想轉身被安全帶給箍住:“我……我就是個手藝人,阿龍不錯,是個好孩子……”
湯培元卻呵呵笑:“小龍,你在前面靠個邊,讓老荀坐後面,我們倆老頭好好聊聊,我正想弄明白他是怎麼把你教導出來的……”這老頭,職業病又犯了,滿心多陪下父親的湯燦清忍不住就吐舌頭做鬼臉!
陸文龍也笑着就靠邊,真的翻開座位幫忙調整一下,這時候就真覺得這車不方便!
重新上路打着電話在城郊和賓館開出來的尊尼一行碰頭,兩部車就直往蜀都而去。
說起來蜀都是個盆地,渝慶就在盆子邊沿上,所以是個山城,而省城就在盆子底兒,是個平原,兩地的公路相距四百多公里,比火車線路還近一些,因爲這裡都是抗戰時期打下的底子,前些年又要考慮戰備因素,所以火車都是帶有戰略意義的從某些山區繞行,所以造成鐵路兜了不少圈子,但公路就是穿過一個個縣城連起來,基本是直線,不過聽說最近正在修建高級公路,即將通車了,也許那時候到兩地就更方便了。
現在只能算是省級公路,陸文龍開車跑起來一直提不了速,不過自動擋也不算累,加之湯燦清頗有些笑吟吟的坐在旁邊跟他輕聲說話,也算是一路心情舒暢了。
對尊尼這幾個人來說,車內就要舒服得多,但是他們看外面的時間就很多了,跟着尊尼來的,基本都不是打家,屬於頭腦比較靈活,在沿海一帶也接觸過內地人的商業人員,這一路離開了城市,經過了不少縣城鄉鎮,他們纔算是比較清晰的看到還到處都處於相當落後狀況的內地,但既沒有他們在國外媒體上看見的窮困潦倒民不聊生,也沒有華國媒體宣傳得那麼歌舞昇平,總之就是一副還算悠然自得的平靜生活模樣,物質條件並不是生活幸福感的唯一取決條件。
一早出發,中午還在半路某個溪邊的小鎮吃了一頓當地特有的鰱魚,用搪瓷洗臉盆裝上來的那種,開始尊尼等人還有些頗爲猶豫,覺得不衛生,專門指點在這裡停車吃飯的荀老頭早就垂涎三尺的動筷子了,不停的給一路攀談的湯培元勸菜勸酒。
陸文龍招呼着張揚徐勁鬆也吃,自己纔跟湯燦清下筷子一嘗,真的就勸尊尼他們也試試,肉味鮮美,麻辣鮮香,極爲爽口!
最後尊尼這本來就好吃的胖子,差點沒把自己的舌頭給咬下去!
野生鰱魚的味道,哪裡是香港能吃到的?
此處爲著名的球溪河鰱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