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宛喬終於開口:“你不問問我找你爲什麼?”
陸文龍握緊方向盤看前方:“原本以爲你是徐書記的好朋友,來質問我什麼,現在看來,您這心情不太好?”其實他更不奇怪,女人不總是有點莫名其妙的麼,更何況要是大姨媽來了,就更莫名其妙了。
甘宛喬皺眉:“我很老?”
陸文龍不側頭看:“應該……比我大個四五歲?”
甘宛喬就轉回到之前的冷笑:“你也知道大幾歲就要尊稱?你那個體委的翻譯比你大幾歲吧?跳水那個冠軍又比你小几歲吧,上下差距多少歲,你還真是大小不忌?”
陸文龍不吭聲了,他就這麼個軟肋,沒底氣的軟肋。
甘宛喬得理不饒人:“你們男人是不是都這樣?稍微有點成就,覺得自己超越一般人了,就覺得可以玩弄女性?”
陸文龍動了下嘴皮,最後還是沒出聲。
甘宛喬唱獨角戲:“我就是來見見你這個奇葩的,爲了女人,你甚至敢跟部隊大院裡面的子弟掰腕子,可你現在還不是腆着臉跟在這些小子背後捧臭腳?想混進這個圈子裡來?”陸文龍的手在方向盤上握緊了一下,但就鬆開了。
甘宛喬終於找到批判的狀態:“怎麼?我說錯了?那個體委的翻譯爲了你,放棄可能的榮華富貴離開平京,你結果勾搭上更有名的跳水冠軍,就始亂終棄了?!”
陸文龍徹底放棄抵抗,不爭論。只是把車開得慢了點。油不多。而且這位一邊說一邊還揮手,別待會兒碰到方向盤。
不過跑車裡面的空間是真小,愈發激動的甘宛喬甚至沒察覺自己有些扭曲的叫喊聲中,有唾沫都飛陸文龍臉上了,陸文龍還是一動不動的開車。
但後面的越野車上肯定能看見點動靜,因爲她們把車大燈給關了,不然就能完全把這低矮的跑車裡照得雪亮。
甘宛喬甚至開始罵髒話:“瑪德!你對得起誰!那個小翻譯現在在什麼地方?!你又勾搭個小模特?是不是你覺得你這種男人只要勾勾手指,女人就會撲上來?後面那個女人是誰?草!你這種男人就應該槍斃!你就是個禽獸!陳世美個雜種!”
陸文龍一點都不動氣。甚至他自己都覺得驚訝,好整以暇的聽着,只是甘宛喬揮動的手指差點擦過他的臉時候,才稍微躲了一下,但這個動作顯然有些刺激甘宛喬,雙手一伸就直接抓住了陸文龍的襯衫領口:“躲什麼躲!”
陸文龍趕緊腳下緩慢而堅決的踩下剎車,右手去拉手剎時候,卻無意中碰到甘宛喬傾過來的身體,就躲避開乾脆熄火,腳尖踩着剎車。有些無奈的轉頭:“甘……姐,我沒惹你吧?這是我自己的家事。有這麼大的憤怒麼?”
甘宛喬的動作很暴力的揪住他的領口,兩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看着,陸文龍當然是小眼,沒什麼眼神力的無辜看着,女人的眼睛卻是狠狠的,牙縫裡冒出點聲音:“你……不是人!”
給罵了一大堆的陸文龍不爭論不抵抗,只想着怎麼擺脫目前場景,正好對面開過一輛什麼車,車燈照進來,在雙方臉上晃了一下,甘宛喬那高挺的鼻子和眼眸都很激動的模樣,卻讓陸文龍覺得很動人,其實夜幕下燈光變幻的臉大多都動人,他差點就湊上去親一嘴了,但還是知道危險性的存在,關注到那目光中的憤怒還有些悲哀,天馬行空的思索一秒小聲:“您……該不是失戀吧?”
甘宛喬雙手都在陸文龍脖子上摩挲了一下,估計是有過卡死他的衝動,猛一把推開,哈哈一聲:“失戀?我甘家的女人,敢有人讓我失戀?滾!”
陸文龍大喜,但不惹這莫名其妙的女人,看她靠回去,先伸手拉了手剎,才鬆開腳上,緩慢得像面對一個炸彈似的,輕手推開車門,面對副駕駛這邊退出車門,然後才大鬆一口氣,走到二十多米遠外的越野車邊,笑着敲駕駛室的門:“甘姐叫我滾了……”一點都沒被侮辱的覺悟。
駕駛座上的姑娘和副駕駛的對看一眼,才推開門指指他,顯然是告誡他小心點,纔過去,陸文龍看真的是比較矮那個姑娘推開駕駛座到後面,高個兒纔開車,笑一笑等人家車離開,自己才鬆開手剎準備走,接着就聽見幽幽的聲音:“這……她們又是誰?”
真的,陸文龍的注意力在前面的車和遠去的尾燈上,給嚇了一大跳!
然後就看見後排座上盤坐着的程思思,纔想起還有這麼一位:“你!要嚇死人麼!”
程思思就很沒存在感的拉拉自己身上的夾克:“又兇我……”聽這腔調估計是又要哭。
陸文龍估計也是被罵鬱悶了,這邊找回來:“說你什麼好?在渝慶你都知道家人周圍貪你的遺產,你就好好的把自己保護好,消停一段時間,等什麼都風平浪靜了,再做打算,起碼知道身邊還有哪些人值得相信了,有人協助了,再做事情,再來平京搞這個什麼展覽,你一個女孩子,你懂什麼?到那個鳥不拉屎的廠區去辦展覽?花了多少錢?你被人坑了你懂不懂?然後呢?我已經提醒過你,不要太相信人,你怎麼被人騙到酒店的?差點給輪姦了你特麼沒腦子啊?”
程思思真的嘴一張,又哭了,泣不成聲的那種,陸文龍極爲心煩,點亮車燈,就掉頭重新尋找自己認得的路,沒好氣的問身後:“你住在哪裡?行李衣服在哪邊?”
抽泣的姑娘就好像是他做了壞事一樣哽咽:“我……一個人,本來就很艱難,只……信得過你,你,你又根本不管……”
陸文龍想想她那些可能的親戚,有些冒青筋:“你是個成年人了,我那也不是託兒所……”說到這裡居然想起陸娜就笑起來:“好了好了,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已經很不錯了,起碼你爹媽丟下你還給你留下能吃喝的財產。”
程思思賭氣:“那我寧願不要,起碼不會被人算計!”
陸文龍看看後視鏡裡面晃動的白皙大腿,伸手把暖氣再開大點:“不說這些了,你的行李在哪裡?”
後面的姑娘豪氣:“不要了,都扔在那個酒店了,我不想再回去了。”
陸文龍也覺得那種地方膩煩:“也行,明天你就回渝慶去吧,如果你覺得親戚煩,我介紹個山村野地你去休息,你們藝術家不是喜歡去採風麼。”
程思思要堅持:“我……父母的展覽還有三天,他們的展品我也要好好整理。”
陸文龍都忘了這茬兒,有點撓頭:“真有人去看?那個地方都跟廢棄工廠差不多了。”
程思思的情緒終於好轉一點:“不錯啊?我覺得那裡真的有包豪斯風格的氣質,我還簽了二十年的租賃合同呢。”
嘎吱一聲急剎住車,陸文龍簡直難以相信的半轉身,然後又看見那白皙的雙腿還有雙腿之間三角形的隱秘區域,腦海裡閃過在酒店驚鴻一瞥看見的……好像是紫色?
呸呸呸的把這些亂七八糟念頭推開,陸文龍轉回來頭不看:“籤二十年?多少錢?那種地方你籤來做什麼?”
藝術家的思維和他真的不一樣:“做展場,做工作室啊?我爸的作品原作每件都超過十米高,我……我媽媽的漆藝作品也需要擺放設備和展示最終成品,我的服裝設計也可以在那裡安排模特展示,都用得上啊,也不貴,一年才五萬塊……”
陸文龍是聽程思思說過她父母算是有點名望的藝術家,給她留下不少遺產,可這一揮手就一百萬,是不是有點傻:“你……你爸媽給你留了多少錢?哦,你不想說可以不說。”
程思思沒芥蒂:“四百多萬的……存款。”
陸文龍倒吸一口涼氣,他不是沒見過錢,自己家也有點錢,大數額也飄來飄去習以爲常,可真的沒想到藝術家這麼有錢,關鍵這個年代真的很少有人有這麼多現錢,他都沒有:“你!你爸媽做印鈔機的麼?”
程思思給他解釋:“其實主要是我爸的錢,他是知名雕塑家,有自己的雕塑景觀公司,其實就是一幫學生老師給他打下手,主要是做城雕,就是城市雕塑,現在很流行的,做雕塑的行話就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這幾年改革開放,他們業務很好的,我媽媽主要是獎金,在國外拿獎比較多,因爲漆藝是很有民族風格的東西,但都不能跟爸爸比……”
陸文龍原以爲幾十百來萬就不得了,怪不得程家的那些親戚貪念橫生了,這麼大一筆錢在這麼個小姑娘身上,還真是容易讓人起貪念。
他只能抖抖眉毛:“算了算了,不說了,免得我也想搶劫,你身上還有錢沒,我送你去住酒店。”
可能因爲說了一會兒話,程思思居然嘻嘻笑了:“你不會!你是好人!”
你全家纔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