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雞爪子!
有着鋒利尖頭的雞爪子!
也許從來都沒有覺得食之無味的雞爪子如此珍貴,陸文龍心裡還是有點激動的。
僅能小幅度移動的幾根手指從一片噁心的污膩中把帶着尖頭的雞爪子捏起來,試了幾下,就找到方位,開始給膠帶上面扎孔,就跟郵票連張上的那些小孔一般。
每多扎一個,自由度就多獲得一分,但想想維克托身上的鐵鏈,陸文龍沒有行動的想法,他只是給自己做點萬不得已的準備。
漫長的黑暗中,只能聽見綁匪們在附近推杯換盞喝酒打牌的聲音,也不時有人過來檢查膠帶和鐵鏈是否有問題。
已經故意把身上沾滿雞糞的陸文龍自然就成了對方不太願意靠近的嫌棄,遠遠的用笤帚鎬把挑着檢查膠帶就好,翻滾的陸文龍沾上了更多雞屎,到後來看他一動不動的綁匪連捅一捅的興趣都沒有了。
綁匪們其實也是在用玩樂消除自己內心的恐懼,期間還有個喝多了幾杯,有點激動的要過來踢打維克托泄憤,表達那種對高高在上財閥後代任意欺凌的快感,卻被其他人拉住了。
陸文龍依舊一動不動的蜷在污物之中,手指慢慢的扎穿那些膠帶,卻沒有撕開,而且只是把手上扎滿就宣告停止,後期專心用雞屎填滿孔帶掩蓋。
有時候專心做一件事,就算是在玩雞屎。全身心的專注了,就不覺得有什麼不適,陸文龍甚至隱隱覺得這樣讓自己專注的局面。比之前魂不守舍的情緒來得更讓自己容易興奮,更渴望這樣的場面讓自己擺脫那種難以抑制的思戀。
不知道過了多久,隨着汽車的聲音在外面熄火,一片槍械和桌椅移動的聲音以後,那個號稱要去找老李談判的聲音回來,趾高氣揚的回來:“談妥了!這是第一筆現金,瑪德!這些有錢人。在家裡放的備用現金都有四千萬港幣,我覺得四字太不吉利,退了兩百萬回去。這裡三千八百萬,弟兄們先分了當點心錢!”
一片歡騰!
陸文龍居然覺得自己有點失敗,看看人家這當老大,當得多豪氣。相比之下。自己那些做派真是太過小家子氣了點。
也許這就是自己一直不願徹底混道上的原因和區別麼?
抹了更多雞屎在身上的他,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其他人驚訝:“還有多少纔是大餐?!”
帶頭大哥得意:“十億!整整十億!李家正在從銀行提取現金,等着瞧吧,我親自去提錢,絕對沒有問題……”歡聲雷動之中,聲音靠近,鐵鏈叮噹聲起:“這是我們的金元寶,不要弄髒了。拿張沙發來,老李還是個很有趣的人。大公子也不能受苦了,我們要言而有信嘛。”
沒有聽見維克托有什麼迴音,讓陸文龍奇怪的卻是那把聲音走到了自己身邊:“江湖人稱六爺,你們居然把他弄成這幅模樣?哈哈哈……”伸手一把抓起了陸文龍身上的膠帶!
感謝菩薩,陸文龍只是把自己手腕的膠帶給扎穿,綁住他上臂的膠帶不方便動手,就緊緊纏在他的胸口和上臂,被拽得坐正了靠在牆面:“六爺……這一年你在道上可威風得很啊……”
陸文龍被封住了嘴和眼,哪裡能迴應,他也不哼哼,就裝死人的一動不動。
卻沒想到的這個帶頭大哥一把撕開了他眼部的膠帶:“認識一下吧,張志強,六爺,咦?怎麼有點面熟?”
陸文龍第一反應就是對方並沒見過自己,但知道自己在車上,或者知道自己出沒在維克托身邊,但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面前出現一張中年男子有點浮腫的臉,但一雙眼睛倒是說得上炯炯有神,的確是似曾相識!
對方看陸文龍只是眨巴一下眼睛,就伸手再撕下陸文龍貼在嘴上的膠帶,目的卻是全面的看看這張臉,還幫陸文龍臉上抹去額頭的那點血跡,才哈的一聲笑出來:“是你?!”
陸文龍還有點莫名其妙,張志強就用手做個開槍的手勢對着陸文龍的臉:“六爺上次在旺角跟我們打了照面,可真的很威風?開槍啊?”
最後有點模仿陸文龍當時拿着仿真槍的低吼,讓陸文龍也確認了對方就是那次搶劫金鋪的悍匪,笑笑點頭:“山水有相逢,如果還講個江湖道義,恭喜你發財,但希望能保李家大少爺平安。”他這個時候不提自己跟維克托是兄弟,萬一對方對自己不善,可不是拖累了維克托。
果然,張志強對他的態度並沒多友好:“人家是千金之體,不跟我們這種爛命比,我收了錢,自然要保他平安,你還是操心你自己,和勝的金毛平是我的拜把兄弟,卻被你一槍爆了頭!”
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出來混,遲早都要還,陸文龍算是真切的體會到這句話,只能苦笑搖搖頭不說話。
張志強蹲在雞圈旁邊,臉上帶着耐人尋味的淺笑,向後伸手,有人就遞了一把手槍放到他的手中,輕輕拉動套筒上膛,就抵在了陸文龍頭上:“原本我們是專門避開你可能在車上的時候下手,就是擔心節外生枝,結果天堂有路你不去,偏偏要抱着大少爺的腿跟着一起,那就不用怪我們不客氣了,這就是命!你也不過就是個草包,現在沒看見你有什麼過人的地方嘛!”
陸文龍那一刻居然也有種認命的感覺,輕笑着點頭閉上了眼,手上能夠崩開的膠帶也一動不動,因爲這會兒就算能崩開手上的膠帶,擠開肩頭上臂的膠帶,雙腿也被綁得嚴嚴實實,一樣沒得逃!
可就在這時,被提起來只穿着一條平角內褲,坐在椅子上的維克托卻劇烈的搖晃起來,拿槍的張志強示意,有人過去伸手揭去了維克托嘴上的膠帶,猛喘氣的維克托出聲:“我買……我買他的命,我買陸文龍的命!”
陸文龍眼睛有點定定的瞟着那邊的維克托……
按理說,似乎已經獲得活命保障的大少爺,就不應該節外生枝,觸怒哪怕一點點綁匪的心理不平衡。
貴爲李家大公子的維克托,身上似乎揹負了更多責任或者金錢,更應該保住自己的命,但在這一刻,卻選擇了要跟陸文龍站在一起,似乎就像他們當年說過的那樣,兄弟,就是用來兩肋插刀的!
手中已經鬆開的雞爪子被陸文龍輕輕的從污膩中拈起來,雙手試着考察膠帶的強度,腦海裡開始飛快的轉動,模擬自己的動作……
楊淼淼給丈夫灌輸過多少次,要做什麼複雜動作之前,先在腦海裡模擬一遍,然後就鼓足勇氣和力量……爆發吧!
如果說蔣琪的離開,甚至讓陸文龍有點厭世或者低落的情緒放棄了反抗,維克托的表現卻喚醒了陸文龍,提醒他還有弟兄,還有家人,自己還有很多責任!
冰冷的槍口就抵在頭上,陸文龍卻已經悄悄的把左手分離出來一點……
張志強哈哈大笑:“喲……在上演主僕情深的戲碼啊,早知道,我們該把李家二公子也一起綁架出來,看看三個人有什麼情緒?要分家產的兩兄弟會有什麼心態?”
綁匪們也跟着狂笑,陸文龍甚至能看見其中一名喝多了酒的傢伙伸手抱住那一大捧兩個黑色大包裡面的千元港幣鈔票,不停在臉上擁吻。
維克托的確是一改幾年前唯唯諾諾示人的形象,居然也隱然帶點道上遺風:“冤有頭債有主,阿龍如果有什麼得罪,我們用錢買,各位也是求個財,他還小不懂事,我這個做哥哥的代他賠罪,各位冒險也就是爲了錢,我買,我買,你開個價,我只要能辦到,竭盡全力滿足……”
張志強纔有點驚訝的轉頭:“你不是他僱傭的一條狗?是兄弟?你還有這樣大富大貴的兄弟?那你來混個什麼江湖?哈哈……錢,真是個好東西!”但那冰冷的槍口卻一直抵在陸文龍的額頭,一動不動。
陸文龍眯着眼睛,瞄着的只是對方那根扣在扳機上的食指,腦海裡面已經跟奧運決賽般的凝化高度集中:“只要手指移動……躍身,翻腕,搶奪手槍,射擊……”
“叮鈴鈴……”電話卻在這個時候響起!
而且還是張志強身上的電話,他信手摸出來,居然是維克托的那支電話,怪不得他可以順暢的找到老李,確實動了腦筋:“喂?哦?李先生……錢準備好了?好的!我馬上就到!”
十億港幣!
不是李家的財力,沒有老李在匯豐銀行擔當董事的地位,沒有維克托實際上也是匯豐銀行的高管職務,哪裡能在這麼短短時間籌集到這麼多現金?
能力可見一斑!
這樣一筆巨大的金錢,顯然也讓在場所有綁匪,包括張志強在內把跟陸文龍的私人恩怨放在了一邊,興奮的跳起來:“不要激動!最關鍵時刻到了,不能在這個時候出錯,你,你,你,跟我一起去取錢,從頭到尾都不能說話,一切看我的指令……你們看住人,不能有半點閃失!”
“別讓煮熟的鴨子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