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率先走向山谷,她提着裙襬,竟然走得挺快,而且還真的是很熟悉的樣子。
靳嘯寒四處看了一下,四周寂靜,沒有人煙。
他心裡有一根弦繃了起來。
但是已經到了這裡,難道就這樣轉身回去?只要有任何一點關於饒雪空的信息,他就不能放棄,就算前面是龍潭虎穴他也應該去。
靳嘯寒舉步跟了上去。
但是這一走竟然就是半個時辰。中間安平只休息了一次,現在又已經走了許久。
靳嘯寒回頭,就看到安平咬着牙吃力地提着腳,他皺了皺眉道:“再休息一下吧。”
安平如釋重負地原地就坐了下來。
這裡路很不好走,馬只走了一段就被靳嘯寒放棄了。
“還有多遠?”靳嘯寒躍上一棵大樹,問着樹下的安平。
安平理着鬒邊髮絲,擡起頭回道:“快到了。”
靳嘯寒飛身上了樹梢,舉目向前望,果然看到了綠樹掩映中有一小片青灰屋頂。他計算了一下路程,如果不帶着安平自己施展輕功應該很快就能到。跳下樹來,他對安平說道:“那你在這裡等着,我自己過去看看。”
安平目光盈盈:“靳哥哥,難道我辛辛苦苦帶你過來,你就放心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荒山野嶺?”
“你不是說經常過來玩?”
靳嘯寒語氣微淡。進了山谷之後,景色倒是大變,有成片成片美麗的花滿山遍野地開着,安平說她對花感興趣,所以纔會常到這邊來摘花,甚至找些好的品種帶回去。想到第一天進國師府便是看到她在園子裡摘花,還和那些花侍相處融洽,靳嘯寒倒是沒有懷疑她的話。
花侍,是國師府裡專門給安平找的管理花卉的丫鬟。
剛纔靳嘯寒看了一下。這山谷裡的確有好幾樣花卉他曾經在國師府有看到過。
安平咬着下脣一臉委屈的樣子,柔弱地說道:“我是常來,但是都帶着丫鬟和下人的啊,現在可是一個人。”
帶着人跟一個人留在這裡如何能相比?
見靳嘯寒抿着脣一臉冷意。安平便說道:“靳哥哥,要不你帶着我用輕功也可以啊,多帶我一人耽誤不了多少時間啊。”
這一路上靳嘯寒連拉她一把都沒有,這在藍珠國人看來實在是不體貼,但是安平也沒辦法,反而更喜歡這樣冷硬如石頭的靳嘯寒。
靳嘯寒不想再耽誤,便一手抓住她的手臂,身形箭般向前掠去。
安平這般近距離看着他,心頭砰砰直跳,只覺得他冷峻的側臉實在是俊美非凡。而靳嘯寒更是第一次這樣帶着除了饒雪空之外的女子。他一下子就忘了對方如何,只想着趕快到了廟中。
很快便到了那山廟前。
牆體斑駁殘破,牆角都是青苔,荒草足有一人高,破舊的大門虛掩着。而他們過來的方向卻可以看到前面不遠處正有另一大路通向這座破廟,大路延伸出去的方向根本就沒有難行山路,一片的平坦,只是雜山碎石而已,遠遠望去還能看到有炊煙裊裊。
靳嘯寒一下子就皺眉看向安平:“怎麼不從那邊過來?”而偏要帶他走那樣難行的山路?”
但是這話問了他也沒有等她回答,將她安置在不遠處一棵大樹上,讓她不要出聲。他便自己悄悄地撲進那座破廟。
閃身進了門,裡面很安靜。
再往大殿潛行了一段,靳嘯寒確定了這廟裡沒有人在。他捏住拳頭,心裡漸漸地快壓不住慌亂,也許在藍珠的國土上,他覺得饒雪空會不適應。不知道這裡有什麼他們不瞭解的、從沒想過的危險,也許在中土她什麼都可以應付,但是在這個陌生的國度她能做什麼?
他走進了大殿,瞳孔卻突然一縮。
在地上有一層鋪平了的乾草,在乾草堆間一點點光芒微微一閃。那是一隻簪子。而靳嘯寒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正是饒雪空的簪子,因爲那是空閣出品,她自己的設計,這藍珠還沒有第二個人擁有!
靳嘯寒一箭步衝了過去,將那支簪子抓在手裡,緊緊地看着。
“雪空!”他大叫了一聲,衝出了破廟。
她真的曾在這裡出現過!那麼現在人呢?人到哪去了?
破廟裡沒有打鬥的痕跡,沒有血跡,除了這簪子之外什麼都沒有,可是她人呢?
“靳哥哥!”安平驚慌的聲音傳了過來。
靳嘯寒轉頭看去,心臟就是重重一跳!
在那棵樹下,饒雪空正一手掐在安平的脖子上,清冷的目光直直地看着他。
“雪空!”
靳嘯寒狂喜地衝了過去,只想把她拉進懷裡,再也不放她離開!
但是饒雪空的一句話把他釘在原地。
“站住,再過來我就殺了她!”
饒雪空的聲音很堅定很冷酷,熟悉她的靳嘯寒很容易判斷出來,她不是在開玩笑。
他猛地剎住了身形,驚疑地看着她:“雪空,那是我師父的女兒安平......”
饒雪空冷笑一聲:“哈,扎拉木的女兒?我知道。”
“你......”靳嘯寒這時才發現饒雪空臉色蒼白,身上穿的是藍珠當地婦人的衣裙,而那裙襬上還沾有近乎幹了的大片血跡。他心中一緊,立即問道:“你受了傷?”
饒雪空不搖頭也不點頭,只是收緊了五指,安平的眼珠都快突了出來,臉漲得通紅,已經快透不過氣。
“我要帶她走。”
饒雪空的話讓靳嘯寒怔住:“爲什麼?你這三天去了哪裡?客棧的大火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在這裡?你要帶她走,走去哪裡?”
“你這麼多問題,可惜我現在沒時間回答。”饒雪空帶着安平開始向一邊退去,她的目光始終清冷地落在他臉上。
靳嘯寒心中一痛,他哪裡不知道事情有詭異,但是看到她這個樣子他有些承受不來。
他緊跟了上去:“去哪裡?我跟你去。”
“站住。”饒雪空目光一凌,“你不許跟着,否則我就殺了她!”
安平目光驚駭哀求地看着靳嘯寒,這時饒雪空的手指微鬆,她立即叫道:“靳哥哥救我!”
“靳哥哥?呵呵,叫得真親熱,該不會很快要改口叫夫君了吧?”饒雪空譏諷出聲。
這樣的譏諷這樣的話讓靳嘯寒全身俱是一冷,他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即將她拽過來吻得她求饒,“你敢懷疑我?”
“你心裡有她,不是嗎?”饒雪空瞥了一眼自己控制着的安平,心裡冷笑一聲。
靳嘯寒雙眸冒火:“你胡說什麼?”
“照以前的你,纔不會管我殺不殺別人呢,直接就撲上來了,現在你被我一喝就站住了腳步,難道不是就是擔心我殺了她嗎?”饒雪空脣角一挑,道:“這樣還說你心裡不在意她?”
安平聽了這話卻是一喜。照以前的靳嘯寒,真的是不管他人死活嗎?現在他多少還是把她放在心裡了?
她雙手抓着饒雪空的手臂,用力將她的手拉開一些,費力地說道:“你就是靳哥哥的妻子?請你聽安平說幾句,這幾天你無故失蹤,咳咳,可把靳哥哥急壞了,要不是我每天親自去熬粥強逼他吃一點,他都記不起來要吃飯,每晚也睡不好......”
“安平!”靳嘯寒喝止了她,緊緊地皺起眉,咋一聽起來安平的話實在是沒有什麼問題,但是他怎麼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這時就聽饒雪空冷笑道:“每天都有佳人親手熬粥,靳大將軍身在蜜罐啊,怎麼地連每晚睡不好,國師千金都知曉?你倆睡一張牀?”
這話一出,靳嘯寒頭頂一股火就暴燃了起來。
什麼狗屁話!
他的目光陰冷地掃過安平,讓安平心頭一跳。
饒雪空這時就嗤笑了一聲:“靳將軍是不是怕我遇害了?好了,現在你也看到了,我還算是平安無事,就無需掛心了吧?若讓將軍爲我失了冷靜,我可是擔當不起。”
“女人......”靳嘯寒的聲音突然軟了下來,卻見饒雪空目光一閃。他本想撲過去將她拉入懷裡的衝動便生生地艱難壓制下來。
饒雪空呵呵一笑:“行了,將軍現在另有佳人,我也不會苦苦糾纏,我們就好聚好散吧,別跟來,等會我自會放了安平小姐。”
說着再不給靳嘯寒機會,拽着安平飛快地退入了不遠處的密林。
待她們的身影消失在密林裡,靳嘯寒立即急急地飛掠過去,剛一衝進去,一道人影被向他飛撞了過來,看出是安平,靳嘯寒拽住她的後腰帶將她一攔,放了下去。
他要再次衝過去追饒雪空,一隻手卻緊緊揪住了他的袖袍,“靳哥哥!你不要再丟下我了!”
靳嘯寒身形一滯,再一望去,饒雪空已經不見了人影。
他咬住牙,只覺得全身血在亂竄,幾乎要發狂。
饒雪空一路飛掠離開,很快就到了之前靳嘯寒望到的那個村落,她身形飛快地鑽進其中一間院子,伸手輕輕地敲了三下。
門幾乎是立即就打開了,她閃身進門,輕吁了口氣。
“青四,給我倒杯水,渴死了。”
“是,夫人。”
溫度正好的水很快送了過來,饒雪空一口就把整杯水喝完了,用衣袖抹了一下嘴,說道:“收拾東西,準備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