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錚語驚四座,項太后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替他捏一把冷汗,再看陸錚,他氣定神閒,神色非常的淡然。
不知過了多久,項太后忽然笑了,哈哈大笑,擡手道:“好!不愧是大康朝的第一才子,見識和見地皆十分卓越!好啊,既然如此,趙丹堪用,便擬定丹兒爲我北燕君王,各位愛卿可有意見?”
項太后這一說,趙氏擁躉的衆多臣子皆跪拜道:“天后思慮周詳,臣等謹遵天后懿旨!”
一時,滿朝文武,有一多半人都跪在地上表示認同,只有極少數項太后的嫡系親信對此抱有不同意見,在他們看來,項氏眼下是最好的登頂機會,爲什麼偏偏就這樣輕描淡寫的放過了?
項太后笑容依舊,可是笑容的背後卻生起了很大的陰霾,這些個臣子,每個人的表現她都瞧在眼裡。陸錚放出了這個話,她順水推舟的應下來便是要看看有多少人是站在她這一邊的。
更重要的是她要知道自己面臨的阻力究竟有多大,有哪些人是最強烈反對的!將這些人都摸清楚之後,她再想辦法利用酷吏政治,對朝堂上的人進行分化拉攏,所謂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等到時機完全成熟,她要登頂的計劃便水到渠成。
項太后覺得自己是個體面的人,那登上皇位也要體面,得朝廷內外的大臣再三勸進,然後她屢屢的推辭,最後,盛情難卻,她才表示願意登上天子之位。
這樣得來的天子之位才體面,她項氏要成爲前無古人的王者,每一步都必須走得堅實,只有這樣,她才能一步步走上巔峰!
陸錚建議,項氏准許,忠臣附和,似乎這件事就這麼成了!項氏也是個果斷的人,當即便命人頒佈了天后懿旨,着罷黜趙武烈九五之位,貶爲端王,於宗人府面壁思過十年。
着太子趙丹爲新帝,改年號永輝,命欽天監擇黃道吉日舉行新皇登基大典。
項氏一紙詔書,上京城變翻了天,北燕的政治可以說是翻天覆地,完全變化了。太后一系大獲全勝,所有忠於天后的大臣皆有封賞,項氏的名頭更加響亮,影響更大,完全成爲了北燕實際上的話事人。
隨着北燕政治的大改觀,陸錚的處境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此時的陸錚再也不用擔心成爲肉夾饃了,他成爲了北燕名副其實的上賓,先前所有的事情皆一筆勾銷。
甚至和親的事情現在北燕上下提都不提了,項氏下了懿旨,冊封陸錚爲天下第一才子,這個封號更多的是一種莫大的榮譽,從另外一方面也是向所有人宣告,她和陸錚在政治上牢固的盟友關係。
……
上京,靠近東宮的一處莊園裡面,氣氛很壓抑,壓抑到讓人窒息!
坐在莊園正廳的女主人風華絕代,舉手投足之間皆給人一種雍容華貴之感,這樣的女人實在太美,堪稱人間尤物,任何男人見之,恐怕都會怦然心動。
可是此時,這個貴氣逼人的女人臉上的神色卻非常的難看,她的身後,白髮蒼蒼的老太監佝僂着背,低着頭,一語不發,活脫脫就像個縮頭的烏龜。
“花公公,你我從京城來的時候沒有想過到今天這一步吧?”女人幽幽的道,她豁然站起身來,用手指了指外面:“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大抵就是指當下你我的處境!完了,我們在北燕的一切完了,我經營了這麼多年,苦心掌握的內庫司也完蛋了!”
女人語氣忽然變得憤怒,道:“甚至連我能夠平安回去,也不能由自己做主!老東西,你說說,你告訴我,陸錚他是怎麼做到的?難道他真有三頭六臂麼?”
花公公佝僂着背,道:“要回去恐怕要等一些時日,天后有言,說新帝登基在即,陸錚需要參加新帝的登基大典,等登基大典之後,才能返回!而在此之前,殿下您應該也很難有所行動,因爲陸錚絕對不會讓您提前返回,這對他來說風險太大了!”
女人臉上的怒氣更盛,大聲道:“他不讓我走我就不能走麼?他算個什麼東西?他只不過一個小小的從四品的官而已,而我是大康的公主殿下,是他的主子!
就算我沒有掌握內庫司了,我也是他的主子!”
花公公擡了擡眼皮,長嘆了一口氣,良久,他搖搖頭道:“公主殿下,您要懂得認輸!所謂退一步海闊天空,從大康到上京,這麼多事,這麼多交鋒,現在落成這個結果,原因無他,就是因爲殿下您處處要爭鋒!
面對其他的人,殿下戰無不勝,總能佔據上風,然而陸錚非常人,這個人連項氏都將他冊封爲天下第一才子,此人的本事可想而知!
公主啊,事情到了這一步,您沒有必要繼續一意孤行,非得要和他拼個你死我活了,奴才以爲,茜郡主便是個好的媒介,您可以和他握手言和!”
女人握了握拳頭,長嘆了一口氣,慢慢的委頓到了椅子上,她有氣無力的道:“握手言和,談何容易啊!這個世界上,當你的手中已經沒有了任何籌碼,卻要和人握手言和,嘿嘿,那就不爲之和,爲之自取其辱……”
女人說罷,擡擡手道:“行了,你無需多說了,你去安排吧,我要見陸錚,就在這莊園裡面,我一定要和陸錚面對面的相見!”
……
最危險的時期終於過去了,陸錚迎來了暫時的輕鬆,他盤算這一次的北燕之行,雖然歷經了很大的兇險,可是收穫卻不小。
他最大的收穫便是柳紈,這個他最早動心的女人,他以爲一輩子也不會再見了,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在北燕一直等着她!
柳紈一如當年那般溫婉,歲月善待她,她的容顏並沒有稍減,陸錚和她在一起,不由自主的像是回到了過去,這種感覺讓他覺得如此的好,十分的珍惜。
另外,還有一個收穫就是陸錚知道,這一次來上京之行,其實在某種意義上是一次“棄子”之旅,岑金雙是棄子,陸錚也是棄子!這整個計劃,陸長河都知道,可是他一直沒有明說,以至於陸錚真差點死在了北燕。
通過這件事,陸錚對大康的政治警惕到了極點,大康的人和事比想象的要複雜很多,不僅是太子、齊王和秦王等幾位皇子之間的紛爭,還有一位看似只沉迷於修仙,其實卻極其精明厲害的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手中還有兩柄非常鋒利的刀,這第一柄到便是陸長河,這個在大康臭名昭著,能治小兒夜啼的密諜頭子,殺傷力太強了。
另外還有一柄刀便是他最疼愛的這個女兒,公主龍靈秀,龍靈秀這個女人啊,將皇宮裡面的權利牢牢的抓在手中,皇宮的嬪妃宮女太監,所有人都要對她俯首帖耳。
歆德帝用兩個人,便鉗制住了整個天下,至於施政方面,他以前重用奸臣,讓奸臣來治天下,現在則是鼓勵幾個兒子拼命,用這樣的策略讓幾個兒子互相牽制,從而他自己則可以高枕無憂。
陸錚在大康的時候,對大康的政治理解遠遠沒有現在這般透徹,現在,陸錚歷經了波瀾,再回頭來看,對大康看得更清楚,也更警惕了!
陸錚原以爲自己在北燕一旦成功,再回到大康一定是血淋淋的回馬槍,可是現在他卻無法如此樂觀,他覺得自己再回去,面臨的肯定是新的挑戰。
“公子,事情便是這樣,見與不見您判斷,不過我認爲既然她主動來請您,您還是見一見,否則將來恐怕會有些麻煩!”童子壓低聲音湊到陸錚的耳邊道。
這傢伙最近在苦苦的練武,平常都在家裡深居簡出,很顯然,楚天霸的一席話給了他巨大的幫助,從他最近的情緒來看,他的武功應該已經踏上了新的臺階了!
陸錚輕輕哼了一聲,道:“連你都這麼認爲,看來我還真得見一見!所謂一線生機,北燕雖然我已經完全掌控,卻也不能完全趕盡殺絕,要不然有人可能要狗急跳牆!”
陸錚說到這裡,他忽然道:“童子,你說說這個女人會不會現在就狗急跳牆?你可別忘記了,她是個瘋子,不可以常理度之!”
童子皺了皺眉頭,輕輕搖頭,道:“不可能,這個女人雖然不按常理出牌,行事霸道瘋狂,可是卻極度驕傲!
她可是公主之尊,她這個公主會和您同歸於盡,狗急跳牆麼?如果這裡是大康,我覺得可能危險,但是這裡是北燕,她如果有極端的想法,你出了事兒,她一定逃不了,我十分肯定她不會這麼做!”
一旁的聶小奴也道:“我也十分肯定!”
陸錚瞪了聶小奴一眼,道:“小丫頭片子,你倒還插上嘴了,你懂什麼哦!”
聶小奴癟癟嘴,反脣相譏的道:“我懂得可多了,哼,等回到了大康,我一定要把懂的都告訴夫人,我倒要看看你怕還是不怕……”
陸錚愣了一下,啞然失笑,他知道小妮子吃醋了,陸錚想想自己這幾天,着實和柳紈廝混得過於緊密了,所謂雨露均沾,小妮子這邊也不能冷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