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錚毅然決定從山東回遼東,這是權衡利弊的結果,陸錚入宮覲見,歆德帝神態頗爲輕鬆,他擡擡手道:“陸愛卿啊,山東的局面離不開你,如今山東的本土權閥們剛剛穩住,煙州和海州兩地也剛剛發揮作用,這個時候你倘若急着去遼東,恐山東生變啊!”
歆德帝盯着陸錚,目光忽然之間變得不可捉摸:“山東一變,遼東就可能面臨新的危機,與其如此,何不完全穩住山東再說?”
陸錚跪地道:“陛下,山東有陛下手底下的能臣在,我相信一定能穩住。遼東可有我朝十萬兵馬,這十萬虎狼之師個個都不是善男信女,倘若這些人失控對我們大康來說纔是最大的災難!
爲今之計是首先穩定住這些兵馬,只要他們穩定,遼東便能穩定,從而山東也無虞。
陛下啊,現在微臣決定去遼東也是無奈之舉,因爲就在我們周圍,強敵是四面環伺呢!西邊有宋家,中原有譚磊和曹魏明,貼近山東還有淮南道已經自立,江南還有一個僞大康朝!這些都是我們的敵人,如果我們沒有強有力的軍隊,那分分鐘都可能成爲他們的羔羊呢!”
陸錚頓了頓,繼續道:“還有更可怕的地方,那就是這些力量他們可能暗中聯絡,比如西北軍和譚磊還有曹魏明他們就隱隱已經結盟。龍兆炎自立爲大乾,這三股力量都成爲了大乾的擁躉。
以前西北軍宋乃峰勢強,譚磊和曹魏明兩人處在弱勢,這個聯盟還未必牢固,現在西北軍新敗,三股勢力差不多,倘若龍兆炎再施展手段從中運作,一旦他們三方完全聯手,我們恐怕又要面臨前所未有之強敵……”
陸錚侃侃而談,在這些問題的分析上面他沒有絲毫的遮掩,這些問題都是他日夜琢磨的問題,因而極有說服力,實際情況也的確是如此。
現在的局面不容樂觀,陸錚苦於孤立無援,當初如果陸錚能夠一直立足在江南發展,歆德帝能夠完全信任他,君臣同心,現在大康的局面不可能是這樣。
奈何歆德帝帝王心術太厲害,陸錚在江南的時候他十分忌憚,非得要把陸錚派到北地,北地在當時就是死地啊,陸錚能在北地死裡逃生,能在宋乃峰,譚磊等一幫厲害人物中逃出生天,他已經竭盡全力了。
君臣離心,必然有災禍到來,陸錚到了遼東不安定,江南也迅速淪陷,歆德帝終究沒有掌握局面,反而讓蘇芷和龍兆桓兩人鑽了空子,一直到現在,局面依舊十分的緊張。
陸錚在遼東面臨巨大的危機之後,他重新回到山東,在山東想出一條奇計才扭轉乾坤,如果陸錚回到了遼東之後,山東這邊再出幺蛾子,後果可能要比當年江南生變更要嚴重,所以在陸錚的內心深處他已經做了決定,那就是無論如何山東不能再生變。
歆德帝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朕也就不留你了,明日你就去遼東吧!放心吧,山東有朕在,那些驕橫的本土權閥也不能完全不顧忌!你只管在遼東大幹一場,朕相信你也支持你!”
陸錚十分嚴肅的跪在地上,一字一句的道:“微臣謝陛下隆恩,陛下放心,微臣一定守好遼東,爲光復和大康竭盡全力!”
……
夜,夜色中陸家的大寨燈火闌珊,陸善長的居所裡面,陸家,顧家,陳家的頭面人物全部齊聚。
很顯然,今日陸善長召集這麼多人過來必定是有大事要吩咐,只是關鍵的人沒有到,因此顧天生,陳至文兩人都要等着,氣氛略微顯得有些沉悶。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嘈雜聲,只聽有人嚷嚷道:“老太爺,張家的二-奶奶到了……”
陸善長豁然而起,道:“快快有請,有請寒筠!”
顧、陳兩人彼此對視一眼,也同時站起身來,恰在這時候,門口款款走在一女子,瞧這女子風塵僕僕,很顯然是一路舟車勞頓而來。
再仔細瞧這女子,韶華正盛,貌美如花,偏生又十分的精明幹練,舉手投足之間皆有一股讓人不敢輕視的氣度。
她快步走過來,規規矩矩的跪下去,道:“晚輩花寒筠見過陸老太爺!”,陸善長連忙湊過去,只用手虛着來扶,道:“快快起來,寒筠啊,今日你能過來,便是我們江南四大家重新聚首的時候,這是天大的喜事!來,來,別多禮,我給你介紹顧老太爺和陳老太爺……”
顧、陳兩人此時才明白,今日等了這麼長時間敢情就是等花寒筠呢,如果這裡是顧家或者是陳家,他們肯定會大爲不滿,可是這裡是陸家,眼下江南四大家陸家處於絕對的領頭羊位置。
本來這一次幾大家一起逃到山東來,顧家和陳家各自還有幾萬人馬呢,但是陸錚從遼東一回來,顧家和陳家二話沒敢說,直接把所有的人馬都交給了陸錚,這就是眼下陸家的實力。
江南四大家張家已經完蛋了,一個不存在的家族還能算權閥豪門麼?但是陸家要捧着張家,要請花寒筠過來,顧,陳兩家還能有什麼話說?
所以接下來的寒暄顧天生和陳至文兩人都十分的客氣,一番客套之後坐下來,陸善長道:“我們江南四家今日終於再聚首了,不容易啊!寒筠,你巾幗不讓鬚眉,張家遭遇大難,你一個人頂起來了張家不滅,給張家留了香火,很難得!
這一次煙州重新崛起,張家功不可沒,而且以後張家發揮的作用也越來越大,因而在這個時候,我把寒筠你請了過來,就是要我們一起來共商大事!”
花寒筠忙道:“老太爺,您真是太客氣了,您對張家的恩德我們全家上下一定銘記於心!如果不是您和陸家,我們……我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重見天日,甚至可能永遠都見不到天日了!”
花寒筠這話說得十分的動情,談吐之間眼淚都嘩啦啦的流出來,這些年張家熬得苦,她花寒筠縱然是天縱之才,也熬得十分的辛苦。她沒有想過張家還有機會和陸家平起平坐,因而今天這激動並非作僞。
陸善長道:“寒筠,今日找你來是有要緊的事情,遼東的局面嚴峻,明日錚哥兒便要走了!他一走,山東不能不防!
各位,江南的覆轍我們還能再來一遍麼?錚哥兒在外面拼死捍衛大康的氣運,我們幾大家連門都守不住,這說不過去啊,如果山東再生亂,我們……我們這幾大家還有什麼顏面再自稱是百年傳承的豪門權閥?”
“啊……”顧天生和陳至文兩人幾乎齊齊驚呼出聲,顧天生道:“錚王爺倘若去遼東,山東不能不防啊!我們的這位陛下可不是省油的等,無風都能折騰出三尺浪來,沒有王爺的震懾,只怕幺蛾子不斷了!”
陳至文道:“陸相,爲今之計我覺得還是要王爺來部署此時,遼東的事情很急,我們不能阻攔,但是山東的事情也不能草率,山東怎麼辦,王爺不示下,我等實在是沒有良策啊!”
陸善長哈哈一笑道:“二位稍安勿躁,我今天召集大家一起,就是把工作部署下去,錚兒說了,山東的問題關鍵在兩個地方,一個地方在煙州,另外一個地方在海州!
海州刺史張平華是我們陸家的門生,而且他跟着錚兒多年,絕對可靠。煙州現在是寒筠當家,寒筠有才華,把煙州把得很牢。是這樣,煙州常駐的一萬軍馬都讓張家來節制,同時,寒筠,你們自己再組建一支軍隊,湊走兩到三萬人,手中有人馬便不慌!是不是?”
花寒筠微微錯愕,旋即大喜過望,陸錚讓她建軍隊,這不啻於是讓張家要強勢崛起!權閥豪門爲什麼能稱霸一方,除了財力和影響力之外,更重要的是每個權閥豪門暗中都掌握有一股十分強大的力量。
就像中原的曹家和趙家,他們各自手底下都有好多萬軍隊,一旦有事,這些軍隊都是家族的私兵,關鍵時候甚至能支撐家族造反呢!
現在江南幾大家,顧家和陳家也都有私兵,張家如果能夠有幾萬人馬,那還能不崛起?
陳至文和顧天生兩人有些傻眼,這山東的人馬可都是他們兩家的,一萬人就這麼送給張家?他們能甘心?
可是當着陸善長的面他們不敢說什麼,更重要的是這是陸錚的意思,就算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敢對陸錚叫板?
似乎看出兩人的不快,陸善長道:“天生,右相的位置你來當,以後朝廷六部,你我二人共同管理!至於陳家,海州那邊急缺資源,陳家的資源都轉到海州,至文,想辦法打通蠻夷的貿易,掙了銀子再招兵買馬,倘若陳家能再有兩萬人馬,山東還能有變數?”
陸善長語氣很平淡,可是這幾句話說出來讓顧天生和陳至文兩人臉色都大變,這……這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