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至倫從幷州到汴州,這一路相隔差不多有千里之遙,但是陸錚的信來了,他沒有辦法拖延。
對他來說貌似有很多條路可以走,他可以逃,但是根據他自己手下的情報網的反饋,陸錚已經在遼東,西北,江南都有了佈局,甚至在京畿也有了佈局,顧至倫沒有逃的可能。
第二條路顧至倫可以慫恿某些權閥豪門反,然而顧至倫平常看着長袖善舞,手中掌握了很多的資源和實力,然而一旦將這些所謂的力量給掰開了,發現他無法調動一兵一卒,所有的權閥豪門也沒有掌握真正的軍隊,沒有軍隊怎麼反?實際上顧至倫壓根兒就沒有那個膽子造反,別看他在別人面前人五人六的,在那些權閥豪門面前表現得很強勢,他真正遇到陸錚的時候慫得很快,他完全沒有和陸錚作對的勇氣。
兩條路走不通,剩下的就只剩一條去汴州的路了。
顧至倫去汴州,率領五百隨從,另外還帶了七八的女人一通隨行伺候,不止是如此,按照他一品侯爺的氣派,每到一個地方接待派頭都不能少。每頓飯十八個菜,一個菜也不能少,下榻的地方要求也十分嚴苛,幷州往南的一些城池窮苦之地達不到條件,都是顧至倫率領的隨從提前佈置,只等他到了之後便可以享用。
顧至倫從幷州出發到汴州的這一路,不僅是顧至倫在走,也是很多人在關注,尤其是汴州,盛京等權閥豪門的匯聚之地,他們都要看看陸錚和顧至倫的這一次對壘究竟是什麼結果呢!
顧至倫在千里之行的各種事情,事無鉅細的都反饋到了各地,當然也反饋到了陸錚那邊,陸錚看着地方官上的摺子,上面說顧至倫沒吃一頓飯要殺一百隻鴨,只取鴨舌,其餘的全部丟棄。
顧至倫只吃活豬肉,所以每每廚子在做菜之前殺豬,只取裡脊肉,其他的肉全部捨棄。顧至倫每頓飯要求十八個菜,爲了置辦這道宴席,耗費資源無數,而顧至倫沒到一個地方,都需要重新佈置行宮,行宮中不能少於十八間房,從屋到廂房一應都要中和侯爺的身份,但凡有不合理者,皆要被其重罰。
陸錚看着這等摺子,直接樂了,當即下令:“褫奪顧至倫侯爵的身份,另外,將顧至倫從正一品連貶兩級,直接變爲三品……”
陸錚的命令下去之後,顧至倫便沒有了侯爺身份,但是三品的頂戴還在,不過地方上的接待卻也隨之降了級別,顧至倫此時人已經過了苗城,身邊的謀士道:
“侯爺,這一次看來王爺真的動怒了,您還沒有到汴州他就下令褫奪您的侯爵身份,還貶了你的品級……”
顧至倫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幽幽的道:“爲今之計我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死馬當活馬醫,現在不是天下人都看着這件事嗎?那就讓大家都看着吧!
我顧至倫這麼多年爲大康做了多少事,爲王爺做了多少事,所有人也是有目共睹的!王爺倘若如此不近人情,那有什麼說的?俗話說得好,狡兔死,走-狗烹,我顧至倫就是一條被烹的走-狗麼?
都給我聽好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們這一路還是按照規矩該吃的吃,該喝的喝,該耍的耍……”
顧至倫這個態度一亮出來,卻是錢雲周給他獻的一條計策,那就是要顧至倫我行我素卻又不觸及大康的律令,如此一來可以吸引更多的目光的關注,但是同時也會有很多人會剖析此事。
顧至倫的這一招就是以進爲退的招數,一方面他要告訴天下人他是如何幫助陸錚打天下的,當初陸錚最困難的時候,是顧至倫一人撐起了了商道,用鉅額的財富幫助陸錚撐起了一支龐大的軍隊,陸錚正是靠着這麼一支軍隊才能夠東山再起,才能夠在巨大的困難之下殺出一條血路走到今天,佔領了中原,成爲了目前大康最有實力的一股力量。
在這樣的情況下,顧至倫是當之無愧的功臣,陸錚如果這一次要對功臣動手,天下人會怎麼看這件事?這不典型是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麼?陸錚如果這麼做,他手下還有那麼多的將士,謀士,他們會安心?
毫不誇張的說,顧至倫這就是故意造勢弄險,目的是要將陸錚一軍呢!現在既然走出了第一步,後面的步驟也已經是騎虎難下了,不能不走了!
所以接下來的鬧劇更精彩了,顧至倫不僅沒有收斂,而且還變本加厲,到了某個地方之後,但凡地方官稍微有所怠慢,他立刻便動用自己侯爺的派頭,對其是各種責罰打罵,而生活上的奢華也沒有收斂,所耗費的物資更是了不得。
身在汴州的陸錚真的氣樂了,他和顧至倫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還從來沒見過顧至倫這麼剛過。這老小子現在是糊塗了麼?他這是求死?
恍惚間陸錚又想起了當年,那個時候陸錚不過是寄人籬下的庶子,朝不保夕,在揚州生活岌岌可危。就是在那種背景之下,陸錚得遇了顧至倫。
顧至倫那個時候經營一間書鋪子,其人品素養其實還未必能入得了陸錚的法眼,然後最終陰差陽錯兩人有過不少交集,最後顧至倫徹底看中了陸錚的潛力,表示願意誓死跟隨,這纔有了顧至倫成爲天下第一行商的故事。
顧至倫也不知道受誰的蠱惑了,倒處吹噓陸錚能夠有今天全部是靠他顧至倫立功,他連一個簡單的道理都弄不明白,那就是隻要有陸錚在,沒有顧至倫也有馬至倫或者是孫至倫,陸錚可以找到很多人替他辦這些事情。
但是顧至倫就鑽進了牛角尖,現在看來他實在是太膨脹了,竟然真要把自己的事情公諸天下,讓天下人給他評理討公道呢!
面對這樣的局面,陸錚其實也沒有退路了,因爲別人盯着顧至倫的同時也盯住了他,陸錚下定決心休養生息,就是要把經濟搞起來,要藏富於民,要讓百姓生活富足,如此方能有實力完成最後的大康一統呢!
在這個過程中對他形成的最大幹擾來自於權閥豪門,權閥豪門圈地分割國家的力量,如此一來陸錚在大政方略之上得不到最合理的合力,不管什麼事情,他身邊的人考慮的首先是各自家族的利益,如此一來對國家的危害實在是太大,太恐怖了。
大康權閥豪門的實力過於強大的悲劇絕對不能重演,而陸錚這一次要殺雞儆猴自然就是要展露自己的決心,在這種情況下,顧至倫不明白陸錚的決心,反而用這種方式挑釁,這對陸錚來說不啻於是一種“配合”。
就這樣陸錚幾乎每一天都下一道命令,一天貶顧至倫一個級別,顧至倫走一天路官位就掉一級,官位掉一級,一應接待和身邊的僕從隨從都要隨之降級,就這樣當顧至倫走到汴州城外的時候,他已經被降爲了從九品的縣尉了,而他的隨從也從五百多人降到只有兩個人了,身邊跟着的一大堆女人統統被驅趕了,就他一人帶兩個僕從亦步亦趨的進了汴州城。
到了汴州之後,陸錚根本就不見他,而是直接讓刑部三司對他進行會審,要知道顧至倫這些年所犯下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隨便一抓就是一大把問題!
在這種情況下之下,刑部和三司很快便給顧至倫找到了大罪一共十八條,其中第一條大罪就是圈地,將百姓的土地納爲私有,讓百姓困苦……這一條恰是權閥豪門最常用的招數,他們通過各種手段讓自己家族擁有最肥沃最廣袤的土地,擁有了這些土地之後,他們便能通過土地掌控更多的人口,掌控之後他們就可以掌握財富,甚至是豢養私兵,總之圈地是爲權閥豪門第一罪。
顧至倫的第二罪則是私自聯通敵酋,這一條罪過便是講顧至倫多次和京畿聯絡,和江南聯絡,甚至和北燕聯絡。尤其是在陸錚讓他火速到汴州之後,顧至倫第一個念頭就是逃跑,他使出了渾身的解數,將自己的所謂情報網絡發揮到了極致,如此作爲便是犯大忌諱。
實際上顧至倫的這個做派和很多權閥豪門如出一轍,當下流行的一種說法就是所謂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這個說法就是指不管朝代怎麼更迭,豪門還是豪門,權閥依舊還是權閥。
權閥豪門在某種意義上凌駕於朝廷之上,就是因爲他們有奶便是娘,他們在大廈將傾覆的時候便會私自聯通敵人,甚至有些權閥豪門給充當敵人的內應,如此做法國安能不亡?
陸錚不完全抵制權閥豪門,因爲這根本就抵制不了,封建社會的性質決定了他們的存在。但是陸錚要的權閥豪門是要和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豪門,那些兩面三刀,見風使舵的所謂豪門,陸錚一定要下決心剷除,只有剷除這些力量陸錚才能做到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