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婆子,我沒有一絲快感,反而多了一份自責。 本來只是教訓一下婆子,這個婆子平日裡沒少欺負丫鬟,就連薰兒都被她無端打罵過好幾次。並沒想過把她逐出花子閣,也深知這些在青樓生活半輩子的女子,無兒無女無其他容身之處,離開青樓等於踏上了死路。 我轉向花媽媽:“花媽媽……” “老孃即使死,也不用你在這裡虛情假意,婊子。”婆子罵道。 我上前一步,盯着婆子的眼睛:“你罵什麼?” 婆子被我的怒視嚇了一跳,嘴硬道:“也難怪二王子不要你,哪怕長的再漂亮,賤貨還是賤貨。你這輩子都別想着會幸福,沒有人會要你的,你也不會給任何人帶來幸福,你就是個禍星。” 婆子的聲音因爲恐懼低了些,但我聽得一清二楚,我握緊拳頭,恨不得將婆子一拳打死,同情、歉意蕩然無存。 婆子仍罵着:“你現在受盡寵愛,等你老了,也和老孃一個下場,或許比老孃還慘……” 婆子的話被花媽媽一巴掌打斷,花媽媽瞄了一眼我的拳頭,道:“雲歌,你要記住:既然做了,就不要手軟,否則只會給自己留下隱患。” 婆子的哭聲跟隨着小廝消失在院子裡。 我定定地站着。 花媽媽走至我身邊,瞥了一眼屋裡,捋起我耳邊的一縷碎髮,“雲歌,不是花媽媽心狠,而是紫陌必須如此,她無父無母,是個孤兒,無可依靠。” “可是花媽媽已經答應我,只要我在,就不納新的姑娘。” 花媽媽眼裡閃過一絲狡黠,語氣依舊溫和:“媽媽沒有違背諾言,紫陌是花子閣的姑娘,雖然她之前一直做丫鬟,但是現在她已經長大了,若不趁年輕給自己打算,以後美人遲暮,就來不及了。” 我吸了口氣,平復了下情緒,“花媽媽能讓她自己選擇嗎?” 花媽媽輕笑:“你我要求的,花媽媽哪有不允許的。” “謝謝花媽媽。” 紫陌仍是毫無反應的睜大眼睛看着前方,她的目光沒有交點,薰兒抱着她,小聲喚着她的名字,像是母親呼喚自己做了噩夢的孩子。 花媽媽俯身理了理紫陌凌亂的頭髮,“真是個多好看的姑娘。” “花媽媽。”紫陌低聲叫道,“請安排我掛牌。” “薰兒。”薰兒驚叫道,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懷裡弱不禁風的少女,紫陌閉上眼睛,把話重複了一遍,語氣裡也帶了一份肯定。 花媽媽一怔,隨即恍然笑道:“好,花媽媽今晚就安排你學習春術,過幾日便讓你登臺。” “謝謝媽媽!” 我身子一震,卻又在意料之中,薰兒那麼擔心她,她都視若無睹,當她開口喚“花媽媽”時,我就猜到她接下來的話,只是親耳聽到這個一向歡快,每次去湖心小屋都會偷偷從背後捂住自己眼睛,讓自己猜是誰的俏皮、可愛的女孩,親口承認了:她認命了。 花媽媽用手絹擦拭着紫陌的臉,邊意味深長的道:“不要把身子看得太重,這裡畢竟是青樓,不是祠堂,你的衣食父母也不是茉莉花媽媽,而是男人。要想活下去,就必須學會如何掏空男人的腰包。”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柴房,腦子裡如同一團黏乎乎的漿糊,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能想些什麼,許多事物變幻起來,是難以預料的,甚至超於想象。 只感覺身子一陣一陣的冰冷。 和煦的風迎面拂來,竟覺得有些刺骨。 自覺寒冷從腳尖一直竄升到我的大腦,冰冷如冬天的海水,一點一點地凍僵,一點一點地無法呼吸…… “小姐,你怎麼了?”薰兒見我抱住自己,渾身發抖,驚得站起來,扶着她的肩膀,探向她的額頭。 我拉下她的手,搖搖頭,強笑道:“我沒事,只是有些頭疼,可能昨晚着涼了。” 我悲憫地望着自己的影子,無法言說那種幾近窒息的感覺。
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