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_第三章

“喂。誰啊?”我的耳邊還在響着自己剛剛在那位農民工手機裡面聽到的那個聲音。沒有錯,那是小然的聲音,我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怎麼能這樣做呢?

很想回那個電話,但是我沒有那樣去做。因爲我一旦回了電話的話就表示我在外邊真的有那樣的女人。只有心虛的人才會去回那個電話。我暗自慶幸,暗自慶幸自己在短信裡面罵了對方,而且有意地把這則短信當成了某個朋友的玩笑。

現在我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不理會那個發短信的她,完完全全地把它當成一次玩笑。

小然學過一點心理學,這樣的老婆很可怕。

我決定不換手機號碼了,那已經沒有了什麼意思。

苦笑,我唯有苦笑。同時心裡有些後悔:幹嘛要把那件事情搞清楚?現在我忽然明白了:難得糊塗這件事情也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

忽然想喝酒。真的,我忽然地想喝酒了,不知道爲什麼。

陪我喝酒的人當然有,張萌萌是最合適的一個。這些天來都是我在陪她喝。不過,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於是拿出電話朝易科撥打了過去。

“還在市內嗎?”我問道,抱着僥倖的心理。

“在。沒走。”他回答說。

“晚上我請你喝酒好嗎?”我問道。忽然想起了白潔的請求。

“今天可能沒空。”他說。

“哦。”我覺得很遺憾。

“謝謝你,小曾很不錯。”他忽然說道。

我有些不明白,“她和你聯繫了?”

“或者你應該馬上到我這裡來一趟。我想讓你看一樣東西。”他說。

“哦?你現在在什麼地方?”我頓時來了興趣,因爲他讓我看的東西肯定不一般。我是這樣覺得的。

我從未到過美院這地方來過。讀大學的時候倒是去過本市的其他大學,因爲那地方有我高中時候的同學。而美院這地方和其他大學似乎格格不入,我總覺得這裡很神秘。全市大學生運動會的時候多次看到過他們入場的隊列,他們給我的感覺就好像他們不是中國人似的——其他學校的入場方隊都是像模像樣,步伐整齊,而美院的方隊根本就不能叫方隊,準確地講,應該叫“亂隊”更好笑的是,他們的男生都是長髮披肩,花衣花褲,女生卻個個都是短髮,打扮像男人一樣,就好像一羣剛剛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患者似的。每次他們出場的時候大家都會笑。

所以,我把美院的人當成了一種另類。而易科卻是我近距離見到過的美院的第一個人。現在,我覺得他不再是那麼的古怪了,當然,他還是和我們不大一樣。

現在,我已經站在了美院的大門前。出租車把我送到了這裡。我覺得,這個地方的大門和高校不大匹配,因爲它太過矮小和破舊。“江南美術學院”幾個字也顯得很古樸,是繁體字,黑色,它後面的牆體上爬滿了古藤,我覺得這個地方不像是屬於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

校園裡面卻很靜,古木參天。即使是冬天,這裡依然是綠意盎然。

裡面沒有什麼現代化的建築,都是一棟棟矮小的、古舊的樓房。

大學現在已經放寒假了,這裡面就越發地顯得靜了。我發現自己不大適應這種靜的環境,它讓人有一種恐怖的感覺。

易科告訴了我他所在地方的位置,描述得很準確,所以我很快地就找到了他,幸好美院並不大。

這是一棟平房,她孤零零地座落在校園裡面的一處小山上面。我對它有着一種廟宇的感受。它顯得過於的孤寂。但是它並不破舊,反而地還有些古色古香。走近後看到平房的門口處有一個牌子:易科美術工作室。我不懂書法,但是覺得這幾個字很好看,似乎和房子的古色古香很匹配。

敲門,不一會兒就聽到裡面傳來了腳步聲,很穩重,不急促。“吱呀!”一聲後門被打開了,易科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來了?快進來。”他看見我後似乎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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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是一個巷道,巷道的裡側是幾個房間。他打開了其中的一個房間的門。我發現這個房間的裡面很大,至少有五十個平方的樣子。裡面沒有任何的裝飾,但牆壁上卻掛滿了畫。我草草地瀏覽了一遍,覺得都沒有他送給我的那幅漂亮。也許是我真的不懂畫,在我的眼裡,只會去看一幅畫的漂亮與否。而這裡的牆上掛着的有幾幅畫上的人物的臉完全變了形,我根本就不能區分出他們的性別,就好像是兒童隨意地塗鴉而成。我不禁訝然:難道這樣的東西也是畫?

有一點我很清楚,這牆上掛着的必然是他的得意之作,不然的話他不會把它們掛在這個地方。可是我不明白:那樣的話爲什麼會讓他覺得得意呢?

“這些都是我前些年參賽的獲獎作品。在看來不值一提。”他見我在看,在旁邊淡淡地道。

“我看不懂。”我苦笑。

“好。”他看我我,忽然笑了。

我詫異地看着他。

“有的人到我這裡來的時候總是喜歡誇獎我的這些畫,但是我聽了我後卻發現他們簡直都是在打胡亂說。你很不錯,誠實。”他笑道,“來,你來看看我剛剛完成了這幅畫。爲了它,我放棄了離開本市的安排。”他將我拉到了這個房間的一角。

我看見,在這個地方,一個畫架正矗立在這裡,因爲畫架很大,所以給了我一種矗立的感覺。不過我只看了那個畫架一眼,因爲我被畫架後方的那幅畫吸引住了——這是一幅巨大的人像,畫面上是一位女性,民國時候的裝束,寬衣短袖,青花色服飾,黑的讓人感到心痛的髮絲,卻現實出了白玉一般的肌膚。她很美,是那種沉靜的美麗。我覺得她更像白潔,因爲畫面上的她彷彿生活在過去的時空裡面。

“這是誰?”我指了指這幅畫問他道,“好像你送我的那幅畫裡面的人物也是她。”

“誰也不是。她是我心中最完美的女神。”他回答。

我很驚奇,“難道她只是你心中幻想出來的一個女人?”

“是的。不過我夢見過她。在我的夢中她就是這樣的裝束。太美了。我爲此差點相信了佛教的輪迴了。”他笑。

我不再說話,因爲我不敢繼續說下去。

所以,我趕緊轉身去看畫架上面的東西。這也是一幅畫。當然是一幅畫了,不是畫難道還會是其他什麼東西?

“看看,怎麼樣?說說你的感受。”他對我說。

我再次詫異,“易教授,我不懂畫的啊?你怎麼讓我看它呢?”

“對於你來說,你對美術的感受就如同一張白紙。正因爲這樣,我纔想讓你評價一下這幅畫,因爲你給出的感受纔是最直接、最真實的。”他說。

“就如同一位處男對在一個女人面前的那種感受一樣?”我開玩笑道。

“差不多。”他笑。

我不禁苦笑,“看來我這個不懂藝術的人對你還有用處。”

“我準備用這幅畫去參賽。所以不想讓其他的人看見。當然,更重要的是我想聽聽一個不懂美術的人對這幅畫的看法。”他說。

我頓時覺得他的怪異就在於此。於是,我開始仔細地認真地去看。我看了許久,還別說,我還真的看出了一點名堂來了。“曾子墨什麼時候到過你這裡?”我忽然地問他道。

他很詫異的樣子,“你看出來了?”

“我覺得好像是她。”我說,心裡忽然酸溜溜的。

“你快說說!你快說說你的感受。”他猛然地過來抓住了我,神情很激動。

“我覺得這是一幅凌空俯瞰的畫面。”我開始說自己的感受,“碧綠的草地上面,一個女人,她很美,很純潔,雖然我看不到她的臉,但是我有這樣的感覺。是的,在碧綠的草地上面,長滿鮮花,雖然畫面上突出的是一雙碩大的乳 房,還有那兩點鮮紅的乳 頭。我只能看見這個女人的雙臂,她的雙臂是張開着的,而這個女人的雙腿和雙腳卻被着一雙碩大的乳 房所覆蓋,但是我依然可以感覺到它們的存在,我感覺得到這是一個極美的女人,這乳 房就如同……就如同……對了,它們就好像那些花一樣地在這片大地上綻放。”

“綻放?!你看到了它們在綻放?!”他猛然地大聲地問我道,神情比剛纔更加的激動了。

我點頭,“是的,我看到了,看到了它們在綻放,如同它們周圍的那些花兒一樣地在綻放。”

“太好了!太好了!你居然看懂了!一個不懂畫的人竟然都能夠看懂我的這幅畫!真的是太好了!”

“這對乳房是曾子墨的?”我問道。

“你見過它們?”他問,神情忽然變得很古怪。

我頓時尷尬了,很後悔自己剛纔的問話。

幸好他沒有繼續問我,“你們當醫生的……唉!這麼美麗的東西竟然被你糟蹋了。”

我無地自容,只好苦笑。

“你覺得這幅畫應該叫什麼名字?”他忽然地問我,我發現他的思維很跳躍。

“我覺得應該叫《大地》,”我說,隨即又道:“我不懂的,只是這樣覺得。大地母親,她用她的乳汁哺育着我們這個世界。”

“秦勉!你太好了!你的想法居然和我一樣!”我沒有想到的是,他忽然地過來將我緊緊地抱住了,嘴裡發出了激動的、讓人震耳欲聾的聲音。

“快放開我。”我猛然地感覺到了一陣惡寒,因爲我發現他的臉正緊貼在我的臉上。

還好,他很聽話。他放開了我。

“大地》,好!就叫它《大

地》!”他欣喜若狂、在那裡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像一個瘋子似的。然而,我對他的這幅畫卻沒有多大的興趣,心想不就是一對乳 房嗎?我再次地去看那幅畫,那幅主人公像白潔的畫。

“你喜歡這幅畫?”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他在問我。

“很漂亮。我喜歡這麼沉靜的女人。”我點頭道。

“你喜歡的話就送給你吧。”他說。

我大吃一驚,愕然地去看着他。

“她已經在我腦海裡面了,我畫出來的她的形象不及我心中的萬一。”他說,“你喜歡的話就送給你了。畫這東西,應該屬於喜歡它的人。”

“我請你去喝酒。”我對他說。

他卻在搖頭,“我忽然有了靈感,我要把這幅畫進一步地完善。”

於是,我離開了,帶着那幅畫。

很想把它送給白潔的,但是我擔心一件事情。千萬不要讓他們見面。我在心裡想道。

我是醫生,但是我明白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有些東西。易科心中的女神竟然會是白潔那個模樣,而白潔卻對這位畫家心生崇拜。這樣的兩個人如果見面了的話,鬼才會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所以,我很擔心。不是我低估白潔的道德水平,因爲我懂得人性中最脆弱的那個部分。我不想因爲自己的原因而發生讓百里大哥覺得不愉快的事情。

我在醫科大學後門處的那套房子裡面出現了一幅新的畫作。我把它掛在了紅色的臥室裡面。我發現它竟然和臥室的這種風格很協調。

仔細地看了半晌,覺得畫面上的她真的很美。她不是白潔。我告訴自己說。

完全地忘記了喝酒的事情了,我就躺在這裡的牀上睡覺,紅色的房間,紅色的牀。不過現在這裡多了一樣東西,那幅畫。

我睡着了,竟然還在做夢。在夢裡面,我看到了一片草地,而草地上到處都是乳 房,大大的,像兔子一般地在跳躍。我覺得很好玩,於是便開始去追逐,它們卻越聚越多,頓時堆成了一座山。於是我就開始有些噁心了。轉身便跑,猛然地聽到後邊發出來了一種可怕的聲音,急忙轉頭去看,駭然地發現,那些如同小兔子一樣的乳 房們正在朝着我涌來!

跑,奮力地跑。猛然間發現自己前方也是,它們像氣球一般地正在我的前面爆裂開來,乳白色的汁液綻滿了我的臉部。我大駭,猛然地醒了過來,卻聽到自己的手機在響。下腹裡面被尿憋脹得厲害。

沒去管電話,直接朝廁所跑去。現在,解決生理的問題纔是第一位的。

解決了生理上的問題之後纔回去看電話。電話竟然是易科打來的。“在洗澡。剛纔。”我急忙解釋,擔心“上廁所”三個字會玷污了他。

“我完成了!我想喝酒!”他說。

“我陪你!”我急忙地道,同時也在替他感到高興,隨即覺得自己的話不大對勁,忙又說道:“我請你喝酒。”

“什麼地方?”他問。彷彿是理所當然。我也覺得我請他喝酒是理所當然,因爲我畢竟拿走了他的畫,他畫的可是他心中的女神。

“你想到什麼地方都可以。”我說。

“什麼地方的東西好吃?”他問道。

我頓時想到了那家火鍋店,那次我和五哥一起吃飯的地方,那處小巷裡面。“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火鍋店。可以嗎?”

“好!”他說,“你在什麼地方?我開車來接你。”

“我打車來接你吧。你很容易醉的,酒後駕車很危險。”我急忙地道。

“你怎麼會沒車?你們當醫生的不是很有錢嗎?”他問道。

“我有車,可惜我不會開。”我苦笑。

“你不會開車還去買來做什麼?你很奇怪。”他在電話裡面笑。我覺得他真的很奇怪——不是說吃飯的事情嗎?怎麼忽然談起車的事情來了?不過我忽然有了一個主意,急忙地對他道:“我讓人開車。你等着啊,我馬上就來接你。”

隨即給張萌萌打電話,“晚上我請美院一位教授吃飯,麻煩你把車開過來好嗎?”

“你在什麼地方?”她問我道。

“醫科大學……”我差點說出了後面的“後門”二字,硬生生地止住了,“醫科大學的大門處。”

“你到學校去幹什麼?”她笑着問我。

“看看老師。”我急中生智。

“好,我馬上到。”她說。

我急忙出門,然後打車朝學校大門而去。

其實我的內心有一個想法,我想把張萌萌介紹給易科。但是我並不知道易科是否結婚,不過我感覺到他應該沒有。沒有原因和理由,僅僅是一種感覺。

等了十多分鐘後張萌萌就開車到了。“想不到你還會有藝術家朋友。”她詫異地對我說。

“偶然認識的。這人很不錯的。”我笑着回答,同時淺淺地表揚了一下易科。

“我們現在去什麼地方?”她沒有察覺到我的意圖。

“美術學院啊。我們去接他。”我說。

“就我們三個?”她問道。

“你還有人嗎?人多一些當然好。”我說。

“沒有。”她笑道。

“那你爲什麼要這樣問?”我不解,不過一瞬間後就明白了,現在已經臨近春節了,她想熱鬧、熱鬧。“要不我再叫幾個人?”我問道。她不說話,車在朝前面駛去。

我首先想到了五哥。許久之後我才意識到自己的這個想法依然是源於張萌萌的單身身份,“費大隊,我們去那家火鍋店喝酒,好嗎?”電話接通後我問他。

“好啊。你們到了沒有?”他問。

“還沒有。”我回答,“你有其他朋友嗎?多叫幾個人吧。馬上要過年了,大家熱鬧、熱鬧。”

“我看看吧。”他說。

接到了易科。“你身邊怎麼都是美女?”他上車後嘀咕道。張萌萌即刻瞪了我一眼。我有些狼狽起來,“易教授,你怎麼這麼說呢?”

“哦。哈哈!口誤、口誤!”他頓時明白了,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更加地糟糕。我只好苦笑。

“這個……教授,那以前是不是經常帶美女啊?”張萌萌卻在問了。

“我和易教授今天是第二次在一起吃飯。”我急忙聲明。

“那上次你帶的是誰?”她不依不饒地問。

我去看着易科,“我們易教授需要的模特。”

“誰?”她問道。

“易教授,你自己告訴她。”我把皮球踢給了他。

“這個……呵呵!”他卻不說話了。我大笑。

“你們男人啊,真是的。”張萌萌在搖頭。

“這是藝術!和男人沒關係的。”易科急忙聲明,他有些着急了。我再次大笑,頓時有了一種報復的快感。

“怎麼到這樣的地方來吃飯?”張萌萌將車開進了小巷裡面,她問我道。

“這個地方你不知道?這可是全市火鍋裡面最好吃的地方。你看看,”我指着前面那個停車的地方,“這裡停的全是寶馬、奔馳。我們這車停靠在這裡會顯得很寒磣呢。”

“真的呢。”張萌萌驚歎道,“管它的!反正又沒有誰規定這地方只能停寶馬和奔馳。”

我笑。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

下車後一邊朝火鍋店走去,一邊給五哥打電話,“到了嗎?”我問道。

“到了,樓上的露臺上邊。”他說。

“我馬上上來。”我說了句後即刻壓斷了電話。忽然發現自己面前一個人在看我,我看了他一眼,發現並不認識他。

“我找到他了,我找到他了!就是他!”這個人轉身就跑!

我莫名其妙。

“會不會……”張萌萌過來緊張地拉住了我胳膊處的衣服。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就發現好幾個人正在朝我跑來,其中就有剛纔那個人。我駭然地給五哥打電話,“五哥,快下來!我遇到麻煩了!”

這一刻,我心慌得聲音都在顫抖!

幾個人在朝我逼近,“就是他,我上次看得清清楚楚。”剛纔那個人指着我說。

“你們幹什麼?”我強作鎮靜地道。

那個人接下來的一句話讓我頓時哭笑不得,“上次是你救了我們董事長的公子。我們天天在這裡等你,今天終於等到你啦!”那個人欣喜地道。

五哥已經下來了,“有你們這樣找人的嗎?”他冷冷地對那幾個人道。

“對不起、對不起。”那人尷尬萬分。

我驚魂未定,“你們嚇死我了。”

“對不起。”那幾個人連聲道歉。“咦?易科呢?”我這次發現有個人不見了,張萌萌還在抓着我的胳膊,但是易科卻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急忙給他打電話,電話是通的,在電話通的那一刻,我彷彿聽到不遠處出現了彩鈴聲,急忙地沿着聲音去尋找……在我們那輛車的後面,他正蹲在那裡,他在劇烈地抖動着他的身體!

“沒事了,剛纔是誤會。”我急忙過去拉他。

“真的沒事了?”他問道。

“沒事了。呵呵!這是我們市公安局刑警大隊的費大隊長。有他在這裡,你還怕什麼?”我急忙將五哥介紹給了他。

“不好意思。我被嚇壞了。”他這纔不好意思地站了起來。

“這是美術學院的易教授。”我也把他介紹給了五哥。

“幸會。”五哥微笑着去和他握手,彷彿他剛纔的那種懦弱表現不曾發生過似的。

“警

察在我就放心了。”易科的神情回覆到了正常,他的神態再次變得冷傲。我暗自覺得好笑,不過我總覺得這裡面有些不大對勁,心想這易科肯定在以前有過被人驚嚇的經歷,不然的話他的反應不會如此強烈。

可是,我以前不也被人這樣驚嚇過嗎?今天怎麼不像他這樣?想到這裡,頓時地覺得自己還真的有些與衆不同了,心裡猛然地覺得自己很男人。這種感覺讓自己有一種美妙無比的內心感受,自豪、自得、信心大增,更多的是,馬上想要豪飲。我估計這是自我膨脹的前奏。

五哥先到,菜早就被他點好了,鍋裡面也已經開始在翻滾。所以,我們坐上桌後便可以開始吃了。“等等。服務員!”五哥卻大叫了一聲。

服務員過來了,我們詫異地去看着五哥。“再加一桌,加幾副碗筷。”五哥說道。

“還有人要來?”我問道。

“是來找你的。”他微笑道。我猛然地醒悟了過來,“我怎麼沒想到呢?”

“怎麼回事情?剛纔那人說你救了誰?”張萌萌這才問道。

我把那天的事情簡約地講了一遍,隨後說道:“那人還真的有心,竟然派人一直在這裡等候。不過有一點我不明白,他們要找我的話到醫院就可以找到我的啊?”

“全市那麼的多的醫院,那麼多的醫生,而且你現在還是行政人員,他們怎麼能夠找得到你?所以只好採用這個笨辦法了。不過,笨辦法卻往往很有效。”五哥笑着說。

我還是不解,“如果我永遠不來的話,他們豈不是白等了?”

“問題是,你今天不是來了嗎?每個人都有一個思維上的定式,在過了一段時間後總是喜歡去自己覺得好吃的地方吃一頓的。這裡的味道確實不錯。”五哥微笑着說。

我覺得他的話極有道理。那天,我不是又到了睿山上面去了嗎?那家野味餐館。很多事情也許自己不大留心,但是五哥說的確實是一種規律性的東西。是啊,今天我不是來了嗎?也許,在我的內心,把今天到這個地方來當成了一種偶然,但是現在經五哥這麼一講,我才猛然地明白了這並不是什麼偶然,而是一種必然。今天我來了。即使自己今天不來,明天或者後天,或者另外某個時候也會來的。只要那人一直派人在這個地方呆在等我,就一定能夠等候到我的。這就是必然。

“秦處長,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偉大。”張萌萌看着我說,我看了她一眼,沒有覺得她有開玩笑的成分,因爲我看到的她的臉上是一種嚴肅的表情。

不過我覺得她那“偉大”二字使用得有些大了,“我是醫生,碰上了那樣的事情不可能不管的。”我說。

“這就是偉大啊。醫生看見病人的時候,即使自己冒着極大的風險也要義無反顧地去救治,警察在遇到罪犯的情況下,就是明明知道自己會有生命危險也要衝上去……”張萌萌說,隨即去看了易科一眼,“畫家發現了美麗的景色,即使它在懸崖之巔也要攀爬上去……這就是‘偉大’啊。”

“謝謝!”五哥笑道。“謝謝!”易科呆呆地說。兩個人的話幾乎是同時出口的。我在心裡也感激她,因爲她顧全了易科的面子。準確地講,她顧全的是我的面子,因爲易科畢竟是我今天請來的客人。

“現在這個社會真是變了,盡好本職工作倒成了偉大了。”我不禁苦笑。

“秦處長,看來我得從新認識你纔是。”易科說,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意味。

“不需要從新認識,我就是我。”我笑道,隨即朝服務員大叫了一聲,“開啤酒!”

“來,我們一起敬易教授一杯酒。”我舉杯說,“我們祝賀他的心作品順利完成。”

“是嗎?太好了!”五哥說,“是該祝賀。”

“謝謝你!”易科看着我道,我驚訝地發現他竟然流出了眼淚。我在心裡不禁覺得好笑:這搞藝術的人還真的容易動感情。

我相信五哥、張萌萌和我一樣,都不願意提及剛纔他的糗事。我的理由是:任何男人都有他軟弱的地方。

“我敬你們。”忽然,易科擦掉了他的眼淚,端起酒杯對我們說。他是一個一個地單獨在敬我們。

“你們可能不知道,許多年前,我親眼看見過一個人被殺死在我的面前,雖然我不認識那個人,但是那種血腥的場景卻永遠地印在了我的腦海裡面。所以……剛纔我被嚇壞了……所以,我要感謝你們,感謝你們並沒有因爲我剛纔的那個表現而看不起我。”他和我們每個人喝下了兩杯啤酒後纔開始說道。我這才明白他找我們喝酒的目的並不僅僅是爲了感激,而更多的是爲了說出這番話來。

“著名導演阿莫多瓦在他的奧斯卡得獎之作《悄悄告訴她》裡,有個片段很有意思:男記者送一位勇於接受任何危險挑戰的女鬥牛士回家,女鬥牛士發現廚房裡有蛇,嚇得涕淚縱橫,歇斯底里地衝出家門,跑到男記者的車上,請求他幫忙。男記者看盡了女鬥牛士對付蠻牛時的英勇,雖然不太理解爲什麼她會怕一隻小小的蛇,卻也很誠懇的對她說:‘我尊重別人的恐懼。’我們任何人都有恐懼的時候的,所以我並不覺得你剛纔的那種表現是什麼丟人的事情。”張萌萌說。

我覺得她完全說出了我內心的那個想法,只不過我卻說不了她那麼好。

五哥忽然笑了,他說道:“我害怕蟑螂。每當我看見蟑螂的時候就會手足無措。”

我們都笑了。一個警察,一位刑警大隊的隊長,他一定經歷過多次與罪犯的生死搏鬥,但是他卻竟然害怕小小的蟑螂!

“沒有人會笑話你害怕蟑螂的。”張萌萌說,“人們一樣地尊重你。”

“謝謝!”五哥說。

“謝謝!謝謝你們!”易科忽然大聲地道。他的神情很真摯。

“哈哈!應該道謝的人是我。”一個聲音忽然在我背後響起。來了。我心裡即刻地明白來的人是誰了。

準確地講,我並不知道來的人姓什名誰,但是我知道,他一定和我上次救的那個人有關係。

這是一位大約五十來歲的男人,看上去極有風度,而他的身後還有幾個人跟着,妻子一位就是剛纔把我嚇住了的那個年輕人。還有一位,他的頸部有一道疤痕,我估計那就是我當時的傑作了。那天,我只顧上救人了,並不記得自己所救的那個年輕人的樣子,但是傷口我記得。

“啊?費大隊長也在這裡?”那人看到五哥後驚訝地道。

“丁老闆。怎麼會是你?”五哥驚訝地看着他道,“你看,我把位置都留好了,不過沒想到來的人竟然是你。請坐吧。”

“那位醫生是哪一個?救我兒子的那位。”這個叫丁老闆的人在問。

五哥指了指我,然後道:“是我這位老弟。那次正好我也在。呵呵!沒想到他救的人竟然是你的兒子。”

“啊?終於找到你了。我到各個醫院去打聽都沒有結果,所以只好讓人在這裡守株待兔了。太感謝了!”丁老闆過來握住了我的手。

“我可不是兔子。”我大笑,心情很愉快,隨即又道:“丁老闆,你別那麼客氣,我是醫生,遇到了那樣的情況後肯定不能袖手旁觀的。來,你請坐。如果你真的要感謝我的話,今天的飯錢你付了就是了,我們也就兩清啦。”

丁老闆大笑,隨即去往空位上坐下,“應該的、應該的。”

我發現他的兒子在他身旁站着,卻沒有坐下的意思,頓時明白了,“別怕,那種事情畢竟是偶然的。”我對他說。

“不,我再也不敢吃這東西了。”他搖頭道,神情恐懼。

“小夥子,你還年輕,不能因爲在某件事情上遭遇了危險後就一直迴避它。問題的關鍵不在這裡。不是迴避,是要注意,要時刻提醒自己不要犯同樣的錯誤。”我繼續地說道,說完後頓時有些慚愧了,因爲我發現自己今天像一個老師。而且話也多。

“他說得對。兒子,坐下,大膽地吃!”丁老闆站起來去拍了拍他兒子的肩膀道。

他兒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下來。張萌萌開始鼓掌,我們所有的人都跟着她鼓掌。這是一種鼓勵,他現在應該非常的需要。

“費大隊,麻煩你幫我介紹一下。我今天太高興了,遇上了這麼好的幾位朋友。”丁老闆很感動的樣子。

五哥把我們介紹給了他,隨即又道:“這位丁老闆可是我們市裡面的名人呢,市政協委員,丁氏集團的老闆。他的企業涉及房地產、酒店,還有多家工廠。我們市真正的實業家。”

“過獎了。那不算什麼。”丁老闆淡淡地一笑。

“對了,他還是我們市最知名的慈善家呢。”五哥補充道。

“那我得敬你。”我急忙端起了酒杯。

“秦處長,費大隊介紹我是企業家你不敬我,可是他一說到我慈善的事情你就敬我的酒,這是爲什麼啊?”丁老闆笑着問我道。

我笑道:“這個社會上有錢的人很多,但是做慈善的人卻很少。假如我有一萬塊錢,讓我捐獻出去一千塊錢的話,我會心痛的。我自己做不到,所以我才更敬重那些做得到的人。”

“好,我們喝酒!秦處長,你能夠敢於這樣說自己,我更應該敬你啦。”他一怔過後隨即大笑起來。

“我也要敬你。”易科忽然地道。

“我可是落後分子。”我大笑,但還是把酒喝下了。

丁總的兒子坐在那裡不敢吃東西,我給他添了一夾菜,“吃吧,別害怕。”

他朝我笑了笑然後將菜朝他嘴裡喂……忽然地,他開始猛烈地咳嗽起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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