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炎婷和陶南霜躲在關雪屋內。房門時虛掩着的,並沒有完全關緊。兩人就貼着門縫站着,以便能夠更清晰的聽見林閒鬆和關雪的對話。
“小雪去接閒鬆,怎麼還不進來啊?”嶽炎婷皺着眉,有些着急的說道。
陶南霜相對而言就比嶽炎婷要淡定得多了,她輕聲笑着說道:“炎婷,你這着急上火的性子可真不好。小雪這纔出去兩分鐘,恐怕現在才走到大門口吧。難道你還想她跑着去接閒鬆,然後拉着閒鬆的手跑回來不成?”
“木頭他敢?”嶽炎婷咬着牙狠狠地說道,不過轉而她的聲音又低沉下來,“其實我覺得木頭的性格反而是和小雪很相配呢。”
陶南霜lou出有些詫異的表情,看着嶽炎婷說道:“炎婷,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和嶽炎婷接觸的時間也不算短了,所以陶南霜對嶽炎婷這個女孩子還是非常瞭解的。嶽炎婷這個女孩子的驕傲和自信和她本身的條件完全成正比。可是此時此刻,她卻明顯地從嶽炎婷身上感受到了一種不自信和失落情緒。
“南霜,我們的性子都有些好強爭勝,而木頭的性格卻和我們基本相反。我從不少地方看到說男人不喜歡太強勢的女人,而更喜歡溫柔體貼的女孩子。小雪剛好就是這種男人喜歡類型的極致。而且……而且……”
“而且什麼?”陶南霜聽着嶽炎婷的話正入神,嶽炎婷這時候忽然留着半句話不說,她不由得拖口問道。
“而且小雪好像一直都對木頭有些好感。”嶽炎婷咬咬牙,終於把早就藏在心底的話說了出來。
“其實。有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搶走了小雪的東西。”嶽炎婷語氣低沉地說道。
陶南霜看着嶽炎婷,忽然有一種感同身受的感覺,她彷彿是自言自語,又彷彿是在對嶽炎婷說道:“這世界上的事情又怎麼說得清呢,我和閒鬆剛開始認識的時候,那簡直就和仇家一樣。雖然我們能有現在的關係,事出意外。可是當我不斷的回想和閒鬆的點滴,才發現此緣早有積累。如果換做一個人,以我的性子,我可能早就將他殺了,然後自殺。”
嶽炎婷聽着陶南霜的話,越來越發覺自己和陶南霜簡直就是一條戰壕裡的戰友,她們雖然身世,經歷都有很大不同,可是在和木頭的關係上,卻有着驚人的相似。
“如果……”嶽炎婷看着陶南霜,又有些欲言又止。
“炎婷,有什麼話你就說吧。以你的性格可不像個說個話都總是猶豫的人。”陶南霜說道。
“如果木頭真的和小雪之間有些什麼,我希望你不要責怪小雪。”嶽炎婷終於憋在心底的想法說了出來。
“小雪是我最好的姐妹,她的性格我最瞭解。不但溫柔體貼,出身世家,卻沒有一點小姐脾氣。如果我是木頭的話,肯定也會喜歡小雪。剛好偏偏小雪對那塊木頭又有好感,就算那塊木訥的木頭再笨,也不可能沒有一點感覺吧。”嶽炎婷一口氣說出了心底的話,不由得出了一口氣。
“你怎麼不把你心裡的想法直接和關雪說呢?還要抓着我躲在這裡看八卦。”陶南霜翻了翻白眼。她似乎絲毫沒有被嶽炎婷的話影響情緒一般。
“話雖然我是這麼對你說。可是我心裡多少還是不甘心啊。”嶽炎婷搖着頭說道:“木頭那個呆呆笨笨的樣子,怎麼就能得到小雪這樣幾乎天生完美的賢妻良母的好感呢。”
“看你說得。”陶南霜笑道:“能被你嶽大美女喜歡的男孩,那又怎麼可能真的平凡普通。能得到我陶南霜心的男子,當然有他的獨到之處。別說話了,他們好像來了。”
嶽炎婷和陶南霜同時收聲,雖然看不見房外的情景,不過她們已經能夠隱隱聽到向關雪這邊房間來的腳步聲。
關雪將林閒鬆接進關家宅邸後,一邊走一邊跟他介紹關家宅邸的構成和特點。
關家宅邸雖然不如柳家在蜀都宅邸,可也着實不小,出了幾個住人的院子外,也有一個不小的花園。
從大門到關雪所住的地方,剛好要經過花園,林閒鬆還特意在花園內停了一陣,憑藉自己在花草方面的認識給關雪指點出兩種她一直認不出的花草來。
關雪陪伴在林閒鬆身邊,臉上一直帶着恬淡的笑意,這讓關家內來回走動的家人,屬下紛紛側目。雖然不敢明目張膽的舊視,不過心中暗暗揣測兩人之間的關係肯定是少不了的。
林閒鬆和關雪邊聊邊走,快要到關雪所住的院子時,林閒鬆忽然發覺關雪的表情有些異樣,臉色有些微微的發紅起來。
“關雪。你是不是身體有些不舒服,怎麼臉色忽然發紅?”林閒鬆有些疑惑地問道。
關雪連忙搖頭,說道:“我沒事。只是閒鬆你第一次來我家,我一點都沒準備,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罷了。”
林閒鬆搖頭笑道:“我就是來看看,坐坐,有什麼好準備的。如果反而讓你這個主人拘束不自在了,那我下次可還真不好意思來了。”
關雪看着越來越近的院子,感覺心跳越來越快,在自己知道的情況下,被人窺視,那種感覺別提多彆扭了,而且還是和閒鬆在一起的時候…………
關雪轉頭看了看林閒鬆一臉坦然的表情,她真想現在就問林閒鬆這次來沈城是爲什麼,忽然來關家找她又是爲什麼?
不過在林閒鬆自己主動提出來之前,關雪絕不會主動問,她就是那種彷彿天生就善解人意的女孩,那種溫柔體貼到讓人看她一眼,就有種心中充滿溫馨的感覺。
關雪領着林閒鬆走進了客廳,林閒鬆在一張寬大的重木kao椅上坐了下來。這種看似笨重的純木大kao背椅,現在已經很少見了。
對於普通的人家來說,這種椅子不但佔地方,而且太重太笨,移動都不方便,更別說搬遷之類更麻煩的事。不過林閒鬆卻對這類椅子情有獨鍾,這大概和他的家庭有關係,雖然他的家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可是家裡客廳中本應該放沙發的位置卻是放着兩張這樣的笨重重木椅子。
每每坐在上面,林閒鬆就會有一種安心。放鬆的感覺。而現在身在沈城的他,這種感覺正是他需要並缺乏的。
“這椅子坐起來真舒服啊。”林閒鬆kao在木椅上,微眯着眼睛,一副享受的表情。
“閒鬆,你也喜歡這樣坐這樣的椅子啊?”關雪看見林閒鬆的表現,lou出開心的笑容,她也在旁邊的兩外一張木椅上坐下。
“我從小也就喜歡家裡的這種寬大木椅。我父母都覺得奇怪,一個小女孩怎麼不喜歡柔軟舒適的沙發,反而喜歡坐在這種硬邦邦的木椅上。問我爲什麼,我也說不出來,可我就是喜歡。”關雪雙手扶着寬厚的木椅扶手,kao在厚重的kao背上,彷彿在尋找小時候坐在這木椅上的感覺。
躲在關雪臥室內的嶽炎婷和陶南霜相對白眼,她兩人躲這裡就是爲了偷聽八卦,現在倒好,廳內的兩個人拿木椅說事。如果一會林閒鬆和關雪將房間內的什麼桌子櫃子什麼的,都說上一遍,估計也就到吃飯的時間了吧。
那她們這一番躲藏偷聽的心思算是白費了,而兩人此刻的貼着門縫站着的姿勢實在也是不輕鬆。這種受累的姿勢如果只能聽些桌桌椅椅的討論,那兩人真是虧大了。
“是啊,有些事情就是這樣,喜歡了就喜歡了,卻又是找不到任何理由。”林閒鬆順着關雪的話說道。
林閒鬆這句話完全是針對關雪剛纔對木椅的言語。可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啊。
躲在關雪臥室內的嶽炎婷和陶南霜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一絲期待和緊張。很顯然,她們認爲這是正戲要上場了。可是與此同時,她們心中又矛盾萬分,忽然間她們又希望林閒鬆和關雪只談桌椅傢俱,其他一概不聊。
而關雪呢,聽了林閒鬆的這句話後,立刻感覺到心跳加速,剛纔好不容易恢復正常的臉色又紅了起來。再想到現在嶽炎婷和陶南霜此刻正躲在她臥室內偷聽,臉色立刻紅豔得可以滴出血來一般。
要說林閒鬆在某些方面遲鈍無比。那還真是沒有冤枉他,此刻他依然kao在厚重的木椅上,微眯着眼在那享受難得的輕鬆,對坐在身邊關雪情緒上急劇變化根本沒有感覺到。
“舒服,真是舒服。”林閒鬆繼續說道:“來沈城這幾天來,我的神經就沒有真正的放鬆過,整個人就和拉開的弓一般,就算是睡夢中腦袋裡也想着那些惱人的事情。看來我來關雪你這的選擇真是再正確不過了。”
看見林閒鬆臉上那副既放鬆又疲倦的表情,關雪忽然生出一種給他按按太陽穴的衝動,不過這也只能是心裡想想罷了。一考慮到臥室內的嶽炎婷和陶南霜,以及林閒鬆和她們之間的關係,她的心就忍不住涌起一陣失落。
關雪在一旁靜靜地坐着,不說話,只是默默地聽着他說,這讓林閒鬆從身從心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放鬆和滿足。
他的腦海中甚至閃現過,如果能就這樣,靜靜地坐一輩子那該多好。
有着關雪這樣的傾聽者,原本比較沉默寡言的他也放開了話匣子。
“我剛到沈城的那天,就一個人來找我喝酒。那人有個外號,叫阿酒。對了,這個外號還是我給她起的。上次我從蜀都回鬆海的時候,她就和我喝過一次,那一次我們兩個人喝了整整十幾瓶高度白酒…………”林閒鬆用懶洋洋的聲音說着似乎毫無意義的話題,在他的語句間,絲毫展lou半點精神壓力和緊張。
在他的口中,阿酒就是一個酒友而已,一個和他一樣會耍賴的酒友,他們兩人將一個大包間弄得酒氣熏天,就連進入包間內,給他們送菜的服務員都差點被那濃重的酒精味給薰醉倒過去。
關雪默默的在他身邊傾聽者,偶爾發出一兩聲驚歎和輕笑,這簡單的聲音總是能讓林閒鬆覺得恰到好處,能夠充分地將他那並不怎麼樣的故事氛圍給整個烘托出來。
而躲在臥室內側耳偷聽的嶽炎婷和陶南霜臉上的表情則有點奇怪,她們的感覺就是廳內一個講故事,一個聽故事的兩人似乎已經將這個情景排練了很多次一樣,否則怎麼可能配合得如此默契。
木頭那故事實在沒有多少有趣之處啊,嶽炎婷皺着眉。腦海中不斷地將林閒鬆說的來回琢磨,可是怎麼都找不到這個沒有任何亮點的故事能讓關雪如此投入的原因。
而站在嶽炎婷旁邊,和她一樣擺着難受姿勢的陶南霜此刻的心情也和嶽炎婷差不多,甚至她都開始懷疑,關雪是不是在來客廳的途中,已經將有人在臥室偷聽的情況告訴了林閒鬆。然後他們在路上安排了這麼一出。
“雖然喝進肚裡的酒精,已經差不多都被我逼了出去,可是那股子酒意還是讓我呼呼大睡了一晚。”林閒鬆最後笑着說道:“那個阿酒我想估計也比我還慘吧。”
“那你沒有因此頭痛吧。”關雪關切地問道。
林閒鬆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頗有些自得地說道:“完全沒問題,就算再來上個十瓶,也一點問題都沒有。”
“在剛纔來你家裡的路上,我又遇見了一個人。”林閒鬆又說道。
關雪點了點頭,沒有發問,繼續做她最完美的聽衆。
林閒鬆嘴角浮現出一絲苦笑,說道:“那個人我可不喜歡,甚至可以說有點反感。”
林閒鬆轉頭看着關雪,說道:“我遇到的是南霜的叔叔。”
“啊。”關雪用手掩住嘴,強忍着要看向臥室的衝動,說道:“南霜的叔叔怎麼會來沈城,而且去找你。”
而此刻躲在臥室內的陶南霜也瞪大眼睛,雙手捂住嘴,一臉驚異和擔憂。她叔叔陶雲縱和林閒鬆在蜀都的事情她是知道,雖然看見現在林閒鬆似乎沒有什麼損傷,可是心裡那種擔憂卻仍然無法除卻,她心中暗想:叔叔已經找到閒鬆了,爲什麼不告訴我。難道他又想做什麼對閒鬆不利的事情。
一想到這裡陶南霜就想立刻拿出手機打電話質問陶雲縱,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下她也只能先忍着,等一會林閒鬆離開客廳後再說。
林閒鬆笑着說道:“南霜的叔叔找我,自然是想要我和南霜分開…………”
林閒鬆在關雪面前絲毫不隱瞞地將他從酒店出門遇到陶雲縱的整個經過都說了一遍。
“關雪,你說我怎麼可能答應他叔叔的建議。我自己的事情,怎麼可能以和南霜離別爲條件換得某種協助。”林閒鬆的笑有些冷,在他看來陶雲縱的建議是一種輕視和侮辱。
“如果我自己的事情,自己都不能解決的話,不需要陶雲縱說什麼,我自然不會去給南霜帶去麻煩。那樣的我,也沒條件和資格讓南霜,炎婷這樣的女孩子依kao。”林閒鬆知道,他和嶽炎婷,陶南霜之間的關係,關雪大體都知道,所以沒有什麼好向她隱瞞的。
關雪點了點頭,林閒鬆的態度讓她心裡默默爲嶽炎婷和陶南霜高興,不過同時又有一種酸楚的感覺在心底流淌。
‘那就做朋友吧。你看,做一個朋友,就能聽到很多關於閒鬆的連炎婷和南霜都聽不到的心事。這樣不是挺好的嗎?做一個閒鬆的傾聽者吧,也許在閒鬆心裡,這纔是最適合自己的角色。’關雪在心中自語。
“你看看,我跑到你這裡來,結果完全是喧賓奪主了。”林閒鬆自嘲地笑了笑,然後說道:“哎,也不知道是爲什麼,你在身邊的時候,可以讓我心裡特別平靜,更讓我有一種暢所欲言的衝動。”
關雪搖了搖頭,溫柔的微笑壓住了那抹苦澀,“我非常願意當你的聽衆。”
一個女子走到客廳門口,敲了敲開着的房門,說道:“小姐,飯菜已經準備好了。”
林閒鬆和關雪聞言一同擡頭看牆上了鍾,這才發現時間已經到了吃飯的鐘點。他們兩一個說一個聽,不覺間居然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
“那我們就先吃飯吧,你說了這麼多,肯定也累了。一會多吃點,補充體力,好飯後繼續說給我聽。”關雪站了起來,對林閒鬆說道。
林閒鬆點了點頭,站起身來,不知不覺說了兩個小時,他現在還真有點餓了,不過可惜的是了,關雪剛纔一直都在當他的聽衆,無法親自下廚做幾個拿手菜。雖然吃過不少次,不過一想到關雪做出來佳餚,他還是忍不住要咽口水。
關雪似乎一眼就看出了林閒鬆心中所想,輕笑道:“我的廚藝可就是跟這裡的王師傅學的,他的手藝比我可高多了?”
“真的?”林閒鬆先是一喜,不過很快就搖頭晃腦地說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在我看來,關雪你做得菜餚可稱得上是這世界上最美味的佳餚了。那個王師傅肯定比不上。”
兩人談笑間走出了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