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當姜烜說出這八個字的時候,我瞬間明白了姜烜的意思。
陳良大約讀書不多,並沒有明白這幾個字的意思,還愣愣的看着姜烜。
姜烜道,“我接下來要你做的事情,過會兒會告訴你。你現在先出去。”
“王爺,你可以殺了小的,還請你放了我的家人。”臨走前陳良還在說着。
此時莫笑已經進來,直接拿着匕首對着陳良道,“王爺叫你出去,你就出去。若是不是王爺攔着,我早殺了你這個叛徒了。”
陳良看着莫笑冷肅的表情瑟瑟發抖。
等到陳良出去之後,我對姜烜道,“姜烜,你的意思是將這東西從哪來,送回到哪裡去?可這陳良能否信得過?又或者此時四皇子和六皇子已經帶着皇上來王府的路上了呢?”
姜烜道,“陳良此人,我承認是我看錯了。但從剛纔的表現來看,他的弱點是他的家人。所以我料定他不敢再背叛我。而這件事關係重大,若是陳良沒有通知他們,四哥和六哥斷然不會魯莽行事。”
我道,“但你現在需要一個人將這龍袍再帶回宮中,而且不被人發現,我覺得我來的真是時候。”我說着,不由的一笑。
姜烜看着我道,“如果不是你,我的確還要再費心找別的人。可是別的人都沒有你方便。可我又實在擔心你的安危。你手無縛雞之力,讓你進入華陽宮無疑是進入龍潭虎穴。”
我道,“姜烜,你不必擔心我。凡事都需要冒險的。可你也知道,如今我是最合適的人選,有我這層身份在,去華陽宮至少還是名正言順。換成旁人,對華陽宮又不熟悉,怕是不能完成這個任務。一旦成功,那麼剩下來的絆腳石也沒有了。我願意爲你冒這樣的險。”
姜烜有些嘆息道,“原本還想着,或許只是四哥對我恨之入骨除之而後快。可如今看來,六哥爲了自己的大業,也早已與四哥沆瀣一氣。我若是不反擊,倒黴的便是我。”
我點頭,“如今並不是心慈手軟的時候,姜烜,有些事情,我們不得不做。”
姜烜一應,然後道,“現在,阿梔,你在他之前回宮,將龍袍安置好。然後我會讓他去覆命,屆時四哥和六哥一定會一刻不會耽誤的就找父皇。到時候,在王府搜不到的東西,我要讓他們在華陽宮搜到。”
“好,此事交給我。”
因爲我出宮是因爲母親的事情,所以我便在王府內又多逗留了片刻。若是再久,陳良那裡興許也會被姜曄和姜辰所起疑。
我依舊從後門出去,由莫笑負責護送我。原先我並不樂意,可姜烜堅持要讓莫笑隨我進宮。她可以保護我,平時就可以直接藏在我的屋內。
我拗不過姜烜,便應了。
我畢竟是太監總管,如今帶個小太監進宮,敷衍一下守宮門的侍衛一點問題都沒有。
等到我們進宮時,天色已晚,我想着這是去華陽宮的好時機。
事實上,姜烜的顧慮是對的。有莫笑在,至少我方便了許多。比如我可以進華陽宮,可是我沒辦法帶着龍袍進入華陽宮。但是莫笑可以,她可以帶着龍袍翻牆進去,然後在裡面和我匯合,把龍袍交給我。
“原來是蕭公公來了,可是有什麼事找咱們四皇子和六皇子,小的這就去通傳。”守在門口的小太監一看到我,便十分的殷勤。
我一擺手道,“其實雜家今日來是代替皇上來的。”
太監忙道,“蕭公公辛苦,莫不是皇上有什麼聖旨?”
我橫着看了他一眼道,“皇上的聖旨也是你該問的?”
“小的不敢!”
我道,“你們也該知道,雖然賢妃已經帶髮修行,但皇上依舊惦念着。此番雜家來,就是代皇上來看看賢妃。皇上交代了,這些事情也就不用刻意通知四皇子和六皇子,畢竟是他們夫妻間的事情,你應該明白雜家的意思吧?”
那小太監笑道,“小的明白。這咱們主子被皇上惦記着那是好事。皇上說不用通傳,小的們哪敢通傳,蕭公公,你裡邊請!”
“嗯!倒是個會當差的,雜家記着你了。”
“多謝蕭公公!”
我這番和那小太監說話,轉移了注意力,莫笑已經十分順利的帶着龍袍進去。
說實在的,其實我也不知道姜曄的臥室在哪裡。只是以前在華陽宮伺候的時候,倒是知道姜辰的屋子在哪裡。我想着,將龍袍放在姜辰的屋裡也很好。可轉念一想,姜辰此人心思縝密,若是被他發現,計劃就失敗了。我思來想去,突然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杜若卿。上次姜曄當着我們的面將杜若卿關進了一間屋子。只要龍袍是從華陽宮裡搜出來,在誰的屋子又如何?何況還是杜若卿的。
我便徑自朝杜若卿的屋子走去。我給了莫笑一個眼色,莫笑便先去探了探裡面的情況。通過莫笑的手勢得知杜若卿此時已經歇息,那我進去便更加方便。
莫笑將門小心的推開,我便緩步走了進去。然後將龍袍準備藏在杜若卿的衣櫃裡。
當我打開衣櫃,將龍袍放進去的時候,突然聽到杜若卿的聲音響起,“誰?”
我的手一抖,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回應。
而就在下一刻,一陣風從我跟前吹過,是莫笑直接進去,拿着匕首對準了杜若卿的脖子,道,“想活命,就不要說話。”
“你不要殺她。”我匆忙開口,才發現已經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對杜若卿我一直覺得她是一個才女,卻嫁給了姜曄這樣的人,有些可惜。一時情急,卻暴露了自己。
“你是蕭公公!”在黑夜裡,她看不清我的臉,卻已經聽出了我的聲音。
我沒說話,此時聽到外面傳來姜曄的聲音,“皇妃可有睡下了?”
姜曄的聲音傳來,我便開始心驚肉跳。此時只要杜若卿大喊一聲,姜曄就可以衝進來,然後發現我和莫笑。並且發現姜烜設下的計謀。
“回四皇子,皇妃用了晚膳就躺下了。”
“她可有再胡言亂語?”
“並沒有。”
“嗯,你們好生看着,千萬不要再讓她到處亂跑,否則我饒不了你們。”
時間一直在過,可是杜若卿一直沒有吭聲,彷彿她真的如同外面的宮女回的那樣已經睡着了。
“四哥……”姜辰的聲音又傳來。
“什麼事?”
“是那邊來消息了。”
“我們回屋說。”
“嗯!”
姜辰和姜曄的腳步聲越來越遠,說話聲也逐漸消失,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莫笑,不要再把匕首對着她了,她不會喊了。”
莫笑便聽了我的話,收了匕首。
“你先出去看着,我還有些話要說。”
“是!”
莫笑便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屋子,屋內便只剩下了我和杜若卿兩個人。
“你是來殺他們的嗎?”杜若卿自己先開口。她的話說的那麼清晰,讓我知道,那天她在我跟前真的是在裝瘋賣傻。或者說在許多人的面前。
我道,“怎麼,皇妃是想讓奴才殺他們嗎?皇妃剛纔爲什麼沒有喊出聲?你知道,莫笑的匕首即使離得再近,你也有機會大喊出聲的。”
“我爲什麼要喊出聲?”
我不解道,“皇妃,奴才不明白,爲何你要幫奴才?”雖然杜若卿剛剛的確幫了我們,其實我也不能完全信任杜若卿,畢竟她還是姜曄的妻子。
可如今又有什麼辦法?我的事情已經被杜若卿看到,她若真的要拆穿我告訴姜曄,我也無計可施。
“因爲我也想要他死!”杜若卿這個文弱的女子,即便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我也能想象她說出這樣決絕的話時所露出的兇狠的表情。
我沒說話,就聽杜若卿又說道,“當初,你也看到了,我是如何成爲他的妻子的。我那時就算有多不甘願,也只能忍受。我不過是個犧牲品,是個被人送來送去的禮品。原以爲跟着姜曄,過些安分的日子也就罷了,可不曾想他如此的暴力。他動不動就罵我,就打我。無論什麼事不順心,他就拿我出氣。在青州的那幾年,這日子一點也沒改變,後來又得知爹被排擠只能歸鄉的消息,那幾年便是我最痛苦的幾年。好在後來時蓮出生了,我才覺得我的日子有了盼頭。可是這個畜生,這個畜生竟然連自己的女兒都沒有放過。那一次,的確是靈毓公主和時蓮在玩蹴鞠,也是因爲靈毓公主沒有時蓮玩的好,所以她的母妃便起了嫉妒心,自己上去踢了一下,恰巧提到了時蓮的胸口。時蓮當時哇哇大哭,我便只能抱着時蓮趕緊回了華陽宮。本想着趕緊去宣太醫,可是這件事卻被姜曄知道。姜曄知道時蓮是被側妃踢哭的,不僅不安慰時蓮,還在那罵我和時蓮沒有用。他覺得那樣是我們丟了她的人。在一番辱罵之後,姜曄就拖着時蓮出去練蹴鞠,他說要讓時蓮練到連太子側妃也踢不過她的地步,這樣就能揚眉吐氣。可是姜曄他心中有氣,也不知道控制力度,可憐我的時蓮,就是被他一腳踢出去的蹴鞠直接砸中了胸口。這一砸,時蓮沒多久便死了。這個畜生親手殺了自己的女兒。可是當老六過來,準備將此事告知父皇的時候,姜曄這個畜生竟然想到了拿自己女兒的性命來作爲扳倒太子的籌碼。我攔他不住,眼睜睜的看着他抱着時蓮去找了父皇。他回來之後,知道太子側妃被罰,竟然還有些洋洋得意。你說天底下有這樣的畜生嗎?我便開始裝瘋賣傻,我開始胡言亂語,想把他的事情說出去。可是他把我關了起來,不讓我出去。這個男人,我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如今我爹已經歸鄉,時蓮也已經死了,我早就了無牽掛,唯一的願望,就是讓他死。所以,不管你今天來做什麼,只要你能讓他死,我爲什麼要拆穿你們?”
我聽完驚得說不出話來。雖然當初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可是不曾想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怪不得當我再次見到她的時候,發現她完全變得不一樣了,沒有了一絲曾經的光彩。而如今,她更是一個痛失孩子滿心仇恨的可憐母親罷了。
我離開華陽宮的時候,還想着杜若卿的話。如此一來,東西放在杜若卿那裡便十分穩妥。若是有機會,或許真的可以讓杜若卿手刃自己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