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辰比姜曄要沉穩許多,聽到這件事,雖然臉上也閃過一些驚慌,但還是對皇上道,“父皇,這些流言應當徹查。兒臣與四哥絕不敢做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兒臣覺得九弟說的對,這件事已經從王府這裡得到了印證,一定是有人故意散播流言,攪得皇宮不得安寧。”
姜辰此番話,便將矛頭一指,不僅將自己撇乾淨,也將姜烜撇乾淨了。這些話,若是多心的人,便不難想到,誰會有這個動機去同時陷害姜辰,姜曄,和姜烜呢?
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而皇上便可以是這個多心的人。一旦他想到是龔家所爲,那麼姜烜的懷疑便完全被打消。此時姜辰爲求自保,也將姜烜保住,而皇上一旦想到是龔家,必將不會懷疑是姜烜反過來陷害姜辰姜曄。我不得不佩服姜烜,他這招以靜制動,實在是高明。
而後面,已經有危險在等着姜辰和姜曄了。如今,便是要皇上同意去搜華陽宮。
姜烜便接了姜辰的話道,“兒臣覺得,不能讓有心之人奸計得逞。兒臣也相信四哥和六哥的爲人,斷不會做出這件事情。所以兒臣覺得,這封信,可以毀了。”
姜曄沒料到姜烜會這樣說,一是有些驚訝,二也是急於贊同姜烜的話,看向皇上。皇上這廂看了看手中的信,又看了看姜烜,然後道,“朕覺得,既然朕已經因爲這件事來了王府,而且老四你也親自去搜了。如今這件事又出在了你們頭上,若是不搜華陽宮,便對老九不公。老九雖然自己不在意這些,但朕不能有失公允。若是此時,再去搜一遍華陽宮,一來可以還你們的清白,將這封信直接毀了。二來,也可以平衡老九。老四,老六,你們覺得朕的提議如何?”
姜曄和姜辰相視一眼,姜辰沒有急着回答,他眼神中隱約有些擔心,想來是在擔心什麼。但姜曄卻沒有考慮那麼多,早對自己的事情胸有成竹,然後道,“父皇這般說,兒臣沒意見。省的別人傳是兒臣欺負九弟。兒臣願意讓九弟帶着人去搜!”
皇上點點頭,看向姜辰,道,“老六,你的意思呢?”
此時姜辰已經沒有退路,就算他有擔憂,也只能說道,“兒臣願聽父皇的旨意。”
“好,老九,你現在就隨朕一同進宮吧。朕既然已經起來了,所幸就將這件事了結了。”
姜烜依舊勸道,“父皇,兒臣覺得不妥。華陽宮內不僅只有四哥和六哥,還有賢妃,若是帶人大肆去搜,會擾了賢妃娘娘的靜修,兒臣覺得此事不如就此打住!”
姜曄一聽,便道,“母妃的事情,九弟不必擔心。你們去搜,不至於去搜母妃那裡吧?”
皇上道,“賢妃什麼人品,朕清楚的很。而且賢妃那個院子,朕有旨意,不允許任何人去打擾。老九,你爲人孝順,朕知道。這些顧慮你不必放在心上,你隨朕進宮就是。”
姜烜便不再多說,躬身道,“兒臣遵旨!”
皇上坐在馬車內,那三人便一人騎了一馬,然後進了皇宮。
皇上一刻也沒停歇,直接去了華陽宮。華陽宮頃刻間燈火通明,猶如白晝。
“老四,老六,朕現在就命人去搜了!”皇上看了看他們倆,道。
“是!”
還是原先搜姜烜王府的那六個人,趕緊去到處搜了一遍。後面有人要推門去搜杜若卿的房間時,姜曄道,“父皇,那是若卿的屋子。她自時蓮死後,便有些神志不清,時常胡言亂語,還做出些讓人意外的舉動來。兒臣有時公務繁忙,無法照顧到若卿,便將她安置在這間屋子,命人看守着,以免若卿會有什麼意外。若卿每晚都要喝藥,此時怕是已經睡下了,這間屋子,應當是不用去搜了吧?”
姜曄自然不知道這裡面藏了龍袍,她只是怕杜若卿的“胡言亂語”會讓皇上多疑。
就在皇上在猶疑的時候,門突然開了,是杜若卿衣衫整齊的走了出來,然後對皇上行禮,“臣媳不知道父皇前來,沒有出門相迎,還請父皇恕罪!”
皇上見杜若卿消瘦許多,自然也會感念姜時蓮,便溫和道,“你快些起來吧。朕也是來得突然,怎麼讓你相迎呢?你無罪。朕瞧着你雖然臉色差了許多,可不像老六說的神志不清。”
皇上說着有些不解的看向姜曄,姜曄有些尷尬,尚未來得及解釋,就聽杜若卿道,“父皇,臣媳因爲時蓮的事情,的確有些精神恍惚。但這些日子,四皇子他悉心照料,臣媳也按時吃藥,已經好轉了許多,有勞父皇惦念。”
“好,好轉了就好,你也當想開點,你與老四都還年強,來年就又能報上個大胖小子了!”
“父皇說的是!”
那侍衛便問道,“皇上,卑職可否要搜這間屋子?”
皇上便道,“這既然是若卿休養的地方,便不要去動了。”
那侍衛剛要走,就聽杜若卿說道,“父皇,雖然臣媳不知道此時在搜什麼,但臣媳覺得,臣媳身爲四皇子的妻子,既然四皇子和六皇子的房間都搜得,這間屋子也搜得,這樣才顯得公允。臣媳屋子裡並沒有什麼,所以還是請皇上搜一搜吧?”
皇上對杜若卿讚賞道,“若卿你果真是識大體,有些明禮的風範。他把你教育的不錯。既然若卿都已經說了,你就搜吧。”
“嗻!”
“父皇,不如去正廳等吧。”姜辰對皇上說道。
“不必了,這晚上煩悶,朕不想進屋,就在這裡等着吧。”
“是,父皇!”
沒過多久,突然就看到那搜杜若卿屋子的侍衛走了出來,然後道,“皇上,這間屋裡有……”
“有什麼?”
“有龍袍!”
“什麼?”
皇上吃驚的直接上前,姜辰和姜曄趕緊跟了上去。姜烜走在最後,不慌不忙。我與他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
皇上已經快步直接去了屋內,然後就在被壓在底下的那個箱子裡看到了明晃晃的龍袍。
“父皇,兒臣……”姜曄一時慌神,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姜辰將他一拉,兩人同時跪了下來,姜辰道,“還請父皇明察,兒臣等不敢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皇上顫抖着手將那龍袍拿在手裡,看着姜辰和姜曄道,“原來你們兩個這是在賊喊捉賊。明明是自己私藏了這龍袍,卻將此事推脫在老九身上。你們兩個真是朕的好兒子啊!”
皇上說着便將那龍袍直接扔在了姜辰和姜曄的跟前。
姜辰和姜曄抓起來看了一下,想必已經完全明白是怎麼回事。可此時卻已經是啞口無言。
姜辰道,“父皇,兒臣真的沒有這麼做。定然是有人栽贓陷害!”
“栽贓陷害?你們方纔搜老九的王府的時候,怎麼不說這四個字?現在事情到了自己的頭上,倒是辯駁的如此理直氣壯。老六啊,老六,你真是讓朕失望啊!”
“父皇,父皇,兒臣和六弟真的沒這麼做,父皇,你要相信我們啊!”姜曄對皇上哀求道。
倒是姜烜走了進來,道,“父皇,兒臣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四弟和六弟,是受人矇蔽,聽信了流言,所以纔去了兒臣的王府。可他們不會笨到將龍袍藏在自己屋內,反而去誣陷兒臣。若真是這樣,還不如直接將龍袍藏在兒臣的王府,豈不是更有效果?”
當姜烜說到這些的時候,姜曄明顯的做賊心虛,臉直接白了一下。
姜烜又道,“兒臣覺得,故意將龍袍放在華陽宮內之人,也必然是將舉報信給兒臣之人,更是散播流言,說兒臣藏有龍袍之人。那人定然知道,若是單單憑流言或者是舉報信,兒臣不會將此事直接告訴父皇,而讓父皇帶人來搜。可是如果一開始利用了四哥,四哥性情直爽,眼裡容不得沙子,必定會將此事查明。所以便有了父皇去王府一事。這件事一旦發生,兒臣便會將舉報信一事告知父皇,到時候父皇爲了顧及兒臣的感受,也爲了讓那些無稽的流言徹底止住,所以也會來華陽宮搜一搜。這樣一來,便中了那人的計謀。如此看來,那人的目標不是兒臣,而是四哥,和六哥。”
姜烜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且這件事不會讓任何人起疑是姜烜所爲。姜辰和姜曄雖然知道情況,但他們若是一說,便無異於自掘墳墓,不打自招。姜烜這話,不僅說給皇上聽,他此時保住姜辰和姜曄,一來是不想趕盡殺絕,這件事也不大可能斬盡殺絕,而更大的一個目的就是他讓姜辰和姜曄見識到了自己的厲害,告訴了他們,如今的這一切,他姜烜都知道。那這之後,姜辰和姜曄對姜烜的所作所爲,便會有所忌憚。投鼠忌器,又護了他們,姜烜的確有些風範。
我站在皇上身邊,靜靜的看着姜烜,覺得這個男人猶如神祗一般,讓我竟然如此的崇拜。登州的幾年歷練,的確讓他變得很不一樣。又或者,他本身就是那種有着雄才大略之人吧。
姜辰此時自然會聰明些,對皇上道,“父皇,九弟分析的十分有道理,兒臣也覺得這件事就是這樣。兒臣和四哥絕對不會做這種大逆不道之事。父皇尚且身強力壯,兒臣和四哥斷不敢有這種念頭,還請父皇明察。”
皇上看了看地上的龍袍,又看了看姜辰和姜曄,最後將視線落在了姜烜身上,道,“朕今日就給老九一個面子,他說的如此有理,朕也覺得事情的確有些蹊蹺。不過你們兩個今晚興風作浪已經夠了。龍袍這件事朕可以暫時不追究你們,待追查清楚再說。但你們今日的行爲,必須給老九道歉。”
姜曄一聽,一驚,明顯臉上不甘願。但他被姜辰拉住,朝他搖搖頭。
姜辰便先道,“九弟,今日是六哥太過魯莽,沒有考慮周全,若有得罪之處,還請九弟不要與六哥計較。”
姜烜忙道,“六哥言重,我並未計較這些。你我都不過是被奸人利用罷了。”
“老四,你呢?”將姜曄不說話,皇上便沉聲問道。
姜曄卻很執拗,偏過頭去,道,“父皇,兒臣沒錯,兒臣不給他道歉。”
黃山一聽,一氣,直接對着姜曄的胸口一腳踢了過去,口中罵道,“你這個混賬東西。”
可就是這一氣,皇上氣血攻心,猛地吐出一口血來,直接就沒站穩。
“父皇!”
“父皇!”
“父皇!”
我忙道,“宣太醫,快,宣太醫!”
姜辰和姜烜趕忙撫着皇上靠在了軟榻上,當姜曄去扶的時候,直接被皇上一把拂開,“你給朕滾開,朕沒有你這樣的兒子。這幾日,這幾日,你就好好的在宮裡頭閉門思過,哪裡也不許去。老九,蕭志,你們扶朕回宮,朕不想在這裡,看到他!”
“皇上,你的身子,還是……”我勸道。
皇上雖然身子虛弱,但還是怒道,“朕的話,你難道沒有聽見嗎?”
“奴才遵旨!”
我便和姜烜一人一邊,扶着皇上回了養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