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皇后說出這句話,我的心便已經提到了嗓子眼。終究,我還是被明荷認出來了。可如今皇后是什麼意思,我尚不明確。
但此時自己擔心的事情已經發生,我反倒從容起來。此時皇后將我找來,肯定不是爲了殺我。她不過是發現一個太監總管的秘密而已,殺了我,於她而言並沒有半點好處。揭發我,最多隻是在皇上跟前立個小功,皇后還沒到這種落魄的時候。
我表情淡然,躬身問皇后道,“皇后娘娘不如明示,奴才反倒有些糊塗了。”
皇后道,“當日明荷在大街上看到了安閒王和一個妙齡的女子在一起。那女子身姿婀娜,可惜卻蒙着面紗。本宮就一直想着那人會是誰呢?直到明荷看到了你的那雙眼睛。那你就算蒙着面紗,可雙眼卻一直露在外面。明荷一開始還不敢確定,但她幾次見到你,又看到你與安閒王接觸過於頻繁,便逐漸的生了疑。直到可今日這帕子一擋住,明荷就十分確定了。蕭公公,你分明就是個女兒身,可如今卻混在宮中以男兒自居,你可知道,這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
若是換做別人,又或者換成以前,我此時唯一的舉動就是應該跪下求饒。可我卻不需要。
我道,“既然皇后娘娘已經知道了,那奴才也就不再隱瞞了。”
皇后吃驚,沒想到我竟然這般坦然的接受了,她問道,“你就不怕死?本宮可以隨時和皇上說這件事。”
我道,“其實皇后之所以這麼秘密的將奴才找來,想來不是這麼大費周章的只是想置奴才於死地?但奴才也知道,凡事都是等價交換。若是奴才想讓皇后娘娘饒恕奴一命,那皇后娘娘自然也要奴才做些什麼,才能保得住奴才這顆腦袋,是不是?”
皇后先是吃驚,隨後一笑,道,“蕭公公,本宮真是小瞧你了。你膽識過人,定然也足智多謀,否則不會在皇上身邊這麼久,坐到今日的位置也沒讓別人發現你的女兒身份。那本宮若是有件事交給你做,想來你一定能做成了。”
“皇后娘娘不妨直說。”
皇后說道,“既然你我已經開門見山,那有些事情本宮就可以直說了。如今這個形式,太子落難,本宮便不得皇上待見。如今這風頭都是蕭若佔盡。朝堂上的事情,本宮可以不管,皇上疼愛哪個皇子,甚至日後要立誰爲太子,本宮都可以不管。可本宮是六宮之主,本宮決不允許像蕭若這樣的紅顏禍水來禍害六宮,禍害皇上。後宮不穩,就會影響君心,君心不穩,則直接影響前朝之事,影響整個大晉的江山社稷。所以本宮絕對不可以坐視不理。”
皇后在我跟前說了這麼多大道理,說到底不過是看不慣蕭若,不能讓蕭若獲得獨寵罷了。她說了這麼多,我大約已經猜到了皇后今天來找我什麼目的了。
皇后又道,“本宮特意找人觀察了些日子,你與蕭若屬於同鄉,而且因爲你是皇上身邊的人,所以平日裡與她走的比較近。本宮若是所料不差,這蕭若也是極爲信任你的。若是由你對她動手,必然不會察覺。”
蕭若信任我?皇后還真是想錯了。不過在外人的眼光看來,蕭若的確比較信任我。只是我與蕭若之間的事情,皇后幾乎是一無所知,她還真是想的太天真了。
我明知故問道,“皇后的意思,讓奴才幫着皇后娘娘除掉貴妃娘娘?”
皇后給了明荷一個眼神,然後明荷就拿了一個小紙包到了我跟前。皇后道,“這裡邊是一包毒藥。你只要放進蕭若的茶水中,或者飯菜中,保證蕭若立刻會死。而這毒藥的高明之處,便是無色無味,無從考察,而蕭若的死狀便像是暴斃而亡,任是古太醫這樣的,怕是也查不出其他的死因。這樣一來,你便沒有了嫌疑,如此,你覺得如何?只要你將此事辦妥,本宮答應你,你女兒身的事情,本宮就當不知道。”
“那若是奴才沒這個能力替皇后娘娘辦這件事呢?”
皇后看了看我,道,“那本宮就只好替蕭公公你覺得可惜了。當然也會替安閒王覺得可惜。你與安閒王先前在宮中就關係親密,本宮還以爲安閒王有龍陽之癖,不曾想,你還真是女兒身。當初還真是本宮看走了眼啊!如今此事,你若不替本宮辦,那這包毒藥,本宮就會親自送到你的口中,你大可以考慮清楚。”
我看着皇后,又看了看明荷手中的那包毒藥,然後拿到了手裡,道,“奴才自當盡力。”
皇后滿意的一笑,道,“蕭公公果真是識時務者爲俊傑。本宮覺得你一定不會讓本宮失望的。”
“那奴才告退!”
“嗯。”
皇后一應,明荷親自爲我打開了門,我便走了出去。
皇后這件事發生的突然,事先我並沒有想好應對的辦法。所以此時,只能先順着皇后將這包毒藥拿着,應允了皇后這件事。可我也知道,我辦這件事並非易事。我雖然也想讓蕭若死,但此時卻絕不是一個好時機。上次我那一計已經失敗,蕭若必然會再不放心我,我若再對她下手便是自尋死路。現在形勢已經對姜烜非常有利。唯一的絆腳石就是皇后,一旦皇后倒臺,那麼龔相必定無所依靠。到時候,爲了自保,誰更有實力,他就會依附誰。何況以前皇后“待我不薄”,姜烜的母妃又是死於皇后之手,我也算是替自己和姜烜做一些事情了。
我看着這包毒藥,一直想着,如何化被動爲主動,而很妥善的處理這件事情呢?
“十四皇子,十四皇子!”正在此時,一陣呼喊聲吸引了我的視線,我忙將那包毒藥藏於袖中,看到一個嬤嬤正在追着十四皇子在跑。
“奴才見過十四皇子!”十四皇子沒看路,差點撞到我,我便趕緊將他扶好,躬身行禮。
“你是父皇身邊的公公?”姜賜似乎還認得我。
“正是奴才。”
“十四皇子,你不要再跑了。你這若是跑遠了,老奴怎麼追的上你啊!”嬤嬤氣喘吁吁的追上來,然後看到了我,忙道,“原來是蕭公公,老奴見過蕭公公!”
“不礙事,十四皇子正是調皮的時候,嬤嬤不必管着他如此嚴厲。”
那嬤嬤只微微頷首,可面上卻有些爲難。
我這才注意到姜賜的額頭上有一道傷疤,忙問道,“十四皇子,這額頭上的傷是怎麼了?”
姜賜摸了一下,然後剛要說話,卻被嬤嬤搶着說道,“是十四皇子不小心摔着了。因爲這事,老奴被皇后娘娘訓斥了一番,所以再不敢讓十四皇子亂跑了。十四皇子,你若是還要到處跑,老奴只有去找皇后娘娘了。”
“你別,你別告訴母后,否則母后又要訓斥我了。好吧,我隨你回去。”姜賜似是看起來有些懼怕皇后。
“十四皇子請!”
姜賜有些不捨的轉身離開,那嬤嬤朝我躬身道,“那老奴先行告退!”
“嗯!”
看着姜賜跟着那個老嬤嬤離開,我突然心中有了一個計謀。
長夜漫漫,我也無需回屋歇着了,看來有些地方我還得去一趟。片刻後,我便走到了蔣梓芊所在的宮殿。
蔣梓芊一直不得寵,若不是因爲依附在皇后身邊,她這宮殿早就如同冷宮了。
宮門口的太監看到我,忙行禮道,“小的給蕭公公請安,蕭公公怎麼得空來了?”
“雜家有些事要找你家主子,梓婕妤可在宮裡頭?”
太監道,“娘娘在裡頭呢,蕭公公,容小的趕緊去通報。”
“好!”
那小太監趕忙走了進去,不多時,就看蔣梓芊歡喜的迎了出來,嘴裡還說着,“皇上來了,你怎麼不早些通知我?害我”
當蔣梓芊只看到我一人站在宮門口的時候,眼神便停滯,瞬間轉化爲失望。她的步子也停了下來,語調也低了下來,“原來是蕭公公!”
我躬身對蔣梓芊行禮,“奴才給娘娘請安!”
蔣梓芊道,“蕭公公怎麼來了?是不是皇上讓你宣我過去?”
我道,“皇上倒是沒有宣娘娘,但奴才卻有些事要與娘娘說。”
蔣梓芊看了看我道,“你?你會有什麼話要同我說?”
“有關娘娘你曾經的小皇子。”
蔣梓芊眼神一凝,道,“你這是何意?”
我道,“可否與娘娘進屋再說?”
蔣梓芊明白我話裡的意思,然後道,“我與蕭公公有些話要說,你們在外頭守着,任何人不得上前打擾!”
“是,娘娘!”
於是我便跟着蔣梓芊進了屋中。
蔣梓芊將門一關,便迫不及待的問我道,“你方纔說我的皇兒,到底是何意?”
我道,“奴才這裡知道一些有關當時小皇子夭折的事情,不知道娘娘可有興趣知道?”
“你要說就說,不必在這裡賣關子。”
我道,“不知道娘娘可還記得,當初小皇子夭折時,是哪位太醫來看的?”
蔣梓芊道,“這一點,我當然記得,是陳太醫。不過他後來因爲林檀微一事,已經被打入天牢。我聽聞,他在獄中染了重疾,已經不久於人世。”
從蔣梓芊口中套出陳太醫這個人,我的謊言纔好繼續下去。我道,“這便對了。陳太醫畢竟在太醫院有些年頭了,是皇上畢竟信任的太醫。檀貴人一事,皇上痛心疾首。但後來,皇上仍舊念及舊臣,便讓奴才去看了一下陳太醫。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陳太醫感念皇上還惦記着他,便老淚縱橫的與奴才說起了當年小皇子一事。奴才這才得知,小皇子原來不是因爲先天夭折,而是有人謀害!”
蔣梓芊眼睛一張,道,“你說有人謀害?你這是何意?”
我道,“當初小皇子呼吸一斷,救治不及,便夭折了。可據陳太醫去診治,小皇子的喉間卡了一顆黃豆,才導致小皇子幼年就夭折。小皇子出生不久,身子本就弱,喉嚨更是脆弱,那顆黃豆便生生的阻斷了小皇子的呼吸,是以才讓小皇子”
蔣梓芊聽後身體踉蹌的退後兩步,扶住了一張椅子,然後又冷靜下來,道,“本宮不信,若是這件事陳太醫早知曉,他爲何不說?”
我道,“那是因爲陳太醫有他得罪不起的人。娘娘不妨想一想,娘娘你生下孩子,誰會有這個動機去害小皇子,又是誰有這個本事能夠害小皇子?娘娘想得到的這個人,便是陳太醫不敢得罪的人。娘娘應該知道陳太醫的爲人,他不過是爲了錢喝權利就可以隱瞞真相的人,比如檀貴人一事。”
蔣梓芊雙後握緊了椅子,手微微顫抖,然後嘴脣裡吐出來幾個字,“是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