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賜他一杯毒酒,給他留個全屍。對上,就說是突然暴斃身亡。拖屍體的公公若是問起,就賽他們一些銀子。你知道如何打理。”
張碧彤語氣輕慢,一條人命,便只是那麼輕易的幾句話。
“娘娘”雲卿面有不忍,仍是勸道,“娘娘,此事還請娘娘三思。”
“本宮不用三思了。本宮絕對不會留一個出賣本宮的人在身邊。今日是林檀微搶了本宮的風頭,他日,說不定就能讓本宮直接被打入冷宮。本宮在這後宮之中,不能步步走錯。雲卿,你當明白本宮的顧慮。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說罷,張碧彤轉身進了裡屋。
小路子催促道,“雲卿姑姑,還勞煩你準備一下。姑姑若是不忍,此事由小的代勞便可。”
雲卿站在你原地沒有動彈,我看得出來,她對我有些不忍。
小路子給雲卿施壓,“姑姑難道是要違抗娘娘的命令不成?”
雲卿反問道,“小路子,你這麼急着要置小蕭子於死地,是所爲何事?”
“小的”小路子一怔,隨後道,“小的不過是替娘娘清理門戶,不讓他再爲害娘娘。姑姑一直包庇這小蕭子,難道是”
“你放肆!”
“是,奴才多嘴。”
“我這就去準備。”
雲卿去準備毒酒,小路子走到我跟前,得意的說道,“小蕭子,你也別怪娘娘,畢竟是你做錯了事。下輩子投胎投個好人家吧!”
我冷冷相問,“小路子,你爲何害我?”
小路子故意一臉迷茫道,“小蕭子,你這是何意?怎麼會是我害你呢?明明是你賣主求榮,你這是罪有應得,知道嗎?”
“那玉鐲爲何在我身上,你應當一清二楚。”我冷眼相對,擲地有聲。
小路子也是微微一怔,隨後笑道,“小蕭子,你現在臨死了,這是要血口噴人啊!我也懶得和你說,你放心,我會和收屍的太監說,給你弄個地方埋了,不至於曝屍荒野。小蕭子,你該知足了!”
“呵,是麼?我就這麼死了,也會化作厲鬼來尋你的。”
“小蕭子,冤有頭債有主,那也是你罪有應得。”小路子被我唬住,連連後退幾步。
我本想多說幾句,嚇一嚇小路子,不想雲卿已經端着毒酒到了。
小路子忙上前倒了一杯,到了我跟前,惡狠狠的說道,“你再化作厲鬼,也是死後的事了。小蕭子,上路吧。”
“我不喝!”即便知道掙扎有些無謂,但我不能就此等死。
“我是冤枉的,姑姑,求你替我向娘娘解釋。我是冤枉的。”
“沒人在死前會說自己不是冤枉的。來,你們誰來幫我一把。”
小路子朝後看去,藍煙不忍,連連搖頭,“這種事我做不來,那可是害死人的事情。”
“我來!”紅秀主動站了出來。
即便我不曾報復紅秀,可在關鍵時候,她還是希望我死。僅僅是因爲我像她的弟弟,或者是在翠微宮裡的嫉妒,她就要置我於死地?
“麻煩姐姐了,你幫我摁着他,我喂他喝下毒酒。”
“好!”
紅秀走了過來,站在我身後,直接將我的雙臂往後束住,而小路子上前,直接將我的頭髮往後一拽,讓我的面朝上仰着,開始拿着毒酒往我嘴裡灌。
我左右晃着,死死的抿緊了嘴脣,不讓那毒酒流進嘴裡。可是畢竟我一人的力氣,不低他們二人。小路子乾脆直接給了我一巴掌,打得我頭暈目眩,而他就趁此,直接掰開我的嘴,將那毒酒灌進我的嘴裡。
毒酒被灌進去的時候,我終於停止了掙扎。我的眼角有兩行淚滑落下來。我仰頭看着天空,湛藍的天空,潔白的雲。母親離開於這樣一個寒冬,而我的生命始於一個寒冬,又將終於這個寒冬嗎?
全身逐漸麻木,雙手被鬆開,我整個人直接倒在了地上,後腦勺直接撞在了地上。可是我已經感覺不到疼痛。
死了嗎?真的就這樣死了嗎?
那我也要記住這些害我人的樣子。
紅秀,小路子,是你們倆一起害我死在了新年的頭一天。
眼睛已經睜着,卻感覺到五臟六腑已經開始腐爛,身體中的力氣一點點的被抽離。
好累啊!這樣孤苦無依的活了十四個年頭,是母親看我可憐,要讓我去陪她了嗎?
可是我不甘啊!我可以病死,卻不能讓人這樣把我害死。那些不拿我當人看,一點也不在意我生命的人,還好好的活着啊!我就這樣死了嗎?
終於,我失去知覺了,腦子裡什麼也想不到了。
而就在我要閉上眼睛的時候,突然有人搖晃的我的雙肩。明明睜着眼睛,爲什麼看不到是誰?爲什麼聽不到任何聲音?
是幻覺嗎?
有什麼東西重新灌進我的嘴裡,好難受,不想喝,又是什麼?還是毒酒嗎?生怕我還不會死?
突然胃中一陣翻涌,我忍不住哇的全部都吐了出來。
什麼東西,好臭,我忍不住一直吐。早上本就沒吃什麼東西,吐到最後,感覺膽汁都要吐出來了。明明沒有東西,可我還在乾嘔。
眼角突然注意到紫色的衣袂,順着那衣袂朝上看,就看到了姜烜冷峻的臉。
死了之後,還能見到姜烜?
“小蕭子,就算這件事不足以讓你判死罪,但你如今吐了本皇子一身,也是死路一條。”姜烜冷冷開口。
腦子一時懵了,突然醒悟過來,左右看了看,就看到小路子,紅秀,藍煙,還有云卿都在。
這麼說來,我還沒死?
“烜兒,你這是在做什麼?”張碧彤走出來,一臉驚愣的看向姜烜。
姜烜任由我還坐在地上,自己扯開衣袂站了起來,道,“母妃,小蕭子不能死。”
“他出賣本宮,爲何不能死?烜兒,此事你不要管。就是他害的本宮這幅樣子,本來昨晚是你父皇陪着我們守歲的,你知不知道?這個狗奴才不死,不足以平息我心中的怒氣。”
姜烜面色淡淡,依舊道,“母妃,不論這期間發生了什麼事,他都不能死。”
“放肆。本宮讓他死,他就得死。雲卿,再喂他毒酒,本宮不信他還死不了。”
姜烜直接攔在我跟前道,“母妃,若要讓他喝下毒酒,我陪他一起。”
“你說什麼?”張碧彤驚得差點沒站穩,雲卿趕緊過去扶住她。
“母妃沒聽清楚的話,烜兒再說一遍。如果真要飲毒酒,那母妃失去的不僅是一個忠心的奴才,還有你的兒子。”
“你烜兒,爲了一個狗奴才,你竟對你的母妃說這樣的話?”
“烜兒說過,如果母妃恩准,就將小蕭子賜給我。總之,他不能死。”
“你你烜兒,你還真是長大了,竟然對母妃這麼說話。好啊,真好!”
“娘娘,當心自己的身子。”
“本宮還擔心什麼身子,自己的兒子竟然這麼對我。好,你救,我就讓你救,你不管你母妃的死活,儘管去救一個狗奴才好了。”張碧彤說完,便直接進屋,狠狠的關上了門。
小路子在一旁道,“九皇子,你又何必惹娘娘生氣呢,不過是個”
“滾!”姜烜冷冷開口,“你們都給我滾!”
小路子一怔,便與紅秀,藍煙離開。
姜烜走前一步,居高臨下的看着我,“還能走嗎?爬也行!”
我仰頭看着姜烜,無所謂的一笑,“大難不死,就是跪着走都行。”
姜烜忍不住一揚脣。
我察覺不對,問道,“九皇子,你可曾聞到一股惡臭?”
姜烜淡淡的瞥我一眼,“你以爲你是因爲什麼才把毒酒吐出來的?”
登時反應過來,媽呀,我是喝的糞啊!
一想到這裡,我又開始乾嘔起來。真是噁心死我了。
跟着姜烜到了他的宮裡,姜烜立刻命人帶我去了一間屋子,讓我在裡面好好的洗個澡。我這一身惡臭,就是跳進一個湖裡面洗一下也不爲過。
不過這次能好好的洗一個熱水澡,而不用擔心隨時有人闖進來了。
舒舒服服的洗完之後,換上了公公的衣服,聞了聞身上好在沒味道了。然後又走到桌邊,猛地灌了一壺茶進肚子,也不知道這樣,腸胃裡還有沒有這些東西。
不想不想了,越想越噁心。
我準備去給姜烜道謝的時候,被守在屋子外面的太監攔住,“九皇子還在洗澡,你等一等。”
我點點頭,又聽那公公說道,“主子平日裡是多麼愛乾淨的人,今兒個怎麼讓自己那樣就回來了呢?身上竟然還有一股臭味,也不知道小主子做什麼了?換做平時,主子早就大發雷霆了,今兒個竟也沒發脾氣,真是奇了怪了。”
聽到那公公這樣說,我便忍不住縮脖子。你的主子身上這股惡臭,正是拜我所賜啊!
我當時也是不知道,一反胃,也看不到哦跟前有沒有人,就直接吐出來了。
門突然被拉開,姜烜依舊冷着一張臉。
“奴才去倒水。”
“嗯。”
姜烜轉身便進屋,那頭髮上還溼漉漉的。
那太監又喊了一個太監,將那桶水擡着出去了。屋裡頭,便只剩了我與姜烜二人。
今日是姜烜及時趕到救了我,就算用的不是什麼好法子,但那個時候的確是唯一救我的法子了。想着和姜烜表示感謝,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但見姜烜的頭髮溼漉漉的,我便道,“九皇子,奴才給你擦頭髮吧?”
姜烜看了看我,便坐在了軟榻之上,算是默許了我。
我拿了一塊乾的毛巾,走到他身邊。姜烜微微側了身子,我便撩着他的頭髮握在手裡,用乾毛巾一縷一縷的擦過。
“這算是表示謝意了?”姜烜的口氣輕輕的,倒有些戲謔之意。
“奴才自是無法報答九皇子的救命之恩,以後九皇子有什麼能用得上奴才的地方,儘管開口。奴才絕對不會說二話。”
“爲什麼不問問我爲什麼救你?”此時我能看到的只是姜烜的頭頂,卻看不到他的表情。我一邊輕柔的擦着他的頭髮,一邊問道,“九皇子爲何救奴才?奴才對於九皇子而言也沒什麼特別吧?”
姜烜突然扭頭看我,眼光微微上擡,問道,“你自認爲與這裡宮裡頭的奴才都一樣?”
姜烜這話倒是把我問住了,我輕笑,化解道,“原來是九皇子認爲奴才與宮裡頭的奴才不一樣,但這份另眼相待,奴才就暫且當奴才卻是與旁的奴才不同吧!”
這回事姜烜輕笑一聲,然後扭過頭去,道,“果真有一張巧嘴。你在翠微宮犯了什麼事?”
我語氣不緊不慢的道,“不過是被人誣陷了。話說回來,九皇子你信奴才是冤枉的麼?”
“你希望我信還是不信?”
“奴才覺得九皇子是信的,要不然,九皇子也不會救奴才。”
姜烜道,“救你之時,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救你之後,依舊不知道。何來信與不信?”
被姜烜說的,我竟然不知道怎麼說了。還說我是巧嘴,他分明也是。
姜烜想聽,我便將事情的始末與姜烜說了,這其中自然沒有說我自己的猜測。
姜烜聽罷道,“照這樣說來,這冤枉你之人就是小路子,還有紅秀?”
我道,“說到冤枉,看來九皇子是信奴才的了。”
姜烜再次擡頭,這一回,我正抓着他的頭髮,他一偏頭,便扯了他。我忙鬆開手,欲下跪,卻被他攔住。
他這一攔,竟是將我的手握在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