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一隻鬼,不知道她是否就是書生口中的小倩。”涼亭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之上,燕赤霞嘴裡銜着狗尾巴草,眼中不時的閃過精芒。
他已經做好了打算,這女鬼不出手還好,若是敢出手傷人,就將其拘捕下來,詢問罪孽業果。
罪孽不深,可放她一條生路,助其轉世投胎。罪孽深重,便免不了用雷霆正法伺候,使其灰飛煙滅。
“敢問亭中可是小倩?”站在涼亭之外,寧採臣對着那曼妙倩影拱手。
悅耳的琴聲猛地一頓,繼而便停了下來,亭中倩影一臉訝然:“公子怎會知曉奴家姓名?”
問話間,小倩心思百轉:除了幽冥宮裡寥寥數人之外,應當不會再有人知曉我的姓名……這書生到底什麼來頭?
寧採臣心中一動,鬼使神差地說道:“曾有仙人託夢與我,說我和你有三生三世的不解因緣,如今已過去兩生兩世,今生便能長相廝守,生死與共。從那仙人嘴中,我知道了你如今身爲鬼身,受那樹妖控制,便帶了法寶,從具縣趕了過來,想要將你救出火海。”
一番話說完,連他自己都愣住了,不明白自己爲何突然變得有些孟浪起來。難道冥冥之中真有宿命?女子有紅鸞星動一說,他也遇到了這種情況?
他這邊正在暗想原由,卻是不知,涼亭中的小倩已經被他嚇到了,一雙水汪汪,夢幻迷離,形似桃花的漂亮雙眼,張的極大,整個鬼身都僵在了原地。
靜謐了許久,寧採臣緩過神來,發現亭中佳人竟是一動不動的坐在案邊,臉上不禁浮現出一絲笑意。
那種三生三世的情話,放在幾百年後仍舊是情話中的經典。放到現在,卻因爲神話的真正存在,而更具有殺傷力,竟是在寥寥數語之間,就亂了小倩的心湖。
顧不得說那句經典的‘月夜不寐,願修燕好’,聶小倩回過神來,便驚駭問道:“你這書生究竟是什麼人?緣何這般胡扯?”
話都已經說出口,自然要順着說下去。寧採臣搖頭,一臉認真:“小倩你看我可像是那說謊之人?若是你還不信,我繼續說下去便是……在夢中,那仙人不僅告訴我了你的名字,還道,你生前本是官宦家的小姐,在返鄉的路上遭奸人所害,伯父將你葬在一顆老槐樹下,卻不料想這老槐樹成了精,控制了你的金壇(骨灰罈),讓你服從她的指揮,否則的話便任打任殺,肆意責罵。”
隨着寧採臣的講述,小倩回憶起以往的一幕幕,以及現如今深陷苦海,痛不欲生的現狀,一時間淚灑衣襟,對這書生的話不知不覺間就信了幾分,心中產生了一種極其複雜的情緒。
那是對以往的痛苦,是守得月明的快樂,是柳暗花明,是撥開烏雲見青天……各種念頭揉雜在一起,使得這個十八歲就悽慘身亡的女孩痛哭流涕。
深夜中,聽着女孩痛哭的聲音,寧採臣忽的手足無措,下意識地就要進入涼亭:“你別哭了好不好,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做了什麼禽獸事呢。”
“你站住。”小倩施法攔住了他的前進,淚眼婆娑地說道:“我不知道仙人爲何會讓你來救我,也不清楚那三生三世的因緣是真是假,但是書生,你太弱小了,手無縛雞之力,連我都打不過,如何能夠戰勝姥姥?”
拍了拍擋在身前的透明氣牆,寧採臣將人皇筆掏了出來:“我有至寶人皇筆,可誅殺妖邪,鎮壓仙魔;我有一個實力高強的大哥,他武學高深,道術精湛;我有一顆不畏艱險,不知畏懼的心,可一往直前,撞破南山!”
“這傢伙,那實力高強的大哥不是說的我吧?我什麼時候答應會和他一起冒險去斬殺樹精了?”後方大樹之上,燕赤霞哭笑不得地呢喃。
寧採臣看不清小倩的臉,小倩的目光卻能透過輕紗,看清他的面頰。
認真地注視着這個脣紅齒白,眉清目秀的翩翩少年郎,聽着他堅毅地說着要拯救自己的話,想着那三生三世的宿命,聶小倩忽地感覺心中有些發燙,仿若有一片羽毛,輕輕劃過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
猝不及防地被感動至深,長年冰冷的身軀,隱約之間竟是感受到了一絲的暖意。鼻子倏然酸澀,眼眸中的淚水卻是再也止不住了。
“書生,你回去吧,姥姥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你和你那大哥加起來,估計都打不過她。”良久之後,她吸了吸鼻子,哽咽說道。
因是鬼身,她的眼淚落地便幹;淚水猶如水閥打開,卻也不會哭腫雙眼。
“放心吧,肯定能打得過的,你看。”寧採臣將人皇筆向前一劃,小倩用法力構建的透明氣牆頓時碎裂。
“書生,你不要過來。”明知道他現在能夠打碎氣牆,小倩還是下意識地揮手三次,築建出三堵氣牆來。
寧採臣停住腳步,與她隔紗相望,卻只能隱約間看到她漂亮至極的雙眼:“你還是不信任我?”
“這一切都太突然了,我一時間接受不了。”小倩站起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書生,你給我點時間,容我好好的想一想。倘若我想清楚了,會回來找你,到時候別忘了帶我去見一下你大哥。”
一句話說完,聶小倩身體騰空而起,白裙飄舞之間,竟是比下了那天空中的皎月,傾城而獨立。
“喂,回神了,鬼都已經走了。”無聲無息間,燕赤霞來到了他身邊。
“燕大哥,你覺得小倩怎麼樣?”對於他的突然出現,寧採臣絲毫不覺得驚訝。畢竟在電影中,燕赤霞也總是神出鬼沒的。
燕赤霞頓了一下:“如果你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她剛剛的表現也是真的,那麼這隻鬼給我的印象還不錯。”
“所以,你會答應和我一起將她救出苦海吧?”寧採臣拉住他的袖子,誠懇說道。
“你這書生,怎麼突然之間變得那麼單純了?”燕赤霞無奈地搖頭:“你怎麼能夠確定那女鬼剛剛的表現,不是裝出來的將計就計,想要回去佈置好陷阱,讓我們找上門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