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陸文龍問,荀老頭就坐在後面把張慶楠的底子倒出來:“他家就是jǐng察系統的,父親曾經是建國後的渝慶市jǐng察局長,所以從小也算是幹部大院裡面長大的,早早的就跟着於老爺子練功了,動亂的時候跟你那麼大就有點名號能打,這些年改革開放一下就壯大起來了,又有關係,又有名聲,之前渝慶最大的頭子被抓了敲沙罐(槍斃),現在就是他跟另外一個叫張平的並稱二張最強了,但是兩人做的道不同,張平走煙土,他走花臺。”
楊淼淼在聽呢:“煙土怎麼走?不是抽的麼,花臺又是什麼?”
陸文龍笑着解釋:“這是大煙,我們本地都不產這個的,都是從滇南那邊運過來,所以叫走煙土,花臺就是賭博了,臺子上搞得花裡胡哨的……他是搞賭博的?我最近聽小白說城裡有好幾家搞賭博的,還有噴子!”師徒倆說話就帶滿了切口,旁邊人是不容易聽懂。
荀老頭居然主動照顧楊淼淼說白話:“嗯,就是他們搞得最大,串了jǐng察的,你不喜歡他們這樣最好,現在不比解放前亂世了,太平盛世不可能允許一直那麼搞的,噴子?摸那個玩意兒的最終都死在那上面。”
陸文龍說袁哲最近的研究結論:“還是經濟改革開放,道上突然就有機會找錢了,之前只能打架生事,現在突然能找錢,還是很多錢,所以他們又不會別的什麼,自然就是隻有這黃賭毒幾條路了,來得多快。”
荀老頭對徒弟還是放心:“你明白就好,老於是個只練武的人,不問這些事,但是解放前他手上也沾了不少革命派的血,所以後來安排他在骨科醫院接骨,順帶jǐng察局也監視住了他。張慶楠才搭上線,這個師父……嗯,跟我一樣,是壓不住徒弟的。哈哈哈!”可他的口氣卻怎麼都有種得意的味道。
陸文龍就想停車轉手打兩巴掌自己這個爲老不尊的師父,這師徒倆的感情確實深得不像師徒或者父子的感覺,有點爺爺疼孫子的寵溺味道。
不過下車的時候,荀老頭臉sè還是繃了一下,嘴角輕聲:“看看吧……我這些子侄輩就這麼個造化了,以後你多擔待……”陸文龍終於伸手去敲了一下師父的頭!
的確是那邊那些院子裡的智堂後輩,能結識現在在渝慶大名鼎鼎的楠哥。自然有些點頭哈腰,巴不得到處宣揚自己拉上了線,一副渾不知死活的模樣。
陸文龍比荀老頭已經高出了不少,老頭子的背都有些佝僂了,瘦得很,陸文龍真有些心疼,順手就挽住他:“您就別cāo心了,我到山上真武廟那邊給你修個小房子。你在那邊去修養好不好?”
荀老頭居然眼睛一亮:“好!立馬就把我那院子給拆了!”
這老頭也夠狠的。
到了飯桌上,張慶楠也閉口不提招攬陸文龍的意思了,他倒不是個心胸狹隘的人。道上楠哥的名聲也不是白來的,過來路上,他有幾個能言善辯的弟兄從智堂後輩那裡大概瞭解了一下陸文龍的底子,知道這年輕後生居然也有一大幫弟兄,而且就是年齡段齊刷刷的比自己小個十來年的樣子,活脫脫的就是下一代生力軍!
所以這就算是新老兩代的事情了,知道陸文龍他們似乎都是在做些小本生意,膽子不大,張慶楠就略微有些不在意了,他們這代人最講究的就是撐死膽大。餓死膽小的,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那就等着喝西北風吧!
也許陸文龍的那輛破車也證實了他的看法,光是身手好,沒膽量還搞個屁?
所以在飯桌上就只論功夫不說事,陸文龍自然也閉口不提。只是他跟楊淼淼的身份被認出來,還是讓張慶楠的弟兄們非常驚訝,也讓張慶楠更沒了戒心,一個奧運冠軍,做什麼不好,難道也要去提着腦袋做事麼,所以他倒是釋懷了,笑着一邊敬酒一邊豪爽:“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你那些小兄弟有什麼報你的名字找我好了。”
陸文龍也回敬:“萬一有磕碰,我一定讓路,楠哥您多擔待就好,我們都是窮苦孩子出身,就求個平安求個財。”
唉……給人感覺格局確實不高!
只有於老爺子坐在旁邊看了不說話,得空就在桌子下面踢荀老頭,一臉的嫉恨!
荀老頭得意洋洋的給他一起敬茶,現在老了老了,陸文龍就不願意他多喝酒了,老頭子就真聽了,說要多看着佳兒佳婦的過幾年。
不過陸文龍席間說起自己帶楊淼淼過來的本意,荀老頭就趕緊推薦於老爺子:“這纔是跌打接骨的聖手,把個脈什麼的比我強得多。”
習武之人確實容易受傷,又不像現在的運動員有醫療部門支援,所以老一輩的練武大家多半都會點這樣那樣的治療手段,於老爺子這樣解放後沒有被鎮壓,還能在骨科醫院坐堂的,自然是有點本事的,也不推辭,低聲問明白了來龍去脈,再幫楊淼淼把脈斷診一番:“身子骨,確實沒有大礙,心神不寧外邪襲心纔是關鍵,一定要多調養。”
回家的時候楊淼淼就一臉的不快:“這老頭子胡說八道什麼,他那個徒弟也不要臉,明明都不如你,還厚着臉皮不承認!”
陸文龍哈哈大笑:“別跟人計較這些,對我來說今天結識他,沒什麼壞處,總能避免我的弟兄走錯路,也不會隨便跟人起糾紛。”
楊淼淼還是計較:“那句話怎麼說來着?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我們教練一天到晚都在耳邊提,哪能和和氣氣的收場,一定要拼個輸贏出來的。”
陸文龍覺得她肝火有點旺:“待會兒我們買點豬肝回去熬湯喝!”
小虎牙其實對目前的生活還在適應:“我……真的不回國家隊了?”
陸文龍佯裝驚訝的看她:“你又打算拋下我去國家隊了?”
小姑娘還不太適應打情罵俏的分寸,趕緊討好:“沒有沒有,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做什麼?我肯定不願意跟你分開,就這樣天天在一起最好,但是我做什麼呢?”對於一個被體工隊的體制安排了十來年的少女來說,根本不知道離開那個體系該做什麼,這也是很多從體工隊退役的運動員最迷茫的東西。
陸文龍開拓這種思路:“很多很多的事情,你可以去上學,可以在家學着做飯做菜,也可以去上班,還……嗯,你不是有個跳水運動場麼,也可以去那裡教別人跳水游泳,事情很多啊。”
楊淼淼確實迷茫:“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呢?”對於她來說,做任何事情都是要有目的的,訓練是爲了金牌,戀愛是爲了和愛人陪伴在一起,那麼別的事情是爲了什麼,她還不太明白生活的意義。
陸文龍也不會解釋,問多了就不耐煩:“問阿清!她是老師來的,最喜歡解答這些東西。”
小虎牙嘻嘻笑:“我纔不問她!她胸那麼大,一看就不是好人!”這邏輯真奇怪。
陸文龍忍不住就哈哈哈的大笑,心情真好。
下午陸文龍先到曹二狗那裡,把自己跟張慶楠見過面交過手的事情給餘竹一幫人都描述了一下,定下一個基調:“他們現在風頭最勁,我們就避着他們,實在有什麼牽連上的就報小六的稱呼找楠哥,總之就是要跟他們撇清,不許跟他們有任何瓜葛,特別是小白這邊。”
小白一個勁點頭:“我再去跟他們搶食不是找死麼……他們現在爲了撈錢,什麼事情都敢做了。”
楊森也有消息:“他們現在也開始在學着討債了,但就是硬來,拿槍拿刀的硬上,這……算是搶劫吧?”他都能看出這中間的區別了。
陸文龍琢磨一下:“回頭我問袁老師找個學生給你,學法律的,幫你們出出主意,雖然這察二哥是說你犯法你就犯法,可少點把柄總是好的。”
餘竹算是把思路理清楚了:“阿龍現在把黑白兩道的人都拎清了,就是要讓大家做事的事情少點麻煩,小事情我們自己處理,大事情往jǐng察或者別人頭上靠,這麼多的弟兄跟着我們過活,好好賺錢纔是最主要的,今年爭取年底多給大家發點!”這纔有點公司開會的感覺了嘛。
陸文龍還是自己那個思路:“老爺把他那個院子的地給我們,阿剛去學着怎麼跑建委報批,我在建築學院這邊找設計院的人去搞測繪設計,先給我們自己修一棟樓,我們自家兄弟的宿舍,以後我們也算是在這渝慶城裡正兒八經有個家了,大家齊心協力把這房子修起來!”
說一千道一萬,陸文龍還是個從小縣城來的土鱉,縱然他已經儘可能的比同齡人,同鄉們都看得遠一點,但也真不能跟維克托那種比,他骨子裡還是有華國人那種有份宅基地,有個家,有個房子的原始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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