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和訓練依舊在進行,陸文龍就有點悄悄的躲着蔣琪了,小美女自然是知道緣由,歪歪嘴角,纔不讓他這會兒爲難呢,反正時間還長。
同樣不爲難的是餘竹,檯球場的事兒處理起來雖然不那麼輕鬆,但他還是在一步步操辦,興致很高,一點沒有初中生的感覺。
陸文龍的意思很簡單,反正我們不欺負人,條件不好,求個溫飽的能幫則幫,但是不願抱成團,自己生意不好就別怨人,因爲一直以來溫吞吞的檯球場已經有點大變樣的氣象了。
縣城裡面其實是有兩個比較集中的檯球場的,另一個在舞廳那邊城北,現在西城這個檯球場陡然一下無論臺子還是玩法都有很多新意思,那邊的人開始只是零星過來幾個好奇的玩玩,到後來就越來越多,儼然分出了個高下,這邊更新潮和熱鬧了!
其實已經有一多半的臺子在這幫小混混的手下了,剩下那些別人的臺子大多都是那次換大臺子的,被陸文龍單挑了以後就裝聾作啞,又沒有立下什麼字據,憑什麼就要把吃飯的傢伙什讓出來?還經常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商量,一起共進退,打算搞什麼降價,想增加點人氣。
陸文龍簡直就是嗤之以鼻:“他們的臺子本來就沒空,只是因爲臺子翻得太慢才虧錢,還降價?我說他們真是腦子裝大便了!”
餘竹早就發現這幫子人中間的有人不堅定,居然變本加厲的找些人去那些臺子上磨磨蹭蹭的玩球,更是把一張臺子一天的收入降得更低。
打架那個大個子和後來那個精壯漢子就明白這種陰招,用起來自己真沒什麼好折騰的,最先反水,私下找曹二狗把臺子合了,本來想自己來收錢,曹二狗卻按照餘竹的指點,拿出兩張合同:“其實出來混的,口說爲憑,哪裡需要寫什麼字據,只是你們那些大老爺們敢做不敢當,如果覺得這個東西合適就簽了……”
這是餘竹和陸文龍在票房商量了好幾天,搗鼓出來的東西,剩下這些家臉皮有點厚,就算合作也不是什麼好貨色,所以不要什麼收了錢再來分,合同的要求就是臺子直接租給我們,每天給你四十元,一簽就是三年!這東西打好了草稿,陸文龍還讓胖子拿去請教他那個做五金公司經理的老爹,正兒八經的在後面摁上了曹二狗的手印,才謄寫了好多份等着。
看臺子其實也是個辛苦活兒,就這麼一張臺子,苦哈哈的蹲在旁邊守着,風吹日曬的,有時遇見橫一點的,打了不給錢就算了,順勢打罵兩句的都有,現在能夠啥都不做,旱澇保收,和自己以前差不多,這兩人看了幾乎沒什麼猶豫就簽了!
這事兒沒幾天就傳開了,那些正在被大臺子的收入拖得有點心慌的傢伙,終於顧不上相互之間的攻守同盟,偷偷私下找到曹二狗把臺子都租了,連有幾戶原本是條件不太好,和曹二狗他們對半分的,也過來租掉臺子。
最終把這個二十七張臺子的檯球場明裡暗裡全部掌握到自己手裡!
七八個少年晚上在曹二狗的小破屋裡打開兩瓶白酒,喝得酩酊大醉!真是完全想不到,半年多的時間,居然能獲得這樣一個場地!
第二天一個個傻小子都喊頭痛!
陸文龍不頭痛,他喝得少,而且確實沒覺得有多不舒服,一早從少年們橫七豎八的通鋪上爬起來,這裡隱隱成了少年們聚會的地方,曹二狗就直接鋪了三張牀拉通,不回去的,全都可以在這裡睡覺,在女性暫時還沒有頻繁出沒的階段,基本就像個男生寢室。
天色剛亮,蹲在石坎上,靜靜的看着下面都還鋪着塑料布沒有開始營業的檯球場,他也很有點感慨,這纔是自己的第一份正經八百的產業……
餘竹捂着頭也出來,直接一屁股坐在他旁邊,也把目光投向幾十級臺階下的檯球場:“老大,這半年的事兒,我很滿足!”
陸文龍拍拍的肩膀,搭在上面:“這不過也就是我們現階段掙錢的東西罷了,好好搗鼓掙錢,好好積累人脈,合同不是籤的三年麼,三年內,我們就要爬上另一個臺階石坎,再把這個場子扔掉……到那時候,也許這個在我們眼裡都不算什麼了,就好像之前的收保護費一樣!”
餘竹眼睛睜得有點大,消化了半分鐘:“才把這東西拿到手裡,你就開始尋思……扔了!”手中的大拇指卻已經豎了起來。
陸文龍伸另一隻手比劃:“就按照我們之前商量,整齊點劃分,這三分之一是大臺子,其他的都是新的小臺子,胖子說最近花錢有點兇,那就逐步換,下面的弟兄就說明,這段時間一起咬咬牙吃點苦,沒什麼好處,但這是我們自己的產業!”
餘竹這個時候就有點奸商表情:“下面小弟知道是跟着我們混,已經很得意了,哪裡還敢要什麼好處?”
這種最底層的小弟就是這樣,粵海那邊俗稱矮騾子,就是做最多的事兒,背最多的黑鍋,拿最少的錢,陸文龍他們這幫小崽子不自立門戶的話,多半也是這樣的下場起步。
陸文龍笑着搖搖頭:“還是要給好處的,以後這邊只需要十個人左右在曹二狗下面做事拿錢就可以了,一個人管幾張臺,這樣可以少花點錢,知道了吧?”
餘竹摸摸下巴:“我好好琢磨一下。”
陸文龍指指後面的房間:“我們這幫兄弟先試着來吧,每個人每月領點錢,具體多少,你和胖子商量。我覺得兩三百就可以了,別太多,畢竟還有很多用處。”
餘竹繼續點頭:“嗯,不會嫌少的……”
陸文龍還是那個意思:“我說這句話你別嫌難聽,就算是自己的好兄弟,賬目分明,好處都有,才能做長久的兄弟,私心一旦多了,就沒得做,所以我把話說在前面,我不在這裡拿一分錢,但是讓我知道誰亂來坑人,我就趕走誰!”
餘竹這纔有點驚住:“那……那你怎麼做老大,這沒好處的!”
陸文龍依舊笑笑:“阿竹,等着看吧,只要我們一起努力,還有很多東西要經歷的,我最嚮往的就是這些東西,錢麼……你看喬峰郭靖這些人在乎過麼?”這時候的少年可不就喜歡拿金庸小說的這些主角來做比喻麼?
餘竹終於嘿嘿的笑起來:“我覺得我們做韋小寶還不錯!都是小混混……”
陸文龍撓頭:“你要是能找個皇帝給我們抱大腿,那倒不錯!”
晨間的石坎上就聽見這倆的哈哈笑聲。
中午放學,陸文龍纔回家洗澡換衣服,他還是難得有這樣夜不歸宿的情況,門上貼了個小條,是堂哥留的,讓他過去叔叔家一趟。
隨便吃點什麼把自己拾掇好,陸文龍纔到了叔叔家,沒多一會,就抱着一個陸成凡寄過來的包裹回家,叔叔倒是問了兩句他爲什麼晚上不在家,臨出門關門時候就聽見嬸嬸在不耐煩的告誡堂哥不要跟他廝混……
陸文龍現在已經沒什麼興趣計較這種情緒上的東西了,不會爲這種事情打攪自己的好心情,回到家找把剪刀打開布袋縫合的包裹,除了外面的幾件衣服,中間還包裹着一些零食和兩盤錄像帶。
黑色的VHS錄像帶上還夾了一封信,信封居然是用毛筆寫的,陸成凡的書法很不錯,陸文龍這點就有向父親靠攏的跡象,取出那幾張寫得密密麻麻的信紙,陸成凡除了略微講述自己最近的生活和工作情況,就是他關於棒球這件事的考慮。
因爲他其實前兩年的主營事情是從粵海一帶搗鼓一些走私貨到內地來銷售,也算是見識比較廣博,那些走私貨中什麼都有,從二手全新家電,國外新舊服裝到錄像帶,都有過接觸,以前他就曾經無意間看見過這些來自日本或者美國的籃球棒球教學錄像帶,只是實在沒有用,一般都是直接把這些用極低價格收來的垃圾錄像帶,洗掉當成空白錄像帶賣,這次就託了幾個上線花了點時間從境外搞了這麼兩盤教學錄像帶,希望能對兒子有用。
信中在他看來,和做生意是一個道理,越是冷門的就意味着投入回報比會越大,人人都在上的獨木橋,就太艱難,爲了給兒子解釋清楚這個道理,陸成凡還引用了一個乒乓球的例子,小縣城光是體校練這個的都不下一百人,一年也就能出一兩個人才,爲了能夠提高成績,得到教練的青睞,爭得真是頭破血流,更別提全國這麼多地方了。
陸文龍一看就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在理論高度還是有些說不出來,頻頻點頭。
最後,陸成凡的結論就是棒球現在既然是個冷門項目,卻能掉在陸文龍面前,就應該努力訓練抓住這個機會,試試在這條路上能走多遠,畢竟年輕就是資本。
在末尾,按照這個年代寫信的習慣,陸成凡用格言來鼓勵兒子:“機會總是在轉角的地方,等待最有準備的人去掌握……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