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文化程度都高說了陸文龍,最多算小學文化,對科學知識的信心遠不如對手中棍棒和拳頭來得紮實,加上也就二十不到的年齡,他哪裡讀得懂報刊新聞裡面背後隱藏的含義?
老牛不奇怪他的反應,有些無力的繼續拿手指在報紙頭條上敲一敲:“這個……剛上臺的國家銀行行長,以前就是搞經濟的,非常狠,他這番講話就說明要下大力氣抓銀行金融改革,唉,他上臺就說明了國家的態度,以前借雞生蛋的局面要一去不復返了!”憂心忡忡的樣子格外蒼老。
陸文龍還問了問借雞生蛋的意思,才明白就是陸成凡那種專找銀行借貸,在外面一個項目套一個項目的投機倒把手法:“前段時間不是已經收緊了信貸和銀行的錢麼,怎麼這次纔是動真格的?”老範就是因爲銀行各方面資金緊張,借貸鏈除了問題,才被陸文龍一把給抓住了命根子!所以陸文龍格外的印象深刻。
老牛搖搖頭扶額頭:“前一兩年這一撥,就是發現銀行金融的問題已經到了非常危急的時刻,三角債、銀行的死賬壞賬數額巨大到難以想象,全國數千億的資金黑洞缺口……我有點後悔,以爲前面這一波是運動,是政治運動,是領導人上臺做的樣子,以爲過去了就過去了,纔會繼續強行上馬這個大項目!”
陸文龍終於聽出點風聲:“你……想退出?”
老牛看看他,別說,這白化病人白天看着都覺得有點滲人,臉上斑斑點點:“退出?怎麼退?我現在所有的身家都投在這個項目上了,還有銀行的錢,都卡在裡面完全沒法動彈,我可不像你現在在銀行還有儲備糧!”
確實是儲備糧,陸文龍投了五千萬到這個項目上,但因爲前期故意磨蹭着用自己轉移存款到對方銀行儲蓄,換來儲蓄額上升,要挾對方銀行先動用他們投資的款項來投入施工,造成現在剩下的現金,大多是陸文龍的錢,雖然是賬面上屬於公司的錢,陸文龍也無法抽身拿走,但陸文龍有簽字允許施工使用的權力,相對一開始雄心勃勃就全面投入,還找不少金融機構借了錢的老牛,要寬裕得多。
當然陸文龍沒說自己還剩了兩千多萬的備用資金暗藏在別的銀行散佈,只是提醒:“我們光憑這點錢,可把大樓修不完,難道又剩個爛尾樓放在這裡?該怎麼辦?”
老牛有點煩躁:“原本就是靠銀行的錢,把銀行拖下水,債滾債才能錢生錢修完這棟大樓的,現在怎麼辦?涼拌!”
陸文龍不知天高地厚的安慰:“也許銀行的形勢沒有這麼糟糕?”
老牛充滿嘲諷的看了他一眼:“你說得輕巧打個顛倒(換個角度的意思),你還真是無知者無畏!”
陸文龍的確是看不了那麼遠,也沒那麼敏銳的感覺,壓力感真沒那麼大:“總之我依舊是一句話,我鐵了心也要把這棟樓修完,當叫花子要錢都要修完!”
老牛深深的看他一眼:“你是不明白金融形勢纔是上層建築……好了,一起去吃飯?我約了兩位銀行行長一起,探聽點消息!”
陸文龍搖頭:“這種老人家的場面我就不去了,我也聽不懂那些專業術語,我到現在都沒搞懂幾分利的意思,如果晚上要喝酒或者玩點什麼場子,給我打電話,找姑娘或者要賭場,我都能介紹點地方!”
老牛哪裡還有這種興趣,無奈的笑着搖搖頭指指年輕人,陸文龍就端了茶杯出去了,回到自己辦公室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才下樓,給開着破面包車一直跟在自己後面的張揚做了個眼色,他就靠過來,喧譁嘈雜的百貨公司路邊低聲耳語:“叫竹哥安排一組人,開始輪番跟着老牛,有什麼風吹草動不對勁的地方,立刻通知我!”
這就是道上的本色,口口聲聲都義字當頭,但是如果有什麼不好的徵兆,那對不起,老子就得防着你人心思變,陸文龍雖然不知道老牛如果跟老範那樣想潛逃,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傷害,但是防着點總是會掌握主動的,這是他給自己一個良好習慣,反正道上可不在乎什麼監視跟蹤是不是違法……
然後纔開車去接蔣琪出考場,因爲她又是極爲特殊的外語科目是俄語,所以指定的考場都跟其他學校不一樣,這種情況一共就幾十名學生,其他都是各外語學校或者師範學校的俄語老師,其中還有些成年人。
陸文龍看着蔣琪一個人低着頭念念叨叨出來,完全沒有其他學生一大羣急着對答案分析成績的模樣,迎上去主動幫她拿東西,姑娘才嚇一跳的擡起頭露出個半驚嚇的笑容:“吃什麼?!”
陸文龍早就想好了:“你在考試,費腦,我們去吃烤腦花!”很認真的表情。
蔣琪一下笑得捂不住嘴了:“你纔是豬腦花!”
陸文龍秉承吃什麼補什麼的理念:“真的,我聽他們給我說過,味道很不錯,田螺哥都學了這道菜的,快點,吃了中午你還能在車上睡個午覺。”下午還有一科考試呢。
蔣琪挽着他的手蹦蹦跳跳:“我媽昨天晚上打電話來問我考試準備得怎麼樣。”師詠琪幾乎每隔兩三天都會跟女兒通電話,不然真的會覺得自己這個女兒就好像天上的風箏一樣要飄走了。
陸文龍撇嘴:“你一定是回答準備得好好了……”吃飯的地方是事先就找阿光田螺哥他們問清楚了的,專門找的這附近,不用開車,走着去就好。
姑娘說重點:“順便她也問了小蘇的情況,她……知道小蘇懷孕了。”
陸文龍哦一聲:“老母雞下了蛋,多半也是要咯咯噠的叫幾聲,阿瑾的媽媽一定回去交流過這個事情!”不用腦花想,陸文龍也知道肯定是張雅倫回去說的。
蔣琪就先彈一下他的額頭表示對這種用老母雞下蛋形容生孩子的說法不滿,才咯咯咯的自己也覺得好笑:“纔不是下蛋呢!不過我跟我媽也說了,她生不生孩子跟我沒關係,要是她知道你以前的英語老師也可能懷孕,可能下巴都要嚇掉了!”
陸文龍哼哼兩聲:“當面你可別跟阿清提這茬兒,要是沒懷孕,嘿嘿嘿,你曉得她那個雷厲風行的架勢!”
蔣琪自己拉起這個話題來,又覺得在自己考大學考試的時候討論這個有點怪,生硬的拉開:“吃了飯我不睡覺,我們去逛逛街好不好,聽說這邊是大學校園區,蠻多學生喜歡逛的跳蚤市場啥的,剛纔就聽那些考生說考試完了要好好的去逛一逛!”
陸文龍對這學習尖子確實沒法比:“你也知道人家考完試纔去,隨便你吧,就那家!”
很出乎意料,這家的豬腦花居然有好幾種做法,並沒有想象中那樣噁心或者肥膩,有清蒸偏甜味的,其實就跟一碗甜豆腐腦差不多,還有燒烤孜然味的,再加上香辣味的,兩人還要了兩條烤魚,坐在一大羣大學生情侶和周圍上班族中間吃得不亦樂乎。
縱然一邊吃一邊埋怨這些東西富含膽固醇,蔣琪還是吃得相當滿意的出來:“建院和政法學院都在這邊,但是有兩三站路的距離,以後上下學怎麼辦?”還在考試呢,這姑娘就有把握自己一定能上了?
陸文龍已經跟湯燦清體會過大學的生活節奏:“比中學輕鬆多了,時間也好安排,你不是已經拿了駕照麼,要麼買個車,開車上學,我們一塊也可以,只是我在建院的培訓班再讀一期高級班估計就差不多了,不過我看我讀得不怎麼樣,全靠孟曉娟幫我讀。”那個一直在培訓班專心念書的農村姑娘現在就跟着阿剛在工地上,陸文龍那個辦公室名義上的秘書也是她,不過今天就是去上課了,不在工地。
姑娘們防備的還是比較漂亮那種,孟曉娟就不在其中,蔣琪就自己轉腦筋:“唉……說是我們一起進了大學,結果你去了師範大學,要不是爲了學法律,我也考那所學校了。”
陸文龍按照指揮帶着去跳蚤市場:“你不考那邊纔是正確的,你覺得我有多少時間去坐在大學裡面,都在這城裡纔是最靠譜的,我過去都是接受教練的檢測,說起來老趙最近叫我去平京看全運會的棒球比賽,我都沒時間,只有等這檔子事兒完了,他手裡也把新的人手考察得差不多了,我再去平京看看,說不定長江後浪推前浪,我已經被甩在沙灘上,讓人給比過了。”
家裡好像都不是很在乎這個奧運冠軍了,楊淼淼那號的都不稀罕了,所以蔣琪也能不在意,剛一轉過路口,就輕聲歡喜的雀躍一下,拖了陸文龍一頭扎進到處都熙熙攘攘的攤位中間,其實說起來家裡都在做過千萬上億的產業項目了,好像還沒有什麼高檔消費的習慣,穿着也是普普通通的年輕人打扮,逛的更是十幾塊錢的小東西?
其實在意的是兩個人在一起逛,而不是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