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認識到一些東西,但陸文龍肯定不會矯情得把吃到嘴裡的肉給吐出去,在他看來,跟那些虎狼一般貪婪的官家手裡奪下來,到自己手裡,未嘗不可以經營得更好。
既然都覺得這條老街的確有保留的意義,那就保留下來,反正現在整條街的人都跟北城地產簽了拆遷補償合同,只是自己把錢又還給銀行了。
所以回過頭就讓豆花鋪的小弟們在蔣琪的帶領下挨家挨戶的詢問街坊鄰居,是願意繼續在街上,還是搬到新房子住,前者就一切照舊,後者就給錢去買房子搬家,當然蔣琪也拿了一份新方案在手裡,就是可以等着住北城地產自己修的樓房,還是街坊鄰居自己住在一棟樓,也就在老街旁邊頭上,這邊依舊算是租給大家可以開張做生意的店鋪,每個月只交少少的象徵性租金。
沒有人知道蔣琪其實已經是這家地產公司的老闆,因爲最後陸文龍把魏蘭春抵押出來的公司手續安在了師詠琪的頭上,誰都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只有湯燦清嘲笑陸文龍這是在深挖洞廣積糧,早早的準備討好丈母孃,可憐自己沒有個媽,不然也可以威脅一番了。
說起來,還真是,有了身孕的蘇文瑾完全陡然爆發出氣勢,之前的小倔強變成完全雷厲風行的大嫂作風,她媽完全抵擋不住,所有的事情都由姑娘自己做主,所以陸文龍跟她之間沒什麼可擔憂的;
楊淼淼那爹媽都沒有的就更不用說了,湯燦清只有一個啥都不管的爹,所以看上去,只有蔣琪爹媽會有點對目前這個家庭狀況不滿的難度,所以陸文龍明目張膽的把一家公司給蔣琪,其他姑娘也不覺得有啥。
只是還在暑假期間的蔣小妹就覺得既然是個事,那就要好好的做好,冥思苦想的跟陸文龍琢磨出這麼個掉包計來,然後身體力行的自己去推行。
結果完全出乎意料!
她和陸文龍預計怎麼也有三分之一到半數願意賣掉老房子搬家的,結果只有兩家比較年輕的對那種高樓電梯,電燈電話的現代宿舍樓很感興趣,完全不願住在這種上個廁所都不方便的老街上,因爲這是兩家最年輕的,稍微上點年紀都覺得還是要跟老街坊住在一起,但是新房子肯定也還是有方便的地方,所以之前不太願意搬家主要的原因就是離開這條街,就沒了生活來源,現在老街不拆,就在旁邊修一棟樓,相當於過來上班做事,老房子也依舊住着,有什麼不可以的?絕大多數都選擇了新方案,啥都不願改變的也只有三家,不過這三家其實也是在拆遷合同上簽字的,陸文龍就建議蔣琪不用管,等街坊鄰居都搬家了,再看看會不會改變。
陸文龍自己都笑:“到時候一到晚上,這些街坊鄰居都下班鎖上門店回家休息,黑漆漆的街面上只有兩三戶人,嚇死人了!”
蔣琪自己想想,都覺得有點滲人,使勁抹自己的兩條細細胳膊嬌嗔:“別嚇唬人!”
既然是這樣,阿杰就當仁不讓的接過了北城公司的實際操作權,開始帶着阿剛分給他的一部分工地上的弟兄開始按照之前北城地產審批通過的規劃,先修距離在老街之外兩三百米處的三棟住宅樓,都是12層左右的單電梯房,結構都跟家裡的十八樓差不多,算是難度最小的磚混結構,就當是給阿杰練手。
那邊就是魏蘭春他們早先就瞄上打算修來賣錢的空地,掛名在溫泉療養院的宿舍樓名下,只是沒錢動工而已,現在算是做了個嫁衣被陸文龍揀個落地桃子,修這麼三棟樓的資金對他來說,並不缺乏,而且無論施工隊的人手或者設備以及材料,對於正在奮力搶修國立大廈的他來說,什麼都是現成的。
於是在國立大廈之外,這三棟樓幾乎就是齊頭並進的同時開工了。
因爲這裡是遠離主城區三四十公里外的邊角,沒有誰注意到,就連魏蘭春之前的那些關係,在突然就失去了魏蘭春消息以後,也只能怏怏的看着這幾棟樓動工,一切手續都是完備的。
本來有些不忿的老領導是打算出面叫停或者作梗的,同樣幾張照片就讓他完全銷聲匿跡,還好,沒有變本加厲的再要挾他什麼,也就斷了他魚死網破的念頭,不敢再對這個工地說什麼了。
所以說這個順風順水的小工地並沒有成爲陸文龍的工作重心,老街的生活依舊沒有改變,除了街坊鄰居們經常好奇的過去看看遠處那棟新家的建設,有些期待新生活之外,就是蔣琪時不時的會搭乘阿杰他們的越野車過來查看這片工地跟豆花鋪的生意,隨着新學期要開始,她也許就要遠離這邊了,政法學院在主城區。
陸文龍的重心依舊在國立大廈這邊,但是這邊逐漸就能看出點焦頭爛額的味道來了,因爲國家政策,真的開始和他相關起來。
按照陸文龍這種江湖人的心態,國家的事情關自己屁相干,山高皇帝遠的事情,可自己參與經營着這棟價值好幾億的超高大樓,就完全能體會到國家政策的一點點變動就會風吹草動一般的表現出來。
由老牛掌控的財務部門開始喊拿不出錢來了,施工單位的款項在開始拖欠,材料供應商的錢也在拖,就因爲銀行開始扣留原本的貸款部分,那個好像自來水一樣嘩啦啦的現金口真的在國家調控下收緊了。
施工是陸文龍這邊在掌控,資金是老牛在掌控,以後的運作則是金融機構優先入駐進來保證房租之類的,可現在老牛三天兩頭不會出現在這邊的辦公室,因爲不光是國立大廈,他別的項目肯定也受到這種銀行信貸資金收縮的影響,甚至打電話也忙碌的把這邊的財務工作甩給陸文龍:“你自己看賬面上的款項吧,我是沒辦法從上面抽出什麼來做手腳的,這一關對我來說,有點難!”
在這樣的情況下,陸文龍才終於想到了自己的父親,按照陸成凡和老牛幾乎類似的操作手法,在遇見這樣情況時候,是不是也會有點困難?
所以這天坐在辦公室裡,陸文龍給自己的父親撥打了電話,記憶中好像這還是自己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父親,電話號碼都是找蘇文瑾要的,因爲自從陸成凡收縮了渝慶這邊的項目,決定到南蜀那邊潛心運作實體項目,其實也是受了前年就開始的第一波銀根緊縮政策的影響,接電話的卻是周姨:“你還知道打電話來?都沒有說來看看弟弟?”
陸文龍撓撓頭:“我這邊事情多嘛,小蘇也要生孩子了,等她生了再一起到南蜀去看你們?我爸呢?”
周姨先驚訝的詢問蘇文瑾的孕期之類,接着才知道湯燦清也懷孕,絮絮叨叨好一陣,纔想起來說陸成凡的去向:“這邊的項目……總體來說也不算順利,因爲你知道你爸習慣了做倒手買賣,做這種建設實體,還是很困難的,這片礦山挖礦倒是問題不大,但是現在專家來看了說鋁礦蘊藏量雖然大,但是含量不算高,也就是說直接賣礦石不太可能,必須要先自己做個粗選廠,這一塊的投資就幾百萬了,然後最棘手的是運輸,既然不是精煉的鋁錠,賣出去就是大堆大堆的粗礦石,用汽車運輸成本就很不划算,現在鋁價並不怎麼高,那就最好要修鐵路,你爸去平京跑批文了,希望能修條十多公里的支線併到附近經過的鐵路上……”
陸文龍只能對自己這個父親表示高山仰止,他做事的風格永遠都跟自己不一樣:“鐵路?這都是我們一般人能去沾的事情麼,我修點房子就覺得很難了。”
周姨的態度倒是對自己丈夫一貫信任,也許兩口子已經身在其中就不怎麼覺得奇怪:“他說只有掌握了這些命脈的生產資料,才能成就大事業,嗯,他說他最崇拜的也就是你那個什麼香港兄弟的父親,也是搞航海運輸業才奠定最終基礎的,我們這邊沒海,就沾沾鐵路了……”一邊說,還一邊有哄小孩子的聲音,估計是抱着陸文龍那個即將和自己孩子差不多大的弟弟。
陸文龍想翻白眼,但控制住了:“那就這樣吧,資金如果有問題,給我打電話。”
周姨倒是笑:“他不會開口跟自己兒子要錢的,我們也還吃得起飯,他已經覺得虧欠你很多了,反正現在我覺得還不錯,山清水秀的生活也還自在,鐵路能修起來就修,修不起來就當陪他在這邊調養身體了。”
陸文龍只能再叮囑兩句掛上電話,順便想起自己那個還找不到蹤影的母親,有點撓頭,又有點說不出的小煩躁,就給家裡打電話:“過兩天琪琪就要去學校報到了,要不今天晚上還是一起在外面吃飯祝賀一下?”
坐在十三樓空曠窗邊的蘇文瑾愈發沉穩,唔一聲就掛了電話,招呼掛在單槓架子上跟個猴子似的小老婆:“淼淼,今天晚上不做飯了,阿龍喊一起到外面吃飯。”
成天除了鍛鍊身體就是做飯看電視的前世界冠軍一個翻滾,穩穩落地:“咦,練體操也沒什麼困難的嘛……”
那是,在她看來就沒什麼身體項目是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