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剩下的日子,陸文龍就又一頭扎進棒球場上,抓緊時間演練比賽,沒人的時候一個人坐着想事情。
只在服裝博覽會以後模特大賽的泳裝比賽日,被楊淼淼拖着去看西洋鏡,專心觀察他在看着一大堆三點式泳衣的高挑姑娘時候有什麼表情沒,被陸文龍抱起來起來一陣笑打。
陸娜也試着參與了,對她來說沒有比賽名次,但算是登臺經驗,特別是泳裝登臺,用安紅的話來說,這幾乎是服裝名模必須的環節,沒什麼害羞或者不好意思,就是工作。
看這一段的時候,安紅就坐在楊淼淼和陸文龍旁邊,她身邊還坐着兩個男人,一個高大健壯,一個猥瑣得發蔫,對陸文龍這奧運冠軍也很客氣,特別是高大健壯那個,對陸文龍差不多的身材,卻矯健結實得多的身形更羨慕。
安紅介紹這是著名演員跟導演,陸文龍沒什麼概念,僅僅是客套一下,就靠在那沒什麼關注力的看臺上穿着泳衣的美女,是好看,但陸文龍覺得跟自己無關,也就跟看一件件衣裳架子一樣,只有陸娜出來的時候,才下意識的有點皺眉,僅此而已。
不過據楊淼淼說,今天來的觀衆特別多,比平時多得多,還悄悄問他是不是也喜歡她這樣穿,回頭她也買套這種泳衣回自己的跳水池試試看,陸文龍倒是有笑意的點頭。
然後就聽見那個叫蔣俊文的高大演員突然很不客氣的一巴掌推在身前兩個年輕人的頭上,低沉的吼聲:“我操你大爺,要嫖就到窯子去,別在這裡唧唧歪歪放嘴炮!”動作不大,在光線集中在舞臺上的時候,並不會引起騷動,但周圍還是有不少驚詫和鄙夷的目光投過來。
陸文龍卻覺得大快人心,在這模特場裡面來獵豔的是真不少,他纔來幾次?就聽見無數回這種吹噓自己上了多少模特,那些模特陪夜的價格是多少,還有人來主動拉皮條的,聽了就覺得膩歪,頓時當先鼓掌!
他再三自我批評要收斂,別囂張,可他畢竟是個二十歲的年輕人,還年少有爲,飛揚的性格哪裡是壓制得住的,在大家都安靜專注仰頭看泳裝的時候,這掌聲未免顯得太突兀了一點!
那個帶着一副黑邊框眼鏡的男演員都有點吃驚的轉頭看他,卻忍不住笑起來,笑得很爽朗那種,也得意的轉頭對他鼓掌,那兩個前排的年輕人原本有些冒火,轉頭看見男演員,卻有點吃癟,忿忿的起身,但沒捨得離場,到別處了。
陸文龍看得無味,也跟着跳起來,給楊淼淼說一聲:“我到外面透個氣……看得沒勁!”
楊淼淼還是喜歡欣賞這種身體美感,她跳水打分的項目就強調這些,平日裡也有形體韻律之類的訓練科目,擺擺手:“土包子!待會在門口碰頭!”
陸文龍不抽菸,但蹲在會場門外的臺階上,哪裡還有奧運冠軍的氣魄,還是那個站沒站相坐沒坐姿的小混混,肩頭卻伸過來一支菸,看上去很奇怪的煙,陸文龍有點詫異的轉頭:“蔣哥?我不抽菸,謝謝……”
蔣俊文穿的皮西裝,動作比陸文龍瀟灑得多,髮型雖然跟陸文龍一樣是板寸,卻明顯是打理過,哪裡有幾根長點短點,都能顯出粗獷灑脫的男性魅力來,把深褐色的香菸理理塞自己嘴裡:“不是雪茄,但帶雪茄味兒……不喜歡看這種?”
陸文龍坦承:“老婆喜歡,這玩意兒跟出來賣的有區別,但也不遠,我就不太待見。”
蔣俊文哈哈笑:“你不好色?這倒是少見。”
陸文龍不好色?不好色家裡就不是四個了,搖搖頭:“君子愛財取之以道,道理都是一樣的,總是不喜歡這麼膩膩歪歪的事情,男人做事,還是乾淨利落,直接點好!”
蔣俊文也順勢這麼沒什麼顧忌的就在臺階上坐下來,他也有三十來歲,卻沒什麼架子:“可這世道……”話音未落,就聽見大門那邊有聲音:“在這邊了!抽他Y的!不就是個演電影的戲子麼,橫什麼橫!”一羣七八個年輕人就這麼直接圍上來,卻拉起衣領有點半遮住臉的樣子。
陸文龍簡直就是興奮,騰的一下就跳起來,蔣俊文比他好點,但也差不多,站起身的時候身體還是不如他,估計有點缺氧,還搖晃兩下,但嘿嘿笑:“你大爺的!小兔崽子毛都沒褪乾淨,也要學着片架?!”
對方顯然就是看見蔣俊文一個人出來,纔跟出來做了點準備,手裡拿着掃帚棍棒,其中一個還把手背在後面,不知道有什麼後招,陸文龍卻習慣性的一眼就注意到這裡,他打架從來就是先關照最危險的,稍微搖擺一下身體,就算是做準備活動了。
對方看這邊兩個人沒跑,有點意外,但北方人普遍身材高大,陸文龍和蔣俊文這一米八的個頭也不出奇,何況陸文龍屬於肌肉過於結實,光看外套穿衣還覺得有點輕飄的那種,沒什麼擔心的就一擁而上。
蔣俊文卻沒演員的驕嬌之氣,和他外表氣質比較契合,但出乎陸文龍意料的是他居然第一個動作是解皮帶,唰的一下就從腰間拉出一條金屬頭的牛皮帶,把皮帶尖頭在右手上纏了幾轉就揮動金屬頭砸過去:“我草你大爺!好多年都沒這樣了……”
是好久沒這樣,估計以後也沒這樣,因爲陸文龍當先一下就擋在他前面,直接用手臂硬擋住一根笤帚木棍砸下來,對這種棍打,皮帶有個屁用?陸文龍就最不喜歡用這種沒戰鬥力的玩意兒!
託他肌肉的福,而且面對這種棍子擊打有個竅門,越靠近持棍的手位置,力道就越小,道理很簡單,力臂短嘛。
所以陸文龍迎上去就儘可能的把右手臂朝着對方拿着棍子的地方靠上去,看着棍棒重重的打在他的手臂,實際上真不疼,還讓持棍人手中的棍頭帶走力量到另一邊有些抓持不穩,陸文龍一個弓步,下盤極穩的再把左手一拳擊打在對方腰眼,右手就趁着對方吃疼一把搶過棍棒!
有棍子在手,那可不是他的天下了?
蔣俊文看着五大三粗,才把皮帶揮了個半圈,就看見陸文龍已經左衝右突的,把對方几個人棍打棒抽,直接放翻在地,而且絕對沒有那種揮着棍棒一個勁砸的動作,就是快捷的擊打膝蓋、肘彎、腰部等處,一看就極爲專業的把對方收拾躺下!
有點發呆!
陸文龍其實還是有分寸,又不是混混之間的亡命打法,拉拉自己的棒球帽:“不服就有種起來再打過,服了就滾蛋,乾繃陣仗結樑子,小心老子不認黃!”活脫脫的江湖口吻倒是用普通話來說,還是有點說不出的詭異。
幾個年輕人估計是真沒想到打架可以遇上這麼專業的,更何況還有那聽着頗爲陌生的切口,哪裡還有繼續毆打的意願,稍微挪動一下身體,就相互攙扶着爬起來,連滾帶爬的跑了!
蔣俊文哈哈大笑的站在後面,在空中揮舞兩圈皮帶,也沒說扎回去,就這麼樂淘淘的走近點:“你剛纔最後說了兩句啥子?用蜀都話說來我聽一哈也?”他居然能說點似是而非的蜀都方言口音。
陸文龍扔了棍子到旁邊的灌木叢,拍拍手上的灰塵才轉身用蜀都口音笑:“你能聽得懂?”
蔣俊文豪爽點頭:“嗯,我以前……反正我聽得懂。”
陸文龍隨手擺個撩袍拱手的動作:“兄弟我出來走江湖踏河山,山水有相逢,道義萬千叢,不放耙子不放耙蛋,認黃落教鎮堂子!”收了勢纔有點二十歲的調皮神情:“聽得懂不?”
蔣俊文認真:“說快了!聽得懂一半……再來一遍!”
陸文龍嘻嘻笑不在意:“你聽這個做什麼?”
蔣俊文還是認真:“演員嘛,就是要體會這些,你這個有很重的江湖氣息,而且是很傳統的那種,對我很有啓發的意思。”
陸文龍才終於有點興趣:“演員還要鑽研這些?”
蔣俊文很得意的用大拇指指自己腦袋:“我絕對不像有些花架子演員那樣,只知道演表皮,平時就要注意收集這種各方面的素材,演農夫就是農夫,學軍人就得是軍人的味兒,要演出那種精氣神而不只是外表……”說着還隨意的突然一提胸膛,全身都端起來,陸文龍幾乎瞬間就感受到對方那種陡然而生軍人戰意跟氣息,立刻就鼓掌:“不錯!真不錯!”
蔣俊文收起這種軍人氣息卻用了好一會兒,才全身跟抽了筋一樣塌下肩膀:“演戲,不光是戲子那麼簡單,是在演繹另一個人,體會另一個人的靈魂跟生涯,我喜歡這個。”
陸文龍表示能聽得懂,所以不避諱的解說:“我這個叫袍哥……蜀都解放前的幫會做派。”
蔣俊文驚訝:“現在還有?我聽很多蜀都人說話都喜歡帶這個調調。”
陸文龍有心眼:“沒有……早就沒有了,只是傳統比較深嘛。”
蔣俊文理所當然的點頭:“在平京是決不允許出現這樣的幫會說法,那是一定要被鎮壓的。”
那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