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提醒陸文龍:“就我們三個是不是稍微冒險了點?叫上楊森?”那幫初三的還是有五六個人的。
陸文龍搖頭:“你待會兒去找阿光,他說他會在他們學校找幾個夥伴的,我們也算是合練一下,阿林去找楊森,他還沒有完全和我們同路,這次叫他旁觀,看看我們怎麼做事的,明天我們仨都去打聽一下,初三那幾個最近在堵誰……”
阿光也是陸文龍和阿生的小學死黨,考試的時候睡着了,沒有跟阿生一樣抄到陸文龍的作業,分到一所垃圾中學去了,可這小子一臉得意:“我到那邊去招幾個朋友,我們幾個遙相呼應不更好?!”所以這一年多,聽說他也確實有了幾個鐵桿朋友,說了好幾次要帶人過來結識一下,陸文龍都覺得時候沒到,沒必要……
兩個夥伴點點頭,分頭去教室拿了書包,給陸文龍做個鬼臉就跑了,因爲他們都看見一個人坐在教室裡的蘇文瑾。
陸文龍躡手躡腳走進去,還有二十釐米,纔開始用右手食指中指推高鼻孔,左手食指中指分開拉自己兩個下眼皮,做個豬臉,正要湊過去嚇小姑娘,就聽見蘇文瑾咯咯咯:“看見啦!沒點新意!”
陸文龍才沮喪的發現小姑娘的高級文具盒有個不鏽鋼的吸鐵片,鏡面的!
蘇文瑾跳起來:“趕緊走了!再耽擱回家時間就晚了!”慌手慌腳的收拾自己的書包,還把已經抄寫完的陸文龍的作業本扔給他,口中嗔罵:“坐着幹嘛,趕緊收拾你的東西!”
陸文龍這傻子又看得入神,不是因爲多美麗多漂亮,而是給他一種溫溫暖暖的感覺,特別是那帶點撒嬌口氣的笑罵,更讓他覺身上那種孤獨的味道,一下就消散開來……
被男生這麼看着,小姑娘的心底還是歡樂加得意然後有點點害羞的,想伸手去擋他的眼睛,估計陸文龍連自己的手掌心都可以認認真真的看半晌,所以乾脆把收拾好的書包一下砸過去:“走了!豬頭!”
陸文龍趕緊抱着書包,伸手隨便的拉過自己的,不關心裡面有什麼課本,只看了看書包裡的榔頭和橡膠棍,就背起來出教室門。
秋季的天色已經開始黑得比較早了,現在有點略微灰暗了,蘇文瑾一邊催促陸文龍走快點,一邊開始嘮嘮叨叨今天在周蓉那聽來的消息:“我們不是早戀,所以必須要拉開點距離走路!老師都是以牽手不牽手來決定的……”
陸文龍聽着點頭,還稍微站開一兩米走路,只是經常扭頭看看小姑娘,又滿足收回視線,不一會兒又看一眼。
蘇文瑾以爲他有點生氣,小心翼翼的問:“你不生氣吧?”
陸文龍搖頭笑:“你要怎麼都好,這樣我也高興。”
小姑娘的臉上一下就綻開一點還帶着稚氣的歡笑:“我也覺得很高興,今天的日記可以好好寫了。”
陸文龍歪着腦袋想想開口:“我還得感謝那幾個路上搗亂的小子,才能這樣送你回家。”也不知道是那個學校的小學生,路上用小瓦片砸回家的小姑娘,連續兩三天了,所以陸文龍才覓得這樣一個機會。
小姑娘不說話了,只吃吃的笑。
縣城不算大,小姑娘的家在相對繁華的主要大街這邊,和陸文龍家的廠礦區不是一個方向,不過倒是方便陸文龍待會兒去打工。
說話的功夫,也就十多分鐘,小姑娘跳過來拿過自己的書包:“你就站在這裡了,轉過去,家裡陽臺就能看見!”
陸文龍聽話的點點頭,看着蘇文瑾笑眯眯的揹着書包過去,臨轉過街角回頭給他一個笑容……
還是一身藍白色的運動服,墨綠色的雙肩書包,中長的頭髮紮成羊角辮,雙手抓住書包揹帶,前胸似乎被書包帶勒出一點凸起,腳上的圓頭皮鞋和領口的襯衫是唯一出彩的地方,沒有性感的美麗,就這麼個鬆垮垮的校服造型,伴隨那充滿溫暖的俏皮笑容,卻在陸文龍的心裡刻下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忘懷的溫馨模樣……
少年搖搖頭,不知道是想暫時擺脫這樣的溫情,還是想把這個畫面更深刻的搖到腦海的深處,提一提書包得去舞廳門口準備開始上班了……
曹二狗照例還是蹲在舞廳外面的石墩子上,手裡拿個油乎乎的紙包沒好氣:“我猜你今天就會來得早不回去吃晚飯,再不來我就吃了!”打開是兩個肉包子,陸文龍不客氣,抓過一個就開始啃,醬肉大包,換他自己買,估計有點心痛,還是吃麪來得便宜省事。
曹二狗看他剩一個在自己手裡,舉起來就要往他嘴裡塞,陸文龍跳開三兩下用大包把嘴裡填滿,含糊不清的喊:“你別告訴我你吃過晚飯了!”
曹二狗家裡原本開小飯館的,還算寬裕,去年他哥爲了搶生意被人砍了一刀,傷到神經,癱了,家裡頓時就入不敷出!可這小子還是不願意回去頂替他哥到廚房做事,依舊在街頭瞎混,這兩個包子說不定就是在家裡偷的。
曹二狗原本準備順口說點什麼,氣都提起來了,看陸文定那副模樣,悶聲:“那我就吃了!”也是三兩口就把醬肉大包塞進嘴裡。
不愧是飯館的孩子,吃包子比陸文龍利索多了,最後喉嚨管硬嚥一下,剛開始發育的喉結都使勁鼓了一下,吞下去就開始說話:“前天你被人打了一頓?”說這話的時候,以往最常見的口水鼻涕沒看見,一臉的認真……
陸文龍都很少看見他這樣表情,這小子不是一天到晚都垂涎三尺滿不在乎的樣子麼?揮揮手:“沒事兒,我骨頭硬,就當是練摔打!我得去找點水來喝,這醬肉包太鹹了。”
曹二狗還是蹲着,拉他的衣服:“少跟我打馬虎眼!我聽說了,你當時給打得都爬不起來了!茶館的人都知道!你昨天爲什麼不說!”說這話的時候,下顎骨不停的抽動,開始有種憤怒的表情……
陸文龍看看他的臉,回來蹲在石墩子前仰頭:“我們現在是小崽子,捱打是應該的,我知道那是城西的蘇娃,你答應我,現在當這事沒發生過,一年!一年的時間!我們狠狠的把他給打回來!不是打悶棍的那種偷襲,是當面狠狠的打,打得他不敢擡頭,不敢報復,不敢跟我們提他是城西的蘇娃!”語調越來越硬,然後突然放緩:“好麼?答應我!一定答應我不動他,我來!”沒有誰比他更瞭解這個口水娃咬起人來瘋狗一樣的性情,就好像口水娃瞭解他一樣。
曹二狗蹲在石墩子上低頭看着陸文龍:“是你說……你總說看書有用聽你的,我就看你這一年!不然我還是用刀子說事兒!”聲音很低很慢,眼睛似乎有種帶血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