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10月13日,晚上22:49分
“轟隆隆……”
悶雷在天邊逐漸傳來,震破了雨夜的寧靜,雨不大,卻如同牛毛似的連綿不絕,像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珍珠灑落向各個角落。
雨滴從屋檐、牆頭、枝葉一排排滑落而下,濺溼了屋子前面的草坪與花盆,雨珠順着小草的莖脈滾落下來,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度,一滴鑽進泥土裡消失不見。
“啪!”
一輛黑色奔馳車緩緩從路邊駛過來,在屋子前邊停止,一雙油亮的皮鞋從車上踏下,重重踩在有些積水的水泥地面上,發出水花濺飛的聲音。皮鞋的主人沒有等待,拿起黑色雨傘,連忙快步來到車子後邊,爲下來的那人撐起雨傘。
下來的人年紀至少在四十五歲以上了,黑色的頭髮中掩飾不住幾根白髮,眼角的皺紋也暴露了他的年齡,而常年勞累的工作,使得他就算努力想站直腰身,後背也略顯得微微駝背。
屬下小心爲他撐着雨傘,避免冰涼的雨水濺溼了衣服,直到兩人來到屋子大門屋檐下面,屬下才收起雨傘,按下門鈴。
門鈴“嘟嘟”響了幾聲,一個穿着黑色西服的保鏢打開了房門,看了來人一眼,恭敬地向旁邊站去,讓開道路。
“局長在哪裡?”來人問了一句,似乎因爲感冒的原因,聲音略微顯得低沉。
“將軍在二樓的書房。”保鏢答道:“他說你來了,可以直接上去找他。”
來人點點頭,看了屬下一眼。示意他就在下面等待。他則熟悉無比地走進屋子。順着樓梯來到房屋二樓的書房。
書房半掩着,透露出裡面的燈光和一道背影,來人毫不猶豫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嗯,是韋德嗎?”坐在椅子上的背影頭也不回,仍舊關注着桌子上的電腦屏幕。
“是我,長官。”
韋德低聲回答道,彷彿害怕打斷了這人的思路。
埋頭於電腦屏幕的亞歷山大終於回過頭來,眼鏡下面閃爍着疲憊的色彩。無力地擺手讓韋德坐下,已經62歲的他,經常熬夜工作已經感到有一點力不從心了,特別是繁亂的國家機密工作,更加令人感到勞累。
“你打電話過來說有事彙報,爲什麼不直接在保密電話中說?”
“長官,是迪倫,他又出現了。”韋德在椅子上坐下,聞言回答道。
這句普通的話語卻叫亞歷山大渾身一震,望着韋德說道:“怎麼回事?在哪裡發現的他?”
“長官。是在印度比哈爾邦的巴特那,我們的人在那裡發現了他的蹤跡。後來跟蹤時失去了線索。”
“怎麼辦事的?”亞歷山大嚴厲道:“我不是說過了嗎?發現當場擊斃,不用考慮逮捕,你難道還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韋德苦笑道:“長官,能夠發現他的蹤跡,我想也許都是他故意泄露出來的,想對他擊斃,在巴特那的人只怕還辦不到。”
“故意泄露出來?”
亞歷山大喃喃道:“也許有可能,兩年前他便消失不見,怎麼會輕易暴露身影?那幾個老傢伙認爲他死了,我知道這不可能,迪倫,是我們計劃中最優秀的產品,怎麼會莫名其妙簡單死掉。果然,他現在又回來了。”
“對了,他怎麼會跑到印度去?巴特那,嗯巴特那這個地方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嗎?”眼神思維重新凝聚,亞歷山大問道。
“長官,是關於參議員那件事情,一個月前左右,我們的人發現了那名記者的蹤影,在對他進行逮捕之時,有個不明人士幫助了那名記者逃脫了追捕。後來我們的人發現記者死亡之後,沒有在他身上發現證據和資料……”
韋德停頓了下,聲音有些沉重:“當時負責追捕這名記者的三個外勤人員,在當天晚上失去聯絡,一直沒有找到他們。直到今天在巴特那一處出租房內發現了其中兩個人的屍體,另外一人至今未發現行蹤,估計也可能已遭遇不幸。而在今天的同時期,我們也在巴特那城內發現了迪倫的蹤影。”
亞歷山大呼吸變得沉重,他猛地站起身來,來回在書房裡走動了幾圈,又回到椅子上坐下,拿起桌面的咖啡狠狠喝了幾口。
“兩件事情不可能這麼巧合,迪倫肯定與這件事情相關。”
“資料必須找到,不管是在什麼人手上,動用一切的手段,韋德你與cia在印度的人合作一下,徹底調查一下資料的下落。”
“還有……”亞歷山大嘴皮緊緊閉住,雙手握成了拳頭,開口道:“迪倫這個人,不能泄露任何一點線索出去,你另外組織一批人,務必儘快對他擊斃。”
他吩咐道:“不用去考慮逮捕活捉,我們現在不能冒一點風險。”
“可是……長官,迪倫如果能夠活捉逮捕的話,項目計劃說不定還能繼續展開下去。”韋德猶豫道。
“不!”亞歷山大打斷韋德接下來想說的話,臉上露出一絲疲憊,嘆氣道:“項目實驗已經失敗了,我們得不到任何支持,那幾個老傢伙也不會贊同計劃繼續實行下去,他們巴不得讓這個計劃從此不見天日。何況,三年的時間已經可以改變太多的事情了,秘密項目組撤銷,相關檔案封存,知情人士處理,已徹底摧毀了這個項目計劃,很難繼續實行下去。”
他說到這兒,看了韋德一眼,“你不要小看那幾個老傢伙,這件事情早已通過了討論,無需再多談,如果你違揹他們的決定,做些無相關的事情,那麼我也救不了你。”
韋德臉色微變,心裡的一點小心思被這一句話打消的煙消雲散,確實像亞歷山大所說,那些老傢伙打着不願節外生枝的念頭,不想讓這件事情發展下去,所以讓很多人從此閉上了嘴巴。如果迪倫兩年前消失後不再出現的話,也許事情就這麼結束了,可他現在忽然出現,勢必觸動那幾個人的神經,這時候衝上去違揹他們的意願,韋德相信自己也有可能死於一場車禍或者心臟病突發。
“我懷疑迪倫與參議員的事脫不了關係,世界上沒有那麼巧合的事情。”
亞歷山大煩惱道:“你這次必須小心謹慎處理,一方面要儘快讓迪倫閉嘴,另一方面也要收回資料。總統現在的心情可不怎麼好,要是讓他知道這件事情,我們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韋德點點頭,他知道這位上司此時非常煩心,作爲國家安全局局長與網絡部司令,最近斯諾登如同小丑一般的行徑在扇美國政府面子的同時,也在狠狠扇這位國家安全局局長的面子,而當那位可憐的黑人總統被一羣可惡的記者逼問的窘迫同時,肯定也會對亞歷山大的工作很不滿。這樣一來,亞歷山大既要面對來自於總統上級的責問,還要面臨來自美國民衆的憤怒,更要應付國外政要的壓力,這樣重重的責難和壓力,讓這位62歲的老人肩膀已不堪重負,韋德很擔心這位老上級是否還能夠支撐下去。
“對了,上次那架不明飛行器的事情調查清楚了嗎?”亞歷山大忽然問道。
“唔。”韋德一愣,隨即回答:“長官,後來我們對日本附近的國家進行了調查,到現在爲止也沒發現絲毫有用的線索。”
亞歷山大緩慢點頭,“這件事你隨便應付一下就行了,本來就不該我們接手,自有一些人會急得上跳下竄。”
韋德臉上顯露苦笑,他當然不能直白告訴亞歷山大,那些來自內華達州的傢伙,態度惡劣到了極點,明明不在一個系統中,就敢對他的工作指手畫腳,他這個脾氣非常好的人都有點受不了,更莫論其餘的人,部門裡面早就怨聲載道了。幸好他終於可以趁機離開,從某種意義上講,也算是件好事情。
“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亞歷山大喝了一口咖啡,“去印度之後有什麼狀況隨時向我報道,我可以先向那邊打個招呼,方便你的工作。”
“是,長官。”
韋德站起身來,“那麼,長官,我先走了。”
“去吧。”亞歷山大疲倦道:“記住,不要多想什麼,儘快完成所有任務。”
“我明白了,長官。”
韋德走到門邊,小心掩上門,透過門縫,可以看到亞歷山大又投入了工作,預計他凌晨兩三點纔會上牀入眠。
韋德嘆息一聲,沿着樓梯下樓,他的保鏢正筆直站在門口等待他的回來,與他離開時幾乎沒有什麼動作上的變化。
“我們走吧。”
保鏢打開房門,先行一步撐開雨傘,寧願淋溼自己的肩膀也不讓韋德沾溼一點衣服,忠誠地護送韋德上了車。
坐在車後舒服的座位上,韋德按下車窗,向車窗外的夜景看去,雨不大,但眼前的迷漫的世界,猶如被封鎖在蛛絲一般的細雨之中,寧靜、平和,如此完美融洽在一起。
“走吧!”車窗緩緩關下,韋德淡淡道。
車子應聲啓動,向着雨夜中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