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安子忙哈腰應道:“小的不提。“
慕容恆惱道:“也不許提今兒我在太子宮的事……”
他堂堂皇子、親王,竟被女人算計了,想到這事就惱、就氣,他那般信任太子,可太子還在他面前演戲。
“太子宮……殿下,你在太子宮……”
二安子未說完的話,被慕容恆一個犀厲的眼神給制止了斛。
“沒有人可以逼迫本王做不願意的事,誰也不可以。”
他就是他,是慕容恆,一個一旦決定就不會輕易動搖餐。
只是,若溫彩知曉了實情會如何。
他需要時間來整理心情,還不能接她回來,待過上幾日,他心情平靜了,再將溫彩接回身邊,他不能讓她知道發生在太子宮的事。
她會如何看?一定會認爲他和別的男人一樣,也喜歡軟香暖玉……
但,他卻相信,她一定受不住這事。
無論起因如何,但結果是別人碰了他。
該死的,他又想用浴湯了。
再洗下去,他的皮膚就要泡壞了。
慕容恆蹙着眉頭,“本王餓了,傳膳吧!”
二安子應聲“是”,幾名婆子、太監魚貫而入。
溫彩不在,他身邊使喚的都是婆子與太監,半個年輕女子的身影都沒有。
鎮遠候府,安然閣。
溫彩望着窗外的美景發呆,慕容恆在做什麼呢?她來孃家時說的是無心之話,他怎麼就當真了?她想他啊,孃家比在雍王府還無聊,他快點來接她回去吧。
她真想自己回雍王府。
可,雙雙說:“王妃,你是回孃家住對月,怎麼能自己回去,這都是要夫君來接,這樣往後才能更看重你。”
那個傻瓜,就真的不想她麼,居然還不來接她。
冬葵提着裙子,風風火火地上了閣樓:“王妃,中太太來了!”
“鐘太太……”溫彩一時回不神。
雙雙笑着解釋道:“是大房的中太太。”
不能怪她一時反應不過來,實在是這稱呼讓人頭昏。
溫彩歪着頭,“她可不來鎮遠候府的,太陽今兒沒從西邊起,怎的過來了?無事不登三寶殿,難不成是出大事了。”
冬葵連連點頭:“王妃不去瞧熱鬧。”
“去!馬上就去!”溫彩整整衣袍,領着雙雙、冬葵進了桂院。
桂院花廳上,何氏哭成了淚人,正敘說着溫墨、溫玄被宋大爺抓到東軍新兵營的事。
梁氏微擰着眉頭,懷裡抱着剛睡醒的鵬遠。
何氏雖哭着,卻好奇地看着鵬遠,小小的孩子被裹在襁褓中,睜着一對烏黑的大眼睛,一會兒瞧梁氏,一會兒就看着何氏,看着哭得傷心的何氏,只當是何氏在逗他,居然發出“啊啊”的聲音。
奶孃輕聲道:“四少爺,中太太可沒逗你,這是她在和奶奶說話呢。”
鵬遠又“啊啊”兩聲,直愣愣地看着何氏。
樑婆子得意地道:“我們家四少爺可是招福童子,二奶奶、三奶奶這幾年一直沒音訊,我們四少爺一出生,先是二奶奶有了身子,就連三奶奶昨兒也被診出喜脈了。三爺可高興了,就連二太太都說,四奶奶這擡保準是男胎,也託了我們家四少爺的福呢。”
何氏心裡暗哼:我兒媳婦有身子與這小破孩子有什麼關係?居然也能說成是他的原因,還什麼招福童子。
不過,溫黧夫婦成親是有幾年了,早前滑過一回胎,如今又懷上了。他們兩個瞞得夠緊,現在才說出來,怕是一早就知道有身子了吧,不想回西山縣,要在這鎮遠候府多住幾日,方尋了個藉由,說溫黧妻懷上了,好賴着不走。
溫黧夫婦是想借着這機會與溫青兄妹多聯絡一些感情。畢竟他們無權無勢,是想借着溫青兄妹給自己多謀一些利。
何氏嘴上卻道:“託四少爺的福,一定要給你二叔招個兒子來,到時候中祖母好好地謝你。”
汪嬸子站在一側,不悅地望了一眼:當她自己是誰?也敢稱是四少爺的祖母,喊你一聲“姨婆”就是敬重你了,豈不是要爬到候爺、王妃頭上去。
梁氏淺笑不語,問樑婆子道:“三小姐去哪兒了?”
樑婆子道:“奶孃帶着她去花園裡學走路了。”
碧柳道:“小姐要吃粥,奴婢派人把他們叫回來。”
何氏哭訴道:“阿墨、阿玄又不是新兵,這宋家欺人太甚,竟把他們抓進去,還請大/奶奶與候爺說說,把人給弄出來,嗚嗚……我就這兩個兒子,要是他們有三長兩短,我也不要活了。”
末了,何氏把宋家抓了溫墨兄弟的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又罵宋家沒人性,聽說訓練新兵的法子歹毒不說,更是殘忍萬分。
梁氏昨兒夜裡就聽溫青說了,說溫墨兄弟胡鬧,非纏着溫子羣
要去衡州,惹惱了宋家,被宋珀給抓進新兵營。溫青還說“就那兩個紈絝,送到新兵營磨練磨練也好,讀書不用心,連做人的道理都忘了。”
有時候溫青還真是慶幸,他是祖母汪氏教養大的,看看溫子羣自己教養的兒女,只知生,不知教養,把好好的溫墨兄弟都給養廢了。當然這其間責任最大的還是何氏,畢竟相夫教子是主母的事。
何氏越說越生氣,到後面更是哭得昏天黑地。
奶孃抱着遠遠歸來。
梁氏把鵬遠遞給了他奶孃。
遠遠搖搖晃晃地撲向梁氏,嘴裡喚着“羊!羊……”
何氏詫異,徐氏走了,遠遠一下就長這麼大,都開始學說話、走路了。
梁氏笑着抱起遠遠,指着何氏道:“遠遠,這是你中姨婆,來,叫一聲姨婆……”
“咦……咦……不!”
“姨婆!”
想做孩子的祖母?何氏還不夠格,別說溫青不答應,便是梁氏也不樂意,孩子們的祖母只有一個,那便是杜氏。
遠遠試着喚道:“咦不!”
何氏一陣訕然,她是姨婆,不是中祖母,雖然是溫子羣的平妻,可溫青兄妹就沒認過她,早前喚她“小娘”也只是敬稱,不知何時起,他們喚的都是“小太太”。
何氏尷尬苦笑,“今兒出來得急,連孩子的見面禮都沒預備,下回……一定補上,一定補上。”
樑婆子心想:大老爺住在鎮遠候府時,你也來過好幾回,見着三小姐也沒給過見面禮,不願給就罷,這話也說得太假了。
梁氏對遠遠的奶孃道:“該給她喂粥了,吃了粥讓她歇上一陣,再領她去花園裡學走路。”
奶孃應聲是。
何氏繼續哭訴。
碧桃稟道:“奶奶,雍王妃來了。”
溫彩進入花廳,梁氏福身道:“見過雍王妃!”溫彩一把纏住梁氏:“嫂嫂,家裡就免了這些虛禮。”
何氏坐着未動。
溫彩將視線鎖定在何氏身上,在人前,連我嫡親嫂嫂都要行君臣之禮,你還要坐着麼?
何氏憶起上回在雍王府被杖責一頓,現下想來心有餘悸,至今後背的傷還疼着呢,遲疑了片刻,方起身行禮。
溫彩揚着廣袖,落落大方地坐下,眼睛依舊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何氏,看着她的臉:“中太太這是怎了?”
汪嬸子便裝作好人,細細地將宋大爺捉了溫墨兄弟去新兵營的事說了。
溫彩心裡大聲叫絕,這樣的招式,也只有宋家能想出來。
想當年,何氏咄咄逼人欺負她娘,如今何氏也被宋氏收拾得哭天無路,想想就解恨。
她們吵吧、爭吧,早與他們兄妹無干,她只需要在一旁看戲就成。
她突然發現自己居然希望溫家大房越亂越好,甚至有種唯恐天下不亂的心態。
何氏心頭髮涼,上回被杖責,看着是雍王下的令,其間也有溫彩的意思,雍王是爲了護溫彩,實則是拿她當年薄待溫彩的事解恨。
沉默了片刻,何氏垂首道:“民婦上門,是求候爺出手幫助阿墨、阿玄兄弟一把。”
溫彩淡淡地道:“中太太起來吧。”言辭間有些不耐煩,看往何氏的眼神是冰冷的。
梁氏道:“候爺近來公務繁忙,得夜裡纔回來,待他回來我與他說說。只是……”她頓了一下,面露難色,“雖說都是都督,候爺與西軍劉都督倒能說上幾句話,可與東軍宋都督不熟。”
冷昭戴罪立功去了西北邊城,他早前所領的西軍都督一職就落在了定國公劉維忠身上,劉維忠年紀大了,真正行走衙門、操理軍務的都是定國公世子。
不熟!何氏纔不信。
何氏道:“我聽聞,徐三小姐嫁到宋都督府上做了貴妾。”
是女人,都容不得丈夫旁的女人。
何氏提徐三小姐,也是漸次提徐氏。
徐氏雖被休了,卻留了一個孩子在府裡。
憑什麼我的日子過得如此不順,而你們卻可以順風順水、風光得意。
何氏嫉妒,她一輩子沒爭過杜氏,就連杜氏所出的一雙兒女都比她的兒女出息。
她怨,她恨……
只要能讓梁氏不快,她也願意。
梁氏疑容滿面,問左右道:“中太太說的是真的?”
汪嬸子搖頭:“不會吧,這徐三小姐的眼光高着呢,怎麼會與人爲妾。”
他們爲甚要去關注一個不相干的人,徐蘭芝的事他們都知道,可人人都裝作不知。
汪嬸子也是個人精,一早就猜出何氏的用意。
樑婆子附和道:“老奴也覺得不像。”
何氏心頭迷惑:這麼大的事,他們竟不知道,難不成他們與徐家斷得乾淨,更是連宋家的事也不瞭解。
汪嬸子道:“奶奶
,要從宋家撈人不易,我們家原與宋家沒有什麼交情。”
何氏想當小姐、少爺的祖母,可她何曾有過半分長輩的樣子。溫青困頓時,她挑唆溫子羣帶着兒子要分溫青的家業;溫彩出閣時,連面都不露;現在她有事了,便上門來要溫青夫婦搭手幫忙。
這世上哪有如此容易之事,求人沒個求人的樣兒,語調更是帶着命令,好似救出溫墨兄弟是溫青義不容辭的責任一般。溫墨兄弟倆何曾真正將溫青視若兄長了?
樑婆子接過話,“若說有,宋小姐與雍王妃還算是朋友。”
讓何氏求溫彩?不,她開不了口,何況她心裡原就怨恨溫彩打她。
她一個官太太,竟被人綁在條凳上杖責。
她顏面掃地,往後還如何在庶子、庶女面前立威。
她被打之後,成了整個溫家大房的笑話,至今還有與她不和的人拿這事議論。
溫彩道:“我與宋小姐是有些交情,可宋小姐已出閣,哪還能過問孃家的事。”
嫁出門的女兒,有幾個會過問孃家私事的,這是不合規矩的。
何氏提高嗓門的,哭道:“大/奶奶,候爺與阿墨、阿玄也是兄弟,嗚嗚……你們可不能……袖手旁觀。”
溫彩輕咳一聲:“中太太,你這話什麼意思?”
何氏就是想讓他們幫襯一把,將人弄出來,那新兵營可不是人呆的地兒。
一聲犀厲的追問,何氏忘記了哭嚎,巴巴兒地看着溫彩,支吾着道:“還請王妃……”
溫彩一瞪眼,何氏止住了話,只化成了兩條淚溪,無聲哭泣。
要求他們救人,他們不應;何氏現在就改爲哭的戰略,想用哭來逼得他們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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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氏道:“中太太,候爺若是晚上回來,我與他提這事。醜話說在前頭,我們家與宋家原無交情,宋家給不給候爺這個面子就不好說了。”
尋常人聽說“兩家原無交情”,就該明白內裡的玄奧:兩家無交情,要搭上關係說話,就得花費銀子,這請人吃飯,與人說話,哪樣不花錢。
樑婆子輕咳一聲,望向何氏。
何氏收住了淚,道:“大/奶奶出馬,一定能辦成的。”
樑婆子又咳。
何氏明白樑婆子的意思,是要她掏打點銀子,憑什麼要掏?這可是自家人,溫墨、溫玄皆是溫青的弟弟,身爲兄長幫襯自己的弟弟一把又有什麼要緊的。況且溫青家大業大,又不差這撈人的銀錢。
梁氏道:“若是撈不出人,中太太可要體諒我們的難處。”
“我是相信候爺和大/奶奶的,家裡還等着阿玄回家完婚辦喜事呢,怎能沒了新郎?”
樑婆子見何氏不懂竅,他們是如何待溫青兄妹的,憑甚要人家幫忙?心裡頗是不悅,冷聲道:“中太太,既然周家是你們的姻親,你何不請周家出面?”
周家!對,周家!
何氏昨兒一天想的都是如何請溫青出面撈人的事,根本就沒想過周家。她之前怎麼沒想到呢,週二小姐可是要嫁給溫玄的,就該幫襯溫玄一把。
轉而,何氏想着週二小姐還沒過門她就求過去,若是待週二小姐過門,豈不是有事拿捏在週二小姐手裡,他日週二小姐未必會敬重她這個婆母。
對,還是不求周家的好。
這次溫玄被宋家抓到新兵營,原因還是招惹了宋氏,說出去也不好聽,她不能讓周家小瞧了她,更小瞧了溫玄。
週二小姐一個庶女嫁溫玄,原就是高配了,豈有被庶女小瞧的道理。
何氏笑道:“一事不勞二主,鎮遠候府與我們原是一家人,哪有求外人幫忙的道理,豈不是讓人小瞧了候爺與大/奶奶。”
好似她來求助,還是給了溫青面子。
梁氏道:“我這兒事多,不留中太太用晌午飯,你回去等消息,無論成或不成,都會給你個準話。”
何氏起身告辭,梁氏行了半禮。
遇到奶孃帶着遠遠在桂院外頭學步,遠遠一見到她就喚“咦、不”兩個字頓了一下才喚出。
奶孃笑道:“三小姐真聰明!”
姨婆!這是什麼稱呼,她好歹也是溫子羣的平妻,喚她一聲“中祖母”又怎了,偏何氏教孩子喚她姨婆,她又不是杜氏的孃家姐妹,但也是杜氏的姐妹,是同樣嫁給溫子羣的女人。
何婆子幾步跟上,扶着何氏乘轎回了城南。
溫府的馬車都被派去送溫子羣上任了,這宋氏竟收拾了好幾車的東西,連北府的下人都帶走了大半,而今留在北府的就六、七二位姨娘,每人又各帶了一個孩子過活。
一路回到溫府,何婆子依舊攙着何氏:“太太,先前在鎮遠候府,樑婆子的意思是要你拿一筆打點銀子,你……”
“你當我沒瞧出來麼?”何氏反問了一句,“幾百上千兩銀子對溫玉堂來說如九牛一毛,但對我們家來說,卻不是
一筆小數目。”
“老奴就擔心我們不拿打點銀子,候爺不肯用心幫忙。”
“他們要是不怕我上門哭鬧就袖手旁觀好了。他們大魚大肉、榮華富貴,卻讓自己的弟弟身陷新兵營被折騰半死,我不要臉面,他還能不要臉面?”
何氏就是不用拿一文錢出來,也要讓溫青把人弄出來。
她是失勢了,可在輩份上還是能壓溫青一頭。
她現在不敢惹溫彩,卻不等於她會怕溫青。
這日黃昏,要用晚飯的時候,溫青回府了。
梁氏給他備好了浴湯、乾淨的衣裳,又張羅了一桌清淡可口的飯菜。
用飯的時候,梁氏把今兒何氏上門的事說了。
溫青道:“宋都督父子哪有這等可怕,東軍的軍規在五軍裡是最嚴的,但宋都督也愛兵如子。”
最愛兵的,是西軍都督劉家父子,尤其是劉維忠更是視兵如子,對新兵頗是仁厚,但凡看到有新兵生病、受傷,便免了他們繼續訓練。
溫青就這點也不贊同,除非是傷得極重、病得起不了牀,就得給老子出去訓練,敢拖了新兵訓練的進程,就用軍法處置。
所以,溫青反倒更讚賞宋都督父子的練兵方式方法,但在宋都督父子練兵能把新失練得喪命,仁者見仁,他也不表達自己的觀點,但卻可以將那些重傷、重病的新兵調到伙房去打雜。
溫青看着一側坐的溫彩,她細嚼慢嚥地用着飯。
“今晚怎沒看到溫檀、溫黧?”
“我要與你商量這事,便讓他們在各自屋裡用飯了,三弟妹有了身子,我讓大廚房給她做了一隻雞。”
梁氏扒了一隻大雞腿遞給他。
溫青接過,三兩口就吃得只剩骨頭,這動作快得跟眨眼前還是雞腿,眨眼後就變骨頭一樣快,瞧得溫彩目瞪口呆。
梁氏忙道:“不是讓三毛帶了點心麼,今兒怕是又餓得不輕。”
“校場之內能吃那些東西麼?身爲主將就要與士兵同吃同住,我每晚回來還有好的吃,他們吃的就是伙房的飯菜。”
那些點心被他賞給生病、受傷的新兵了,溫青一口也沒吃。
梁氏又道:“中太太那兒還等着回話呢。”
“五月初十就要進行第一場新兵大比武,這是我上任北軍都督以來的第一次……”
溫彩見梁氏着急得不成,忙道:“嫂嫂問哥哥話,你給句痛快的,老扯新兵作甚?”
“這叫三句不離本行。”溫青看着那隻雞,心下一急,伸手抓了剩下的雞,抱在手裡就吃。
梁氏瞧得擰眉,她總覺得溫青不同,看來近來真是餓壞了,居然這樣吃雞,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哪個山溝裡出來的大粗漢。
溫青一邊吃,一邊道:“讓他們在新兵營待一陣子也好,幸許宋珀能殺殺他們兄弟倆的紈絝性子。”
梁氏道:“中太太擔心他們被練得丟了命。”
“宋家是爲了給小太太出氣,但還不至給小太太惹麻煩,要是溫墨、溫玄真死在新兵營,小太太還能在溫家擡頭做人。宋都督父子可不是笨蛋,這麼淺顯的道理,我能懂,他們還能不懂。中太太是關心則亂,你還能不明白?”
梁氏不是不明白,而是忽視了這點。頓時腦子裡豁然開朗,覺得溫青這話頗有些道理,點頭道:“過兩日,我就與中太太回話。”
溫青道:“你也吃,妹妹也吃,這麼一大桌的好東西,你們怎麼不吃,你說你們倆,倆個人加起來還不如我一個人吃的多呢,難怪你們一個比一個瘦。”
近來,溫青又曬黑了。
但那一雙眼睛似乎更明亮了,說話的嗓門一分沙啞裡帶了七分洪亮。
溫青累及了,飽餐了一頓,歇了一會兒,躺在暖榻上就睡着了,他打着雷樣的呼嚕聲。
溫彩蹙眉,頓時有些同情地看着梁氏。
梁氏笑道:“候爺尋常不打呼的,只是近來太累纔打呼。這五軍都督可真不是尋常能幹的,衙門、兵營兩邊都得管。”
又兩日後,梁氏讓汪嬸子去溫府傳話,“我們家奶奶說,候爺正想着辦法,只是宋家說話拿主意的都是宋都督、宋大爺,一直都很忙,候爺還沒見着他們的面,但遞了話給他們。”
汪嬸子離開後,何氏失魂落魄,以前兩個兒子天天在跟前晃悠覺得心煩,如今幾天沒見着,更覺得心煩。
何婆子道:“太太,要不預備些銀錢。”
“我哪裡有。”
“你可以找舅老爺借些,這些年你給舅老爺、舅太太的好東西可不少。”
何氏想着,原不想湊錢的,瞧這模樣,如果不拿打點銀錢,許溫青還真不管了。溫青可以拖,但她拖不起,萬一兩個兒子缺胳膊少腿,或是沒了命……
她不敢再想下去。
何氏拾掇了一
番,備了轎子,帶着何婆子回了孃家。
何老爺早前還任官職,去冬卻免了官,賦閒在家,也正想走了門子謀過一官半職,正愁着打點銀子,銀子少了,沒人理睬,這銀子多了一時半會兒又愁不齊。
正煩惱,突地聽下人稟道:“老爺,二姑太太回來了!”
何老爺未開口,何太太立馬道:“快請,快請,志敏可有些日子沒來了。”
下人們奉了茶點,姑嫂二人寒喧了幾句。
何老爺輕嘆一聲,搖頭,再搖頭,一副鬱郁不得志的模樣。
何太太道:“志敏啊,我們家的日子快揭不開鍋了!唉,就是家裡的下人都打發了不少,如今這身邊就留一半使喚的了,我每天起來還要親自下廚做飯呢,唉……”
何氏想管,可已經沒有這精力了。
她兩個兒子現在還不知在受什麼苦。
“大哥。”她喚了一聲,“先挪借五千兩銀子給我唄……”
原是哭窮的何太太,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
還在嘆息的何老爺也瞬間變成了冰冷模樣。
何家幾位爺聽說何太太回來了,跟說好似的都來到了上房。
遠遠兒的,就聽到何太太叫苦叫窮的聲音:“以前,我們家也是六菜一湯,現在就只能兩菜一湯,一家子二十多口人,每天就吃二斤肉,連塞牙縫都不夠。姑子啊,我們哪裡還有錢?你看你大哥身上穿的,這身衣裳還是三年前做的呢,袖口都毛了……”
幾位爺、小姐快走幾步,他們的姑母最是個顧孃家的,聽說當年在她最闊綽的時候,一出手就給了何老爺一萬兩銀票,之後便是一千、二千兩的給,最少也是五百兩。
何家老太爺在世時,官居禮部尚書,那時也是何家最鼎盛、風光之時。何家的子孫的日子也過得最好,而何氏便是在那時候嫁給了英俊、倜儻的溫子羣。
何家也是地道的京城人氏,是京城北坡縣人,就如同西山縣的溫氏一樣。
“給姑母問安!”
“給姑母請安!”
“美玉拜見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