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王府,一處小偏廳內,夏之荷一身素淨的衣裳,安靜的坐在椅子上,靜等着福伯將三殿下給她找來。舒骺豞匫
昨晚,得到了大太太的寬恕,回房後,她又獨自思慮很久,最後方做出了這樣一個大膽的決定,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那白天裡瘋狂而恥辱的舉動,可謂讓她顏面掃地,再想挽回,只怕比登天還難。
但是,自毀其身的舉動,於她百害之中,卻仍舊是有一利的,至少,能將她的想法很好的告知了三殿下,不是嗎?
今日前來,就是想探探赫連筠這邊的口風,倘若她花癡般的告白,正合他意,那自己正好順水推舟,做了他的女人,豈不是比成天裡爲如何接近這男人愁思苦想要好的多?倘若,他對自己無意,那麼自己也說成,自己是受他人陷害,這纔有了那樣失禮的舉動,從而乞求他的原諒,有了這第一步的接觸,日後要見,就容易的多,哼,那麼快到手的東西,她倒沒多大興趣,相反,越難得到,越能激起她征服的***彗。
想到這,她不覺吃吃低笑起來,卻牽動了腮邊一處磕傷,這是昨天從牀上摔下來磕在地上磕破了皮的,現在已經結痂,但一笑,那才長好的結痂牽扯着還是有些疼。
纖白的細指輕輕撫上那處的傷,夏之荷一雙美麗的水眸中頃刻間盪漾起狠毒的冷笑來。
哼,高逸庭.療.
昨日對自己那般冷酷,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等着,等她夏之荷有朝一日,飛上枝頭當鳳凰時,他高逸庭,還有整個高家,都要跟着下地獄。
“姑娘,王爺來了。”突然,福伯一聲通傳的聲音,讓她心頭一跳,急忙斂去眸中戾色,她笑的清淺而溫婉。
自椅子上起來,乖巧的站在一旁,不敢正眼去看來人,只偷偷的掀了掀眼皮,就見福伯通傳過後,自動閃到了門邊,身後,赫連筠,一身銀白的亮綢袍子,丰神如玉的進到了屋裡。
“小女子夏之荷給三殿下請安。”夏之荷忙福了福身子,恭敬的給赫連筠行禮。
赫連筠卻是連看也未看她一眼,徑直走到主座之上,然後,接過福伯遞來的茶,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連叫她免禮起身也不曾。
夏之荷一頓,微微俯下的身子,在不等他叫起時亦不敢擅自起來,偷眼瞧着赫連筠面色清冷如常,一時猜不透情緒,只一咬牙,牙齒咬過脣下之肉,痛的眼圈一紅,哽咽道,“三殿下,民女今日前來,是專程給三殿下賠罪的,昨日之事,民女”
說到這,許是想到了昨日之失態之舉,不覺眼淚汪汪的流了下來。
“民女昨日對不起三殿下,做了有辱三殿下之事,民女該死。”
說着,撲通一聲,竟跪倒在地,垂首無聲的流出悔恨的淚來。
赫連筠不動聲色的放下了杯子,微微掀起眼簾,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卻不置可否。
本來就該死,既然知道,何不直接死了謝罪?何苦還來玷污他的眼睛?
福伯見了,倒是有些驚了,不明白這樣漂亮的姑娘怎麼惹到自己主子了,按理說,筠王爺鮮少與女子交往,不該與女人有瓜葛纔對呢。
“王爺——”福伯似乎想爲夏之荷求情,但一觸及到赫連筠遞過來的眼神,瞬間想說的話又咽回了肚中,只道,“王爺若沒其他吩咐,奴才先告退了。”看這女子行事,只怕與王爺有着什麼不可讓外人知道之事,他一個奴才,還是不要知道太多爲好。
“門口侯着。”赫連筠沉聲道。
福伯微愣,點頭,“是。”果然,出了門,只乖乖的站在廊下,不敢離開半步,但也不敢離房門太近,怕聽到不該聽到的。
屋內,只剩下孤男寡女一對妙人兒,夏之荷的心倒稍稍放鬆了不少,沒有外人,她的話也更能說的出口的。
稍稍擡首,夏之荷一雙美目淚光盈盈,直直的看着赫連筠,似有無限委屈,卻無從說起一般。
“王爺,”粉潤的脣瓣直被她咬出了幾道白色,她才苦苦哭求道,“但民女冤枉,民女並非有意冒犯三殿下,還請三殿下明鑑,民女是被人陷害的,當時的事,民女根本控制不了,甚至事後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哦?”赫連筠淡淡的望着她,幽深的眸底看不出情緒,“你今日來,不是來賠罪,而是來請本殿下爲你伸冤的?”
“”夏之荷一窒,忙搖頭道,“不,民女只是想讓殿下您明白,民女不是有意冒犯,民女是受他人陷害。還請三殿下原諒民女的無心之失。”
“起來吧。”赫連筠輕輕一擡手,突然道。
夏之荷心口陡然一跳,立刻喜逐顏開,今日的她特意穿是素淨的衣裳,月白的衣裙,外罩淡紫紗衣,襯的她素樸雅緻,此刻,那樣微微一笑,倒格外的動人。
“謝三殿下。”謝過之後,她直起身子,纖白手指似無意中撩過耳側的髮絲,讓清雅的她平添了幾分嫵媚。
赫連筠看了她一眼,腦海裡想的卻是李青歌,不知道那丫頭還在不在桃園了?想到臨走時那丫頭可惡的喊他‘漂亮姐姐’,眼底竟然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與笑意。
夏之荷一見,心中大喜,暗道,莫非這是三殿下在對自己暗示着什麼?
如此一想,更是得意忘形,再瞧着赫連筠那清潤如玉的模樣,竟然忍不住的想要親近,步子不覺間朝前走了幾步,靠近說道,“民女”
她這一出身,讓赫連筠猛然擡首,似乎一驚,但過後瞧着夏之荷諂媚討好的模樣,不禁心生厭煩,只冷冷道,“你可以走了。”
“”夏之荷有些反應不及,之前那討好的笑意僵在臉上,要上不下的,很是尷尬,“三殿下,民女”
“你走吧,那件事本王根本沒放在心上,你若覺得冤屈,大可以去衙門擊鼓鳴冤。”赫連筠難得肯與自己不喜歡的人,說上這麼一連串的話來。
夏之荷優雅的表情瞬間碎裂,只木然的盯着赫連筠,心底到底不甘,好不容易來了,怎能如此被打發走?
“可是——”她猶自說道,“就算三殿下大人大量,可是,民女心裡總是過意不去。民女想,若三殿下擡愛,民女就算是做牛做馬,亦甘願服侍三殿下,以彌補民女所犯下的過錯。”
她說的情真意切,卻讓赫連筠看的幾乎作嘔,相比較此女的虛僞做派,那李青歌嗆死人不要命的執拗直率脾性,倒真的好的多。
“你想服侍本王?”他微挑眉梢,眼底漾過一絲邪惡的情緒。
其實,關於此女,他亦有耳聞,乃高家大少爺的青梅竹馬的表妹,兩人關係甚篤,似乎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而那高大少卻就是與那小丫頭定親的人。
哼
“嗯。”夏之荷忙又跪在他腳下,誠懇說道,“能伺候三殿下,是民女的福分,求殿下成全。”
赫連筠冷笑,眼底閃爍着譏誚的寒意,“你想如何伺候本殿下?還是你想直接成爲本殿下的女人?”
“”夏之荷心下一顫,擡眸,驚懼的望着赫連筠,不懂他這話的意思,亦不敢貿然回答,只道,“不,民女不敢,民女自知身份卑微,能伺候三殿下左右,爲奴爲婢,自是心甘情願。”
“爲奴爲婢?”赫連筠一雙眼睛似要看透她的靈魂一般,夏之荷本能心虛的垂下了眸子,心跳陡然如雷鼓一般。
“好。”突然,赫連筠低聲道,夏之荷的心也跟着猛然跳到了嗓子眼,他是同意了嗎?同意自己留在他身邊?只要能留在他身邊,哪怕現在爲奴爲婢,她也能有把握,將來有一日,定當能成爲他的女人,成爲這王府的女主人,甚至成爲這男人的主人。
可是,莫大的幸福還沒來得及體會,緊接着赫連筠的話卻讓她從飄渺的雲端,一下子掉進了冰冷的地獄,直砸的她頭暈眼花、肝膽俱裂。
“不過,本王府裡最不缺的就是奴才奴婢。你既這麼想伺候本王的話,不如這樣,高侍衛每日在宮中,不辭勞苦的守護深宮安全,護在父皇左右,也算是爲本殿下向父皇進了不少的心。本殿下這些日子還在想,到底賞他些什麼好呢?今天見了你,倒提醒了本王。”
一番話說的夏之荷通體發涼,“三殿下,您這是”要將她賞給高逸庭嗎?
“來人。”不等她話問完,赫連筠厲聲叫道,門外,侯着的福伯,一聽這聲音,就知道完了,王爺一定氣的不輕,他忙忙的折身進了屋子,“王爺,您有何吩咐?”
赫連筠邪肆勾脣,脣角劃過一抹狠戾的弧度,“叫兩個人,將這個奴婢送到高侍衛那裡,就說本王賞的,讓他盡情享用。”
福伯驚愕,吃驚的看了眼夏之荷。
夏之荷更是嚇的傻了,真的要將她賞給高逸庭?這算怎麼回事?她原本就與高逸庭情投意合,只要她想,隨時都可以成爲高逸庭名正言順的妻,可現在,她竟然要做個下賤的奴婢,還是被人當做貨物一樣賞賜給了高逸庭?
“不,三殿下。”一想到自己以被賞賜的奴婢身份出現在高逸庭跟前,夏之荷一顆心瞬間碎成了千片,她慌忙跪倒在地,懇求哭道,“三殿下,求您,饒了奴婢吧,若奴婢有得罪您的地方,求您——”
“怎麼?你不願意?”不等她話說完,赫連筠沉沉一笑,目光陰冷卻有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夏之荷一顫,從心底裡怕了,剛纔是她自己說願意爲奴爲婢,既然爲人奴婢,自是沒有與主子討價還價之理。
想不到她精心籌劃一夜的東西,竟想不到是挖了坑將自己埋了。
可是,她又如何去面對高逸庭?“三殿下,奴婢願意,奴婢自去找高侍衛。”
赫連筠臉色一沉,“你既是本王的奴婢,本王賞賜,自然要人送了你去才行,來人,將她帶下去,收拾一下,今晚送到高府。”
“是。”福伯立刻答應着,然後叫了兩個丫鬟過來,帶夏之荷走。
夏之荷腳步虛浮,神色茫然,整個過程都太快了,她甚至根本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麼,人就被兩個丫鬟帶了出去,然後丟進一間昏暗的屋子。
處理了夏之荷,赫連筠立刻往桃園飛奔而去,看他那急切的身影,福伯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這麼多年,主子一向冷的像塊冰似的,對任何事都冷冰冰的,似乎提不起任何興趣,不想今日也有這樣的時候。
待看到桃園裡那一抹蔥綠的身影時,赫連筠一顆心總算落了下來,眼底眉梢溢滿笑意,哼,算這丫頭識相,若她真的敢不聽話溜走的話,他敢發誓,定會親自去高家將她擄出來。
其實,李青歌沒走,並不是因爲他臨走時那句威脅的話,而是
其一,這裡景緻不錯,說真的,真的與她李家後山下的那塊桃林很像的,坐在桃花樹下,看着那隨風飄落的桃瓣,呼吸着那沁人心脾的桃花香,讓她真的好似回到了當年——那個純真的年代。
其二,好不容易來了一趟,至少得得些東西才能回去,不然,豈不虧了。
見到遠處緩緩行來的銀白身影,李青歌忙站起了身子,拍拍身下的塵土,靜等他走到近前。
“等急了嗎?”一走來,他就笑盈盈的問,許是因爲走的急,原本白皙的膚色竟然染起了駝色的紅暈,煞是好看。
李青歌莞爾一笑,眼底透着幾分狡黠,“王爺說哪裡的話?青歌還怕耽誤了王爺與美人溫存呢。”
“”一句話激的赫連筠臉色很難看,小丫頭,幾年不見,嘴皮子見長,竟然敢奚落他來了,“你倒是清楚的很呢?”他冷笑勾脣,眸底一片深邃的暗沉,看的人莫名心慌不已。
哼,這丫頭,一別就是五年,以爲此生再不會相見,想不到
其實,這些年,他一直有派人暗中留意李家,在得知李家夫婦意外亡故之後,他吃驚之餘,竟不顧身險,獨自跑去靈州,誰知到了才知李青歌兄妹被高府的人接走了,他連忙追趕,豈料路上遇到暗襲,他身負重傷,陰差陽錯的竟然躲進了她的船艙。
五年,當年那個小不點的丫頭如今出落的更加水靈漂亮了,連他也差點認不出。
上次,高家大少生日宴,他原本可以不去,就是爲了李青歌,才藉故去找高遠打探母妃病情爲由,那時看到李青歌,認出她就是船上救下自己的人兒時,他心潮澎湃,激動的不行。
之後,普濟寺又得她救。
呵,想來老天憐他,竟然屢次在自己爲難之時,將她送與自己的身邊。
五年前,他人小位薄,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更別提守護於她。
而今,再次重逢,無論如何,他也要誓守那時之約,娶她愛她護她!
看着他眼底突然涌出的炙熱光芒,李青歌本能後退一步,心道,她不過試探的問了那麼一句,至於要發火嗎?須不知,赫連筠此刻卻是想她想的身心都在着火了。
“王爺沒有留下她?”李青歌不怕死的問了一句。
赫連筠上前一步,與她貼近,渾身散發着危險的氣息,“你說呢?”
李青歌敏銳的感覺到了,就憑這一句話,就知道那夏之荷肯定是希望而來,失望而歸了,哼,不知她那攀榮富貴的心思,會不會懂得收斂呢?
“對了,雲初公主的傷怎麼樣了?”李青歌突然問,高家的人她不會放過,這雲初公主,她也不會放過。
赫連筠對於她突然的轉換話題,很是不悅,“好端端的怎麼提到她了?”
“哦。”李青歌一笑,“上次她的傷是我給治的,作爲醫者的本能,隨便問問。”
“她,很好。”一絲不易察覺的冷芒自眼底一閃而逝,赫連雲初,敢背叛他,自然就得承受背叛的代價。
李青歌撇撇嘴,“那就好。”不過,敏銳如她,雖然錯過了赫連筠眼底的寒意,但是聽他的語氣,也知他對赫連雲初有了芥蒂之心,呵,這就足夠。
雲初公主,今世,若沒了赫連筠的庇佑,看你如何飛揚跋扈?
西陵第一公主?哼,我李青歌遲早要將你從那尊貴的位置拉下來,讓你嚐嚐被人踩踏成泥的滋味。
“去吃飯?”看她垂首不語,似在冥想着什麼,赫連筠突然提議到,因爲他發現,這小丫頭一旦垂眸不語時,那渾身散發的陰霾氣息,讓人心裡堵的慌。
李青歌擡首,展顏一笑,“不了,我。”
“喜歡吃什麼菜?”他不等她拒絕的話說完,一把捉住了她的小手,徑直帶着她走。
李青歌一懵,由於他步子大,她不小心被自己的腳絆了一下,整個人朝他後背撞了過去。
哎喲,她低呼一聲,只覺得鼻子酸脹,那眼淚瞬間就溢滿眼眶。
這人?她很不滿的瞪着他,看起來清清瘦瘦、斯斯文文,誰知行事竟如此霸道?還有他這身體是鐵做的嗎?不過碰了一下,感覺鼻子都塌了似的。
“怎麼這麼不小心?”他回頭,心疼的看着她有些發紅的鼻子,輕嘆一聲。
“還不是你?”李青歌狠狠睨他一眼,就見他長臂一伸,攬上了自己的腰肢,不禁心一慌,“喂,你”
“還想被撞嗎?”將她抱進懷裡,他低低的戲謔。
李青歌滿頭黑線,是他突然捉了她的手,將她帶着走,她根本沒反應過來,這纔不小心差點摔了的。
但是,她發現,只要一與他說嘴,他倒更喜歡似的,所以,嚇的也就沒說了。
只低低道,“行了,我會走,不會再撞到你了。”
“不怕,很快就到了。”他說。
李青歌眼角直抽,她根本不是跟他客氣好不好?
“我不餓。”她說,語氣是很明顯的生氣了,男女授受不親,他不懂嗎?
“本王餓了。”知道她今天要來,他一早就等着了,連早飯都沒心思吃,此刻,肚子真的餓了。
李青歌,“那王爺自去吃就是了,青歌來了這裡也半晌午了,現在該告辭了。”
“吃了飯,本王送你回去。”他倒是很客氣,語氣更是說不出的溫柔。
李青歌臉色發青,“王爺”
“到了。”赫連筠低頭,看了眼她就像暴風雨要發作的臉色,突然眨眼笑道。
李青歌一愣,緊接着就被他抱進了廚房,裡面正有三兩個僕婦在做事,見到他們,先是愣神,繼而忙跪地行禮。
“免了,都出去。”赫連筠直接將她抱到竈臺前,然後,吩咐其他人。
幾個僕婦面面相覷,但都聽話的放下了手中的活兒,識趣的散了開。
李青歌倚在鍋臺邊,鬱悶的盯着他,要吃自己吃就是了,幹嘛帶着她?而且還直接帶到廚房?
誰知,赫連筠一捋袖子,說出了一句讓她瞠目結舌的話來,“喜歡吃什麼菜?本王與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