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一聲嬌滴滴的叫聲,帶着十二分的欣喜,柳如煙立刻撇開姐姐,朝樓梯下了兩步,迎着正要上來的男子。舒蝤鴵裻
來人身材挺拔,眉目俊朗,即便是家常的青衫長袍穿在他身上,也難掩他與生俱來的貴氣。
正是五殿下赫連奚。
柳如蘭靜靜的站在原地,看向自己妹妹的眼神,卻多了一絲無奈,然而,她什麼也沒說。
“煙兒怎麼沒跟你姐姐上去坐?”赫連奚優雅的走上來,話是問柳如煙,眼睛卻是望向柳如蘭的濉。
柳如蘭不自覺的垂下了眸子,不與他視線相對,只輕聲道,“正要上去的。”
“哪裡。”柳如煙卻挽起了赫連奚的胳膊,也沒注意到他眼底一閃而逝的陰冷,自顧自忿忿道,“姐夫,你看二樓都快坐滿了人了,姐姐如今有孕在身,怎麼能在如此地方就餐嗎?我讓小二將這裡的客人清理了,偏這小子不識擡舉,還讓我們換地方。”
“煙兒。”柳如蘭秀眉微蹙,輕叱了妹妹一聲,但柳如煙顯然沒將姐姐警告的眼神放在眼裡,反倒以爲有了赫連奚便有了後臺一樣,立刻對一旁傻愣的小二嚷了起來,“***才,你可看好了,這是五蠢”
“煙兒是覺得此地不好?”赫連奚脣角微揚,似笑非笑的問柳如煙。
柳如蘭心裡咯噔一下,赫連奚的臉上一露出這樣的笑,她就知道,他心裡動怒了,忙趁柳如煙還未回答,便蹬蹬幾步走下來,拉過妹妹,垂首自責道,“王爺息怒,煙兒是看臣妾有孕在身,所以,才衝動了些——”
“蘭兒這是做什麼?本王有責怪你的意思嗎?”赫連奚伸手攬過她的肩,感覺到她些微的僵硬,冷眸中劃過一絲凌厲,卻還是笑道,“剛纔在門口的時候,碰到了三王兄,本來想請他上來一起喝一杯,誰知他昨兒竟在風老闆這裡喝了一夜,這時候纔回去。”
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一直都是盯着柳如蘭的,果然,即便是再怎麼隱藏,她那嬌美的面上,還是有了不自然,甚至連表情都是呆滯的。
“哦。”柳如蘭艱難的哼了聲,努力的擠出一絲笑來,然而,那笑容卻僵硬無比,惹的赫連奚十分不悅,修長的手指順着她的肩膀,捏上了她的耳垂,那裡是她的敏感區。
感覺到她渾身一顫,差點癱軟,赫連奚邪惡又陰鷙的笑了,“記得三王兄以前是滴酒不沾的,可現在——,已經是風三娘那小竹樓的常客了,蘭兒以後碰見三王兄了,可還得勸幾句,這酒是好東西,喝多了卻是會傷身的哦!”
柳如蘭面色慘白,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旁邊的柳如煙暗自咬了咬脣,早在赫連奚提到三殿下之時,就自動的將自己當成了隱形了,更是爲姐姐捏了把冷汗,姐姐與三殿下的事,在京城幾乎是人盡皆知,本以爲赫連奚娶了姐姐,又對姐姐極致寵愛,那麼,那一段也就順理成章的成爲過去了,可此刻聽見這些話,柳如煙心驚,原來,五殿下根本就沒忘姐姐的過往,並且還一直深藏於心的。
不由得,她開始爲姐姐擔憂起來。
“走吧,上去,煙兒不是喜歡吃這家的鵝掌嗎?先叫小二上一盤。”赫連奚摟過柳如蘭纖細的腰肢,霸道的攜她上樓。
柳如蘭神色悽惶,卻還故作鎮定,儘管,嫁給赫連奚後,除了回門那日,她再也沒出過奚王府,甚至不敢在人前露面,但,她知道,她越是如此,這個男人越是會帶着她到處張揚。
因爲,依赫連奚驕傲又霸道的性子,絕對會讓天下人都知道,她柳如蘭如今是他的女人,是他從三殿下赫連筠手上搶過來的女人——
而她,曾經不止一次的抗拒過,可最終的結果是,惹怒他,被他以那樣不堪的手段懲罰!
自從以後,她學乖了,或者說,心死了。
“多謝姐夫。”柳如煙也識趣的跟在後面,不敢再耀武揚威了,話說,本以爲姐姐得寵,自己也會跟着沾光,可照這個形勢,姐姐地位不穩不說,甚至隨時又自身不保的危險呀。
小二一見是五殿下,當即也沒敢再說什麼,忙上前引着,找到一處也是靠窗的雅座,正是高逸軒那桌的後面。
一上樓,柳如煙便望見了高逸軒,有些失落呆滯的眸子瞬間亮了起來,“軒哥哥——”
高逸軒眉微微皺起,卻還是起身,客氣的與赫連奚行禮,“見過五殿下。”
“原來是高二少?幸會。”赫連奚也是客氣微笑,吃飯的地方自然不是擺譜的時候,尤其是這貴得樓,風三娘這女人脾氣怪的很,別的生意人,一旦遇到他們這些豪門望族,那都是巴巴的往上粘,哈巴狗似的希望能沾點光,可這風三娘興致好的時候,倒好說話,脾氣壞的時候,別說什麼王公貴族,就怕是皇上親自來了,那也得按照店規來辦,吃飯給錢,要講排場,滾蛋。
當然,這貴得樓並非這京城最好的酒樓,卻是最有名的酒樓,有名在哪?不在店裡有裝修的有多奢華,也不在老闆是個女的,而且還是個漂亮女人,人家是真憑本事吃飯的。
既然是酒樓,這裡的酒那真是一絕,尤其是老闆風三娘自孃的竹葉青,那更是遠近聞名,多少王公貴族重金購買家中私藏的。
這也罷了,難得的是,貴得樓不但酒香,這菜更是一絕。
同樣的菜,人家貴得樓就能做出不一樣的味道來,讓人吃過一回,就想吃第二回,沒辦法,即使有別的酒樓,找人扮託過來將所有的菜都品嚐一遍,最後還打包回去研究一番,也都找不到這其中的奧秘。
反倒,這貴得樓的牌子更響了,來這吃飯的人更多了,這風三孃的脾氣就更橫了,來她這裡吃飯的,無論三教九流,到這裡吃飯就是吃飯,身份什麼的,全部都是狗屁。
所以,就算你是叫花子,你只要有銀子,也能來這吃飯。同理,就算你是王爺,來這吃飯,遇到人多沒位置的時候,那也得等。
“幸會。”高逸軒也抱拳道,“今天難得,能遇五殿下,若五殿下不介意,今天這頓,就由高某來請。”說着,便吩咐小二,“小二,將最好的酒菜端上來,銀子記在本少賬上。”
“是。”那小二應了一聲,忙去準備。
赫連奚不動聲色的笑道,“高二少太客氣,那本王就笑納了。”
“王爺,請。”高逸軒道。
“請。”赫連奚點頭之後,便摟着柳如蘭朝另一桌走去。
柳如煙卻等人走後,忙走到高逸軒邊上,故意忽視席上的另外三人,微揚着漂亮的小臉,一臉燦爛笑意,“軒哥哥,好巧哦,想不到來這裡吃飯都能遇到你。”
“是啊,我還沒吃好,就不陪你了。”高逸軒卻是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丟下一句話,便坐了下來。
柳如煙一頓,臉色有那麼點尷尬,卻還是厚臉皮的往李青歌那凳子上一坐,隔開李青歌與高逸軒的視線,“軒哥哥,我也沒吃呢,你都不請我一起吃嗎?”
高逸軒沒耐煩的皺眉,眼看着李青歌被擠到了一邊,他心裡惱了起來,竟然也不顧什麼紳士風度,直接將柳如煙拉了起來,“你姐姐姐夫可還在那等着呢。”
“煙兒,你還不過來?你喜歡的鵝掌已經上來。”那邊桌子上,柳如蘭早已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爲怕妹妹惹事,忙出聲喊道。
柳如煙卻是有幾分不耐,她一撅嘴,不甘不願的走到姐姐邊上,然後,挨着姐姐坐了下來,一雙眼睛,卻是盯着那高逸軒,直直的發癡。
柳如蘭生怕她這醜態被赫連奚知曉,忙替她夾菜,“煙兒,吃菜。”
“哦。”柳如煙突然就沒了胃口,前面,高逸軒溫柔的替李青歌夾菜,而李青歌卻面無表情的拒絕,這一幕讓她看着很窩火。
“姐姐,那個女孩不是庭哥哥的未婚妻嗎?怎麼總是纏着軒哥哥?”她這聲音問的很大,不但柳如蘭與赫連奚,甚至於周圍其他桌的人,也聽了去,只是,一開始,衆人便對她印象很差,所以,她說什麼,衆人也沒多大反應。
倒是赫連奚,也說不清是爲什麼,竟然就那麼偏過頭,朝那李青歌輕輕的瞥了一眼。
就那麼一眼,讓赫連奚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停在了李青歌的身上,深邃如潭的眸裡漾過一絲異光,“這是高侍衛的未婚妻?”
有趣,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當日高逸庭生日宴上,自這女孩一出現,三王兄赫連筠的視線便一直絞在了她身上。
而此刻,她卻跟着高家二少爺一起出來吃飯?而這高家二少可是京城有名的浪蕩公子,仗着那一身好皮囊,背後,對他前仆後繼的想爬上他牀的女人,多的數不清,其中就包括,自己身邊坐着的柳如煙。
“是呀是呀。”柳如煙忙道,眼裡卻是對李青歌滿是鄙夷,“哼,明明的大少爺的未婚妻,卻總是跟二少爺粘在一塊兒——”
柳如蘭見她話說的不像,忙又替她夾了菜,道,“煙兒,再不吃,就涼了。”
“我吃不下。”柳如煙鬱悶的瞅了一眼前面,那高逸軒怎麼回事?竟然還親自爲李青歌盛湯,可她,想跟他坐在一起吃頓飯也不能,可惡!
赫連奚勾脣輕笑,“煙兒是長大了。”
柳如蘭一僵,柳如煙聽言卻是面色一紅,嬌羞無限,“姐夫——”心中卻是暗喜,如果有姐夫出面爲自己的話,那麼自己與高逸軒的親事是不是來的更容易些?
柳如蘭自是憂慮的看着妹妹,聰明如她,自然看出高逸軒對她沒有半點心思,所以,她都能預料的到,即便妹妹費盡心機的嫁給高逸軒,今後的生活也不會有幸福可言。
愛情,真的不是一個人的事。
她不想妹妹再步自己的後塵。
“煙兒,幫姐姐把這蝦剝了吧。”看着柳如煙一雙眼睛就差粘在高逸軒身上了,柳如蘭無奈的道,只想分散她的注意力。
柳如煙收回視線,只‘哦’了一聲,然後一邊剝着幹焗蝦,一邊忿忿的盯着前面那桌,不時鄙夷撇嘴皺鼻的。
柳如蘭瞧着暗暗心驚,妹妹一向率真爛漫,今天怎麼會變得如此失禮?甚至於那樣的神情,讓她這個當姐姐的瞧了,都有些生厭了。
“煙兒,我看你心不在焉的,是有心事嗎?不然,我先命人送你回府吧。”柳如蘭想將妹妹支走。
柳如煙立刻放下手中的蝦,一臉哀求,“姐姐,我纔來你就趕我走啊?”她纔不想回去呢,回去之後天天要對着老頭子那一張古板的臉,悶都悶死了,哪裡有在王府的逍遙與氣派,更重要的是自由,想到哪兒就能到哪兒,以後要找軒哥哥就更容易了。
“爹年紀大了,近來身子又不好,姐姐現在身子不便,不能侍奉左右,也只能靠妹妹你了。”柳如蘭柔聲道。
柳如煙臉都黑了,忙撒嬌般的求救赫連奚,“姐夫,你看姐姐,我昨天才來,她就想趕我走了。”哼,她又不是大夫,陪在那老頭子身邊有什麼用呢?姐姐這就是見不得她好,還是怕她年輕貌美,會搶了姐夫不成?
“姐姐,正是因爲你身子不便,爹才準我出來的呢,臨走時,爹還交代了,讓我一定好好照顧你,多陪陪你,爹他怕你”
說着說着,柳如煙突然閉了口,眼神小心翼翼的偷瞥了眼赫連奚,心中暗歎,爹好厲害,他的話她到此刻方領悟,原來,爹是怕姐姐懷了赫連奚的孩子,心中苦悶,怕想不開,這纔派她來陪着姐姐,開導姐姐,以解姐姐抑鬱之心的。
“姐姐很好。”柳如蘭立刻明白了父親的苦心,只淡然一笑,笑意掠過眼底,卻帶着深濃的苦澀。
赫連奚面上始終掛着若有似無的笑,“既然太傅都說了,就讓煙兒留下吧,有她在,你也不至於太悶。”
“是。”柳如蘭也不敢多說,怕節外生枝,忙拿起筷子,溫柔的爲赫連奚佈菜。柳如煙見狀,立刻笑嘻嘻的拿起酒盅,爲赫連奚斟酒。
“嘔——”不知是不是突然聞到那酒味,柳如蘭胃裡一陣翻滾,整個跌坐到凳子上,手捂着胸口很難受的乾嘔起來。
“姐——”
“蘭兒。”赫連奚神色一緊,忙拉她入懷,卻見柳如蘭面色慘白,還有冷汗滲出,那眼神也漸漸呈現迷濛之態。
“姐姐。”柳如煙嚇的大叫,“來人啦,快宣太醫。”
赫連奚連白眼都懶的給她,真是蠢貨,這種地方,誰給你宣太醫?
他忙抱起柳如蘭,柳如蘭卻抓緊他的衣服,口裡虛弱又含糊的說着,“別動,難受——”腹部一陣刀絞般,讓她冷汗淋漓,面色慘白如霜。
赫連奚亦是驚了,“蘭兒。”
卻見她痛苦的根本說不出話來。
“來人,將風三娘給本王帶過來。”赫連奚怒聲吩咐,馬上有四名暗衛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
柳如煙也跟着大叫起來,“一定是剛纔那***才,肯定是他下毒害姐姐的。”
那小二剛給其他桌子上菜,聽聞這邊動靜,嚇的一抖,忙跑去找掌櫃的。
“怎麼了?”高逸軒扭頭看來,心下一驚。
李青歌卻是一咬脣,心底掙扎了幾秒,便毫不猶豫的離了座位,朝那邊奔去。
與此同時,小二已經叫了風三娘過來。
這種事情風三娘並不是第一次遇到,在她酒樓裡吃飯暈倒,或者誣陷她飯菜裡有毒的事,以前經常遇見,不過是同行的卑鄙行徑罷了。
可今天,聽聞是奚王爺的寵姬,風三娘便覺此事定與往日不同,是以,第一時間趕了來。
李青歌差不多與風三娘同時趕到了赫連奚這桌。
“風老闆,你是不是該給本王個說法?”赫連奚目光陰冷的盯着風三娘。
風三娘美目輕轉,亦是冷意無限,奚王與筠王積怨極深,所以,她對奚王從無好感,若不是本着生意人的本分,她都懶得讓此人進門,不過,他的話說的那麼難聽,她也不想客氣,冷聲問,“奚王難道懷疑我下了毒?”
“難道不是嗎?不然我姐姐怎麼會——”柳如煙起身,惱怒的瞪向風三娘,一大把年紀了,還風***成這個樣兒?哼。
突然,李青歌出聲打斷了她的話,“找個通風一點的地方安置好她。”
在他三人爭吵之時,她已經迅速的爲柳如蘭查看了一番。
“什麼?”三人目光同時驚愕的看向李青歌,甚至都沒注意到她是什麼時候在的?
“有沒有通風好一點的地方?這裡太悶,對孕婦不好。”李青歌起身,又問了一遍,這時,高逸軒已經抱了李青畫並醉兒三人過來,瞧她一臉冷靜肅然的模樣,一臉疑惑。
“哦,有,有——”風三娘狐疑的看着李青歌,雖然不明白這小姑娘要幹什麼,但從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她看到了自信與冷靜,因此,本能的就信了她。
“你們跟我來。”
說着,風三娘在前,帶着衆人來到了自己的小竹屋。
倒是沒有讓進自己的閨房,只帶進了邊上的一間客房。
不過,即便是客房,裡面的佈置也很清雅宜人。
“將她放到牀上去,平躺下。”李青歌吩咐赫連奚。
赫連奚清眸不自覺的掃了她一眼,卻還是按照她說的,將柳如蘭平放到了牀上。
“你們都出去吧,這麼多人在這裡,會影響她休息的。”李青歌又道。
衆人默,似乎誰都不想走。
“喂,你算什麼東西?你憑什麼讓我們走,她可是我姐姐,如今身中劇毒,你憑什麼讓我相信你?”柳如煙開始被李青歌帶的團團轉,此刻,冷靜下來,便開始刁難李青歌。
李青歌根本懶的理她,刁蠻任性之人,就和高雲瑤似的,讓她最是厭惡。
“她不是中毒。”李青歌掃了一眼赫連奚與風三娘,這兩個是中毒事件的當事人,對他們說就夠了。
“那她?”風三娘不由對李青歌有些刮目相看,這麼點大的女孩,莫非懂醫術?
“動了胎氣。”李青歌道,然後又說了幾樣安胎的藥,讓風三娘命人去抓回來熬。
風三娘即刻命人去辦,如果沒中毒就不關她酒樓的事了,但是人在她這裡倒下的,於情於理,這點事她該做。
“動了胎氣?怎麼會就動了胎氣?”柳如煙不服,或者,她根本就不信,就憑李青歌三兩句就能讓事情平息,“哼,就算動了胎氣,那也是他們酒樓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