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一百七十一章 震懾。

左右都是躲不過的,這府裡,有些人無事都想找她的麻煩,何況,出了這樣的事,她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能牽扯到自己的機會,李青歌微微咬脣,看似猶豫,實則早將一切規劃在了心中,剛纔,她那麼對高逸庭說,也無非是先堵他的口罷了。舒榒駑襻

她倒不怕張氏會死的很慘,怕就怕高逸庭這樣自以爲是的人,看在她的面上,會對張氏網開一面。

自己如此一說,那高逸庭不管出於什麼心思,也定然不會對張氏手下留情的了。

說不定,爲了在自己面前表現他的公正,越發將張氏往死裡整也是有的。

這倒更合她的意了嬈。

“是誰傳到了母親那裡?”高逸庭冷着臉看李碧茹,這種事讓母親知道了,只怕又要鬧起來,而且,他認爲那個將此事說與母親的人,定是包藏禍心,不怕事大的。

李碧茹瑟縮了下,低着頭不敢看高逸庭的眼睛,只小聲囁嚅道,“一早表姑娘來給太太請安,許是她說露了嘴也有可能。但也不一定,奴婢當時不在跟前,也不知太太怎麼就知道了。”

李青歌聞言深深的盯着李碧茹看了一眼,模樣柔順卑怯,說的話也似無意之言,然,她這模棱兩可的話就已經將矛頭指向了夏之荷絎。

又是她?提到夏之荷,高逸庭簡直失望到了極點,她還真是欠修理。

“你別去了。”他轉身對李青歌說,“那邊的事,我自會處理。”

“可是,張氏在那哭着喊着要見李姑娘。”李碧茹猛然擡頭道。

李青歌一攤手,無奈的道,“好吧,我去。”

“算了,太太那裡,我自會說,那樣一個奴才,你管她作甚。”主要是大太太在,高逸庭不想李青歌與她碰面,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李青歌瞧了他一眼,幽幽道,“原也覺得這種事,大少爺做主即可,可現在,”她深深的看了眼李碧茹,眼底意味很明瞭,若不是有人存心想讓她難做,也不會這麼急切的攔住她,想讓她參與進這種事。

但是,李青歌卻沒有將話直接說出來,只嘆道,“罷,我還是同大少爺走一遭吧,好歹是我院裡的人,我也該給大家一個交代不是嗎?”

李碧茹心頭一緊,因李青歌瞧自己那一眼,讓高逸庭看自己的神色更加的凌厲起來。

好個李青歌,難怪太太只說她心機深沉歹毒,一個眼神就讓高逸庭對自己反感厭惡了起來,可惡。

高逸庭見她堅持,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一起往高府的一處祠堂去了。

那祠堂位於高院的北邊,平時空着,有專人看守打掃,主要是用於動用家法或者處理一些大事的地方。

今天,張氏等人被帶到了這邊處理,可見這事鬧的有些大,或者,是有心人想將此事鬧大。

——

幾人很快就到了祠堂的大廳裡,就見大太太端坐在主位上,神色陰冷,不說一句話,任由那夏婆子跪在腳邊不住的哭訴着自家男人與張氏私通的醜事。

本來,她是沒打算管這種事的,畢竟這種事情,她見的多了,也沒什麼奇怪的,何況,不過是李青歌身邊的人,與李青歌本人關係不大,就算再怎麼牽扯,也最多能給李青歌套一個管教不嚴的罪罷了,其他的根本不能動她分毫。

但,夏之荷來之後,對她說的一番話,倒讓她臨時改變了看法。

她目光幽幽的瞟了眼來的人,只冷冷一笑,沒說一句話。

高逸庭臉色冷峻,與李青歌兩人坐到了下首的位置上。

“母親,你怎麼來了?”高逸庭盯着大太太,聲音有些冷,眼神之中有警告之色,示意她不要亂來。

當然,他也四下瞧了一下,卻沒有發現夏之荷的身影,不由有些奇怪,須不知,那夏之荷如今也多長了個心眼,自知現在不是她瞎鬧的時候了,有大太太在前面給她當槍使,她也樂的躲在後面看結果了。

大太太冷冷的目光掃過高逸庭與李青歌,兩人自打一起進門,就讓她覺得很是刺眼。

“我因身子不好,這段日子,府裡的事也沒怎麼管,你老爺也常不在府裡,即便是在,也是一概不問事的,你是這府裡的大少爺,理應該多照應照應纔是。可是,如今,你瞧瞧,這府裡都成什麼樣子了?打架的吵嘴的偷奸耍滑,欺負主子的,今天竟然還有私通苟合,做下醜事的。你說,我再不來,能行嗎?你妹妹們都還小,兩院裡還住着那表姑娘和李姑娘,發生了這樣的事,該在姑娘們跟前造成多壞的影響?你知道嗎?”

大太太痛心疾首,越說越氣,越說越痛,整個的連眼圈都紅了,“想我那時候當家,何曾發生過這樣的事,哎,這樣的事若傳出去,別說是我,就連你們,面上能有什麼光彩?”

李碧茹忙替大太太揉着肩,一邊還輕聲勸着,“太太,您消消氣,這些事既然出了,那也是沒法的事,奴婢們只盼着太太能早些將身子養好,早點管理事務,那樣纔是這奴婢們的福氣,是這府裡的福氣呢。”

李青歌聽言,心中冷笑,大太太今天之所以會來趟這趟渾水,是想奪權呢,想重新樹立在高家的地位。

“哎。”大太太搖頭,深深一嘆,“我只怕不行了,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太太。”李碧茹忙柔聲勸慰,“您別灰心,只要您安心的養着,只怕很快就能好了呢,說不定日後能站起來走路,那也是有可能的呢。”

前面那句還好,後面那句說的也太誇張了點,讓李青歌差點沒笑出聲來。

大太太能站起來走路?下輩子吧。

大太太臉亦是一黑,朝李碧茹望了一眼,“走不走路這些都是後話。”繼而又對高逸庭說,“你既來了,這事就交給你處置吧。”說着,朝夏婆子使了個眼色,“有什麼委屈,只管跟大少爺說。”

那夏婆子忙又給高逸庭磕頭哭訴,將之前在大太太面前哭訴的那些重又說了一遍,高逸庭聽着聽着就皺緊了眉,這等繁瑣之事,真是讓人煩躁。

“什麼?你說的這是真的?”然而,沒等高逸庭發話,李青歌卻厲聲問向夏婆子。那夏婆子忙點頭,李青歌於她也施恩過不少,從心底裡,她對李青歌印象不錯,覺得她不是那仗勢欺人會護短的主子,便大着膽子,道,“是的,李姑娘,奴婢所說沒有半句虛言。其實,奴婢早在半個月前就覺得有些不對,一直沒找到證據,可巧昨兒晚上,才吃過晚飯,我那老不死的東西喝了一壺酒在牀上挺屍,我還當他真睡了,誰知半夜起來,就發現邊上沒人了,我這纔多了個心眼,叫上隔壁的幾個,陪我去找。果然,就在那後院的柴房裡,抓到了這對姦夫淫婦,嗚嗚,李姑娘,你可千萬要給奴婢做主啊,我這是沒臉見人了哇。”

李青歌點頭,對夏婆子道,“你且起來,倘若你說的都是真的,不但是我,太太,大少爺,這裡的人,都會給你主持公道的。”

夏婆子連忙止住哭,一邊起身一邊對李青歌作揖,感激不已。

高逸庭在旁看着,卻對李青歌的行爲處事非常的讚賞起來。

。“大少爺,還是將那兩個帶上來,仔細詢問一番纔是。”李青歌偏過頭,淡定自若的目光宛若一縷清風,瞬間吹散了高逸庭心頭的煩躁

“嗯。將夏大柱和張氏帶上來。”高逸庭覺得有禮,對身後兩個小廝吩咐。

那兩個小廝忙出去帶人,原來,此事發生之後,夏婆子等人便將張氏摁在地上狠狠打了一頓,過後,只給她留下半口氣,又拿繩子捆了,如今就關在那張婆子看的豬圈裡。

原來,那一年鄉下地方鬧雞瘟豬瘟時,大太太怕外面買的不乾淨又麻煩,所以,特意闢了一塊地方,蓋了瓦舍,命府裡會飼養的婆子養了豬還有一些雞鴨等,專供府里人食用。

這兩年,時令又好些了,再沒聽過什麼鬧瘟之事,所以,這豬圈雞圈也拆了不少。

如今,只有了兩個瓦舍,一個專養小香型乳豬,到差不多的時候就殺了吃,據說,這樣的乳豬吃起來皮脆肉嫩,肥而不膩,大太太和大小姐最喜歡烤着吃,平常裡,就連那仙人般的表姑娘見了,也忍不住嘗上兩塊呢,因此,其他豬舍拆了,唯有這小乳豬卻是一直不間斷的養着。

另一個則是養了幾隻野山雞,便於府裡主子們打牙祭。

而那張婆子就是負責照看這兩個瓦舍之人。

因她又與夏婆子交好,所以,老姐妹出了這等事,她自然是第一個站起來幫忙的,不但狠狠踹了張氏兩腳,最後,還提議將她關進了自己看的豬圈裡。

那裡正養着幾隻小豬仔,依張婆子的話說,正好缺個老母豬帶仔的,可巧,張氏這臭婊、子正合適。

大太太冷眼旁觀,她深知自己兒子的脾性,定然會繁瑣這等女人間爭風吃醋的碎事,也想借這個機會,給兒子一個下馬威,讓他自覺的助自己再次樹立主母威望。

可萬萬沒想到,那李青歌像是看出高逸庭的煩躁沒頭緒,反而像這家子的主子似的,異常冷靜的幫着處理着。

哼,大太太心底冷笑,她倒要看看,李青歌一個未出閣的清白姑娘,要如何處理這一樁男女私通的醜事?

不一會兒,一個小廝先帶了夏大柱進來。

李青歌瞧了,那夏大柱生的五大三粗,孔武有力,平時主要負責給老爺高遠駕車的,因高遠常在太醫院的行館住着不回府,所以,他也就閒下來了。

因以前是跟高遠的,常常的出入應酬,這夏大柱也算見識了不少的市面,在這府裡的下人中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再加上高遠也賞識他,常常的有事派他,他也覺得自己個高人一等,暗地裡剋扣收受的也不少,在這府裡,混的也可算上面子上足腰包裡更足了。

所以,張氏會跟他好上,李青歌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太太,大少爺。”夏大柱一進來,就撲通一聲跪倒在大廳中央,紅着臉嚷道,“都是那賤婦勾、引的奴才,奴才因喝醉了酒才着了她的道啊。奴才也是受害者啊,奴才還要告那賤婦趁奴才酒醉,乘機佔奴才便宜呢。”

撲哧,這大廳裡頓時響起一陣嗤笑聲,就連大太太那冰冷的臉上亦忍不住的扭曲起來,狠狠朝她啐了一口,“你這猴崽子,休要胡說。”

“太太。”那夏大柱倒也不傻,立刻從大太太這句責罵的話裡聽出了親切的意思來,他越發裝瘋賣癡起來,“奴才真沒胡說。太太,您也不瞧瞧,那賤婦都醜成什麼模樣了?奴才就是眼睛讓豬拱了,也不會看上她呀?”

“胡說。”那夏婆子聽見自己男人狡辯,忍不住上前踢了他一腳,隨後,也跪在他身側,厲聲質問,“你個短命鬼,你看不上她?看不上她你會去上她?老孃.”

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話不對,那夏婆子忙又改口道,“我不信,那女人會爬到你牀上,將你拖到柴房的?”

“就是這樣的。”夏大柱一聽,竟然重重點頭,還一副疑惑的模樣,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夏婆子給氣怔了。

這時,另一個小廝捏着鼻子,還帶了另外兩個下人將張氏給拖了來。

幾人一進,那大廳裡頓時被一股濃重刺鼻的豬食味給堵住了。

衆人不由閉氣不敢呼吸。

再瞧那張氏,身上只穿着單衣單褲,身體因被繩子綁的太緊,讓那單衣也散了開,露出裡面的皮肉。

只是,那皮肉紅的紅青的青紫的紫,就像一塊塗亂了的顏料板,色彩紛呈,更可怕的是,還有些地方犯黑,衆人細細一瞧,才發現,原來這就是臭味的來源——豬屎。

那張氏被拖了進來,整個人像個糉子似的滾在地上,最後,使勁了力氣才翻了個姿勢,跪倒在大廳中央,她努力的擡頭,終於在一陣迷糊的人影當中,瞅見了李青歌,當即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似的,忙不迭的朝李青歌磕頭哭訴。

“小姐,你可來了,小姐,救救我,救救我——”她聲音沙啞的不行,就像敲破了的銅鑼,當着衆人,她是哭的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夏婆子一見張氏求救,頓時恨不得上前撕了她的嘴,但礙於有主子在場,亦不敢胡爲,只在心裡咒罵,敢勾她的男人,還敢求救?不要臉的老賤貨。

其他人,也不由得的看向李青歌,想看看她究竟如何處理此事?

聽說這張氏可是她的乳母,從小將她帶大的,兩人關係親厚,這不,即便到了高家,這李青歌也將她一併帶了來。

尤其是大太太,更是用看好戲的眼神看着眼前一幕,哼,被豬拱過的老賤貨,看李青歌這次小臉還能往哪兒擱?

李青歌不動聲色,就那麼靜靜的盯着地上如豬一樣亂拱的張氏,一雙澄澈的眸子如平靜無波的湖面,內裡卻是暗藏洶涌。

翠巧與醉兒兩人分別站於她椅子後面,一直想出言解圍,但是,這裡畢竟不是荷香苑,憑她們奴婢的身份,不敢妄言妄語,怕給李青歌造成其他麻煩,所以,只得在後跟着着急。

腦海裡想到前世那除夕之夜,張氏用那浸溼了的宣紙狠狠的蓋到了她的臉上,還用手扯着她的頭髮,將她拖到了李碧茹跟前,最後,更是從李碧茹的眸中折射出她從背後舉起石頭砸向她時的猙獰與狠毒。

那些,她死都不會忘記。

“救你?”李青歌微微俯身,更近距離的看着張氏的狼狽。

張氏被折磨的快要瘋了,竟然連李青歌那幽冷的如地獄般的眼神也沒瞧出,反還不住的求饒着,“小姐,嬤嬤錯了,求小姐看在嬤嬤伺候你這麼多年的份上,小姐您一定要救救嬤嬤我啊,小姐快讓他們幫我解開吧,嬤嬤這全身的骨頭都快斷了,我就要死了,死了,嗚嗚”

那眼淚混着豬屎豬尿在張氏原本還算白胖的臉上,慢慢流淌出一幅複雜的線條來。

這副模樣,還真是會髒了人的眼呢。

李青歌坐直了身子,目光看向別處,聲音微沉,帶着涼薄的氣息,“錯了?這麼說,你承認與夏大柱私通苟合了?”

“我?”張氏一驚,豐滿的身子竟然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從她在柴房光着身子被人捉姦的那一刻起,私通苟合的話,就像一把把寒光閃閃的利劍,不停的撕割着她的皮肉,讓她一想起來就害怕。

“不,不,不是私通苟合。”不等張氏說,那夏大柱忙解釋道,“是這賤婦主動勾、引的奴才,奴才不想的,但是——”

“是與不是,本小姐自會決斷?”李青歌凌厲的目光射向他,嚇的夏大柱嘎然閉嘴。

張氏這時也清醒了一點,忙道,“小姐,奴婢知錯了,但奴婢也是冤枉,是他,是這殺千刀的男人作踐的奴婢呀。”

說着,那張氏也哭嚷了起來,“小姐,你是不知道呀,這夏大柱仗着給老爺架過車,是老爺身邊的人,平日裡見誰都要高三分,是他硬逼着我就範的啊。不然,奴婢也不會做這種事啊,求小姐替奴婢做主啊,將這個殺千刀的男人繩之以法啊。”

“死婆娘,你敢冤枉老子?”夏大柱脾氣一急,竟一個起身,擡腳就朝那張氏心窩狠狠的踹了過來。

那張氏因身子被捆,根本動彈不得,再加上夏大柱力氣大,這一個窩心腳她是挨的結結實實,當即,這糉子似的身子如剛進油鍋裡的蝦子似的,身子滾做了一團,卻是連痛也喊不出來,煞白的臉只見一陣陣黃黃的液體流了下來。

“作死的東西。”高逸庭臉色鐵青,手中一個杯盞瞬間朝那夏大柱砸了過去,恰好砸在他的面門,那殷紅的血瞬間順着他的眉梢往下流淌,原本就是豬肝色的臉,此刻竟是一張血臉了。

其他人看了,不由得有些嚇住了。

就連大太太,原本看戲的心,也被高逸庭的狠給震了一下,過後,卻又是深深的恨。

高逸庭這一砸,只怕不是氣夏大柱不顧場合胡鬧,而是震懾夏大柱來給李青歌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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