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粵的水路上,楊猛與魏五、葛仕揚,一起商量着解決廣州爭端的法子,聽葛仕揚講完之後,楊猛覺得局勢堪憂!
現在大清地界的列強,主要就是英、法、米三國,其他的通商國家,根本沒有實力遏制東印度公司。
英法可以算是宿敵,兩國之間打了無數場,從數百年前的百年戰爭,到近百年間的七年戰爭、拿破崙戰爭,兩國算是恩怨纏綿,倒是可以利用。
但法蘭西在東方的實力遠不及英吉利,而且東印度公司有自己的軍隊和艦隊,利用法蘭西擋住東印度公司,好像有些不現實。
米利堅也算是英吉利的對頭,兩國之間也有大的戰爭,可慫恿米利堅在東方對抗英吉利,好像也不怎麼現實。
聯合米法對抗英吉利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可是自己這一方根本沒有什麼倚仗,出身於疲軟的大清,想與米法合作,弄不好也是引狼入室之舉。
一個不慎把戲玩砸了,三國商人聯合起來針對自己這一方,可能性遠大於自己聯米法對抗英吉利,現在的大清對三國來說就是個癡肥的獵物,與獵物合作對付其他獵人,貌似比較白癡。
有些事情經不起推敲,自己原本覺得極好的策略,仔細一琢磨,漏洞也是致命的。商人多半是心思靈活之人,對付英吉利,還是合夥對付自己這頭肥羊,是個人都能算清這筆賬的,找米法尋求合作,這條路是斷然走不通的。
“魏先生、葛師傅。這合縱連橫怕是走不通了。英法米三國都是豺虎。與豺虎謀皮,咱們還沒有那好身板啊!”
一下走進了死衚衕,楊猛的眉頭也皺了起來,難道廣州商路就要這麼廢了?楊家就這麼暴露在虎狼的眼中了?
“領主大人,您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但是雲南的地理條件不錯,歐洲各國根本沒有機會威脅雲南的,清國雖說幾年前戰敗了。可清國的人口和版圖,不是歐洲國家可以比擬的,大規模開戰,或是深入內陸,歐美在東方都沒有這個實力。
除非各國有共同的利益點,而且這個利益必須異常的龐大,不然各國的議會和民衆是不會贊同發起戰爭的。沒了共同的利益,單憑一個國家與清國交戰,最終只會陷入泥潭的。”
合縱連橫的意思,葛仕揚不是很清楚。但他清楚歐美各國的國策,因爲商業開戰不是沒有先例。但云南的商業顯然不足以讓歐美各國對清國開戰。
“呵呵!楊家的生意,還真就是各國的共同利益點,而且這個產業鏈條的利潤,龐大的難以想象,與鴉片生意不相上下。”
聽了葛仕揚的話,楊猛也只能苦笑了,雲煙的利潤有多大,自己最爲清楚,現在的歐美商人,可能也意識到了,不然東印度公司也不會爭奪這所謂的專銷權了。
“那隻能與東印度公司合作了,歐美各國聯合起來,一旦爆發戰爭,清國必敗無疑。”
葛仕揚無奈的聳了聳肩,這樣的局勢,不是他能挽回的,他不是個優秀的政客,對於這樣棘手的問題,他根本沒有解決的辦法,也就第一個敗下陣來了。
“三爺,所謂合縱連橫無非是詭詐的手段而已,示敵以弱或是示敵以強,最終的結果就是平息事端。示弱不是個辦法,咱們只能用強了。
三爺在葫蘆口的手段可以再用一下,做事與詭辯是有區別的,做事難!詭辯易!再訛詐他們一番,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在大清爲官,多數大員學的不是治世之道,而是那詭詐之道,治世自有下人去做,而官員要做的就是八風不動,保住自己的位子。
魏五恰恰是這樣一個精通詭詐之道的政客,雖說最終敗於官場,但他的官場功夫,數遍大清絕對是宗師級的存在。
從楊猛的那裡,他知道了事情的緊迫,而葛仕揚的分析,讓他摸準了事情的脈絡。官場詭詐之術,無論在哪都是相通的,他這幾句話,倒是點出了事情的關鍵。
“難吶!東印度公司不是其他國家的商人,他們有印度作爲支點,而且有自己的軍隊與船隊,楊家學的就是東印度公司的法子,如今對上了正主,想要詐住他們極爲不易。
稍有不慎,就是列強各國,共壓我楊家,這裡面還要加上一個大清朝廷。硬來,咱們幾無勝算;妥協,又會被生吞活剝。
再一個原因你也清楚,雲煙的底細!這事兒難以迴旋啊!這一次妥協了,東印度公司得了專銷權,那下一次咱們就得交給他們配方了,這配方一漏,可是遺禍無窮的。
軟路子咱們不能走,只有一條硬路可走,但怎麼走?從哪走?不選好了,扎進去就是個死!魏先生,你來分析一下吧!”
廣州的事情,難就難在對頭是東印度公司,這個有自己武裝力量的公司,根本就是一個國家,把持在商人手中的國家,想一下詐住東印度公司,幾乎就沒有可能。
“三爺的路子是不錯的。不打,這事兒就沒法談,怎麼打?打到什麼程度,這裡面就有講究了。
直接下死手,對方勢必瘋狂的反撲,約戰倒是個不錯的法子。無非這東印度公司不是國家,咱們兩家約上一戰,看看結果如何。
咱們勝了,這事情就有的談了,如果咱們敗了,也別管什麼軟路硬路,只要有路咱們就得走,即使咱們不走,這東印度公司也會逼着咱們走得。”
約戰,這事兒說出來就跟幫派火併似得,但楊猛覺得可行。
直接殺戮洋鬼子,只怕一下就會把事情鬧得不可收拾,暗中約戰。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這法子不錯。咱們在廣州的下家。是兩廣鹽官潘仕成,這些日子,東印度公司已經阻斷了潘家的商路,潘仕成所處的荔香園,也在洋鬼子的監視之下。
咱們到了廣州,就衝這些監視的人下手,讓東印度公司看看咱們的實力,不行再找地方約戰。”
潘仕成的路子。楊猛一直沒有透露,一下引出了兩廣的紅頂商人,魏五又吃了一驚。
“潘德畬!原來是他!”
東南、西南兩大豪商聯手,手裡還握着雲煙這樣的斂財利器,潘德畬管商路,雲南楊家管武備,這兩家合力,東南、西南易主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領主大人,新兵的訓練剛剛開始,現在就參與戰鬥。恐怕發揮不出應有的戰力,如果可以。還是近戰肉搏爲好。”
一聽要打仗,葛仕揚也開口了,十幾天的訓練,這些新軍的成績雖然不錯,但訓練成績可不是殺戮經驗。
東印度公司的軍隊,雖說是僱傭軍,可他們的戰場經驗,是絕對要強過歐洲的多數軍隊的,第一戰就是歐洲精銳,只怕這些新軍會潰散啊!
但是楊家的新軍,也有他們不可能被抹殺的優點,那就是近戰,說到冷兵器作戰,楊家的新軍,絕對是葛仕揚見過的最爲精銳的士兵。
“該怎麼打就怎麼打,這次死的再多也不過是千餘人,我們與歐美各國難免一戰,現在正是找毛病的時候。
雲南那邊還有幾萬新兵,藉着這次機會,正好要檢驗一下咱們的練兵方法。”
楊猛雖說顧惜自己人的生命,可到了該上的時候,誰也不能後退,列強各國的戰法與戰力,只能通過這次小規模的對抗,來感受了。
“三爺,戰不戰還不好說,不必這麼早就準備開戰,這樣會影響到您對局勢的判斷。”
開戰是魏五最不願意看到,一旦開戰,萬一有個疏漏,就是國戰啊!事情和和氣氣解決,是魏五希望的,楊老三是個殺才,決不能讓他提早做好準備,不然那個勞什子東印度公司萬一吃了血虧,倒黴的最終還是大清朝廷。
“戰!必須要戰!就是東印度公司不出頭,咱們也要挑起戰事,不然就沒有解決事情的契機。咱們雖說是個商家,但也要有骨撐着,失了這口氣,以後想找回來就難了。
三十條人命這是底限,這次帶來的千餘人,就是死絕了,這筆賬也必須討回來,至於這次死的人,加在驢打滾的賬簿裡,總有討還的一天。”
魏五的心思楊猛不清楚,但他的話,不是放出去的屁,三十條東印度公司的人命,是必須要討回來的,這是本錢,給自己立上一個規矩,同時也給雲南的新軍立上一個規矩,這是必須的。
“兩國之交以和爲貴,三爺!如此行事,怕是有些下作了!自古至今,老魏也沒聽過如此狠毒的國策,您現在是楊家的掌舵人,這個頭開不得啊!”
自家的一條人命,換人家十條命,對付洋鬼子是不錯,可楊家將來的敵手是誰?恐怕不是洋鬼子吧!爲了說服楊老三,魏五也豁出去了,直接把楊老三比作了一國之君。
“君無戲言啊!坐回去?難!”
楊猛斜盱了魏五一眼,這老奸賊的馬屁功夫,有些退步了。
事情有了眉目,楊猛也就不再多說話了,揹着手就找到了這次領兵的秦子祺,影子部隊也算是一軍,讓秦子祺多些帶兵的經驗,也是應該的。
“子祺,路上這些天也別讓崽子們閒着,沒事就在船艙裡練槍,到了廣州必有一戰,自己的生死掌握在自己手裡,現在多下苦功夫,將來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楊家這幾十條船,掛的是兩廣鹽官的旗子,一路順暢不說,通關的銀子花的也少,十幾天的功夫,船隊慢慢接近了廣州城。
“三爺,水路上的情況不對,廣州城水道附近,多了不少海匪,這事兒怎麼處理?”
這次船隊的總管秦子祺,報上了一個讓人糟心的消息,海匪?難道是東印度公司的手筆?
“停船!楊福良不是在在廣州附近活動嗎?讓船隊的管事,去找楊福良,傳我的命令,讓他摸清了沿江海匪的底細,咱們先停下,等楊福良那邊的消息。”
自己想給東印度公司來個中西結合,沒想到東印度公司也是這麼個打算,這些海匪如果是東印度公司的手筆,那廣州城那邊的情況不容樂觀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