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到了大清收的三個手下,馬青虎是個窮漢,還帶着一個誘人的拖油瓶,唐梅依是個亂黨,穿得也髒兮兮的,岑毓英更不用說,一身衣服洗的都發白了,肯定也不是個有錢的主,什麼土司之後,多半是扯淡的玩意。
自己更不消說,二傻子一個,傻、大、黑、粗就是楊猛以前的寫照,好在還有個不錯的家世,要不然只能去做武裝搶劫的悍匪了。
就是這樣,武裝搶劫也在醞釀之中,宜良的周大牲口,將成爲第一個受害者。
“你們四個跟我去趟昆明城,好歹也是三爺的人,不能穿的跟窮漢一樣。”
楊猛說出這話的時候,藏在馬青虎身後的小青蓮,臉上浮現了一絲紅暈。
丁保鈞也是抹去了頭上的冷汗,獨眼森寒的看了岑毓英一眼,這個小畜生,趁三爺不注意還是除去爲妙,小小的年紀,就知道借勢,將來說不定會賣了楊家。
“丁叔,咱們家有可靠的人手嗎?就是那些有兩手,還聽話的。”
自己這個班底,現在缺的就是打手,單憑馬青虎一個,屁用頂不上,現當下還是找些楊家的人來撐場面吧!
“有是有,不過這事得問老爺子的意思,我可做不了主。”
自家這個三爺,單槍匹馬就能聲震整個雲南府,給他人手,那不是找不痛快嗎?丁保鈞就是能做主,也不敢這麼玩啊!
萬一這位爺爺,心氣不順帶人去打總督府,那楊家還過不過了?這事兒面前這我爺不是沒幹過,要不是現在總督與老爺子交情還算不錯,按照大清律,自家這位三爺,夠殺好幾次了。
“那我去找老爺子說項,這次進城,我是不是要帶些錢啊!”
帶錢?這事兒真稀罕,楊家三爺出門從來不帶錢,別的地方還好說,就這昆明縣城,那個敢問他要錢啊!
“哦……我去準備。”
三爺這是開竅了,丁保鈞把這茬給忘了,錢他還真沒準備。
“什麼人吶!出門不帶錢。”
望着老丁匆匆而去的身影,楊猛有些氣憤,自己就這麼霸道?能當錢使喚?
一行人全都有了馬匹,唯獨楊猛的待遇不一樣還是板車,不過這次是架了雙馬,板車上也弄了一把官帽椅,但這東西怎麼看怎麼有些不倫不類,就跟自己身上的衣服一個樣。
“我說丁叔,這玩意能不能改改,要不給我弄匹馬也成啊!”
楊猛有些不樂意,這不是出去現眼嗎?自己好歹也是楊家的三爺,就這麼進城,不成風景了?
“等往藏邊走的馬幫回來,讓他們帶個口訊,讓藏邊那邊的,到天山那裡給你弄匹寶馬,這些滇馬實在是馱不動你啊!”
對此丁保鈞也是無奈,以前三爺就是個步將,誰能想到他玩馬?滇馬能馱個兩百斤,就算是好馬了,可自家三爺那一坨,起碼得有個兩百七八,弄不好還得三百往上。
就是找到能馱起來的,走得動嗎?以前丁保鈞總以爲身強體壯是個好事,可現在就不是了,弄匹寶馬也不容易,這事能不能辦成,也是兩說。
“那算了,趕緊走吧!”
楊猛也給鬧了個沒臉,人家一個個的都能騎馬,自己倒好,坐個板車亂竄,說出去丟人啊!
凡事有利就有弊,沒想到這魁梧的身體,也會成爲自己的負累,原來那貨是怎麼吃得?可想想腦海裡那些個帶血的鹿肉,楊猛也不說話了。
根據以前的記憶,這楊猛最愛打的就是獐子,一次吃一頭,三四十斤去了內臟皮骨,體型剛剛好,就這麼造身體能不壯嗎?
揮去這些尷尬,楊猛對於自己的身體還是很滿意的,後腦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這才幾天的功夫?再想起那雄厚的本錢,楊猛更是心滿意足,結果沒忍住樂出聲了。
楊猛不說話,也沒人打攪他,一行人騎馬坐車,走了大概半個小時,昆明縣城灰色的城牆就落入眼簾了,因爲昆明縣城內有云南總督府,還是雲南府府衙的所在,官府管理的嚴格,城外比宜良乾淨多了,沒有一個窩棚、草屋,搭在入昆明的必經之路上。
城門口有清兵把守,見到丁保鈞,這些個清兵一個勁的行禮,可一見到板車上的楊猛,這幾個清兵臉都僵住了,臉上諂媚的笑容瞬間就一片雪白,有一個算一個,渾身打着顫站在那裡,腳都不敢多挪一下。
等楊猛一行人進了城,那守門官纔敢挪動腳步,對着一個手下就是一通怒罵:
“狗日的三禿子,讓你不要在城門口抽大煙,你非不聽,今日也就是那位爺爺鼻子不好使,不然我們全得死!老疤騎馬去總督府報信,你們幾個去給那些相熟的煙館報信,趕緊!趕緊!”
在城門官的招呼下,這些清兵也顧不得守門,呼啦啦作鳥獸散了。
城門官也不怠慢,把東西一收拾,直接就回家了,出去報信?萬一碰上楊家爺爺,自己這一身大煙味,那就是犯了死罪。
那些清兵也是昆明的老油子了,抄着近路就開始在城裡散佈楊猛入城的消息,許多的店鋪,不等楊猛他們到來就打烊了,偌大的昆明縣城,因爲這一行人,慢慢的靜了下來。
坐落在翠湖的雲南總督府,也忙了起來,一個個差役不斷奔出總督府,正在府裡的雲南總督賀長齡,也被外面亂糟糟的聲音驚動了。
“何事慌亂?還有沒有點規矩了?”
這位賀老大人,規矩甚大,最容不得職下擅離值守,這是雲南總督府,可不是什麼貓三狗四的地方。
“大人,不好了!呆霸王進城了。”
屬下帶着顫音的喊聲,也氣樂了賀長齡,這呆霸王可是雲南的神人,等閒人等可招惹不得。
“這楊老倌,不看好自家的災星,又讓他爲禍昆明瞭,吩咐下去,莫讓綠營兵進城了,免得惹起這呆霸王的兇性,各屬官也要管好自家事情,莫要出去觸了那呆霸王的黴頭。”
賀長齡也是初來雲南不久,得了上一任的指點,拜會過楊士勤,兩人相談甚歡,賀老大人也很贊成這位雲南富商。
這楊士勤哪裡都好,唯有一個招災惹禍的三兒子,是他的軟肋。剛來雲南的賀長齡力主禁菸,一次收繳煙具歸來,也被這呆霸王追過。
當時賀老大人也甚爲惱怒,他可是封疆大吏,被一個土霸王衝了,可是丟人丟大發了,找來楊士勤興師問罪,結果卻讓人哭笑不得,楊家老三鼻子靈,遇上抽大煙就以拳腳相向,自己沒來的前兩年,單一個昆明縣,就被他打死了十數個煙鬼。
自己被追也是因爲身上沾了大煙味,他初來乍到,還要倚仗楊士勤處理雲南各族山民與朝廷的關係,而那些個抽大煙的也是他所痛恨的,加上楊老三天生癡傻,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
“大人,昆明是總督府所在,可由不得那呆霸王胡來啊!”
總督府不是沒人敢惹楊士勤,只不過被歷任總督壓住了而已,這位新來的總督,看來也被楊士勤籠絡了,說話的這位雲南官員,還是想藉着楊老三的事情,給楊士勤上了點眼藥。
“不躲着他,你去對付嗎?楊士勤在雲南經營多年,又與彝壯白傣各族頭人交好,與正在鬧事的回回也能說得上話。收押他這個視作心頭肉的傻兒子,他能安心爲我們做事?再者說了,楊士勤是雲南首善,還是昆明的團總,還有你們,哪個沒接過楊士勤的銀子?你們對他使絆子,對你們有什麼好?”
這位賀老大人六十整了,身子骨也不甚強壯,早已經熄了爭鬥之心,雲貴總督差不多就是他爲官路上最後一程了,還是安穩一些爲上。
那位挑事的雲南官吏,聽出了賀長齡語中的不快,也閉緊了嘴巴,既然總督大人不想動手,自己也就別在這裡找不痛快了,還是乖乖去處理自己的公務。
“給那楊老倌帶個口訊,他家那寶器再進昆明城,提前打個招呼,隨便打殺煙鬼,也不是什麼好事,傳到朝廷那裡,我也爲難,都散了吧!”
其實賀長齡心裡,還是贊成楊猛進城的,鴉片毒害甚廣,屢禁不絕,有這個呆霸王,時常在昆明城轉一轉,對那些煙鬼來說也是一個威懾。
要是能禁絕鴉片,他打殺再多的煙鬼,賀長齡也會當做看不見,再說了一個傻子,你能把他怎麼樣?
昆明城裡一片忙亂,楊猛那裡也覺察出了不對,這天氣也不錯啊!怎麼這昆明城裡做買賣的不多見。
“丁叔,這昆明城以前也是這樣嗎?”
“哦……我也不常入城,可能是吧!”
這話咋說?說你是昆明城的淨街虎?說你影響了人家做生意?這話丁保鈞是說不出口的。
楊猛一聽老丁的話,也大概清楚了原因,看來自己出門真還不用帶錢,這名號好使呀!
“咱們直接去做鞋的店鋪吧!”
衣服還能湊活穿,可腳上的靴子穿着實在難受,穿上這個帶鐵釘的皮靴,不僅捂腳走路也極不舒服。
衆人一路走來,開張的店鋪幾乎沒有,那做鞋的商鋪,也早已經打烊了。
“三爺,這麼辦吧!您說您想要雙什麼樣的靴子,咱們找人去做,您就先回咱們在城裡的宅子吧!”
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雖說自家三爺開了竅,可誰知道他會不會打殺煙鬼了,這昆明縣城是總督府的所在,這麼鬧下去,官府那邊肯定會有聲響,到時候難受的還是楊家。
“這裡關了張,就找到他家,爺就不信了,我就這麼嚇人啊?”
找人做個鞋都這麼費勁,以後的買賣又該怎麼辦?楊猛也來了脾氣,今天這鞋他還非做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