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什麼?別的不問,你就說說董先甲的惡行吧!要是他的才德追的上已故的林則徐,我就饒他一命,追不上,劫了老子的糧食,我就讓他用命還!”
楊猛殺人也是有些分寸的,仁善之人不殺,有威望之人不殺,除了被株連,有節操的人,楊猛還是能放他們一馬的。
但才德直追林則徐這話,就是扯犢子了,按這個標準來的話,天下幾乎無人不可殺,聽了楊猛的標準之後,古雅月也覺得有些氣悶,雖說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林則徐的名號,古雅月也是聽過的。
將盛着參茶的茶盞頓在桌子上,楊猛的這位秘書也開始了列舉董先甲的惡行。
不說劫楊家糧船的事兒,就影子的情報,這董先甲也不是個好人,貪軍資、吃空餉、縱兵爲禍,這一樁樁一件件,別說按着楊猛的意思來,就是按着大清律,這董先甲也合着該抄家滅門。
“這不就結了,董先甲有取死之道,這董先甲手下的兵將,就叫助紂爲虐,這羣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王八蛋,人人可殺,爲何三爺就殺不得呢?”
古雅月這人,很矛盾,身爲瘦馬卻憂國憂民,這在楊猛看來,就是吃飽了撐得,沒事兒逗弄逗弄她倒也是樂事一樁。
“哼!那三爺做事也該光明磊落,暗殺,太下作了!”
這話說的就有些幼稚了,古雅月雖說經歷過磨難,但她還是比較幸運的。不是遇上了楊猛。她只能是個被頻頻轉手的侍妾。
看書識字。她確實比楊猛要強,但看世道人心,她與楊猛一比,跟個瞎子也沒區別。
“嗯!你這話不錯,楊家的面子就得從明面上找,老子去董先甲的兵營,鬥殺董先甲,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看看於彪的情報再說吧!”
古雅月這點說的不錯。暗殺董先甲,好像是有些藏頭露尾了,明着鬥殺董先甲,才能更好的警告一下廣西的清軍。
“當營鬥殺總兵官,這是叛亂!”
“哦……楊家行的就是悖亂之事,雅月,你要不要去廣西行署告發楊家呢?”
“哼!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土匪就做壓寨夫人,你就會戲弄我!”
古雅月被賣做瘦馬時,雖說不通世事。但也懂事了,有些事兒能做有些事兒不能做。她也清楚,告發楊家,一是不敢二是不能三是想告也沒這個機會。
楊猛這一路走來,古雅月也是親歷者之一,他說的許多話,古雅月也是佩服的,自己跟的這個男人,雖說是個心狠手毒的,但對老百姓來說,還是一個不錯的人。
古雅月處處與楊猛爲難,到不是爲了爲難楊猛,只是想做個賢內助,時時告誡他一下,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楊猛也知道古雅月的出發點是好的,要不就衝她罵自己的話,就該找個地兒把她埋了。
將桌子上的半盞參茶喝了,楊猛又問了一些其他的情報,這廣西的局勢,因爲賽尚阿畏縮不前的緣故,弄成了一個僵局。
太平軍在永安城中,安安穩穩的練兵,向榮和烏蘭泰的圍城大軍,則是在熱火朝天的跟太平軍做生意,這生意越做越大,許多違禁的軍器,也成了交易的內容。
綠營的鳥槍和擡槍,就在不斷的往永安城中販運,數量恐怕已經過千了,而太平軍沿途收繳的煙土,就是交易這些火器的好東西。
禁菸,太平軍這點做得跟楊猛一樣,殺盡煙鬼,不給他們留一絲的活路,但煙土太平軍還是留下了,沒有這樣的硬通貨,想換清軍的火器,根本就是妄想。
隨着一條條情報說出口,古雅月對清軍的態度也越來越差,許多情報,她只是背誦而已,有了楊猛的解釋,許多不怎麼起眼的字句,也變得有些面目可憎了。
“三爺!於彪回來了。”
“讓他進來!”
護衛的一聲通稟之後,楊猛看了看天色,一個多時辰,把事兒辦完,於彪的人還算有些本事。
“三爺,已經摸清了董先甲的營地,闔營上下只有百多人,除了董先甲之外,其餘的都是他所屬的鎮標,這些人這半個多月,除了喝酒吃肉抽大煙,就是在營中狎妓,咱們的糧食,早就被董先甲倒手了。”
ωwш.ttk an.¢ ○
“哼哼……這是要過把癮就死啊!既然如此,那老子就成全他,知會下去,今夜好好休息,明日去董先甲的營地,老子也鬥殺董先甲!”
“三爺……”
董先甲始終是朝廷的官軍,暗殺,誰也找不着由頭,但明着鬥殺,這就是造反,於彪清楚裡面的講究,當衆鬥殺董先甲,與楊家的利益不符。
“呵呵……穿着號衣,這董先甲是官,扒光了那他就是匪,官匪何必分的那麼清楚呢?
咱們是誰?是昆明的練勇,咱們來廣西是爲了什麼?共赴國難爾!
沿途清剿匪患,咱們這是在爲大清朝廷出力!”
楊猛說完了,於彪一臉愕然,古雅月掩嘴輕笑,要論這無恥,恐怕天下人無出其右者!
“這也行?”
“怎麼不行?告訴岑毓英,讓他在桂林城外,準備一批糧食,不要多,意思意思就好了,咱們這次來,就是爲了打響名號的。
剿匪送糧,難道這賽尚阿還敢翻臉不成?”
古雅月給楊猛提供了一個極好的思路,打着剿匪的旗號,明着做事兒,自己又是送錢糧又是剿匪的,這一巴掌,他要打落賽尚阿的滿嘴大牙,還讓他沒法訴苦。
“唉……聖明不過三爺!”
瞧了瞧楊猛,再瞧了瞧自己,於彪算是之道什麼叫做差距了。人家做惡事做的光明正大。自己只能做的偷偷摸摸。這就是差距啊!
“下去準備吧!”
揮退了於彪,楊猛又開始上下打量古雅月了,從宜良到象州,楊猛沒碰過她一指頭,一是因爲行軍,二是因爲這古雅月心裡有些陰影,在荔香園那次,楊猛是酒後失態。動作難免粗暴了些,有陰影也在所難免。
古雅月與楊猛的穿着一樣,都是一身的黑綢勁裝,外罩無袖的罩袍,腳上穿的也是黑色的長筒馬靴,她身上唯一比楊猛多的就是一頂遮着前額的瓜皮小帽。
這位本就文弱,穿上男裝也是一副太監樣兒,被楊猛這麼毫無遮掩的掃視,臉上霎時就紅雲遍佈。
“爺,我去讓人準備飯菜。”
“飯菜?不就在這兒嗎?”
“爺。這是在行軍,您是帶兵之將。怎可胡來?”
“胡來?我胡來的時候多了,哪個敢多嘴?這就是特權!”
“你……”
玲瓏的小馬靴在地上跺了幾下,古雅月掩面就跑了出去,古雅月跟着楊猛多少有些無奈與被迫,瘦馬,在達官貴人眼裡,根本就不是人,她們跟豢養的貓兒狗兒差不多,寵物而已。
地位決定了古雅月想要好好活着,就要緊緊跟着楊猛,可心裡有些東西,也讓她有些抵制楊猛,而一路跟着楊猛,見了他的所作所爲,她又想親近楊猛,但是荔香園的那一幕,又讓她不自覺的害怕楊猛。
抵制楊猛,古雅月就找他的茬子,親近楊猛,古雅月也是通過找茬表現出來的,這一路楊猛抻着古雅月,古雅月的心裡也在不斷的糾結與矛盾。
許多事情,與想的大不一樣,楊猛說幾句放肆的調笑話,她還是能接受的,有時候還很願意聽,但真要真刀實槍的幹,她還真接受不了。
“有意思的小娘皮,讓岑毓英過來。”
玩得多了,也就有了耐性,對於古雅月楊猛也不強求,他的心裡也是玩心佔了多數,身邊有這麼個物件,倒是個不錯的消遣。
“三爺!”
“當時老子被革職的時候,黃馬褂是不是沒有被褫奪?”
“嗯!只是革職永不敘用,並沒有褫奪黃馬褂。”
“這黃馬褂平時可以穿嗎?”
“不可!重大的節慶,或是聖上恩准的時候,才能穿。”
“那我這個有特殊的要求沒有?”
“倒是沒有!”
“這大軍戡亂,也算是個節慶吧?老子能穿嗎?”
“應該可以吧!督師的賽尚阿,見手下將領的時候,穿得就是黃馬褂,以彰顯他欽差的身份。”
好嘛!一聽三爺的話頭,岑毓英就知道,自家這位主事兒人,又要胡鬧了,黃馬褂這兩年有些不怎麼值錢了,退個幾十年,這黃馬褂的含金量,還是頗高的。
“弄一身!”
“三爺,這明黃的布料不好找啊!”
“屎黃的也成吶!下面的人有幾個認得?無非明日是去詐營的。”
“三爺,您是要親手對付董先甲?”
“嗯!就是這麼個說道。”
“三爺不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怎生能親身犯險呢?”
“犯險?他董先甲要是險,就不會有太平軍了!照着我這個罩袍弄!”
岑毓英下去準備黃馬褂了,楊猛也沒閒着,找了幾個護衛,一一吩咐了一遍,這才慢吞吞的走進了自己的小院。
進了屋子,古雅月正守着一桌吃食生悶氣呢!楊猛也不搭理她,慢慢的盛飯吃菜,時不時的給她夾些菜品。
“老老實實的吃飯,你不吃飯老子就吃你,你吃飯的話,這事兒還有的商量。”
一聽這話頭,古雅月忙不迭的端起了飯碗,一個勁的往嘴裡扒飯。
“這纔對嘛!能吃,這身子骨才硬朗,不然柔弱弱的也不堪征伐吶!”
對於楊猛的戲言,古雅月理也不理,只是一個勁兒的扒飯,楊猛給她夾菜,她也是來者不拒,只是不敢接楊猛的話頭。
就算是猛往嘴裡扒,古雅月吃飯的速度也趕不上楊猛,楊猛匆匆的吃完了,就一個勁兒的給古雅月添飯夾菜。
這妮子只吃不答話,楊猛也起了戲弄的心思,一旦她停下,楊猛就作勢動手,古雅月無奈,只能吃飯,一碗又一碗,飯碗雖小但古雅月的食量畢竟有限,三碗過後,這位實在是吃不下了。
“呃……吃不下了!”
認慫,也是古雅月的絕招,只要認慫,楊猛就不會逼迫她,這幾天楊猛在摸索她的脾性,她也在摸索楊猛的脾性。
“吃不下不早說,撐壞了怎麼辦?我看你吃的狼吞虎嚥,以爲你餓了呢!
這些都是給你剩的,不然我早就吃完了。”
眯着眼睛一笑,不管氣怒異常的古雅月,楊猛端起自己的飯碗,一會兒的功夫,就把桌上的飯菜掃了個精光。
有幾粒米掉在了桌子上,楊猛不自覺的用手拈了起來吃掉,看的古雅月一愣一愣的。
“看什麼,一絲一縷那啥物力維艱嘛!”
“嘻嘻,那是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恆念物力維艱。”
“對!就是這話,傻子都知道。”
“你戲弄我……”
“戲弄得到那裡!”
指了一個讓古雅月面紅耳赤的地方,楊猛伸展了一下臂膀,就走進了側屋,只留下一句話。
“收拾了碗筷,早些歇息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