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兵人少不敢出戰,太平軍打桂林吃了虧,不想再觸碰全州這樣的軍事要塞,這事兒你情我願,本就該安安生生的過去,只可惜賽尚阿的一道軍令,卻壞了大事兒。
在全州城頭已經可以看到太平軍的前鋒了,知州曹燮培和參將楊映河,戰戰兢兢的準備禮送這支大軍處境,可隨着太平軍一道來的,還有欽差賽尚阿的一道軍令。
太平軍興於廣西,就該死於廣西,若是讓太平軍竄出廣西,賽尚阿的罪過就大了,爲了拖住太平軍的步伐,將太平軍阻在廣西,賽尚阿的軍令也有些不盡不實了。
阻擋太平軍半日,大軍就可合圍太平軍於全州城下,這樣的命令,信了就是傻子,可全州的守將,只是個參將,再就是那個外省來援的協都司武昌顯,這兩人也算沒見過什麼世面。
一看賽尚阿的軍令,只道是立功的機會來了,做過了全州這一場,升個總兵不在話下,商爲錢狂、將爲功狂,賽尚阿給兩人許下的戰功,足以抵消任何劣勢了。
全州的兩將,雖說立功心切,但也不是太白癡,沒有率全軍突襲太平軍,只是派了小股的部隊,不遠不近的襲擾過路的太平軍,以期能阻擋一下太平軍的前進步伐。
爲了達到襲擾的效果,全州城中不多的戰馬,也都配了下去,若是沒有這些戰馬,或許全州還能逃過一劫,但誰也沒有前後眼,有些事兒是不能預測的。
太平軍要奔出廣西,這可把廣西清軍上上下下給逼急了,一旦太平軍入了湘楚之地,這罪過可就大了。弄不好就是革職罷官殺頭抄家,有了動力也就有了戰意,在朝廷律法的威懾下,廣西清軍的動作也快了許多。直追太平軍而來。
清軍的動向。太平軍看在眼裡,爲了快速離開廣西。他們也加快了腳步,前鋒和中軍的大半,已經路過了全州,剩下的少部分中軍和後衛。也快離開全州城附近了。
就在這時,一隊全州的騎兵,襲擾了一下太平軍的中軍,中軍裡有許多重要的人物,南王馮雲山赫然在列,爲了保護南王以及中軍,太平軍將士順手驅走了這支騎兵。還繳獲了幾匹好馬,一路都是乘車坐轎,南王馮雲山,早就累的渾身難受了。見得了好馬,他也心動了,選了一匹最爲神駿的,就在馬上開始指揮大軍前進。
襲擾的騎兵受到了太平軍的攻擊,爲了降低損失,全州城內,就吹起了撤退的號角,這號角一吹,就是禍端的肇始。
馮雲山坐下的那是軍馬,是受過訓練的,一聽到撤軍的號角,軍馬也來了一個條件反射,載着一身明黃王袍的南王馮雲山,就直奔全州而去。
太平軍九成九是步卒,加上馮雲山選的這批軍馬委實不錯,這馬蹄一邁,幾個忽閃之後,這軍馬就載着馮雲山就出了太平軍的大隊。
太平軍的將士,本想攔住這匹馬的,只可惜馬上是一身明黃王袍的南王,把南王拽下馬,誰也不敢啊!再者這軍馬起步的速度也是飛快,這邊一猶豫,那邊一衝刺,太平軍的首義六王之一,南王馮雲山,就被清軍的一匹戰馬給俘虜了。
太平軍的將士們,在背後追趕,南王馮雲山在馬上不知所措,狂舞雙手,這架勢可是嚇壞了城頭的清軍士兵,這架勢是要大舉攻城吶!
瞧着騎着戰馬一路風.騷前衝的那個黃袍人,清軍也知道他就是太平軍的主將,所謂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放倒這領頭的或許城下的長毛賊,就不會那麼瘋狂了吧?
爲了守城,全州城牆上火炮裝的都是散籽兒,火炮的威力也有高下之分,鐵炮裝的藥少,威力不濟,若想一炮轟掉,長毛的那個主將,尋常的兩千斤鐵炮是不成的。
轉念之間,全州城頭一門大威力的九節銅炮,就對準了被軍馬俘虜的馮雲山,全州城上下,有三大上官,知州、參將和都司,城防軍也是五花八門各路的人馬都有,將多了、人雜了,難免號令不一,擅自決斷也就成了常事兒。
戰機不可失,清軍的士兵,可不是朝廷的官員,腦子沒有什麼彎彎繞,他們只知道立戰功,纔能有獎賞,所以等這馮雲山進入了射程,操炮的清軍,想也不想直接就點了火。
這‘咵嚓’一聲炮響,幾十米的範圍之內,全都是散彈,他馮雲山就是個神仙,就算太平軍的運氣再好,也躲不過去啊!
一聲人的慘叫,一聲馬的悲鳴,準備立功的清軍戰馬,和一臉悲催的南王馮雲山,一起倒在了全州城下。
這一炮打的漂亮,正中目標城頭的清軍,不由的發出了一陣歡呼,可尾隨而來的太平軍就慘了,這事兒咋整,上去一看,還好!自家的南王還有口活氣兒,只要不死,這事兒還能將就着辦。
將馮雲山擡進了大黃轎,中軍的人馬,也直奔前路而去,正在蓑衣渡準備過江的洪秀全,一聽自己的好兄弟馮雲山被清軍的火炮擊成了重傷,當即就怒不可遏了。
西王蕭朝貴的炮傷剛剛有了起色,這回倒好,好了一將再傷一將,這全州城好大的膽子。
“回軍,屠城!”
簡簡單單的號令,被快速的執行了,幾個時辰之後,太平軍的主力齊聚全州城下,近五六萬人的隊伍,給了全州城上下好大的壓力,這人數比全州城百姓的人數都多,若是太平軍只派個五六千人,這城或許好打,但一次就來齊了,全州城上下,除了死扛着,就沒別的活路了。
鼻子上面有雙眼,只要能看見的,就知道太平軍沒有什麼好打算,屠城的叫囂一出,成了!變成死城的全州只能上下一致對抗長毛了。
全州是軍事要衝,雖說城牆的堅固程度不如桂林。但也差不了多少,全州還有一個絕大的優勢,那就是城小,城越小這守城需要的人數。就越少。千餘清軍加上全州的百姓,守正面的城牆。已經綽綽有餘了。
經過桂林一場攻防戰,太平軍也學到了不少的攻城經驗,只可惜全州也是座要塞,想要如攻打興安一般一日而下。顯然是妄想。
雲梯攻城,被清軍幾下就打散了,全州與桂林不同,桂林的城防沒有多少火炮,全州城頭不僅有兩千斤的鐵炮,還有威力更大的九節銅炮。
散彈的威力有多大,只有攻城的人知道。這一炮下去,一片一片的死人,全州這地界還盛產桐油,煮開的桐油可不是開水。一瓢下去,城牆根下就是連天的慘叫,桐油有毒灼燒幾乎是無藥可醫,零星的灼傷還好說,一旦面積大了,只能在傷痛的煎熬之中,默默的等死。
初戰不利,太平軍也沒猶豫,立馬就派上了攻城利器呂公車,可這玩意攻城,是千百年的主力了,別說將領,就是普通的士卒也知道如何對付這樣的攻城器械,炮擊潑油點火,太平軍的呂公車,再次在全州受挫。
隨着戰事的推進,全州城中的老弱婦孺也被趕到了城牆上,用來果腹的大米,也成了守城的利器,熬得稀爛的米湯,雖說殺不死人,可粘稠滾燙的米粥,卻比桐油更可怕,沾到身上之後,當時只是紅腫,可用不了幾天,傷口就會潰爛。
幾千人人傷在了全州城下,洪秀全的怒氣更是不可遏抑,他在軍中發了豪言,是要蕩平全州城。
守城一方總是佔優勢的,即使是一個小孩子,都能給城下的太平軍精銳造成殺傷,呂公車毫無戰果,雲梯攻城,徒增傷亡,一連打了數天,除了傷亡許多之外,太平軍什麼好處也沒撈到。
強攻不成只能挖地道炸城牆了,這也是全州城,唯一的弱點,他不似天生就的桂林府,城牆的根基建在岩石之上,全州的城牆,基礎是夯土的,挖地道炸城牆也就成了可能。
近十天的攻城戰,雖說打得不怎麼樣,但以礦工爲首的地道兵,卻進展的不錯,再有兩三天的時間,就要挖到城牆下面了。
攻城的不利,南王兄弟重傷,自己也發下了豪言壯語,雖說諸王勸誡,但洪秀全還是打定了主意要蕩平全州城,攻城打不下來,太平軍的寄託,只能放在地道兵身上了。
終於,在攻城戰打到第十天的時候,地道兵的任務完成了,裝滿了土藥的五個大棺材,被埋到了全州的城牆一角,一聲轟鳴過後,堅固的全州城牆,終是擋不住爆炸的威力,轟然而塌。
在全州城下,被壓抑了十天之久的太平軍,如虎狼一般衝進城中,就開始了殺戮,幾千人的太平軍,不過千人的城防軍,自打進城之後,到第二天下午時分,洪秀全才下令封刀,說是殺盡清軍,可區區千餘清軍,用得着殺上一天一夜嗎?攻城之後的罪惡與血腥,大多被一把火焚掉了。
全州對面就是蓑衣渡,湘江的蓑衣渡,過了蓑衣渡就是荊楚大地,太平軍攻下全州之後,劫掠全州之後,卻在全州休整了三天之久。
這只是爲了攻城戰之後的休整嗎?在桂林,太平軍前一天還在攻城,第二天就能撤圍背上,攻打全州,太平軍的死傷是不少,但這些人大多喪失了戰鬥能力,養着也是浪費糧食,對他們來說,三天的休整,根本不可能恢復戰鬥力的,全州休整太不合理。
有些事兒,也只能從楊猛的怒罵聲中得到一些佐證。
“告訴前面的管事,給老子把太平軍刮成窮鬼,一斤糧食一百兩,不買,老子就發兵滅了這些狗日的。
告訴太平軍的那勞什子首義六王,若是不按老子說的數目來,男的老子一律抽筋扒皮,女的老子讓她們接客接到死!
屠城!我操你,知會五省新軍,凡屬三點教序列,都不是人,都不必當人,只要抓了三點教的人,對他們做什麼都不算違法亂紀!
我操你個洪秀全,別他媽讓老子活捉了你,眼見着離開廣西了,還給老子來上這麼一下,要是老子活捉了你,或是你的家人,我讓你知道,這做人有時候不如做鬼!
古雅月把老子的話,記下來,時時刻刻的提醒老子,這筆血債,一份算是洪秀全的,一份算是老子的,全州殘民接到廣西的腹地,給他們最好的待遇。”
馮雲山重傷,這對楊猛來說是好事兒,但全州的禍事,小半責任是太平軍的,大半責任卻是他楊猛的,自己有能力阻止,卻在一旁看了戲,爲了利用太平軍,雖說心裡不落忍,但楊猛卻選擇了在全州攻防戰之後,查看前線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