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江邊大營戰局的,除了參戰的幾人之外,還有一個翼王石達開,他在城頭也仔仔細細的看了林吉李三人的試探。
石達開看的仔細,雖說在城牆之上,看不清誰是誰,但大致的戰局還是看的清的,秦定三的人馬與楊三哥的人馬,在衣服的顏色上多少有些差別,楊三哥的人穿得號衣,顏色格外的重,而秦定三的人馬,衣服的顏色,就偏灰暗了。
大致數了一下楊三哥手下的人數,石達開的心裡也有些微微的戰慄,天王到底惹了一個多厲害的人吶!羅大綱死時,是被楊三哥的幾千人擊潰的,看來那個時候,楊三哥還是留了手的,這責貢貼一下,雙方就是不死不休了。
楊三哥可不管天王是示威還是真想對付楊家,只要你做出了架勢,他就來真的啊!
不過千人,殺潰了江邊大營的四萬多人不說,還陣斬秦日綱與胡以晃,秦日綱或許不是個將才,但胡以晃絕對是個會用兵的,天王的責貢貼,就是太平軍的閻王帖啊!
石達開的人手,已經統計了從江邊大營退回嶽州的人數,不足兩萬,即使路上跑掉了一些,江邊大營的死傷,也在一萬以上,自己認得這個楊三哥,殺性未免也太大了,想想楊三哥口中他的諢號楊滅門,石達開的心裡,只剩了一片冰冷。
不過千人,就有如此戰力,雲南若是來了大軍又怎麼辦?就算這千餘人,是精銳,但石達開在桂林的時候。見過楊家人馬的操練。只怕天軍的將士。兩三個打一個都不容易啊!
若是楊三哥領着一兩萬人過來,還有太平軍的生路嗎?看來這嶽州,也不是久留之地啊!
林吉李三人的行動,石達開也看在眼裡,對此他也只能暗歎一聲了,三人猶豫不前,怕是已經生了退意,只是上有天王壓着。這仗打必敗,不打必死,兩難啊!兩難!
林吉李三人雖說生了退意,但擺出的陣勢,依舊是硬打,不看你說什麼想什麼,只看你做什麼,既然要硬打,這事兒就只能生死相搏了。
“三爺,接下來。我該怎麼打呢?”
大戰未啓,秦定三卻帶着幾個親衛來到了楊猛的陣線前。有些東西,是必須要當面說清的,賽尚阿是個什麼貨,秦定三清楚,嶽州這邊主持大局的還是昆明楊三爺,許多話不好當着賽尚阿的面分說的。
“抄長毛賊的後路!”
楊猛看了秦定三一眼,這位當官的本事,比當兵的本事強的多,恐怕他一早就知道,自己是個炮灰了。
“三爺,還請給秦某人一條生路。”
“呵呵,算你明步,打半中腰吧!不必擔心後路,只要你截斷了林吉李三人的中路,我保你無恙,雖說會損失一些人馬,但這戰功,卻是不小。”
秦定三下了一個半跪的軍禮,楊猛也不吝嗇,指了一條明路給他,抄後路,那是找死,打中路就是撈戰功了。
“屬下明白!定會死戰到底的!”
該認輸的時候就認輸,該服軟的時候就服軟,秦定三是個有眼色的,也算是個能打的,說不得以後還能用他一用呢!
“於彪,知會駁船,照着太平軍的後軍使勁!”
接下來的,可真是苦戰了,林吉李三人有本事,即使秦定三攔腰截斷了他們的人馬,也不一定能頂得住三人的反撲,秦定三截下的這一塊,就是楊猛的任務了。
攻堅戰、陣地戰,很難有以有備打無備的機會,雙方都安排妥當之後,就剩硬碰硬了。
“上刺刀,出去打!”
在陣地裡等菜,是不成的,林吉李三人的兵多,若是讓他們靠近了戰線,苦戰的損失很大,楊猛想要從正面擊潰三人的大隊人馬。
六百多人布成了六條戰線,以三段擊的架勢強進,是擊潰太平軍攻勢的唯一手段,所謂三段擊,不過是持續的彈幕而已,六排人馬就是六段擊,保證彈幕不斷,就是楊猛的任務。
楊老三的反應,有些出乎林吉李三人的預期,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臨時改變策略以及來不及了,三人也只能硬着頭皮打了。
楊猛進軍的速度飛快,不等三人的三路大軍出動,他就打到了太平軍的面前,十二面楊字血旗,一倒一扶,駁船上的十幾門臼炮也開始發威了,開花彈不僅響,而且殺傷力也不小,七八千人的大隊,也是很好打的目標,不能楊猛這邊開槍,林吉李三人的戰爭,就有些搖搖欲墜了。
就在林吉李三人要進軍的時候,嶽州的城牆上卻響起了收兵的號角,這是石達開做的,他知道三人上去也是必敗之局,爲了保存太平軍的有生力量,這責任只能由他翼王來承擔了。
“快撤!”
這號角聲,對林吉李三人,無疑是天籟之音,開戰之初,他們就安排好了撤退的法子,撤退可不是潰散,一旦潰散了勢必會被追着打的,那樣傷亡更大。
“追!”
“追!”
楊猛和秦定三同時下了追擊的命令,楊猛只追到了離着嶽州兩裡左右的地方,而秦定三的人馬,就收拾不住了,一直追到了嶽州城牆邊緣。
“打!”
城頭的石達開一聲令下,幾十門大小火炮傾瀉的彈雨,讓秦定三的人死傷不少,但這點損失,與第一個到達嶽州城下,強搶嶽州的戰功相比,就可以忽略不計了,賽尚阿吃肉,怎麼也要給他秦定三點肉湯喝喝,不然……
吉文元、林鳳祥、李開芳,三人又大敗而回,天王洪秀全也真怒了,他要殺人立威。
“天王,是我讓三人回來的。戰無可戰。再戰只會損失更多的人馬。楊老三隻有不到千人,加上秦定三的人馬,三人即使硬打,也是個全軍覆沒之局,現今看來,這嶽州不能久留,咱們抓緊時間進軍武昌纔是正理!”
石達開這麼一說,洪秀全的蛋都涼了。楊老三是個什麼妖物,一千人擊潰了江邊大營不說,還斬了秦日綱、胡以晃,責貢帖樹了一個惹不起的死敵啊!
“達開,既然是你的決定,就讓這三人戴罪立功吧!打武昌的時候,他們三人做先鋒。
秀清、昌輝,嶽州的事情要加緊做了,最多半月,咱們就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楊老三起碼有四五千兵。這次只帶了一千,怕是沒聚齊人手。看來上次打羅大綱,他還是留手了,以後太平軍與雲南楊家的關係,也要謹慎一些了。
洪秀全等人,在商量着離開嶽州,楊猛等人也是如此,不過多加了一條,分配戰功而已。
一千萬斤滇銅,失落在了嶽州,這個可是個要命的責任,賽尚阿陣斬了秦日綱,楊猛弄死了胡以晃,而且還從秦日綱和胡以晃的身上,弄下了一些官印和公文之類的證據,這戰功是實打實的。
而擊潰長毛賊江邊大營,戰敗吉文元、林鳳祥、李開芳的軍功,就交到了秦定三手上,楊猛這八百人的戰力也要雪藏,不然朝廷怕是沒膽子重用他的。
由秦定三的人馬護送,賽尚阿急匆匆的回京師了,兩湖之地不可久留,誰知道長毛賊接下來會打哪裡呢?還是趕緊離開這片是非之地爲妙。
分贓完畢之後,秦定三撤出嶽州,楊猛也帶人返回了君山。
“爺,這次繳獲的千艘大小船隻,上面的財物,折銀近千萬,最大的收穫,還是太平軍幾位王爺的私人物品,歷朝歷代的名貴字畫、古董珍玩無數,這些東西現在也不好估價的!”
“優撫陣亡士卒的家人,這次損失也不小啊!足足死了五十多人,告訴雲南的醫學館,多研製一些治療紅傷的藥物。”
嶽州一戰,陣亡四十多人,回來的路上又死了幾個,總共的傷亡是五十多人,別看只是陣亡了五十多人,但損失也是不小的,除了睚眥,那些精銳的新軍,從訓練開始到現在,每人的耗費都在千兩上下,這些都是精銳士兵啊!
五十個精銳的老兵,足以支撐一支一兩千人的新兵隊伍了。收穫雖然不小,但楊猛的心裡卻高興不起來,自己一戰殺了太平軍一兩萬人,也不知朝廷那邊的旨意如何,若是不聞不問,自己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嶽州失陷的消息傳回京師,四色棍正帶着一幫軍機在議事呢!
所謂流年不利,廣西、湖南在鬧長毛,甘陝一帶也不讓人省心,持續的大旱,想要安穩民心,就需要大量的賑災銀;滇銅北運,漕糧北運,北運河淤塞嚴重,想要疏浚,也需要大把的銀子;湖南鬧了長毛,湖北危急、江西危急,爲了防備長毛,這兩省也上書要軍餉了;反正在大清朝要想做事兒,沒有銀子那是絕對不成的。
正在議事呢!一份密摺,卻被太監送了進來,這有些不合規矩,但不合規矩的事兒都做了,想必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兒。
拆開密摺一看,四色棍的臉色,愈發的清白了!
“廢物!飯桶!混賬!嶽州都丟了,還是哪些地方不能丟?”
嶽州的重要性,議事之時,有軍機提起過,兩湖的門戶,長江的隘口,長毛賊佔了嶽州,不僅兩湖的門戶洞開,長江也成了坦途,雖說對於這些地方沒什麼概念,但這並不妨礙四色棍,對自己江山的擔憂啊!
一聽丟了嶽州,議事的幾個軍機,就嚇的兩股戰戰了,嶽州不是不能丟,但現在丟了絕對不是時候,滇銅船隊第一個要停靠的碼頭就是嶽州啊!
船隊之所以不選擇漢口停泊,就是因爲嶽州城的防備比漢口森嚴了許多,也不知這解銅的船隊到沒到嶽州,沒到還好,過了更好,若是不偏不倚,正是那個時候到的,這事情就大了!
上書房議事,爲什麼要議銀子的事兒,這事兒之前是不會大張旗鼓的在上書房議論的,還不是因爲雲南解的滇銅?沒有銀子要開源節流,有了銀子要平均分配,精銅就是銀子,雲南先期解來的一千萬斤滇銅,足夠朝廷支應一段時間了。
“陛下,敢問發逆是何時打到嶽州的?”
祁寯藻祁宮保,顫巍巍的跪到了自己專屬的棉墊子上,說話的聲音也微微的有些顫抖。
“十六日夜,十七日知府廉昌、參將阿克棟阿、巴陵知縣胡方谷棄城而逃,這三人該殺!湖廣總督程瞀採、湖北巡撫常大淳、提督博勒恭武也該殺!欽差徐廣縉同樣該殺!
傳朕旨意,將這幾人斬立決!”
四色棍也是真怒了,前些天的奏報,還說這長毛賊被困在了長沙,沒想到轉眼之間,嶽州就丟了,他覺得自己被下面這些人愚弄了,薄薄的嘴脣一抿,幾個大員的處置也就下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