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趙如勝這麼一個極佳的破局點,曾國藩也不曾有一絲的害怕,官軍歷來屢戰屢敗,他沒想到這趙如勝敗得如此之快,既如此,那就讓彭玉麟硬捍長毛賊的水營吧!
開戰,很簡單,曾滌生的一道命令,彭玉麟自然不會猶豫,炮戰,湘勇水師是有優勢的,花了大價錢的洋炮可不是擺設,無論是打散籽兒還是實心彈丸,這些洋炮,在威力和射程上,都是強於兩千斤鐵炮的。
水師炮戰,可不是遠距離的打實心彈,近距離的散彈,纔是最優之選,水師打水城,雖說彭玉麟在火炮的質量上佔優,但比數量,他的水師,也沒有壓倒長毛賊的絕對優勢。
一場水戰下來,長毛賊死了個乾淨,木排水城被毀,可彭玉麟的水師也付出了千餘人的傷亡,這樣的損失,對一路連戰連捷的湘勇來說是不能接受的,提着水師攻城,彭玉麟也沒這個本事,帶着心中的憤懣,他只能入湖尋找長毛賊的水營報復了。
在湖口周邊查看了一番,彭玉麟發現了長毛賊的屯船之所,數千艘民船靠在一個稍大的港汊裡,這麼多的民船,對彭玉麟的水師來說,無疑是個不小的收穫。
即使民船不能賣錢,算繳獲的話,也是大功一件,守護這個船隊的五百餘長毛賊,也被擒獲了,但看着水師上下,都在爭搶民船,彭玉麟的眉頭皺了起來,這難道是石達開的計策?
“割了那些長毛賊的耳朵,將他們連同這些破船一起燒掉!”
想了想之後。深感不妥的彭玉麟。直接喝止了部下的搶船行爲。這麼多船混雜在水師之中,萬一被伏擊,跑都跑不掉的!
“唉……可惜了!”
數千民船,覆蓋了方圓數裡的水面,藉着微風大火熊熊的燃燒,看着一艘艘繳獲的民船沉入江底,彭玉麟也只能如此感嘆了。
但即使再選幾次,他也會毫不猶豫的燒掉這些長毛賊的戰船。水師上下不過七千餘人,九江湖口一帶又不是官軍的地盤,數千船隻,自己起碼要分出大半的人手來操控,這麼巨大的船隊,一旦遇襲,趕上風色再不好的話,也就是一把火的事兒。
與彭玉麟發出一樣感慨的還有坐鎮湖口的石達開,水營的船隻被毀,倒不是他的計策。當得知這數千水營戰船被湘勇俘獲的時候,石達開沒什麼沮喪的神色。倒是臉上現了笑容。
只可惜湘勇水師的人太小心,一氣兒燒了這些戰船,被想着藉機給湘勇水師來個火攻的石達開,現在也有些心疼了,數千戰船吶!
雖說與清妖的戰船不能相比,但對天國來說,也是一筆不菲損失。
彭玉麟打破木排水城,燒燬賊船數千,雖說損失數百人,傷了數百人,但損傷與戰果相比,還是可以接受的。
水師一戰建功,可陸師打的就有些遲緩了,塔布齊在九江,久攻不下;胡林翼和羅澤南,在梅家洲的損傷也不小,但付出了這麼多的代價,這兩地依舊穩固,卻是曾滌生不能接受的,他一邊督促着塔布齊、胡林翼、羅澤南加緊攻城的步伐,一邊坐鎮水師老營,親自指揮彭玉麟殲滅長毛賊的水營主力。
湖口初戰,雖說擊毀了木排水城,燒燬長毛賊數千船隻,但長毛賊的水營軍馬並未受創,他們俘獲的江西水師戰船,也並未出現在港汊之中,長毛賊的水營不滅,對湘勇的水師就是個威脅。
既然陸戰不利,只能用水師破局了。這話在曾滌生的心裡,就叫乘勝追擊,而在石達開的眼裡,這就是得了便宜賣乖。
湘勇水師犀利不假,但無懈可擊這四個字卻與湘勇的水師沒什麼關係,湘勇的戰法,大多來自書本,而且主要來自紀效新書,幾百年的玩意兒了,破解之法可是不少。
大船架炮、小船肉搏,雖說湘勇的火炮犀利,但戰船的速度,就讓人不敢恭維了,沒有快船、舢板的貼身保護,那些個長龍快蟹,就是江面上的活靶子,湘勇水師打木排水城的時候,石達開就發現了這個弱點。
本想着,利用被俘的水營戰船,一把火把湘勇水師上下燒個精光,只可惜彭玉麟奸狡,躲過了這一劫。
佔了便宜,就該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是怎麼佔便宜的,佔便宜沒夠,那就是尋死了!
湘勇水師因何而動,石達開很清楚,不過是圖謀水營而已,將水營的殘餘的部分船隻調到了湖口附近,石達開的香餌算是有了只等着湘勇的水師上鉤了。
泊在湖口附近的長毛賊水營,船隻不多,只有百十艘,但這些船,與彭玉麟燒掉的小船不同,這些都是帶帆的大江船,湖口有戰機可尋,彭玉麟自然不會客氣,指揮着水師,就要絞殺長毛賊的水營。
可惜,戰船剛入湖口河道,就被河道中的障礙給堵住了,差人一探,石達開這奸鬼,竟然鑿船堵了水道,急切之間難以破開水道,而長毛賊的水營戰船,又在向鄱陽湖深處轉移,戰機不可失,彭玉麟一聲令下,護持長龍快蟹的快船舢板,在河道西邊循着一條空隙,就突入了鄱陽湖中,追擊長毛賊的那百餘大船。
長毛賊的水營,走在前面,加上尋找航道耽誤了一些時間,百餘艘湘勇水師的快船,兩千多水師人馬,想在急切之間追上長毛賊的水營大船,也不是件容易事兒。
望着快船舢板消失在視線之中,彭玉麟心裡忽的升起不妙的感覺,剛剛爲了抓住戰機,他的命令下的有些急切,水師上下的快船,全部追到了湖中,戰船大隊,卻沒了防護。
彭玉麟的反應不慢。但傳令的速度很慢。沒有合適的傳令船隻。彭玉麟只能放號炮聚兵了,可惜的是,快船追的快,依然走出了號炮的傳令範圍,對手石達開的反應速度,也比彭玉麟快了一些,之前藏在港汊之中的幾十艘小舢板,快速的奔湘勇水師主力而來。
噴筒、火箭、火球。一股腦的往水師大船上撲來,這就是湘勇水師的第二個弱點了,凡屬好船,必然要滿刷桐油,而曾滌生的水師戰船,因爲是趕工的,外部放火,並沒有做。
嶄新的戰船,在千里鏡之中,顯得有些溼漉漉的。石達開是廣西人,自然見過剛刷完桐油的船隻。怕火,就是湘勇水師除了笨重之外的第二個弱點。
一陣急切的攻擊之後,彭玉麟仗着大船人多勢衆,一路退卻一路反擊,打退了長毛賊的襲擊,但也付出了數艘快蟹長龍的損失。
隨着時間的推移,江面上長毛賊的舢板越來越多,彭玉麟知道大事不妙,再拖延時間,就只能被長毛賊圍殺了,丟掉那百十艘快船,撤回八里江老營纔是首選。
彭玉麟退卻之後,突入鄱陽湖的湘勇快船,也遭到了伏擊,長毛賊的水營船隻,一直貼岸而走,爲了快速追擊,湘勇快船隊,也忽視了對岸邊的監視。
一陣炮響之後,快船隊也被打散了,兩千多人馬,死傷了百餘號,好在快船靈活,幾個迴轉之後,就脫出了長毛賊的伏擊圈。
帶隊的水師將領,也知道大事不好,便急速回轉,準備與主力匯合,但如今的鄱陽湖口,卻有了兩道防線,之前那個窄小的航道是石達開故意留下的,之後一座浮橋又連通了湖口與梅家洲。
若是隻被阻塞了航道,或許這些快船還能出了鄱陽湖,但這攔江的浮橋一架,這湖口就成了死地,面對長毛賊的火箭、噴筒,湘勇的快船隊,不得不暫回湖中躲避。
架設連通梅家洲的浮橋,一是爲了阻截湘勇的快船,第二麼!就是爲了夾擊胡林翼、羅澤南攻打梅家洲的人馬。
忙活了這些,石達開的主菜可不是胡羅的那點人馬,湘勇的水師大船纔是,數百舢板載着千餘太平軍,配合這陸路的四千精銳,就是石達開突襲湘勇水師八里江老營的人馬。
陸路兩分一路打梅家洲,一路打八里江湘勇水師老營,水路也是花開兩朵,速度快、調轉靈活的舢板負責火燒八里江老營,而太平軍的水營主力,則是絞殺留在鄱陽湖之中的湘勇快船。
第一個倒黴的是胡林翼和羅澤南的聯軍,石達開的人馬連夜攻來,梅家洲守將陳玉成的大軍傾巢而出,夜戰,長毛賊是有經驗的,而湘勇卻是頭次打夜戰,人數、局勢都不佔優,潰敗也是理所應當。
一直採取守勢的石達開,攻伐起來,也是相當的凌厲,雖說夾擊胡羅二人的人馬只有三千,但卻是石達開手下的老兵將,實力並不次於湘勇,胡羅的人馬,也不全是湘勇,胡林翼不是曾滌生的直屬人馬,他所屬的是湖南綠營。
本就兵員混亂,實力參差不齊,加上突然受襲,胡羅兩人急切之間,只能帶着少量的人馬渡江逃遁,大部人馬,除了被殺的,大多降了長毛賊。
第二路開戰的是湘勇的八里江老營,失了守護的快船,那些個堅固的長龍快蟹,只是舢板的靶子,舢板靈活,貼近了之後,火炮根本沒用,加上陸路的夾擊,彭玉麟的水營也是兵敗如山倒。
前頭的火光一起,湘勇的水師就開始逃散了,必敗之仗,誰也看的清楚,夜幕之中,八里江老營四處火光沖天,不逃?等死嗎?
彭玉麟廢了老力,終是藉着戰船的笨重,突出了老營,但近三成的水師戰艦,還是被長毛賊留在了老營之中。
戰艦的損失是小數目,剩餘的五千餘水勇,連跑帶死,卻是折損了過半,兩千多人,駕着六成多的戰船,基本也沒多少戰力了。
戰船上的炮位雖多,但操炮的好手,多半都趁亂逃了,若是水勇沒有潰散,彭玉麟還有機會堵死老營之中的長毛賊,藉着戰船的火炮之威打散長毛賊的陸師。
但變起倉促,這段時間湘勇未嘗一敗,一個大意之下,整個湘勇的水師,就變成了毫無戰力的擺設。
大局已定,多戰多敗,湘勇水師驍將彭玉麟,也只能帶着剩餘的戰船,溯江逃回九江了,好在大帥去九江督師,不然這次就險了!
石達開要麼不動,一動就是雷霆之勢,兩千湘勇的快船,留在鄱陽湖對水營也是個威脅,這些人石達開是斷然不會放過的。
太平軍的水營,還有幾百艘大小船隻,加上俘獲江西水師總兵趙如勝的百餘戰船,圍殺兩千快船,就變得輕而易舉了。
快船隊全軍覆沒,只在石達開的反掌之間,湖口一帶的清妖,一戰掃清,石達開的目光,就對準了逃到九江的彭玉麟所部,和曾國藩圍攻九江的主力身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