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猛關於裁兵組軍建槍廠的摺子得到回覆之後,楊猛也知道六王奕?在其中出了氣力,這位年輕、有城府的王爺,怕是另一個祁寯藻,自己上位的大對手呢!
接下來的戰事,這一兩年怕是與自己沒多大關係了,握住兵權雖是楊猛的謀劃之一,但出了個對手,還是個皇親國戚的對手,鬼子六,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雖說如今他的經驗稍顯不足,但對手都是磨礪出來的,只怕以後,這鬼子六不好對付吶!
既然鬼子六率軍機出招了,楊猛也不能不應對,遇上鬼子六這麼個對手,幕中之事單指着他和魏夫子就稍顯薄弱了,看來該到了徐子渭對抗鬼子六的時候了,若論狡詐,鬼子六是不如徐子渭的,堂堂正正的事情自己來做,狡詐的事情,就交給徐子渭那醜漢了。
“芷晴,知會徐子渭到九江來,給岑毓英弄個武昌知府的差事兒,這事兒弄份信函,讓胡林翼來辦吧!”
新組的地方小團體,現在楊猛與胡林翼和左騾子的交集最多,一個武昌府的位子,自己加上胡林翼足以拱上去了,新近的軍功不少,隨便給岑毓英按上一個也就是了。
至於與駱秉章、曾滌生之間的交集,楊猛也不會單純的固定在軍事上,政事纔是拉近彼此關係的紐帶。
但現在的主要任務是編練水師團練的新軍,說實話這水師團練沒的有些不明不白,也就是戰時通信不便,消息阻塞。要是換了太平時節。還真不敢這麼玩。
四色棍讓自己督辦英夷之事。絕對是個意外的收穫,協辦江南軍政,說白了只是對內,皇帝一句話,他就成了內外兼修的高手,雲煙這事兒,正好栽到朝廷的腦門子上,另外。這英吉利也是居心叵測之輩,戳住了時機,還是要先下手爲強的。
雖說不能主動開戰,但先搶佔大義的位置爲妙,這個在國內無所謂,但在國際上卻是極爲有利的,還是那句話,侵略與反侵略之間的意義大不相同,侵略,做事兒稍有逾越。就會招來各方的指摘,反侵略。過分一些、殘忍一些、無情一些,那是民族氣概!
只要在大義上站住了腳,才能行那屠殺之事,這樣一來,就是名正言順的殺戮了,正義之舉!
但這事兒要延後一些,攘外必先安內,可不是光頭佬的原創,原出處是張仲景的醫書,而春秋時得到發展,攘外安內尊王攘夷,正是楊猛如今的策略,國內立威靠殺戮,國外更是如此,對於敢來的,楊猛老人小孩一個不留,即使過分了,到時候幹倒大清,推到他們頭上就是了,反正這大清入關的時候屠城的事情也沒少幹,臨了再戴上一頂屠戮他國的帽子,也不是不成,順理成章吶!沒落大帝國最後的血腥,聽起來也有些戲劇的味道。
組練新軍,於彪早就在進行了,讓魏芷晴回了朝廷一份兵事爲重,英夷事務暫推的摺子,楊猛花了大半個月的時間,重新在九江一帶,拉起了一支皖贛湘鄂川東,五省兩萬人組成的水師團練,這次用的可都是熟識水性的人,訓練也是實實在在的海軍訓練。
雖說海軍是個技術性很強的兵種,但一部分經歷過實戰,見過血腥,身強體壯的基層老兵也是需要的,以船政學堂的海軍爲中高層,以水師團練爲基層,那海軍的戰力,也能拉上去一節。
新軍組建好了之後,就該是楊猛回擊鬼子六的時候了,這位想靠着軍權擺楊猛一道,楊猛還想利用着手裡的兵權,往兩湖政事上伸手呢!
利用兵權往政事上伸手,難嗎?對楊猛來說,這事兒很簡單,楊猛爲什麼要用翻江龍呢?英吉利的那種炮艦不是更爲靈活?
現實確實不是,長江航道,入海口處水深,不僅可以行炮艦,就連海上的戰艦都能通航,但再往上游,江寧一個水深、安慶一個水深、九江一個水深,武漢三鎮一個水深,重慶府一個水深,再往上就只有一兩米、兩三米深了。
深的地方六七米,普遍深度三四米,發大水的時候,幾乎全境都能通炮艦,但像今年這樣沿江大旱,有些地方的水深,只有一兩米左右,輪船是不錯,可以在江面靈活掉頭,可水深滿足不了,屁用沒有啊!
楊猛涉政的第一條,就是船廠造大船、民夫拓河道、水師固江防,造大船,楊猛只說是造大船,至於是鐵殼船還是木殼船,想必朝廷那邊不會多問。
民夫拓河道,主要就是加深河道,石達開塞江的手段很簡單,在江船上裝滿土石,在水淺的地方造成之後就是現成的堤壩,大小船隻都過不去,這涉及到了水師作戰,更涉及到了沿江各省調配民夫,這就是涉政。
至於水師固江防,楊猛的態度也明確,分兵!將水師團練粗略的訓練一下之後,派到沿江各處要隘,一邊訓練自身,一邊編練當地的民團,這樣一來,水師團練、湘勇、楚勇,都有了後備兵源,水師團練也可以協助地方,辦理一些軍務。
沿江各省的綠營兵大都被調派了出去,這也是長毛賊能在起事之初,大舉攻城略地的原因,兵力空虛吶!
分兵不僅是楊猛避嫌的手段,也是參與地方政事,讓地方官員,幫他分攤罪責的手段,九江、湖口他只留五千人馬,其餘的全部散到沿江各省,一旦軍務出了問題,沿江各省的主官,可是要負全責的。
兵依舊是楊猛自己的兵,這樣做不僅直接控制的地盤變大,手頭的風險也變得極小,從九江到雲南,千里河道,通信不便,即使真是軍隊出了事情。楊猛盡多是個管教不利的罪責。涉及不到什麼造反、兵變之類的大罪狀。
畢竟前線的曾滌生和左季高。帶的人馬,實際都是超過兩萬的,自己只有五千人馬,朝廷還能怎麼猜忌。
涉及到兵員,就涉及到了餉糧,丘八無餉不幹活,皇帝老子不差餓兵,這都是有數的。如今五省之地,再加兩萬兵員,兩萬人馬,大小耗費都算上,一年的軍費兩三百萬,即使分攤到五省,也是個不小的負擔。
雲貴自給不足,就不要談協餉的事兒了,剩下的川湘鄂,還要養活湘勇、楚勇。以及本地的八旗和綠營,供給將近十萬大軍。單是一年的軍餉,就有個四五百萬,糧草、軍械、造船、造炮,哪一項不花錢?
哪一項又不是花大錢的營生呢?大錢一年的稅賦收入七百萬,都填到這個坑裡還差了小半,天京的江南、江北兩大營,京畿的南北兩大營,東三省的幾萬八旗精銳,京城八旗老少爺們的鐵桿莊稼。
一旦到了戰時,朝廷的稅賦那是遠遠不夠的,怎麼辦?協餉!協餉也要有個首尾,沒頭沒尾的只會逼的更多百姓,投入太平軍的行列。
屯田,那是扯犢子!官營的買賣,除了鹽鐵之外,還有什麼收入?
大軍沒有餉錢,還能應付一二,沒有糧食,一天也打不下去,弄糧食!從哪弄?沿江大旱,糧食歉收,朝廷要怎麼辦?
修水渠,是不是解決的辦法?修水渠能增加糧食產量嗎?楊猛的答案是肯定的,絕對能,而且增產極爲可觀。
如今大清的地界,連八旗子弟的鐵桿莊稼,都時不時的拖欠,靠天吃飯的真莊稼,十年裡有一兩年,風調雨順,就算這十年是好年景。
修水渠,可不止是修灌渠,還要修排水渠,這莊稼要想有收成,一個是不旱一個是部澇,旱的時候用灌渠,澇的時候用排渠,這纔是保十年七八次豐年的好手段。
楊三爺給朝廷提了這個,你用是不用?兩湖四川都是糧食的主產區,再加上一個江西的鄱陽湖區,只要保證了這裡的糧食,蘇湖熟天下足的美談,川湘鄂贛一樣可以。
用的話,你朝廷用不用你家三爺拿主意呢?不用,糧餉哪裡來?
還是說這餉錢,除了糧食之外,如今這厘金法,是不是朝廷支撐軍費的主力?
重農抑商不是時候嘍!讓雲貴川湘鄂贛皖兩廣的閒人做買賣,對朝廷剿匪有沒有好處?興商事,朝廷該不該提倡?
這些以軍涉政的念頭,在楊猛心裡徘徊了好多天了,總的由頭還是不錯的,但茲事體大,一旦玩砸了,可就是丟官丟人了。
這事兒楊猛怕自己和魏芷晴玩不轉,一直在讓魏芷晴整理自己的念頭,等徐子渭來了,三人一起算計朝廷。
太平軍依舊還是肆虐的樣子,雖說兵鋒在自己這邊受挫,但在江西那邊,石相公卻是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橫掃了數十府道州縣,這些地方的收入,和新裹挾的難民,足以抵消楊猛給天國的打擊了。
朝廷與太平軍,對峙的局勢,還早着呢!倒是憑着楊猛的糧草,在靜海苦苦掙扎的林吉李三人,漸漸的有些不支了,但再堅持個三五個月,這羣人還死不絕,怎麼處置這三人,楊猛如今還沒有定計呢!
等來了徐子渭,加上楊猛、魏芷晴,三人將固河修渠興商事的摺子,揣摩了數十遍之後,也沒有直接發給朝廷,而是分別發給了駱胡曾左四人,有些事兒,楊猛可不想一個人幹,駱胡曾左加上他這個協辦江南軍政,足以代表小半個天下了。
在駱秉章、胡林翼這兩個撫臺看來,楊老三的摺子,那是相當的精妙獨到,這固河修渠興商事,三件大事,做好了頭一件,沿江各省就是鐵打的山河。
修渠興商,兩樣做成了一樣,就能保第一件事成功,保兩湖境內的湘勇、楚勇的糧草,但修渠與興商,都不是好做的事情,做成了名垂千古,做不成靡費無度。
楊老三的摺子妙就妙在話不說死,樁樁件件,除了分兵固江防一事兒,其他的都是試做、試行、試用,朝廷點了頭,做不成,那就是試驗不成功,做成了,那就是政績標榜史冊吶!
駱胡二人細細一想,這事兒還是跟九江一役差不了多少,楊老三這是想讓兩人共襄盛舉吶!立了功,楊老三佔大頭,兩人分潤其他功績,多好的事兒吶!試行,一詞用的貼切。
細細看了楊老三的摺子,左騾子是真的服氣了,這摺子弄得花團錦簇吶!除了分兵一事,其他的都是扯犢子的話,細究起來,是也是他,不是也是他,這一葫蘆全是蒙汗藥呢!楊老三幕僚的本事,比他湖湘第一師爺,要高出一籌吶!
至於曾滌生那邊,見了楊老三的摺子之後,心裡卻是急切了很多,楊老三做的事情,就是曾滌生夢寐以求的,治國修身平天下,如今的楊老三,差的就是修身了,而自己除了修身,治國平天下,一樣也沾不上啊!
駱秉章、胡林翼入彀,左騾子交好,曾滌生敬服,那這摺子,就該丟給鬼子六了,這位治喪的王爺,也不知有沒有那個心氣兒,和自己玩上一場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