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部堂可手裡可還有什麼人才?湖南近期可是缺人吶!”
湖南官署缺人,與楊老三也是有大關聯的,一場河道工程,兩湖近三成的冗員被楊老三抄家充勞役,許多的地方的府道官,也有了空缺,投桃報李,也是官場常有的事兒。 。
“如今被褫職留在廣信的前福建陸路提督饒廷選、在蘇州練兵的馮桂芬都是不錯的人選,若是駱撫臺有意,不是不可重用的。”
饒廷選就是第二個向榮,年不及弱冠就在綠營之中廝混,大半輩子投身綠營之中,老於行伍,這四個字對饒廷選還是適合的。
馮桂芬的才具也有,雖說現在的資歷不夠,難以封疆,但做個府道還是可以的。
楊猛的直接,也讓駱秉章有些失笑,這位楊部堂還真是個實幹家,不遮不掩,用的人全是林元撫的親朋故舊,在官場這麼做事兒,算是個忌諱,但換到了楊老三身上,這事兒就大相徑庭了。
跋扈、狠毒、睚眥必報、正當權,楊老三把官場惹不得的東西,佔了個一乾二淨,黃宗漢如何,只是幾句口角之爭,楊老三就能將他擠兌走,這樣的人,在官場是萬萬惹不得的。
林元撫的故舊,也不算是楊家一脈,即使楊老三失勢,除了關鍵的位置,官場的人也不會肆意的打壓,林元撫這樣的名臣之後。
沈葆楨、林聰彝、饒廷選、馮桂芬之事,楊老三雖說做的倉促,但也是很穩妥了。楊老三背後有大能啊!
“部堂。這次到長沙不巡視一下嗎?”
“也好。看看固河修渠的營地吧!這是涉及兩湖安穩的大事兒,若民壯營地出了問題,就是了不得的大問題。”
河道工程,楊猛沒怎麼插手,都是楊家的管事和兩湖的官員一力促成的,對於河道工程所用的民壯,楊猛之前也有章程的,這次巡視一下。也權當是檢驗楊家管事的辦事能力了。
“那駱某這就安排湖南的官紳隨行!”
楊老三是欽差,巡視湖南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湖南的官紳還是要陪同的。
“不必!大動干戈勞民傷財,有那些銀子,不如放到固河修渠之上,老子自己轉一圈就好,你讓湖南的官員小心一些就好,莫要讓老子查出了端倪,那是會死人的!
巡視之後,若沒問題。老子自會離去,若是出了問題。老子回返長沙,只怕你駱撫臺要撓頭了!”
說完了這些,楊猛也不猶豫,起身就要離去,對此駱秉章也只能報以苦笑了,這位楊部堂,領軍理政都是不錯的,只是對於官員的殺心太大,這樣人的晚景是好不了的。
“恭送部堂大人!”
晚景不好,或許吧?瞧這楊老三雷厲風行的樣子,駱秉章也有些羨慕,能在官場依着自己的想法理政,這是多少人期盼的事情呢?
這樣的事情、這樣的人,數遍了大清又有幾位呢?能做成這些事兒的人,哪一個又不是軍機首輔之選呢?看來這楊老三還是要交好的。
長沙城外就有壯丁的營地,湘江是湖南的水路主脈,固河修渠自然是不能越過湘江的。
“計長,你帶人下去巡視一下長沙周邊各營的情形,看看有沒有什麼疏漏之處,我自己找個營地走一走。”
楊猛的隨行人員也有兩百多人,有些事兒楊猛是沒必要親自去的,但偶爾體察一下,也算是消遣了。
“三爺,壯丁營畢竟人員混雜,您還是多帶些人吧?”
見楊猛點了五個睚眥,帶着一身男裝的古雅月和嫣如就要出去,徐子渭也不得不提醒一下安全的事項。
“在這壯丁營要是出了差池,那楊家參與河道工程的人都該殺!
你自去吧!這幾個人當可保我無恙!”
河道工程,也是楊猛蓄積人丁的一個工程,除了出力的民壯,壯丁營裡還有護持營地和物資的勇丁,帶着訓練的新軍,若這壯丁營也不安全,那新軍就要出毛病了。
“走吧!咱們去看看楊家的惠政。”
這話,楊猛是對一身白袍的嫣如說的,若論救苦救難,這壯丁營無疑是兩湖第一的。
下船行了十幾裡,楊猛看到了一片竹屋,竹子是速成的物料之一,壯丁營的屋舍一律用竹,這也是楊猛的命令,看着黃中透綠的一片屋舍,楊猛知道,這個壯丁營也是剛剛建了不久的。
沒有籬笆、寨牆之類的玩意兒,壯丁營是依着長沙附近的官道建的,這樣一來可以藉機修築一下官道,二來這官道的周邊,沒多少民田,佔用的資源也少一些。
官道兩側是兩排竹屋,一堵山牆兩間屋,也是在武漢三鎮得出的好經驗。
三合土的官道,如今正夯制碎石層,鋪上河沙之後,這官道也算是成了,六丈寬的官道上,除了壯丁之外,閒雜的人員不多,整個營地看上去是乾乾淨淨的。
開放式的營地,自然沒有什麼關卡的,楊猛八人施施然就進了營地,轉了一圈之後,這營地的前半段還是不錯的,竹屋建在地面之上,底下撒了生石灰,看來防疫的手段,這營地是保持住了。
每隔一段距離,總有一個燒水的茶棚,楊猛一行人進去喝了幾碗,這茶棚燒的不是茶,卻是些祛暑、祛毒的草藥。
“還不差!老丈,這營地有幾個醫館吶?”
ωwш .ttκā n .¢o 喝了一口藥茶,楊猛便與燒水的老漢聊了起來。
“大人,這營地有一個醫館,兩個學堂,這地界比縣城都好啊!”
楊猛是一身錦袍,睚眥也是一身的綢衫,燒水的老漢也算見過大陣仗的。一看就知道楊猛一行人八成是官府中人。
“醫館有多少郎中?學堂又有幾多先生呢?”
“大人。這營地有老少三萬餘人。醫館的大小郎中百多位,學堂的男女先生百多位,不管是營裡還是營外的百姓,在醫館看病,一不花診費,二不花葯錢,娃娃們上學堂不僅不花錢,還管吃管住。這營地好着呢!”
掃了一眼,這燒水的老漢,看他的手腳,也不是經年做農事的人,看來這些個茶棚,也是有人安排好的。
“嗯!老丈對這營地之事倒是清楚吶!”
“那可不!我這茶棚,一是爲幹活的燒水、燒茶,這第二麼!就是給大人這樣的講解營地的情形了,營地之中的各位大人、管事忙得很,您這樣的老爺來了。他們也沒啥時間照料,想問什麼。邊喝茶邊問老漢就是了。
老漢說的,就是營地的事情,做不的假,不信,大人自可以親身去看一看。”
聽了這話,楊猛心裡的疑慮也就消了大半,看來這是管事們爲應對官府的官員,設的一道卡,固河修渠的工程量不小,諸事繁雜,再拿出時間應對官員,實在是費心,不若如此做來,簡單一些。
“尚算不錯!我自去轉一轉。”
“尚算不錯?大人,您這話就難聽了,數數這周邊,怕是縣城也沒咱們的營地好吶!”
見楊猛沒說好話,這老漢也不是個吃虧的,帶刺兒的話,直接就撂了出來。
對此楊猛只是微微一笑,順着老漢指的方向,就奔醫館而去。
“三爺,這裡的可都是難民?”
自打楊府被作踐了一通之後,嫣如的心裡也有氣,這些天她一直沒和楊猛說話,見了規整的營地之後,她的心裡,也有許多話要問的。
“你去問問那老漢吧!看那老漢的樣子,也是個不說假話的,咱們分作兩路走,你與雅月一起吧!”
留下了三個睚眥和兩女,楊猛自顧自的走進了營地之中,這營地之中,也爲老弱婦女,留了許多能維持生計的營生,養雞、養豬、種菜、紡紗,雖說收入有限,但也是個生計。
轉了一圈之後,楊猛覺得這營地大抵是沒什麼問題的,有序,就是例證之一,若是面子活兒,這營地上下的運轉就不會這麼有序了。
看了看學堂的規模之後,楊猛就進了醫館,學堂是長久的營生,這營地的裡的醫館,纔是保證營地不亂的關鍵,人羣聚集的地方,難免出現疫病,就如今的醫療水平來說,感冒都能死人的,疫病是這時代大工程最大的殺器之一。
走進了醫館,不想,卻被認了出來,在醫館坐堂帶徒弟的,是醫學館的一個名醫,誰能想到,這裡有認識自己的呢?
“三爺!”
見了楊猛,這位正在爲人診脈的老郎中,起身就給楊猛跪了一個,這下可好,滿屋子跪了一地的人。
“起身吧!你是……”
說實話,楊猛還真不認識這位坐堂的郎中,醫學館的人太多,自己的體型又特殊,認識自己難免,自己不認識也算正常。
“謝三爺的救命大恩!大恩大德,草民永世難報!”
不等着那郎中回話,一個瘦弱的中年人就跪在了楊猛面前,這一喊可好,不大的功夫,能有個六七十平的竹屋裡,就擠滿了人。
“散了吧!些許小事不必掛懷,我有事與郎中商議!”
楊猛的話出奇的好使,揮手之後,人羣很快就散去了,看來管事們的其他營生也做得不錯,藉着河道工程,籠絡人心之事,怕是他們也沒撒手。
“你找個安靜些的地方,我有話問你。”
對着郎中吩咐了一句,楊猛也不想呆在醫館之中,人越聚越多,沒什麼好處的。
“三爺隨我來。”
那郎中起身之後,帶着楊猛就進了另外一個屋子,這屋子應該是存藥的倉房,竹製的貨架上許多玻璃罐裡,裝的指頭大小的藥片。
“醫學館的藥物研製的如何了?下面的一些病症,可有藥醫?”
用活人試藥,楊猛要找的就是中藥之中的消炎藥與抗生素,這兩樣藥品雖說不是萬能的,但在這個年代,有了這兩樣藥品,就能活人無數的。
西藥的種類很多,但大多難以生產,怕是之後的幾十年,都難以生產的,中藥消炎藥與抗生素,也就成了必須要走的路子。
這選藥不算太難,找批人割上幾刀,輪着試藥就好,大體的路子劉一貼這些郎中都有,他們的主要任務,就是確定消炎藥的品種,加強藥效而已。
這條路不是一窮二白的,許多治傷的驗方都在那裡擺着,劉一貼的醫學館要做的,就是不斷的拿着活人臨牀試藥,通過西洋的化學法子,不斷的提純其中的有效成分而已。
雖說是而已,但這個過程,也是極爲繁複的,要想做成這事兒,歷代的藥方不可缺,郎中對藥性的理解不可缺,同樣大量的臨牀試藥者也不可或缺。
這時節確實是個試藥的好時候,許多病入膏肓的,許多獲罪之人,都是不錯的選擇,雖說殘忍了一些,但時代如此,能救多數人,就算是好事兒一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