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沽口一戰,英法聯軍慘敗,是他們不熟悉海域地理所致,而官軍對於英法聯軍的屠殺,則是楊猛和秦子祺一手導演的。
從談判船上下來,楊猛就預想到了額爾金等人想要打破信息封鎖的計劃,這次大沽口一戰,英法聯軍主要是爲了示威,結果陰差陽錯的造成了一場屠殺,這對楊猛來說無疑是最好的結果了。
“知會曾滌生、左季高、馮桂芬,這段時間,保持對太平軍的強大壓力,讓我二哥也動一動,這幾個月的時間,絕不能給楊秀清內訌的機會!
知會泰辰,水雷近期也要運往登萊、遼東一帶了,這段時間正好是個空隙,額爾金那邊要等本土的命令,趁這個機會,將錨雷運送到渤海灣入口的小島上,接下來,英法聯軍弄不好就會封鎖渤海灣,到時候,咱們再給他們填上一把鎖頭,老子要生生的困死這幫洋鬼子。
將一半駁船送到上海道,加上兩條翻江龍,待老子的勤王大軍出動之後,清理一下運河周邊的太平軍,咱們的物資,可不能讓太平軍給劫了。
韋駝子那邊,讓他抓緊時間探路,新軍到了直隸一帶,就要做好戰鬥準備。”
如今,楊猛這邊的一切都是爲了勤王做準備,無論是對外的生意,還是對內的戰事,楊猛都需要幾個月的穩定期,過了這段時間,其他的事情,纔會落入楊猛的眼中。
“三爺且放寬心,咱們這些年的籌劃,也不是白給的,只要洋鬼子按着咱們的路子來,國內的事情。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在徐子渭看來,自家的三爺,有些過分的關注勤王之事了,說實話有了新軍,這國內就是楊家說了算。
“大勢!這事兒必須完美的執行。咱們一定要死死的佔住了大義的名分,如今西北、東北和蒙古都不在咱們的掌握之中,要謹防沙俄搞分裂吶!
進京勤王,咱們要讓天下的臣子,無論滿蒙回漢,都要贊成咱們。都要把咱們看成國之柱石,至於皇帝那邊就無所謂了。
有了這個大義的名分,咱們之後才能從容的掌握西北、東北和蒙古!”
所謂大勢所趨、所謂順天應人也不過就是大義上說的過去,強力篡清,難免要引發內戰,魏五所言的大勢。到如今楊猛已經徹底的明白了,這大勢無非是照顧大多數人的感受而已,一蹴而就與溫水煮蛙,在國家興替上,得到的結果絕不相同。
多一些等待,多一分實力,許多事情是可以水到渠成的。
“三爺思慮周詳。我這就下去安排!”
勝利果實在望,需要謹慎再謹慎,徐子渭等人可以急躁,但楊猛卻絕對不能急躁,英法聯軍不打到京畿附近,楊猛的勤王大軍,也絕不能先入京師。
許多事情到了一定程度,是不由人的,額爾金和葛羅,如今就有這樣的感受。米利堅和峨羅斯先後脫離了四國聯盟,這是之前兩人想不到的,雖說如今米利堅的戰船依舊在聯軍的序列之中,但美俄兩國,卻已經通過兩廣總督葉名琛。宣佈了兩國中立的態度。
這與大沽一戰,有莫大的關係,楊部堂之前所說的不受降,實實在在的在戰爭之中發生了,對於打出白旗的英法聯軍,大沽炮臺的應對,是長達半個小時的炮擊,結果就是英法聯軍的戰艦被全殲,士兵基本被全殲,以後的局勢會發展成什麼樣,說實話,已經超出了英法這兩位全權公使的能力範圍。
就認知上說,額爾金與葛羅,覺得清國仍舊是外強中乾的樣子,但就情感上說,對上一個屠殺降軍的國家,絕對不是理智的行爲,一旦戰敗,就意味着大批的士兵會被屠殺,這樣的仇恨延續下去,很可能會與那個楊部堂說的一樣,使戰爭持續幾十上百年。
英法之間有過這樣的教訓,但兩國之間的戰爭,還沒有到大批屠殺降軍的程度,一旦開始了屠殺,是部分軍民的,這樣的戰爭一旦開始,就如楊部堂說的一樣,仇恨是化解不了的,不打到戰爭的雙方都無力再戰的程度,這場戰爭是停不下來的。
戰爭的結果很容易預測,但兩國政府的態度卻讓額爾金與葛羅有些無奈,大沽口屠殺,在歐洲尤其是在英法兩國掀起了軒然大波,有人反對繼續戰爭也有人叫囂着報復。
報復的呼聲是高過反對的呼聲的,這對英法兩國政府來說是好事兒,這樣的呼聲,正好掩蓋了之前,英法主動發起戰爭的輿論,看熱鬧不嫌事兒大,這對歐洲人來說也是適用的。
在很多歐洲人的眼裡,東方或者美洲,就該是歐洲的殖民地,一個武勳強盛的國家,也是值得驕傲的國家。
戰爭的發起者,在初期都是沒有理智的,英法兩國之內不多的理智呼聲,逐漸的被報復的叫囂壓制下去,戰爭規模的擴大已經不可避免了,但如今的英法兩國卻是極爲矛盾的,他們一邊準備大舉進攻清國的京師,另一邊卻在給商人們保證,要保護清國通商的五大商埠,這樣矛盾的戰爭,恐怕在殖民地纔有吧?
擴大戰爭規模的命令,很快在英法兩國的政府被通過,也很快到達了港島,三萬兩千英軍士兵,三千法軍士兵,英軍軍艦七十艘、法軍軍艦十五艘,運兵的商船一百餘艘,各色小艇幾十艘,一支三五五千人,二百多艘艦艇組成的艦隊,在港島成型。
龐大的軍隊,消耗也是極爲龐大的,英法聯軍成軍之後,第一戰選在了定海,定海炮臺位於舟山羣島,這對英法聯軍來說無疑是個進攻上海道的好地方。
但對楊猛來說,這也是一個不錯的誘餌,定海的位置雖好,但周邊的水情複雜、暗礁叢生,只要在周邊的主要水道佈雷。這定海就是一個天然的軍艦牢籠。
楊猛讓馬青虎的人馬主動撤出定海炮臺,在島上留下幾千新軍之後,英法聯軍自然輕而易舉的佔據了舟山羣島。
接下來,額爾金等人也表現出了相當的軍事水準,佔大連灣、佔煙臺。他們的想法倒是與楊猛差不多,封鎖渤海灣,這樣一來,這片天然的港灣,就是最好的軍港。
而且煙臺和大連也可以作爲聯軍攻擊大沽口的陸基踏板,大沽口的惡劣水情。讓英法聯軍的統帥絞盡了腦汁,但大沽的口外之險,卻是大型戰艦的天塹,小型炮艇,又不足以應對大沽炮臺的炮羣,兩難的抉擇之中。老毛子給英法聯軍送來了一個好消息,他們手中有條直達北塘的通道,可以從北塘繞到大沽炮臺的背後,這樣一來,就不必強攻大沽炮臺了。
這也是大清朝廷,多年疲軟的結果,洋人高人一等。自然會有軟骨頭去巴結,這北塘水道是怎麼泄露出去的,楊猛麾下的影子也不得而知,時間有些長了,倉促之間很難找到這個泄露水道路線的人。
英法戰艦三十艘、陸戰隊八千餘人,在老毛子的帶領下,沒有遇到任何抵抗,就在北塘登陸了。
這事兒也是僧傻子大意了,自大沽口大捷之後,僧傻子的威名日盛。爲了在大沽再立新功,這傻犢子,竟把防守北塘的人馬,給調到了大沽口。
北塘一個小小的漏洞,就決定攻防戰的結果。藉着北塘的漏洞,英法聯軍開始大規模的登陸北塘,兩萬人的大軍集結之後,大沽口乃至於津口都危險了。
探路、駐紮、休整,花去英法聯軍一天多的時間,楊猛通過電報得到英法聯軍登陸北塘的消息,也是一天之後了,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楊猛卻笑不出來了。
“混蛋!現在能不能給津口那邊發個消息?如果來得及,讓他們將大沽口的火炮撤回津口吧!
一旦津口的防禦強大,英法聯軍必然會選擇直插京師,英法聯軍的補給有限,直插京師對他們來說最爲有效,攻打津口,很容易被拖死的!
讓韋駝子的人馬,晝伏夜行,儘快趕到京畿和津口附近!”
戰局不可預料,在楊猛的預想之中,僧格林沁的人馬,怎麼也能扛上十天半月纔會讓英法聯軍登陸,這些可好,直接開門迎客,局勢對於楊猛來說,有些被動了。
登陸之後,英法聯軍的一萬人馬,進攻新河與軍糧城一帶,僧格林沁留守的兩千騎兵全軍覆沒,一天之後新河、軍糧城陷落,第二天塘沽、大沽北岸炮臺失陷,第三天,半數火炮撤到津口的大沽炮臺失陷。
得了清軍的糧草、軍械,沒了大沽炮臺的威脅,還有一大片土地,英法聯軍也就有了立足之本,休整與適應,纔是英法聯軍該做的事情。
與楊猛的猜測一樣,額爾金等人,對津口沒什麼興趣,他們要攻打的是清國的京師,除了示威與報復之外,財富纔是他們最關注的東西,長久的殖民地戰爭,讓英法侵略者知道,一個帝國的京師,往往是財富聚集的地方,津口,在額爾金等人的心目之中,只是一個要塞城市而已,與其在津口增加傷亡,不如直接俘虜清國的皇帝,這樣對英法聯軍纔是最有利的。
新河、軍糧城、塘沽、大沽口接連失守,也拉開了官軍和當地百姓潰退的序幕,洋夷銳不可當之言,短短的一兩天,就在津口附近傳的沸沸揚揚。
僧格林沁那貨,早在英軍登陸殲滅他那支騎兵的時候,就將津口的防務丟給了譚廷襄自己跑路了,而譚廷襄也不是傻子,有了影子的間接提醒,他撤回了大沽口的半數火炮和軍資,縮進了津口城中,這麼一來倒是變相的防守了津口。
戰爭,就意味着罪惡,即使有影子活動,即使理教的人馬,也搶在了英法聯軍前頭動手,但津口一帶的許多百姓還是遭了兵災,英法聯軍打着報復的口號,戰爭之中屠戮百姓,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對於這些,楊猛雖然早有安排,等英法聯軍登陸之時,組織周邊的百姓逃難,掩護進京勤王的新軍,但北塘毫無防禦,卻是楊猛無法預料的,畢竟京師的防務,他是不能插手的。
雖說之前數次警告過朝廷,但僧格林沁這廝,卻進退失當,壞了楊猛的大好謀劃,被兵災戕害的百姓,雖說是個意外,但楊猛也的揹負起罪責啊!不是他誘使英法聯軍攻打津口,這樣的災難就不會發生。
若是僧格林沁能適當的抵擋一下,給影子和理教一些時間,或許結果也會好上許多,但事已至此,楊猛能做的只有同樣的報復了,不使一個聯軍士兵逃離,就是楊猛微不足道的贖罪了。
“上摺子,入京勤王!”
再咬牙再憤怒,也是無濟於事的,陰森森的望着北方,有些人的命運,也被楊猛在上海決定了。